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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途-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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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铭看他左手,竟是微微有些发颤,应该是激动吧。屈原下了这么久的棋,现在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吗。

    “外臣所言,乃大王与我楚,而非秦与楚。”

    屈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苏铭见他这副模样,本能的朝着窗户看了一眼,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似得。

    “我王乃秦国之主,这我王与秦国有何不一?”

    苏铭见嬴稷迟迟没有接话,张口问道。

    “哈哈,郎中令大人说笑了,眼下,还算不得,甘茂不除,嬴俍不灭,有此二人在,秦国朝堂,大王敢说秦国就是他的吗?”

    此时,屈原面沉入水,绷着身体说道。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赌在了这句话上面,这句话成,则功成。这句话不成,那有可能惹恼嬴稷,身在秦国惹恼嬴稷,这后果可想而知。

    苏铭只觉得心间,咚咚的一下,心往下去去一沉。此言正是直指嬴稷,秦国主少国疑,当今秦王无法统摄群臣。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嬴稷的表情阴晴不定,五官竟是有些扭曲,显得狰狞,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是在挣扎。

    “使者说了半天,这楚国又有何利?”

    良久,嬴稷也抿了一口水,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问了出来。

    看到这里,屈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楚国正值变法之际,可那越王偏偏在此时,仗着齐国撑腰,屡次三番,扰我楚安。再加上我楚国朝局不稳,我楚王也亟需灭越,在众臣子中,重树威严,如此,这越国迟早必定灭,此为其一。

    其二,秦越两国,从地势上看,必定是唇齿相依,大王心知,这自不用说。大王雄主,又如何能甘于臣子之下,即是不能,秦国朝堂必定生变。

    生变则无暇顾楚,以屈原之策,大王成为真正的秦王,而楚国灭掉越国。此计若成,大王与楚国,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自此之后秦国必定是蒸蒸日上,我楚国也一飞冲天,到时,天下之大,秦楚争霸,就看秦楚谁的大王更英明,臣子更努力,将士更勇猛,这天下,就是谁的!”

    这便是屈原的计策吗?

    果真是好算计,君子之计,堂堂阳谋,没有丝毫阴谋诡计的意思,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谈。

    苏铭听闻,心中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息。嬴稷更是气粗如牛,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三人竟是没了声音,好像这一切,戛然而止。

    唰唰唰!

    这春雨来的好突然!

    正是中午时候,天忽然变黑了一些,外面的雨声很大,打在青瓦上面,噼里啪啦!

    初春,有些阴冷,可好在火盆还烧着,苏铭不由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使者既然如此了解我秦之事,想必早就有了想法吧?”

    嬴稷看了看苏铭,说的很轻,或许是因为这声音掺了些雨声,竟是有些让人听不清楚。

    好在屈原一直就关注着嬴稷,又离得近些,当即就明白。嬴稷在此时,已经打算是和他好好谈一下呢。

    “秦国自商君变法,便以法为尊,几十载国力扶摇而上,皆因此也。但君王者,上体天心,下抚群臣,威及国野,统摄万民。对于君王来说,这‘术’就显得尤为重要,术乃权术,君不知术,如何治众!”

    那日与屈原一聊,苏铭便知这人才学甚广,比之百家之学的甘茂,也是不差分毫。可谁又能想到,此人对于申不害之“术”,居然也是如此了解。

    当时,法家巨子有三,法商君,术申不害,势慎到。此三学,为法家里面的三大流派。这“术”乃申不害之学,当年韩昭侯以申不害为丞相,变法短短几年,就有了“劲韩”之称。

    唯一遗憾的是,魏国上将军庞涓攻韩,十几载的努力,付之一炬。但申不害“术”学,一直流传了下来。至今,对韩国朝堂,影响不可谓不大。

    “既然使者懂得如此之多,寡人到要好好听听!”

    嬴稷新君即位,那还听得到这君王之术,权谋之计,慢慢的也将心神沉浸在屈原的话语中。

    屈原见状,知道自己所谋,已经是成了一半。

    “庙堂之上,最重平衡二字,可也最怕平衡二字。而此刻秦国朝堂之势,便是如此。这左庶长与丞相两人,互相角力,这是庙堂之上的平衡,臣子相互制约,大王才能执牛耳。可大王偏偏是差了一招,仅此一招,就让大王沦为虚主。”

    这秦国的朝堂,以甘茂嬴俍为主。前几日,虽然甘茂逼迫的自己有些紧了,可嬴稷知道他心系秦国,又为自己之师,这还好说。

    可左庶长嬴俍,在自己即位之前,就三番五次阻挠自己,尤其是那公子嬴慈,更是差点让自己错失秦王之位,嬴稷心中如何放下的。

    何况,要是坐视嬴俍嬴慈这般下去,终究会成为祸患。

    “哪一招?”

    嬴稷直接问道。

    “大王所差,正是年少,主少国疑。甘茂虽是山东之人,可为丞相已久,山东士子再秦为官者,尽皆与甘茂为首。嬴俍久居左庶长之位,其子嬴慈有为右庶长,此父子二人,在秦国老臣之中,颇有威望。

    二人权势遮天,斗来斗去,却又相互奈何不得,只是令群臣俱惊,群臣无不选边而站。长此以往,秦国众人只知甘茂嬴俍,心中何有大王啊?

    此,皆因平衡也,二人表明上面上对立,可实质又互为犄角,相互依存,是为平衡。大王不妨细思一番,如甘茂去,则嬴俍乱政,大王便有了杀他的由头。

    若嬴俍走,而甘茂独大,甘茂要么尊王,要么蔑王,尊王则宠,蔑王则杀。这庙堂也在大王掌中,岂不两安。如若不然,甘茂令群臣,嬴俍震秦人,大王何以插手进去,甚者两人庙堂之争,让王失威仪,将来,只怕乱的可是整个秦国。”

    古往今来,要么君强,要么臣弱,而这平衡,少之又少。屈原说了嬴稷当为雄主,即是雄主,有如何容忍臣子比自己都大。

    或许这话,正是说到了嬴稷心坎里去了,雄主,都想将在这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二章 破局() 
“那使者说了这么多,又如何破局呢?”

    苏铭顿了顿,朝着屈原问道,此刻,他说了这么多,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

    “甘茂嬴俍,势如阴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至于这破解之法,大王身在局外,应看的更清楚些才对?”

    屈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了反问。

    嬴稷闻言,面沉如水,依旧是一言不发,他的话也越发的少了起来。

    “阴阳!使者是不是说甘茂与嬴俍,逐一人而我秦乱,等到我秦乱起来,楚国就可以灭越国。使者当真是恶计,罪可当诛,我秦国力如此强生,还不皆因君臣上下齐心,使者这计策,相当于是挖坟掘墓,当真恶毒!”

    说了这么久,苏铭可算是明白了屈原的破局之策,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那将会是万劫不复。按照苏铭的想法,嬴稷刚刚即位,还是稳妥为好。

    “郎中令大人此言有误,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长此以往,到秦人心中没王的时候,左庶长嬴俍胜算更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大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左庶长未必经得起这诱惑。

    丞相虽是为秦操心操劳,可他仅仅是为秦国,不是大王,对于丞相来说,谁做王都一样。他日左庶长势力大,丞相如何不倒戈,大王曾是公子之时,甘茂又是如何反复。大王或许不知,庙堂之中哪还有仇人亲朋之说,有的只是权势而已!”

    屈原的这一番话,可谓是直接印到了嬴稷的脑海中。

    控制欲,是人的本性,所以古往今来,不管男子还是女子,这权势都会令人沉迷不能自拔。秦国朝堂之上,争夺王位流的血还少吗?

    屈原说的很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与其看着做大,倒不是扼杀于摇篮,与其等死,不如拼搏一番。

    或许嬴稷从即位起,就注定有这么一日。虽是公子,但离开咸阳甚久,朝中也无大臣支持,能够即位,不过是各方平衡之选。

    想到这里,嬴稷回想起那夜松林塬上,甘茂嬴俍联手而来,一来就便立自己为王,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中商议。

    嬴俍嬴慈得防备,不能因“宠杀”嬴俍嬴慈,而弄得引火烧身。

    “寡人知道了,子玦,送使者离去。”

    思付了良久,嬴稷出声,直接是下了逐客令。

    苏铭看他的面容,就知他已经是做出了决定。也没在久留,起身与屈原摆了摆,离开了屋子。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可苏铭与屈原就这样,行走在雨中,任凭这冰冷的雨打在面颊之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步一步,都要走到了宫门口。

    “子玦,不出五年,秦国安定,我楚国也只有这五年的时间,不然终究是给秦国做嫁衣。”

    忽然间,屈原开口道。

    苏铭明白他话的意思,但是要是这五年反倒成了秦国的灾难呢,苏铭说不准,也没答话。

    “窥一斑而知全豹,大王终将胜利,我都不知道我这番言语,会不会给楚国带来祸患呢?”

    今年,嬴稷元年。

    或许几年后,就要来了!

    苏铭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想想他也真有可能这么认为吧,毕竟也没必要假惺惺的,何况这屈原,不似那样的人。

    “希望吧!”

    苏铭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

    “子玦,我很羡慕你。”

    屈原说了这样一句没有头脑的话,苏铭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不愿意问,以后会知道吧。

    “多谢!”

    屈原走了,回楚国了,因为楚国需要他做的还是很多。他在秦国,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面上的失败了,可背地里的成功了。

    说起来,很奇怪。都是同一个目的,可面上那套割让五十城都没人答应,而背地里那套,不仅是分文不取,而且将自己搭上去了,很危险,可偏偏就要做。

    嬴稷虽然没有应承,可苏铭知道,这就如同一颗种子一样,在心中,迟早会生根发芽,所以会出现的。

    等他再想明白一些,下定了决心,就可以了。

    这一日,苏铭正磨剑,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剑已经是开刃了,杀人是可以了,只不过还不够锋利!

    忽然间,有人求见,苏铭有些纳闷,即是有人求见,也很正常,可为何这仆从的面上怪怪的,而且这人此时就已经在厅堂当中了。

    这应该是个熟悉之人吧。

    苏铭放下手中的剑,往厅堂走去。等进了里面一看,发现何止是熟悉之人这么简单,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嬴稷,这还是即位之后,他第一次来。

    此时的嬴稷,身着一件深青色粗布衣,像是一个普通士子一般,正在屋子里面,左瞧瞧,又看看。

    “拜见我王!”

    苏铭上前急忙作揖道。

    “呵呵,子玦,只有你我,毋须如此!”

    说罢,嬴稷又朝着外面看看,有些感慨。

    “唉,离开这里才短短数月,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嬴稷看看四周,颇有些感慨。这种感觉,苏铭也曾经有过,所以深有体会。

    “事物没变,只是心变了而已,再次看起来,也就有些不同罢了!”

    听闻,嬴稷将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

    “我王今日前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苏铭一想,他今日来,不能是与自己闲聊来了。

    “哎,那日屈原所言,你可有何想法?”

    听闻,嬴稷神色一紧,直接问了出来。

    苏铭知道,他此时来问自己,无非是早有了打算而已。到这里,苏铭回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许久都未见的人。

    “我王有无询问过太后,可是何说法?”

    见到苏铭这么问,嬴稷一下子笑了出来。

    “哈哈,你啊,越发聪明起来,母后让我问过右相樗里疾再说。”

    只有两人的时候,嬴稷还是以“我”来自称,和以前一样。

    樗里疾?

    听到这里,苏铭倒是疑惑起来,对于他,不是很了解,只是在朝堂上见过一次。可此人为秦孝公庶子,又有智者之称,他在咸阳颇具声望,或许他的态度也很关键。

    “我观公子今日这打扮,可是要去吗?”

    嬴稷点点头,

    “不错,现在就去,就你我二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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