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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了一床被褥与枕头,以脚尖踢了踢门示意自己在此。“诺堤先生。”
他闻声回头。路迦。诺堤把衬衣衣袖折到及肘处,正弯下腰去把两个齐膝高的行李箱放到一起,她看见了对方因为蓄着力而微微现出浮脉的手臂。怀里的东西遮去了她大半视界,塞拉菲娜不得不半侧过身去,才能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我把东西送过来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路迦。诺堤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可言,然而语调要比平常低沉几分。他睡得虽少,却非得要自然醒不可,万一被人叫醒,就会像现在一样脾气暴躁。的确是失态,但他已竭尽全力不倒回床上继续睡了,不能苛求更多。
路迦张开双臂想要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动作乍看起来像是要拥抱她,“我能自己……”
不远处传来了永昼讶然──至少是假装讶然的声音。
“你真的懂铺床吗,路迦少爷!”
永昼难得与他以通用语说话,却是因为这句话真正的受众并不是他,而是塞拉菲娜。多拉蒂。话音未落,路迦便看见了女孩的唇角悄悄勾起,然后又怕他发现一般把半张脸藏回去被褥背后,害羞得好像个怕生的小孩子。
路迦。诺堤往倚着门边的永昼看了一眼。前者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塞拉菲娜便先他一步,把东西扔到床上,开口时声线里犹有笑意。“还是让我来帮忙吧。”
……
成功安惯好少爷与他的宠物之后,塞拉菲娜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房间补眠。外面天光已盛,从斜对面的两层小屋里走出一个妇人,她很快便认出了对方是新婚的猎户妻子。从妇人手里的提篮来判断,应该是要去买菜准备晚饭。
塞拉菲娜背过身拉上木门,拿下了覆在墙上的白布,然后从腰带里摸出两枚扣在一起的钥匙。放在床头柜的东西,要比康底亚更让她有安全感。
她随手拈起一把匕首,刃身薄而细长,手柄无纹无饰,即使放在长靴里或者绑在大腿上,都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
寒光一闪而过,利刃于女孩指间俐落地转过一圈,她移眸看向卧室里的人形靶,既没有费神去瞄准也没有计算力道与角度,扬手一掷,便已正中眉心。
第14章 一无所惧()
目送女孩走出这个街区,永昼转过身来,把目光放在背对着他的人身上。
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照满于这个久未住人的房间里面,凛冬之中竟也能为人带来微薄的暖意。路迦。诺堤有些恍惚地看向空中微尘,他的双掌分别撑于身体两侧,黑色的长袖被折成半臂长度,这个坐姿让上背处的衣料紧绷起来,光影清晰地勾勒出骨与肉的每一寸线条。
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永昼,“到目前为止,我都不认为这个小镇有何异常,唯一的突破口仍然在塞拉菲娜。多拉蒂身上。你之前说过到了康底亚之后便可以动手,那么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路迦知道自己该答“今晚就动手”,却怎样尝试都无法吐出第一个音节来,仿佛有什么正堵在他双唇之间,不让他说出使他后悔的提议。
他又有什么好后悔呢?塞拉菲娜。多拉蒂不过是个无人知晓的小法师,就算他真的以极端一些的方法索取情报,路迦也不觉得她有能力反击,起码不可能对他。既然如此,他应当无所挂虑,按理最有效的方法行事。反正她若死在他手上,连多拉蒂都会为他鼓掌。
但他依然觉得不该去做。没有任何根据也没有任何理由,如同预知到天灾的野兽,他也深信着自己动手了会惹来可怕的后果。
这一刻少年不过是全凭本能去行事,连说服自己都无法做到。然而不久之后,路迦。诺堤便知道那是他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眼看对方没有反应,永昼皱起眉来,提出另一个方案。“要是你是因为十一年前的那件事而无法下手,我可以代劳。”
“不是愿意与否的问题。”路迦这样说,很快便找到了听上去比“直觉”可靠一些的理由。他看向无人的走廊。“你知道她带着什么出门了吗?”
“没有……她只说了出门准备晚饭而已吧?”
“她把手链放在小信封里面拿走了,可能是揣在大衣里,所以你看不见。”路迦继续说下去,“邮资、地址,都与多拉蒂山吻合。”
永昼这才正色。
若路迦出于那个原因而无法下手,他自然会提供协助。但当下是有证有据的质疑,他并没有读心之术可以看穿塞拉菲娜。多拉蒂的心思。这并不像个容许他硬来的情况。
把手链收起来不用是一回事,退还给多拉蒂又是另一回事。敢在他们进驻之后首天便行动,要么是鲁莽行事不知好歹,要么是肯定他们不能伤及她丝毫。
“与其想着怎么做才能撬开她的口,我更担心她的后手是什么。”说到这里,路迦终于回过头去看着永昼的双眼说话。黑发法师的神色冷静如常,然而放在床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曲了一下,抓皱了附近的被单,“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仿佛是听到一个太荒唐的笑话,或者是一个虚假得错漏百出的怪谈,永昼骇然地勾起了唇,眸中闪烁过一丝笑意,路迦知道笑容背后的意味是什么──狮王被同族张嘴咬下,在很清楚对方再用力也不可能伤及自己的前提下,对对方的胆大一笑置之。“我自然明白。但塞拉菲娜。多拉蒂又恃仗着什么?现今培斯洛大陆上面的法师,还没有一个人拥有与我们对战的力量,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话里的“我们”,指的自然不是正与他对话的路迦。
姑勿论结果如何,大陆上有一个人敢生起“独力挑战未来诺堤家主与龙族”的想法,胆量和野心便大得让永昼也忍不住赞许:多拉蒂家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想做成的事情,在女孩面前却成了说做就做的反击,真不知道她那三个姐弟知道的话,会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路迦说。百年之前的辉煌已渐渐没落,两大家族再没有出过能留名于历史上的伟*师,女孩要是拥有与龙族匹敌的实力,即使她自己不愿意也会被多拉蒂紧紧攥在手里的。“可是我不认为她是个会无的放矢的人。”
永昼抱着双臂,右手食指点了点肘上三寸,笑得依旧从容。“这样一来,我今晚也得留下来观察她的动向了。用兵器不可能伤得到你我,也就是说,她打算用魔法来应对了吧?很好,那就先谈一谈吧。”
以最平和的方式惹怒她,以最文明的方式将她一步步逼到想要出手。她愈是被缠烦便愈容易露出破绽,先以谈条件的姿态去接近反倒更加有效。
她若是难辨形状的千块拼图,那就让她自己逐点描绘出全貌来。
“我知道了。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但不需要在现场。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永昼的身份到底隔了一重,他们之中只有路迦自己能够代表诺堤家族的意愿,多了谁在场反倒显得多余。路迦说完这一句,又看了走廊外面一眼,犹如被谁监视着一般的不快感挥之不去,然而每每看去,目所及处什么都没有。
路迦朝着虚空皱了皱眉。
塞拉菲娜。多拉蒂快步走过小径,靴底的小跟敲上石板时足音清晰可闻。
门前方形的小花圃仍然空着,和法塔市一样,康底亚前几天也下过一场大雨,泥土迄今还带着一分湿气,经过时也能隐约地嗅到属于土地的气息。明天他们便要动身往北,归期未定,甚至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老实说,要不是今天有客人留宿,塞拉菲娜。多拉蒂甚至懒得做饭。
既然都是要走,何必留下什么麻烦。
她走到矮檐之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后退两步抬眸看向楼上。二楼一共有四间房间,面朝街道的客房目前属于路迦。诺堤。窗前的小挂帘并没有被拉上,从她所站的位置可以看见一个角落。毫无动静。
考虑到诺堤家族的作息,那两个人应该还在睡觉。塞拉菲娜。多拉蒂有点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找出合用的那一把,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
女孩猝不及防被拉得往前跌了一步,差一点点便撞到那人怀中。她尚且没来得及站稳,便有一双手伸到她眼前。“让我拿吧。”
身穿黑色衬衣的少年站在她身前两步,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与衣服同色的短发带着天然卷,有一小撮曲起来的浏海搭在泪痣上面,她看着便觉得痒痒的,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将之整理好的意思。
塞拉菲娜留意到了他语调里有些许彻尔特曼语特有的连音,那种发音方式让他的通用语听上去低沉且慵懒,于是以再冷漠的声线说话,也变成了慢条斯理的*。此前他只有在没睡醒的情况之下才会这样说话,塞拉菲娜有点不自然地歪头以肩蹭去了贴在颊边的一缕头发,下意识垂眸躲开了他的视线。
灰色的长裤之下,是踏在木地板上的赤足。难怪她根本没听见有人接近,女孩这样想着,又暗自比了一下彼此的身高,在路迦没穿鞋的情况之下她还需要微仰着首才能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不必了,我自己能拿,谢谢。”
他也没有坚持,仅仅是侧身让开道来让她踏进玄关。女孩经过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纸袋里面的东西,大概猜出了她今晚会做什么菜。
不得不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塞拉菲娜走进厨房才发现尾巴先生还跟在她身后。女孩把纸袋放在台面上,回头看了看他,“有什么事吗,诺堤先生?”
“妳打算做凡比诺菜?”
“是的。”她逐一把食材拿出来,“镇上有人来自凡比诺,之前向对方请教了几道菜谱,她说做得不错。我知道不可能比得上诺堤宅的厨子,但不嫌弃的话,也请尝一尝吧。”
“我来帮忙。”
──怕她下毒吗?
据她所知,大陆上还没发明出能毒杀一头龙的药。
有一瞬间“少爷你好像刚被人揭穿了连铺床都不太会”便要脱口而出,幸而她及时将极失礼的这句咽回肚子里面。塞拉菲娜随手拿了根发绳束起了脑后的低马尾,很客气却也很坚决地谢绝,“我一个人能够应付。诺堤先生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从书房里面拿书看来……出去散个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康底亚镇的风景虽然比不上法塔和凡比诺,但也是相当有名的优美。”
“我说过妳可以唤我的名字。”
“……”她想不到他抓到的关键词竟然是这个,不由得抿着嘴唇苦笑起来。设身处地,要是她是路迦的话也不可能放心吃下敌人做的饭菜,想要看着她准备也是情有可原。思及此,她又委婉地答了一句,“凡比诺菜的口味比较清淡,你们不介意我少下点调味料吧?”
所谓口味清淡,便是能够嗅出有没有动过手脚的意思了。
他话里原意并非诛心若此,但她想歪的走向与他的初衷互不违背,于是少年一个字都没有反驳,“请便。”
为了让少年的存在不至于太过突兀,塞拉菲娜又用余下来的热水为他泡了一壶伯爵茶,倒转的小沙漏放在瓷杯旁边,所有细沙都流到下半部份的话正好是能够入口的温度。
女孩洗净了手,从刀架上抽出尺寸合适的那一把来,开始切割生肉。既然永昼说过路迦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她也再没有必要顾忌到对方特殊的饮食习惯。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厨房只余下刀身磕上砧板的声响。
路迦坐在高身椅上,双肘都搁在木桌上面,抬眼看着女孩的背影。
金色的马尾辫垂在背后,围裙腰带在腰上打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大概是因为身在家中、得以放松下来的关系,塞拉菲娜。多拉蒂把垫在裙子里面的衬衣下摆抽了出来,白色的衣服带着一点燕尾服般的分叉设计,袖子像他一般挽到了手肘上面方便动作。茶色的棉布裙子长及小腿的三分之二,他这才看见了她左踝侧边有一颗小小的痣。似乎是被裙摆扫得生痒,她提起右脚来刮了刮小腿后方。
身后传来了少年似有还无的注视,腰不自觉地挺直起来,她整个人紧张得像是把张成半月的弓弦。在路迦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咬住了嘴唇,正想要想出一个跟谁都能谈的话题来缓解气氛之际,他却先她一步开腔。
“我们想要跟妳做个交易。”
女孩的动作蓦然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哦?是什么交易呢?”
“用我两个问题,换妳两个条件。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的意思……是即使我要让暗夜家族从大陆上面消失,你也愿意而且能为我去做么?”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