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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诺堤重新把左手放回裤袋里面,小臂上隐约现出浮脉,出手前不动声色,解决目标之后也不曾改容半分。
永昼已趁她过去对付风行豹的时候恢复人形,此刻正站在马后扣上皮带。坐骑恰好遮去他的小腹,然而衬衫仅仅披在肩上,从她的角度看去,恰好能够看见线条分明的胸膛。
动作慢条斯理。
非常、非常明确地展示出了“我管妳去死”的态度。
塞拉菲娜向路迦点了点头致谢,然后朝永昼招手,“过来一下。”
黑发少年头也没抬,开始摆弄起衬衫上的钮扣,研究了好一阵子才搞清楚该怎么穿。“……干嘛。”
“你觉得还能干什么?”她说得无辜,“自然是帮我翻译。”
在旁观战的路迦翘起唇角。
“妳竟敢将我当成──”有一刻永昼的确是被她撩拨得想发火,澄亮的金色眼眸瞪过去,却又很快被她身后的风行豹吸引视线。也不知道是什么左右了他的思绪,再开腔的时候已把下半句吞回肚子里去。“我不跟小猫说话。”
女孩转头目测。
逾两米高的小猫。
一直保持沉默的路迦挪动脚步,走到她身旁,张嘴便吐出一句音节含混的短语来。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仍然能够从上扬的尾调里面听出那是问句。
少年所站的位置相当巧妙,既能为她挡去寒风,却又不至于近得让彼此都会浑身紧绷。塞拉菲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笑意的少年迅速别开头,隔了一阵子再悄悄转回来,侧脸已如平常一般沉静。
风行豹回以几个同样模糊的音节。
路迦刻意看向远方,“……牠说,妳可以说精灵语。”
女孩切切实实松了一口气。
有了相通的语言,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方便太多。
她说了一句“别怕”,以尽量轻的脚步凑近对方,然后示意牠躺下来让她施行治疗魔法。路迦还在她身后凝望,塞拉菲娜却不曾忌讳他在场,试探着伸出手去抚上巨豹未被伤及的地方,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柔柔摸过。
牠节奏的呼吸轻缓,肚腹处随着吐纳一缩一鼓,扯到伤口的时候偶尔会有低低的呜咽,听上去不似是呼痛,反倒像是幼兽撒娇。
女孩反手一抹,手心里便攥着一团蓝绿色的柔和光芒,照耀之处白骨生肉,伤疤愈合。路迦注意到她刻意放过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抓伤。
她想要做什么?
在确定只有最后一个伤口未被处理之后,塞拉菲娜掰开了巨豹的嘴,略略检查过牙口,又对牠说了两段话。起初风行豹还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来,长达身体三分之一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摆,明显不为所动──女孩见状又补充了两句,今次牠终于有所反应,斜躺着以尾巴撩过她的眼角,仔仔细细地审视她。
之后是漫长到谁都觉得巨豹不会再有反应的停顿。
牠点头应允的一刻,塞拉菲娜。多拉蒂自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稍作比划,便在小臂割出纵向一刀。趁伤口还没有自动愈合,女孩把手凑近了那道抓伤,鲜血摇晃着,滴进暴露于空气中的肌肉里。
作为神佑者,与魔兽结下任何契约,都是一种变相的祝福。
但今次有什么不一样。
风行豹艳绿的眼珠由外到内寸寸染成暗紫,徒留中心处一点银白色的瞳孔,看人或者视物都显得没有焦距。塞拉菲娜。多拉蒂站在牠身前,披风被由四面八方袭来的暴风吹得翻飞,女孩无声诵念咒文,有暗紫色的法阵在雪地上一闪而过,又于任何人看清之前消失。
巨豹歪着头想要靠近她。
塞拉菲娜的话音低得只有彼此才听得见:“在得到我允许之前,不可以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我们现在要回旅馆,妳不化成人形的话会很惹眼。”
风行豹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女孩得牠默许,往风障以外的两个人打了个手势。
……没人有所动作。
她举起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终于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的路迦乖乖转过身去,眼看着永昼还不明所以,便扳着后者的双肩让他也背对着那一人一兽。浅黛色光芒稍亮即逝,塞拉菲娜脱下自己的披风供她蔽体,又打了个响指示意马匹上前。
风行豹抬手以兜帽遮去自己的脸容,有点笨拙地尝试以双足直立。
……走得摇摇晃晃。
金发的女孩先她一步上马,看她这样,索性弯下腰去将之抱起,双臂拢过了对方身体两侧,护在自己怀里与缰绳之间。风行豹大概是从未化形,此刻有点好奇地按着自己的喉咙,小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然后又惊奇于自己的声音有所改变。塞拉菲娜见状一笑,“妳有名字吗?”
对方用片刻才回想起正确的发音方式。
“极夜。”她这样说,“那个人给我的名字,是极夜。”
第21章 宛若谜题()
“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刚才以一敌十五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塞拉菲娜。多拉蒂背对着少女,在行李箱里面埋头翻找,想要找到一件稍合身些的衣服供她穿上。站在房间中央的极夜趁她不注意,又偷偷往全身镜里瞅了一眼,镜中女孩也懵懂地回望。“穿不上我的衣服又不是妳的错。”
……还是找不到。
“在我帮妳买到衣服之前,还是别踏出这个房间比较好。”
金发女孩展开手上的软尺,转身过去一瞬正好捕捉到女孩打量自己的画面。原形为兽的女孩跟她差了小半个头,银灰色的卷发直抵腰际,深紫色的眼眸璀璨得像是北境深处难得一见的极光之景,仔细对视的话却会发现里面一点情绪都没有──离她初次化成人形只有一个小时多,女孩尚且未学懂智人的喜悲。
但她会习惯的。
极夜身上只穿着一件她的黑色衬衫,衣袖长得足以遮去她久未修剪的指甲尖,下摆也到了大腿一半,唯独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扣得上的第二颗钮扣紧绷起来,以至于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恐防一不小心就把衬衫弄破。塞拉菲娜注意到她无聊的时候会盯着衣袖发呆,似乎是不知道拿那两管袖子怎么办。
女孩子穿起宽松的衣衫来,总会有几分孩子气。
塞拉菲娜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放下软尺为她卷起衣袖。可能是发色的关系,也可能是衣服本身的颜色对比过于强烈,随着衣袖一路往上折去而露出来的肌肤,还要比塞拉菲娜自己还白晢几分。
幸而回来的路上极夜都不曾摘下过兜帽。连她作为同性也忍不住一看再看的话,可以想像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那种美甚至与五官无关,仅仅是一种天然的野性,就像是生出双腿、初次踏上陆地的美人鱼,在海里再随性再自在,踏足于自己一无所知的世界里面也不免有几分局促。
主宰风暴的君王骤然间失去一切,分明已软弱到极点,偏偏眼里还残存着一点悍然。正正就是当中的反差,让人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塞拉菲娜。多拉蒂反手捞起软尺,往极夜肩上围了一圈,“我在黄昏时会出去一趟,为妳准备衣服和一应用品。不过当下物资短缺,别对款式和质量太有要求……好了,妳今晚想吃什么?”
极夜以舌尖舔舔犬齿,“肉。”
果然与永昼同出一辙。金发的法师点了点头示意收到,似是不经意地转了话题──不趁她现在还不习惯思考时打听的话,日后想要再撬开极夜的嘴来便会很棘手了。“妳的精灵语虽然不算很流利,但完全没有口音。是谁教妳的?”
女孩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塞拉菲娜垂眼为她量了量腰围,指尖捏上了一个数字,似乎是有点太紧了,极夜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腰。她连忙放松。
“外貌?”
“啡发、蓝眼睛,”极夜想了一想,又比了个高度,“是个……法师。”
培斯洛上除了两大家族之外,几乎再没有出过人类法师。而纵观大陆,能用魔法的、长得像人的生物,就只有精灵和血族。语言已经为她指出了到底是谁。
有精灵牵涉其中,便意味着她自动站上了多拉蒂家的对立面。
她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麻烦呢。
“为什么那群雷鸣兽想要杀妳?”
“因为──”女孩苦苦思索片刻,还是想不到关键字该怎么说,便伸出两根指头来并拢再分开。塞拉菲娜清楚地看见了中间有紫色电流窜过,和变异的雷鸣兽一样,极夜也能用第二种魔法元素……她与结契魔兽有异的眸色大抵也得源于此。“这个。吃了,变强。”
“妳由什么时候开始,”塞拉菲娜也做出相同动作,只不过要比极夜所把玩的雷电要强劲太多,以至于有眩目的光迸发指尖,甚至将两人肩头上的碎发吸引过去,“能用什么?”
“那个人,教会我……一百次日出。”
也就是三个月前左右,北境的深秋。
她那时候在干什么?康底亚镇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动?
“我明白了。”金发的女孩拿起一根羽毛笔,蘸蘸墨水记下几个数字,搁笔之后又往上面吹了一口气让墨水干透。她将小纸片折起来放到披风内侧的口袋,“妳现在先睡一觉,日落之前我会带着衣服回来,然后一起到酒馆里吃晚饭。若是无事,妳可以多听听别人的对话,我知道妳能听得见这层里面所有动静。”
“我今晚开始会抽空教妳一些通用语,但倘若我有事不在,又或者是没空管妳的话,也可以找与我同行的那两个人练习。我建议妳先找黑色卷发的那个,另外那个人脾气不好,”她终于按捺不住捏了捏极夜的脸颊,“一张嘴可能就把妳烧来吃了。”
眼看塞拉菲娜把披风挂在手臂上就想要走,女孩跨前一步,扣上她的手腕。
“为什么……要拜托我?”她问,“明明那两个人……”
金发的女孩侧眸望向她,沉默片刻,稍用了点力挣开女孩的钳制。“要是黑色卷发那位先生开始看书的话,就不停地问他东西。多琐碎多无聊也没所谓,总之迫他跟妳保持对话。只要妳敢开口的话,他便不会装作听不见。”
永昼抬眸看了塞拉菲娜。多拉蒂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
当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便知道事情正往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进发。金发的女孩手上拿着两个木制酒杯,清澈如水的酒液快要满泻,带着一丝不仔细看便无法分辨出来的金黄,光是嗅一嗅便觉得呛喉。
路迦看看酒杯数量,又看看永昼,没有说话。
该走的人不识相,就只好点破了。
她有点好笑地开口解释,试图以最让人不安的话语抚慰人心,“要是我真想杀了他,甚至是杀了你,在平原的时候便可以动手,还省下了处理尸体的麻烦。你猜猜现在有什么正把雷鸣兽身上的肉扯下来吃掉?”
永昼往嘴里扔了一条小鱼干,没有鲁莽地应话──他一直把对方当作透明的话,多拉蒂便拿他没有办法。她总不能在自己面前搭着路迦的肩便将他掳走。
若不是他身边的人突然当上叛徒的话,这个计策的确会成功。
路迦。诺堤接过其中一个酒杯,以指尖摩挲过杯沿,话却是对着永昼说的,“你为什么不去看看那位风行豹小姐?”
“嘭”的一声,龙族少年踹下了对面的长木椅。
旁边已有酒客看过来。
“你在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永昼沉声警告。这句是他难得以通用语说出口的完整句子,到底想说给哪一个人听昭然若揭,“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路迦目送永昼走上一楼。
对方一个字都不曾明言,但他心知永昼此刻无法冷静下来,脾气不好的人要表达关心的方法不多,而他已被塞拉菲娜。多拉蒂迫得只能对人恶言相向。
金发女孩既有神佑加身,便有足以与龙族匹敌的实力。认真来一场的话,孰胜孰负犹未可知,更坏的是,她说得没错:这里是北境。
永昼是第一次遇上有能力、又有理由杀死他的法师。
当习惯了无所畏惧的人突然学会害怕,反应过度也是正常。
狮理可以容许苍蝇在眼前飞舞,却无法忍受有第二头狮子敢挑战牠的权威。前者是弱小得一挥爪便可拍死的生物,就连计较都会浪费时间;后者却有能力要胁到己身安危,一旦败了,失去的便远远不止冠冕与权杖。
到底与久居于龙谷里避世的同族不一样,永昼自小就被人带离出生地,环绕在身边的尽是比他弱小的人,乍然出现一个强敌,任是谁都会为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