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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宝二哥。”贾琮乖巧答应。
左后方绣墩,林黛玉因体弱多病,披了一件白底刺绣绿萼梅斗篷,轻淡飘逸,斗篷系结之下,中衣是白色交领,外罩浅紫上襦,下摆也是白底刺绣绿萼梅百褶裙,挽着倭堕髻,琼鼻一皱:“琮弟爱那些八股时文,前儿宝姐姐出了一题,我也想到一个,定然无人破得出来。”
林妹妹一发话,贾宝玉兴致大增,讨好道:“你说,你说,我来破。”
李纨徐徐摇头,不禁失笑:林妹妹有争强好胜之心,宝兄弟又哪里懂得破题,都是小孩心性。
“我这题目十分简单,不像宝姐姐的四书全占,听好了,就两字:子曰。”林黛玉眨眨秋水美眸:“破呀,破呀,我不信谁破得出来!”
有才华的人,无处倾诉,是闷得慌的。
贾宝玉抓耳挠腮、思来想去,硬是想不出来几句精辟的,只夸林妹妹聪颖,林黛玉低声道:“蠢材!蠢材!”
子曰?“子”就是孔子,“曰”就是孔子的话,理解破题的要义,用两句话来概括“孔子”和“孔子之言”,并不是多么困难啊……不过贾琮觉得无聊:“承蒙林姐姐褒奖,今儿咱们是玩的,不必费脑子了……”
林黛玉颇觉无趣,只当贾琮被自己难住了,她天性率真,啥也写在脸上,微微得意,心情大悦。
贾宝玉就不满了:我才是荣国府的中心,林妹妹干嘛和贾琮说话?还好贾琮不像懂得怜香惜玉的,俗人,都是俗人而已!
都说封建社会规矩多、讲究多,这不,咱们的珠大嫂子李纨,便只穿浅蓝色的哆罗呢褂子,看看王熙凤、贾宝玉穿得花枝招展,多鲜艳哪,李纨穿不起吗?非也,按规矩,寡妇不能穿得太鲜艳。
这时代颜色、衣服、轿子、兽头、仪仗,通通有礼法规定,僭越?那是犯法的。金黄、石青属贵重,李纨一个未亡人,不能穿。
她青丝高挽、端庄娴雅,作为前任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当然是知书达理、姿仪不凡,啥是国子监祭酒?这么说,国子监大致类似国立中央大学,祭酒就是中央大学的校长……够牛气了吧?
贾琮微睨,李纨亦是身姿窈窕、容颜娇美,可卿是轻熟,珠大嫂子便是真正的成熟,横髻插钗,鼻面腻白,既不柔,也不刚,随时能说笑几句。
已为人妇的女人,大多没有千金小姐待字闺中的矜持,王熙凤、李纨、尤氏,皆是这般。
她打岔道:“兰儿跟着琮弟,倒是学业大进,你得闲了,也过来教教他,那孩子不大说话,不单他闷,我也闷得怕。”
“珠大嫂子把心放下来,依小弟来看,兰儿定是个孝子贤孙,现下冬温夏清,来日举业飞黄腾达,珠大嫂子不仅贞节牌坊少不了,兰儿还能给你挣一个诰命,那才是真正的争气,不,扬眉吐气。”贾琮开始放凤形纸鸢,在扯线。
这些话,说到李纨的心坎里去了,她点头致意,赞扬道:“真会说话。”
宝、黛在笑,贾琮不知说什么好了,真拿我当孩子?唉……镜里恩情,更哪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
这番放风筝,倒让贾琮念及一首小学的诗:“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好诗!”林黛玉一拍手,念念回味:“用词浅白,意思也浅白,但却别有味道,快比得上王摩诘(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琮弟真乃神童也!”
“不错,我听着也好。”亭下芭蕉边的薛宝钗,也是目泛异彩。
呃……她们没听过这首诗吗?略一回想,贾琮知道了,这首诗的作者高鼎是清朝人,而且不算出名,这个时空没有清朝,清朝的文化都是他的了……
贾宝玉听得嫉妒不已,为何贾琮才华这般好?林妹妹和宝姐姐都夸了,真是岂有此理!
正在宝哥哥不悦的当头,贾琮已行出亭子,手中线业已放完,凤形纸鸢展翅高飞,青云直上,与其他的蜈蚣、老鹰、蝴蝶、蜻蜓,各色奇形怪状的同类争相缠绕,姐妹们连笑带骂,凤形纸鸢突然飘向东边。
好巧不巧,东边恰有一只凰形纸鸢,两只同类相绕,居然碰在一起了。那纸鸢飞得太高,贾琮不好调控,收线回来,反倒要把别人的给拉下来了,无奈一笑,把线扯断,随它去罢。
一场人笑论:“琮爷的,和东府的配成一对了,也不知道另一只是谁的?”
袭人问晴雯:“那是你家爷的,你不叫他去赔罪?说不定是东府的奶奶?”
“他又不是故意的,赔什么罪?不知者不罪,阿弥陀佛!”晴雯懒懒地看别人玩,不时两手一拍,白袭人一眼:“宝二爷在那里呢,你找他去。”
袭人的容长脸儿仍是和颜悦色:“好姑娘,做什么和我怄气?我可没得罪了你。”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多丫头,就你一个,和宝玉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装得没事儿似的,就你贤惠。”晴雯冷笑。
袭人脸一红,借故避开了晴雯。
东府他常去练习骑射,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都不是难说话的,一场姐妹兄弟瞎起哄,偏要看热闹,那边的线还没放,贾琮告辞从后门出去。
贾府同在一条宁荣街,西为荣国府,东为宁国府,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夹道,围墙堆得老高,他这八岁身板再矫捷灵动,也爬不过去,仰望那只“大凰”的位置,跑到东府天香楼,见到瑞珠、宝珠、秦可卿三女,在二楼凭栏,那线在秦可卿手里。
“对你不住,谁想到它们撞上了,明儿我赔你一个。”贾琮向上道。
“那一只是琮叔的?”秦可卿讶然,美眸却不像平时含笑,这是什么缘故?因为秦可卿与王熙凤交情极好,二女虽差了一辈,却年龄相仿,王熙凤对她很照顾,周瑞家的来送宫花,王熙凤都要分她一半,随后可卿生病,王熙凤不时探望,比丈夫贾蓉更尽心,女人的交情,何尝不是一种情呢。
贾琮与王熙凤相斗,撤掉了她的管家之权,东府也知晓了。秦可卿行事温柔和平、上下赞扬,自有她的过人之处,不至于对贾琮心生怨恨,但,也会有些许芥蒂的。
“罢了,让它们飞去,琮叔不必如此,秦氏可折煞不起。”秦可卿玉手微开,拿宝珠手里的剪刀剪断长线,瞬间,一对凤凰随风拂去,渐行渐远,楼前桂树嫩叶如洗,溪边老柳盘结,柳枝如少女垂下的青丝,轻荡涟漪。
她凭栏俯瞰,年少琮叔在楼下愈发显小,但听他道:“以后我拜令尊秦郎中为师,秦氏,你就成为秦师姐了。”
秦师姐?好怪异的称呼,秦可卿一愣,瑞珠、宝珠咯咯娇笑,贾琮年龄还小,她们倒不认为这是调戏,贾琮也不会,这是事实嘛。
失笑摇头,秦可卿道:“琮叔也太胡闹了,这不更是折煞秦氏,快休如此!”
眼见贾琮挥手离去,秦可卿自想心事,半晌才道:“前儿家严来信,告病赋闲,我想回去瞧瞧,你们跟我一道回去,这儿,也闷了。”
宝珠不明就里,点头答应,唯有瑞珠轻叹一口气。
第19章 拜师在即()
星光下,明瓦灯微光淡晕,如洗的碧空在仲春见不到隔河相望的牛郎织女,北斗星闪亮如旧,抱厦前小坪甬路,迎春、惜春送他出来,贾迎春笑道:“今儿玩得舒心,我听大太太那儿传出消息,说你不日将去南城秦府拜师。”
“那秦府隔着府上三十里远,不仅拜师的贽见礼,一并求学日子的吃穿用度,我想必定所费不赀,大太太拿捏得紧,老太太也没有掏腰包的意思……我这儿攒了些梯己钱,明儿清点出来,我叫司棋给你送过去。”
“不劳烦二姐姐破费了,你们女孩儿家,衣服首饰、精致玩意,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有定例。”贾琮眨眨眼睛:“相信我,我自有生财之道的。”
贾迎春怔怔凝视他半晌,无话可说,说起此事,才刚探春还叹息过,说男儿有福,出府走动不大受拘束,三妹妹是这种想法,贾迎春却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说,生来便是如此,出去看看也一个样,闷在闺阁也一个样。
她心想:“今时不同往日,琮弟不是往日之琮弟,他能出头撵走王嬷嬷、斗倒琏嫂子,就是有我未知道的生财之法,也未可知。”
并肩而行,提着明瓦灯,贾琮在想,王嬷嬷一事,迎春也遭受了些许非议,为何其他姑娘的嬷嬷无事,唯独迎春的嬷嬷有事?自然令人议论了。贾府就是这么个地方,但有流言蜚语,即刻甚嚣尘上,然而此事终究利大于弊,他做前就不后悔,迎春也能明白的,他希望他的举动和言行,能慢慢地使贾迎春潜移默化,倘若她有探春的性子,便不会太吃亏。
人,这种复杂的高级动物,从进化到氏族时代,而至今日物质与精神的文明流窜到一定程度,此等封建宗法大家族之中,便各有各的心事,俗话说得好: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以言者无二三。
两世为人的贾琮,以此时地位所衍生的能力,实在不大,他所能做的,就是去努力博得功名、尝试、改变。
于是他们姐弟俩默行到大门口,春日晚风荡漾,轻拂袍角,贾惜春在后,两只小手梳理小辫儿,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不甚明白。
贾琮瞧瞧四妹妹,这时的贾惜春,性格尚未定性,尚且只是那个和水月庵的姑子智能儿玩闹的小女孩,没有太多忧心、烦扰,对了,贾惜春不是擅长绘画么?后来奉贾母之命画大观园长卷……贾琮生出了一个想法,不过现在无力实行,或许,将来自私、无情的惜春也能改变。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弄得这般依依不舍的。”贾琮道:“二姐姐记得我的话,不可待人软弱,当断则断,那就是真心为我好了。”
“我知道,你悉心念书,心存举业,姐姐也支持你。”贾迎春笑容明媚,朝门外左右一瞧,摇头道:“晴雯真是懒,也不来接你。”
待贾琮离开,贾迎春也不把不必送银子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个事情不是费用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一个心意,倘使诸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那血脉亲情,诚无必要,她是这么想的。
贾琮回院,晴雯还没歇下,今天热闹了一整天,她一个丫头委实闷得不像话,紫鹃、入画、侍书、司棋、绣桔一道回来做客,这些丫头就一起抹骨牌,拿出铜钱小赌一把,闹哄哄的。
她们走了大半,晴雯掀帘子出来给他换衣服,也只是脱了外罩,放回柜里,贾琮提了灯放窗台,开始教她写字,手把手写了两行: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两句就是对林黛玉题目“子曰”的破题,前句中“子”,后句中“曰”,孔子不就是百世师?孔子的语言不就是天下法?
贾琮站立俯身,晴雯便在怀下,见到她中衣领子外面的后颈清嫩雪白,结扎不住的几棵颈上青丝稀疏细弯,隐有处子幽香,急忙避开了。
“认得几个字,认不得的怎么查呢?”晴雯十一少女,已通人情世故,察觉贾琮的细微举动,没说什么,笑道。
手把手的时候,她的手僵硬得很,有好几个字写错了。
“查那本《康靖字典》,不会的再来问我,你学太多也没用,认得一些字、诗词也就行了,不然我叫你找书,也麻烦。”贾琮道。
“嗯。”晴雯答应,贾琮出去洗脚,留下的紫鹃又进来,看见这一幕,暗暗好笑,晴雯弯起眉毛:“紫鹃,你过来,琮爷说这些字,破的是林姑娘的题目,你拿回去给林姑娘看看,看她说什么,你再来告诉我。”
“字迹不端,我们姑娘怕是不看呢。”紫鹃笑道。
紫鹃原名鹦哥,原先是贾母的丫头,晴雯原来也是贾母的丫头,所以两女相识,也算熟。林黛玉从江南带来的雪雁年龄还小,贾母怕不中用,才把鹦哥派过去,并改名紫鹃。
紫鹃回碧纱橱,拿给林黛玉看了,黛玉一本正经地点头:“破出来了。”
又道:“这题目取得简洁明了,却大为复杂,原是咱们闹着玩的,他的破题提纲挈领、简明扼要,确是八股人才了。”
林黛玉回想白天贾琮不直接回答的情景,怕是因为有上次宝玉不快的局面,才不想刻意炫耀,其实他的才华,并不在众姐妹之下啊……心细、懂进退,可惜……
可惜贾琮是个庶子。
……
贾赦定好日子,二月初六命贾琮去南城秦府拜师,并自己拿出一百两,作为贾琮的拜师贽见礼和一月费用,贾母对此置之不理,贾赦略微郁闷,倒也不好向母亲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