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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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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路迦从未问过其他资格者,他们如何看待出游。

    “我知道你对卡莲一直不错,我也知道为什么。”卡奥继续说下去,“此前十多年你与其他人一直被分隔开,要说感情深厚未免太过荒唐。或许你得问问自己,你真正在意的是卡莲,还是已经安眠于女神怀里的人?”

    路迦跨前一步,拦在叔父身前。他脸上没有表情,但卡奥知道自己的话刺伤了他。

    “我的意思是……”男人把双手放上路迦的肩头,深深看进他眼底,试图以言语宽慰,“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也签下了同样的东西。你不必过份保护她,因为她大概比你更清楚肩上的责任是什么。”

    鬣狗速度比她快,又找准了她的盲点,塞拉菲娜闪避不及,上臂被抓出了四道深深血痕,女孩低咒一声。这是她最喜欢的其中一件衣服。

    伤口在下一秒钟又长出了粉色的新肉,在她重新站稳之前便已完全愈合,连皮肤上残存的伤口也不可见,就像是只被魔犬抓破了衣袖一样。

    足以证明她曾负伤的,只有溅在上衣的点点血迹。塞拉菲娜仍然在避战。前三名资格者已经成功杀死烈火鬣狗,她在等第四个人出现。

    “失败者”这个标签在多年之前便已牢牢贴在她身上,在多拉蒂眼中的塞拉菲娜不过是个无能的罪犯。建基于这个印象之上,即使她发挥出比其他人更强的实力,也只可以“侥幸”取得第五个名额。一旦取得比这更好的名次,第五个人不可能不注意到她。

    她回来是想争取一个机会,而不是别人的注目。

    出现了!

    空中浮现出第四个名字,塞拉菲娜。多拉蒂连看一眼的空暇都没有,伸手便拍上了魔犬的头顶。苍蓝色的光亮一闪而过,由头部开始牠油亮的皮毛寸寸发灰,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冰层覆在血色双眸之上,尖爪也由根部开始变蓝发紫。

    ……当时父亲没停手的话,这便是她最终的模样。

    serafina八个字母浮现空中,外面有一瞬间寂静如死,在他们眼里,大概从未想过这个名字会有一席位。五名资格者已悉数完成任务,选拔自动结束,走进来的小路也亮起了灯光。

    刚刚目睹自己死法的塞拉菲娜。多拉蒂沿着原路走出去,伫立于小路尽头的是她神色复杂的父亲。女孩听见了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为另外四人高声欢呼,还有更多人一脸愕然地看向她,仿佛刚目睹了女神施行神迹。

    塞拉菲娜把左腕的手绳摘下,又塞回了父亲手里。

    “这样就结束了。”她说。

    直到冰凉的水晶珠子跌进他掌心,迪齐索。多拉蒂回过神来,走向了属于塞拉菲娜的房间。无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无法相信它确实发生过。

    自千年前的蒙恩之人起算,多拉蒂家从未出过一名无法施展魔法的族裔,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放手,至少在那个晚上之前。多少年来他都被告知、被说服塞拉菲娜的才能并不在此,现在她却是代表黄金家族的五个资格者之一。

    就好像上一刻他还握着一个婴儿的双手引领她步步前行,下一刻她便跑得比所有人──好吧,三分之二的人──更快。他不知道康底亚镇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塞拉菲娜的左眼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显然从未放弃过自己。

    正正是这一点让他尤其惊讶,也尤其动容。迪齐索急切地走到小路尽头,呼吸比平常重了一点,但他知道没人听得见这小小的破绽。

    浑身发蓝的魔犬伏尸于他脚边。

    犹如被寒气侵染,充斥于头脑内的所有热血于一刹那凝结成霜。相比起进入房间之前,他仍然无法如常思考,然而此刻他上扬的唇角经已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有什么正霸道地吸去了男人的全部思绪。

    他沉默着站了片刻,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去,以指尖翻弄烈火鬣狗的尸体,又不死心地检查了一下牠冰蓝色的虹膜。这的确是他当年用在她身上的那一招,那时候他中途停下了,现在她完成了整个过程。

    在六种共鸣力之中,塞拉菲娜。多拉蒂觉醒的偏偏是水元素;在水元素之中,她用来完成任务的偏偏是这个魔法。迪齐索无法想像她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运用曾差点便杀死她的方法,去杀死身前这头鬣狗。

    这绝非巧合,男人听得见塞拉菲娜想要告诉他的话: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受害者,而是有能力伤害别人的加害者。

    “父亲,诺堤家族的人想要见……”背后有人唤他,是长女桑吉雅。迪齐索扶着双膝又站直了身,转眼望向桑吉雅,她的表情同样复杂得无从剖析。

    “我听见了。召集其他人到主宅开会,我马上会出去。妳和格列多他们留在这里收尾……还有,通知神泉那边。妳知道该说什么的。”

    卡奥。诺堤拍了拍路迦的肩,在后者耳边说了句“最好别让永昼说话”之后,便跟着多拉蒂家的长女──路迦到现在还是记不住她的名字──到主宅里参与会议。

    路迦目送对方离去,永昼把双手放在裤袋里面,装作听不见那句忠告。落选的多拉蒂陆续走出地牢,脸色神色各异,话题却环绕着同一个人。两人听了片刻,是在讨论塞拉菲娜。多拉蒂作弊的可能性。伪先知的预言果然应验,出乎大部份人的意料之外,她挤上了第五名的位置。

    在数十个金发的法师之中,两个黑发的少年变得格外惹眼。路迦。诺堤保持着自己的扑克脸,一边消化着叔父向他透露的讯息,一边在等他们该见的人:作为龙族成员和诺堤半个资格者,于情于理,永昼都应要来拜访迪齐索。多拉蒂。

    在参选者走了大半后,他们才看见了那两个人。

    塞拉菲娜从楼梯底不疾不徐地现身,而她的父亲跟在她身后两步,过程全无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也欠奉。永昼发出一个带着笑意的鼻音,龙语的吐字含混得几不可闻,“看她的左上臂。衣袖被狗抓破了,还留了一点血迹,但没有伤口、甚至没有带疤。我就说我昨天晚上没看错。”

    倚在树身上的路迦。诺堤没有答话。随着两人走近,他直起身来,示意永昼与他一起去向法阵口。塞拉菲娜。多拉蒂大概不知道,但诺堤家族正提出一个分组方法,而这个计划会得到多拉蒂家族绝大部份人的支持。事实上,迪齐索。多拉蒂不参与会议的话,路迦毫不怀疑,议案可以一致通过。

    他朝迪齐索点了点头,“多拉蒂先生,这是之前向你提过的……参与者。他刚刚到达法塔市,特意过来拜会。”

    男人打量了永昼一眼,看后者没有开口或者握手的意思,便很识相地仅以点头回应,“幸会,永昼先生。如信上所言,只要你们能够信守之前洽谈过的条文,相关的文书不日便会批出。接下来我们还有事要做,请恕我们失陪。”

    塞拉菲娜并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非现在做不可。

    她已心中有数。作为被人传诵成“黄金家族”的多拉蒂,他们的规矩与仪式不胜枚举,当中有些仅仅是从前人处流传下来的习俗,也有些是从精灵联邦那里学过来的小把戏,而他们等下要去完成的一个,是为数不多、真正有用处的仪式。

    所谓“有用”的意思,当然不是对她有用。

    路迦。诺堤和那个叫永昼的龙族少年已经离开。或许是她多想,这两个人特地在选拔完结后过来,似乎并不是为了拜访父亲这种小事。

    迪齐索。多拉蒂转身看了看地牢,以同样的方式把法阵关上。塞拉菲娜不知道山里还有多少个类似的装置,然而下一次开启这个法阵,应是十年之后了。

    “我们走吧。”男人这样说,眯着眼睛抬头,天空万里无云,是个就算在法塔市也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时近中午,阳光渐渐炽热起来,照在人身上能把身体烘得暖暖的。“妳知道我们即将到哪里去吗?”

    塞拉菲娜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是的。”

第8章 神泉墓地() 
她跟着父亲走出森林。

    离开石阵空地,天空便被重重树影遮去,相比起她离开别馆的时候,当下的阳光反倒更柔和──就连投射在地上的人影,也浅淡得像圈没干透的水痕。

    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塞拉菲娜。多拉蒂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绕开未被雨水打湿的部份,走动时最响亮的动静也不过是呼吸声。

    安静得像是个跟在人身后的鬼魂。

    要说她在那七年里学会了什么,大抵便是让自己变得不起眼的一应技巧了吧。尽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尽量不向别人索求什么,瑟缩于一角当个谁都看不见的影子,这便是她在多拉蒂山的日子。塞拉菲娜早已习惯了不被他人注意。

    趁着拐弯,男人迅速回眸看了一眼,在心底松了口气。背后实在静得诡异,连男人自己都要以为女儿早早就被他不慎落到森林深处。

    一个不留神,男人靴底便踩上了有手掌长的半截枯枝。在它应声而断的刹那,他恍然眨眼,终于找到了能自然地打破沉默的时机,“仪式的耗时与献祭者的能力成正比,妳只能用水元素吗?要是这样的话,花不了多久便可以完成,也不会对献祭者造成太大的伤害。”

    ……问题正正就出在这里。

    耗时太短,她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实施自己的计划;耗时太长,那么就算成功实施那个计划也再没有意义。自她回到多拉蒂山之后,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冬日的湖心,明明已经想好了自己应该要怎么做,足下的薄冰层却好像随时都会碎裂。

    名符其实,步步为营。身边的人各怀心思,她不尽全力撒好这个谎的话,往后的日子不可能如她所愿。思及此,塞拉菲娜。多拉蒂低声开了口,“父亲大人,并不止这个。”

    “妳说什么?”男人闻言驻步,返身过来直视于她。两人之间仅隔一臂之遥,前者终于能看清女孩澄蓝如苍穹的左眸,他一直没有问她那是什么一回事,但现在看来塞拉菲娜需要向他交待的事情还有很多,“还能用其他的吗?”

    “是的,父亲。”觉察到父亲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只绝不属于多拉蒂的眼睛之上,女孩敏感地别开了头,驻目于旁边高耸的柏树上,“……我还能用别的。”

    “让我看看。”

    女孩于披风之内伸出一双手来,轻轻咬着指尖处将皮手套摘下。她把双手分垂于身体两旁,闭目凝神,把手用力抬起的同时,也有什么变化正无声地发生。

    在她的左手边,埋在树根旁的一颗种子迅速抽芽生长,翠绿色的新叶与同色的尖刺从茎身里分割出来,花瓣一层又一层地长开,不多时包裹里最里面的蕊。

    于这片不是墨绿便是深褐的树林之中,被所有人遗忘的浅粉色玫瑰于瞬间成熟开花。而在她的右手边,一株细藤正拔地而起,呈圈状缠绕上旁边粗壮的树身。似乎是受制于藤身的直径,她的魔法仅能让它加速成熟,幼细的树藤绕了两圈,到达塞拉菲娜。多拉蒂的膝盖高度,随即停止生长。

    男人眯起了碧色的双眸,低头凝望那株正值盛放的玫瑰花。

    就算是觉醒了共鸣力,所能挥发的力量也会千差万别,端看法师自身条件。眼前的无疑是木元素魔法的一种,但光凭这种程度,尚且不足以用作攻击或者防守,所做的大概只能是凭空种出花来之类的琐事,又或者是用细蔓绊倒敌人的小把戏而已──勉强可以被称作奇招,却不是能够取胜的招数。

    饶是如此,她依然是两元素共鸣者,仪式也的确会变得更长更难受。

    在难度增加的前提之下,实力却没有相应的增长,事态变得麻烦起来了。

    女孩为他带来了一个惊喜,此刻又让他迎来这小小失落,反差所造成的实感奇异地让男人安心下来,就好像塞拉菲娜。多拉蒂本该如此,在女孩身上还残存着什么他所熟悉的东西。“……别害怕,我会亲自主礼,确保仪式顺利进行。”

    “现在知道了足足有一年时间供你下手,”永昼搔了搔幼猫的皮毛,后者正抱着他食指指头啃咬着,甫长出来的尖齿擦过指甲边,少年被牠弄痒了,有点不耐烦地瞪了幼猫一眼,“你知道的,你可以表现得更高兴一些。”

    路迦掀书页的动作一顿,脸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没有不高兴。”

    “骗谁呢?”少年嗤笑一声,“明明情绪就不对劲……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比我们各自的家人还要长得多,你觉得我会不清楚?还在想卡莲的事?”

    “不是。”路迦想了一想,合上了书,将之放回书架最上一层。卡奥的说法不无道理──无论卡莲是否觉得这个安排对她不公,他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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