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能在西山开矿者,不是当地大户,便是勋戚官宦之门下。他们蓄养了一班市井混混,以压榨管束矿工,又能勾连官府,岂会怕这些矿工造反?”
这种把人当成会说话的马牛来驱使,终于让朱由检烦躁的情绪散去了,他原本软弱下去的心再度坚硬了起来。
“不用说,这官矿对待矿工的条件比起民矿来应当更为恶劣了。”朱由检沉默了一会说道。
柳敬亭低着头说道:“管理官矿的官校们,做事更肆无忌惮,但凡矿工有所违逆,立毙杖下。”
朱由检沉寂了许久,才幽幽说道:“把你采访的内容,写成一份调查报告,然后刊登在大明时报上吧。”
听完了柳敬亭的调查报告之后,朱由检已经对冯师孔等人再无愧疚之心了。
享受这大明百姓的给养,却阻扰着任何有利于大明百姓的政策实施,还想为自己这种谋取私利的行动戴上高帽子,那么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让他歉疚。
看着朱由检起身就要离开外东厂的时候,柳敬亭突然出声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朱由检看了看眉头紧皱的柳敬亭,终于重新坐下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洗耳恭听。”
柳敬亭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对着朱由检正式参拜了下去,口中说道:“臣听说自古以来,凡大有为之君,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行事堂堂正正,足以为万民之表率。
今日陛下,利用闻香教暴乱,设计构陷自己的臣下,如此行事,一旦为天下人知,陛下将置自己的声名于何地…”
王承恩脸色铁青的打断了柳敬亭,“住口,柳敬亭你捏造事实,污蔑陛下清誉,该当何罪。”
对于王承恩的训斥,柳敬亭充耳不闻,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陛下,这世上绝无不透风的墙,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挑动闻香教暴乱一事,涉及人手不下百人,一旦流言传开,则京畿百姓之怨愤将尽归于陛下,到时若是有奸人借此生事,则陛下焉能安坐紫禁城内?”
王承恩声音有些颤抖的对崇祯说道:“此事都是臣考虑不周,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当能消除此事首尾…”
朱由检伸手阻止了王承恩的话语,他笑了笑说道:“柳先生今日的劝谏,很有古大臣之风啊。不过既然是朕的决定,就算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朕也不能连面对都不敢就转身逃跑啊。
用一个错误去掩盖另一个错误,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那么朕岂不是要永远徘徊于错误和谎言之中了?不必如此,王承恩你要好好照顾那些为朕出力的锦衣卫,不许一个人受到牵连,否则朕唯你是问。”
朱由检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心里轻松了很多。他起身意兴阑珊的对着柳敬亭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朕先回去了。”
柳敬亭上前再次拦在了崇祯的身前,口中说道:“陛下,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冯都御史等人尚未定案,只要陛下赦免其罪,则日后就算有流言蜚语,也…”
朱由检飞快的打断了柳敬亭的话说道:“西方有句谚语,不要低头,因为王冠会落下。难道你真的以为,朕有选择吗?赦免冯师孔等人固然简单,但是天下官员将怎么看朕?
追查逆党声势浩大却又未处罚一人,天下官员岂不把朕视为软弱可欺之辈。今后朕但凡想要做点什么事,这些官员还会对朕退让吗?”
看着崇祯如此坚定不移,柳敬亭无计可施之下终于说道:“陛下难道真的有信心,日后不会反悔吗?”
朱由检沉默了一会说道:“朕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朕已经决定不管有什么结果,朕也绝不逃避。”
柳敬亭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如此,臣也不敢在阻拦陛下,但是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恩准。”
朱由检看着他说道:“你说。”
“既然陛下认为可以面对一切结果,那么臣斗胆请陛下一起去看看,这些官员被抄家的过程。”
看着一脸坚持的柳敬亭,朱由检不由摇着头说道:“柳先生,你还真是一个赤诚之人呢。”
王承恩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合规矩。且抄家现场,人多眼杂,要是惊扰到了陛下,恐怕臣等万死莫辞。”
朱由检看看王承恩,又看看柳敬亭,来回打量了几眼之后,还是开口说道:“也罢,就去看看好了,也好让柳先生安心。”
朱由检去换衣服的时候,王承恩狠狠的盯了眼柳敬亭,才跟着朱由检离去了。
在柳敬亭的带领之下,朱由检视察几家被抄家的官员,听着这些官员家属哭天喊地的叫声,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
直到几人来到了冯师孔的府上,朱由检看着院内被胡乱堆放的妆奁,不由稍稍失神了片刻。
柳敬亭随即叫过了一名锦衣卫,指着这满院的妆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是犯官冯师孔之女冯素素的妆奁,卑职打听到的消息,犯女冯素素和兵部右侍郎李精白之子李麟孙有婚约,就在后日,因此家中才有这许多妆奁。”
柳敬亭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几位女子的嚎哭声从后院传了过来。
朱由检正对着一张胡乱丢在一边的鸳鸯戏水的枕面发呆,这张枕面还剩下了一只眼睛没有绣完,看着胡乱堆在一边的丝线,他似乎看到了,一群突如其来的官兵,令主人匆匆丢下了这张快要完成的枕面而逃亡的场面。
第217章 初心()
柳敬亭注意到了崇祯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情,他故意大声的对负责抄没冯家的锦衣卫总旗喝道:“后宅之内如何这般吵闹,难道有军士对犯官家属不规矩吗?”
自从成为大明时报的主笔之后,柳敬亭就参与了关于锦衣卫内部整顿的各项报道,因此锦衣卫上下都已经了解了,这大明时报基本上和前东厂的地位差不多。
这位锦衣卫总旗自然不敢让前来检查的柳敬亭抓住把柄,他立刻让人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两名瑟瑟发抖的女子就被拉到了前院,一名锦衣卫小旗上前汇报说道:“卑职带人抓捕犯官之女冯素素,结果在后院内抓到一名自称冯素素的女子,而守在后门小巷的军士又抓到了一名从冯府逃出的女子,也自称是冯素素。卑职正在审问,故而惊扰了大人们。”
原本和冯素素同样吓的有些失语的春香,看着身边冯素素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不知道从哪生出了勇气。
她猛地挡在了目光呆滞的小姐身前说道:“我才是你们要抓的冯素素,这人不过是我府上的一名丫鬟,你们不要抓错人了。”
从后门小巷中被锦衣卫强行拖了回来,让冯素素变得有些万念俱灰,她双手抱着头想要隔开那些凶恶的锦衣卫对她的问话,但是她没有预料到春香会冒认自己的身份。
挡在她身前的春香语气虽然很坚定,但是紧紧挨着春香身体的冯素素,完全能感受到她身上抑制不住的颤抖,这让冯素素终于恢复了思考。
冷静下来的冯素素,轻轻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春香,对着柳敬亭说道:“这位大人,小女才是冯氏之女。边上这位是小女的贴身丫鬟春香,她不过是一无知妇孺,不知国法无情,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追究她的冒失之举。”
春香还待要说些什么,一直低着头观察两人的柳敬亭突然对着春香开口说道:“你们虽然交换了衣服,但是脚上的鞋子可没有更换,我看你这女子还是别再狡辩了,免得让你家小姐多吃苦头。”
春香终于不敢再说话,只是返身抱着冯素素一个劲的流泪。柳敬亭辨明了两名女子的身份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
这让边上主持抄家的锦衣卫总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柳敬亭没有吩咐,他也不敢贸然下令,把眼前的两名女子拖走。
一旁的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天空,口中不由出声说道:“国法无情,既然知道国法无情,你又为什么要跑呢?难道外面还有人可以庇护你吗?”
冯素素默然无语,她并不想将夫家也牵连进来。但是春香有些惊讶的向这个侧对着他们站立的年轻人看去,她看到刚刚问话的大人物,对这位年轻人也毕恭毕敬的,误认为这是那家勋贵的公子前来带队查抄冯家的。
听着这名少年语气中带有的少许同情之意,春香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不顾一切的向崇祯方向爬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拦住了。
但是她还是死死的赖在地上恳求道:“这位贵人,请你发发慈悲。我家小姐后日就要同兵部右侍郎李大人之子成亲,只要贵人你放我家小姐出门,小姐成亲之后就不再是犯官家眷了…”
春香的喊声犹如杜鹃悲鸣,但是边上的几名锦衣卫并不为所动。他们很清楚,没有陛下的命令,大明没人敢要求锦衣卫放人,就算是面前这位柳先生也一样。
朱由检的脸色变了变,他再次低头看了看面前未完成的枕面,突然伸手掸去了上面的些许灰尘,然后说道:“王管家,找个人送她们去李大人的府上吧。”
朱由检说完就顺手把枕面折叠好揣入了怀中,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朝两名女子看上一眼。
王承恩立刻叫过了主事的锦衣卫总旗,挡住众人目光之后,给他看了自己的腰牌,对着他小声的嘱咐了几句,就和柳敬亭一起匆匆追赶崇祯去了。
这名总旗被王承恩叫过去的时候并不以为然,但是等他转身回来时,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异常凝重。
他招手叫过一名亲信的小旗,让他准备一套马车带着冯素素主仆离去,并严禁在场的军士们谈论此事。
朱由检离开了冯府的大门之后,就从小步疾走变成了大步快走,似乎在逃离什么猛兽毒蛇的巢穴一般。
穿过了三条胡同之后,朱由检才在胡同口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他扶着树干休息了好一会,王承恩、柳敬亭才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朱由检看了看四周并无其他人之后,才扶着大槐树,背对着柳敬亭说道:“柳卿你说的不错,朕现在的确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自己决定后得到的结果,但是朕绝不会因此而后悔。想要让大明这颗枯树重新焕发生机,就必须要砍掉这些残枝败叶。”
柳敬亭在崇祯身后站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臣不敢质疑陛下的决定,臣只是希望陛下挥斧之前,能够先分辨下,砍掉的到底是不是枯枝。”
朱由检轻轻拍了拍槐树的树干,转身看着柳敬亭许久,才说道:“柳先生的规劝,朕记下了。今日朕也乏了,你我就在此告别吧。”
柳敬亭弯腰恭送的姿态保持了许久,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远去的脚步声之后,他才直起身子。
柳敬亭抬头看了看掉光了树叶的大槐树,感觉自己心头就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他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崇祯的选择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正确。
返回了宫中的朱由检,从怀中掏出了带回来的枕面,他默默的看着的时候,王承恩不由上前说道:“陛下,不如把这枕面交给臣,臣可让人完成…”
朱由检打断了他说道:“朕又不是喜欢这绣工才拿它回来,要完成它做什么。”
王承恩听了不由有些发愣,下意识的问道:“那陛下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马上住了口。
然而朱由检却意外的回答了,“朕不过是想要让自己记住,自己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崇祯没头没尾的回答,让王承恩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却紧紧的闭住了嘴,不再试图探寻崇祯的心思,免得招致崇祯的的反感。
朱由检吩咐王承恩把枕面挂在了墙上,便重新拿起来放在桌上的那叠判决书,他拿起笔在上面批示了之后,就交给王承恩说道:“就这么交给三法司吧。”
王承恩接过判决书的时候瞄了一眼,发觉崇祯的批示是减罪一等。原本腰斩的变成了绞刑;原本判斩首之刑的判处流放戍边;而判处流放戍边的,却被改成了进入中央官校进行改造学习,以观后效。
王承恩正准备退下之时,朱由检突然开口说道:“朕差点忘记了,这个进中央官校不是进台基厂的学校进行学习,让骆养性在西山建立一个分校,作为犯了错误的官员进行劳动学习的地方。”
王承恩细心的问了一句:“请问陛下,这个西山分校是锦衣卫管理呢?还是交给中央官校管理?”
“名头就挂在中央官校下面,但是锦衣卫负责日常管理。让这些官员半天学习,半天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