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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能想见,作为镇江头号司令,霸占军屯、养家丁、收官兵银子是常态,而且,武官同样可以利用闲暇时间经营产业,比商人便利得多。
戚继光一代英雄,也不得不贿赂胡宗宪和张居正呢。
妙玉的清澈眸子,闪过一丝急色,且不说私钱的事,结交高级武官,万一被发现,就是一条皇帝很忌讳的罪名,在文官朝堂,声名显要,座师同年联盟,现在又联络外地司令官,你这是要闹哪样呢?造反吗?
当然,眼下没这么危险,长江涛流之上,大雾弥漫之中,又有谁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承刘总兵的厚意了。”贾琮眼神闪烁,心思电转,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坚硬的碎银,“要一箱就行了,我还得拿去钱庄重铸,麻烦得很。”
刘挺想了一会儿,大抵是领了他的情,意思一下,但是两人结交未深,不知根知底,所以贾琮这态度是观望,但他也达到预期了,挤出笑容:“大人一路好走。”
在镇江金山境内,营兵的活动范围都有限制,现在出了镇江,不仅仅是拿了总兵印,还得有兵部的文书印信,也就是说,刘知远虽然有调兵权,刘挺虽然有提督权,但是跨出境内,都是请示过朝廷的,人数也有限制。
回了官船书房,两船分开,一亲信参将道:“这贾琮能帮总兵大人说话吗?”
“嗯”刘挺大马金刀一坐,沉吟道:“不好说,但总是个希望吧,贾御史巡按三省,圣眷正隆,论资排行,他这回办好了回去,说不定能入阁呢”
另一个参将道:“养匪是为延续,大人此次去震慑水盗,切记不能全剿,一旦大人没事做了,上面还会倚重咱们吗?”
“唔”刘挺的眼神正正的回望贾琮的官船,“钦命豫齐苏三省巡按贾”的旗子,挂在数丈高的桅杆上面,两边灯笼也涂染了这几个字,在江风中飒飒飘扬,猎猎作响,稍顷钻入迷雾,终不能见。
古代航船,当不能看清方向,一般就用罗盘指南针,作为四大发明之一,推动历史进展,指南针还是挺管用的,郑和下西洋也靠它。
“此事你不管了?”
妙玉自从做了贾琮的红颜知己,自然不会那么讨厌他了,想起当初还误解了贾琮索贿的目的,也不想重蹈覆辙。
贾琮像猴子似的抓抓腮帮子道:“大姐,私钱一事呢,我们还没有深入了解,但凡一个弊端,只有看得清楚,想得通透了,才能去想法子,不然就是画蛇添足,缘木求鱼啦。你看这里面也有些私钱,刚好可以研究研究,到镇江钱庄试探一下。”
妙玉年龄比贾琮大上四五岁左右,这个成熟的御姐,一听到这种称呼,感觉怪怪的,分析道:“也是,私钱名目繁多,骗人的法子高深,再说你不是监军的御史,制钱又扯到皇帝的面子、大臣们的物议,你还是以积攒资历、结交好别人为要。”
“这样你就可以做我的贤内助了。”贾琮抱起妙玉,妙玉“啊”的一声,柔软的三千青丝垂地,脖子向后仰了一下,不得已搂住了贾琮的脖子。
眼神的光,清澈得如江南晚间的春雨,带了丝拂之不去的冷意、优雅的婉约,高雅的御姐软绵绵地贴在身上:“我哪是你贤内助,应该是红颜。”
“加个知己。”贾琮兴致一起,就夺了妙玉的唇,在长江涛流的船上,缠绵不休。
柳湘莲等人已经习惯了贾琮“清廉有加”、“洁身自好”的私下行事作风,暗暗咳嗽几声,目不斜视地分批巡逻在船舷护栏内。
木棉花随风倾斜,这壮观景色在单、曹之间,不显得那么文雅美丽,芦苇在湖边荡漾,因为蝗虫的肆虐,而有些不堪入目,这里的一个河防营院子,凌决袆抚额沉思道:“先生交给我的那本,张道陵的飞仙记,已秘密让开封的几个出名的古董行大朝奉辨别真伪,确定是张道陵真迹”
“可见御史大人心念王爷,如果呈上去,皇上一高兴,就不会责备王爷了。”甘三带人护卫在左右,躬腰交谈:“贾御史若把江南江北的事都办好了,也肯定能入阁,据客商所传,官声甚好,就是刘公公那里”
亲王的长府官那里,有一大批办公机构,专门处理王府内务,不过没有跟过来。
听到甘三的话,赵康嘴角飞过冷冷的嘲讽,不知嘲讽甘三还是刘知远。
凌决袆皱皱眉头,叹息了一声,当前的一切形势,对他都不怎么好,二哥在陕西三边掌军,大权在握,三哥待在京里,父皇生病的传闻,不时传来,而他一无所有地待在灾荒之地。
其实对于做皇帝,他不是那么渴望,对于缺爱的他来说,都有点想念乳母甘萱了。当然先生贾琮的做法,在他看来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他这么辛苦为自己搜罗一件宝贝,不就是让自己得到父皇的宠爱吗?
凌决袆眼中呈现出一丝玩兴:“这个宝贝暂时不要呈上去,等听到了风声再说”
第297章 夺嫡的开始()
在镇江的御史办公过程,基本和通州一样,没出什么大事,依旧是吊刷刑事案卷、查看核对钱粮、考察风土人情、官吏作风等项,几乎乏善可陈,不多赘述。
往西进金陵,转眼之间,雍乐十六年的秋天也到来,真是闲时光阴易过。
经历了家族斗争、县府院乡会殿六层考试,翰林院与都察院的贾琮,又外出历练至今,不仅年岁渐长,面目愈成熟稳重,有少年老成之风,且眼界渐开,见识愈多,办事更加练达了。
走完了科举跻身朝堂之路,他正在官场升级的路线上奔跑。
从镇江走金陵的路程中,贾琮收到了邸报、家人和各方来信。
邸报上载的,在生僻字居多、引经据典的背后,贾琮看出了刘知远、贾斯文、阎铭他们战得不可开交,刘知远的奏折在邸报上看不见,由锦衣卫提交,皇帝是不公开的,但从两淮都转盐运使、巡盐御史笔下,足以猜测一二。
暂时带领河道同知的贾芸,说了三件事,第一是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第二是那个仲尹武力人品都不错,希望贾琮收做家丁,第三是新来的王仁,胃口不小,干扰了他的工作。
贾琮仓促之间,剥夺了辜同知三个月的政治权力,按理说此事是很大的,足以让藩台、臬台检举他,说他以私人亲信插手,但是,贾琮的治河八疏通过了,江苏地方,就不敢轻举妄动,皇帝正倚重贾琮,这不是往枪口撞吗?这时候风向对他们不利!
让贾芸管理,不是贾芸的工作能力很强,而是品德好,能保证治河更加顺利,至于那个王仁,让他晕乎了一阵子,也可以收网了
另外就是王应麟他们的来信,说了些朝中风向,剩下的是家人,迎春探春的婚事,已经多次被提及了,贾琮只回,容他回去再商议。
贾政选的是一个镇守茜香国的守制大人的儿子,是政治联姻,据说与贾家有过一点点交往,可是不止远隔重洋,探春怕听没听说过。
贾赦倒不提及孙绍祖,但是言语之中,显得很仓促,不外乎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类的言辞。
舱房之中,管潮生趁妙玉不注意,把宝钗的书信移到一边。
妙玉发觉了,“那是谁的?我看看。”
等看到封面上自称的“蘅芜君”,她赶忙丢开了,对于宝钗黛玉,妙玉能平等相交,贾琮正妻的书信,她不好意思看的。
“你想看吗?”贾琮笑着拿过来。
妙玉微笑不说话,这个她嫉妒不起来,反而有些无颜,然而若是贾琮乱搞别的女人,比如进烟花楚馆,她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我和她是朋友,不是给我的密信,我怎么能看。”
贾琮欣赏地看了妙玉好久,这时候他发觉喜欢上了妙玉的那点个性,一开始她的性子很难相处,也不知道这种改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不觉,这个厌世的高冷美女,既保留了超然气质,还有了烟火气。
看她这样慢慢转变和保留的过程,或许也是一种享受?在低俗的欲壑难填里面翻滚良久,偶尔能和她来一段身处物外的高雅交流,不也很好吗?
生活是灿烂多彩的,也是复杂繁琐的,贾琮的一个幸运,就是他有了这些各不相同的女子,每一个都是不可复制的。
宝钗的书信写得文采飞扬,端庄大气,就连叙述思念,也是使用引经据典来委婉表达,贾琮看完也不禁长叹。
到了金陵,照例是一帮官员来接官亭迎接,贾琮比较累,筵席也没有参加,更没有去行辕,敷衍塞则地走完了这个形式,便径直去了石头城的贾家宅院。
贾琮这个随便而无心的举动,让应天府知府等人惴惴不安了一个晚上,难道要找他们的茬了?还是礼物送得不够?
金陵石头城乃吴国孙权时期所建,凭借长江天险,挨近清凉山,现今的里面有贾家古宅,但进出之人稀少,规模也比京城两公府小了好几个档次,然而在金陵也属于望族豪宅了。
贾琮对这些宅子很陌生,虽然是第二次到金陵,但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此时想的,不是老家怎样,而是秦家怎样了?
秦家也是祖籍金陵,落叶归根,主人死了,必须回祖籍安葬,据秦钟书信说,他们在金陵长干里。
金陵城池的高大胸围,仅次于燕京,周长二十五公里,城墙上有烽火台,明朝后期来华的利玛窦在日记中说“它足以比拟欧洲任何繁华阶段的大都市,是东方城市的翘楚”。
门房回禀了看房的管理人,贾琮进去在西跨院的厢房住下,依旧叫孙福找来了时文集,批阅时文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贾琮很愿意做,次日批完之后,就署名,叫人拿去书坊卖。
长途旅行不是玩的,妙玉也很累,贾琮让她歇下,最后是鸳鸯进来了,几月不见,愈发高挑娴熟,笑道:“爷有什么吩咐,就跟我说。”
贾家在金陵看房的,就是鸳鸯父母金彩夫妇,现在他们老两口各自得病死了,自然轮到鸳鸯来管,贾琮不得不慰问一下:“你父母下葬的时候,京城那边远,都没人问。既然你是这边的管家,多拿点钱,修葺一下也不妨事,毕竟你们金家,是几代的家生奴才了。”
说完,贾琮困顿地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
鸳鸯点点头,心道:“琮爷真是累,操碎了心”
其实贾琮正赏心悦目地看着她呢,在丫头之中,鸳鸯也是上等的,不然阅女无数的贾赦,也不会看上她了。
忠顺王爷凌决初看完贾斯文他们递上来的书信,焦躁地在书房左转右转:“刘知远一通乱搞,淮扬变得乱糟糟的,本王得动本参他们参贾琮”
高文起道:“王爷说的是,刘公公不能参,去了贾琮出谋划策,刘知远也就动不了王爷的金库了。”
当朝藩王不封藩之国,吸取明朝的教训。也就不能在领土挥霍蹂躏,但是每年王爷们的银子,还是从国库拨出一笔,只不过没有上过百万。
明朝的王爷,动辄开支上百万银子,后期养这些宗室,就需要八百万,敲骨吸髓,不灭亡,才是没有天理。
而大顺的王爷,皇帝与宗人府管得较严,但是一插手朝政,凌决初就安排了自己的小金库,如今小金库有危险,当然是十分不爽了。
第298章 风起金陵()
凌决初微微摆手,堂上的长府司的典善正,从他的一个动作,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出去叫蒋玉涵等一帮戏班子的人下去。凌决初身子发福,都说是诸位王爷中最有福相的,“你说叫谁去参最好?”
“松江府华亭的丌翰林,其子丌诗轩死于廷杖,他冠带闲住,一代帝师,最有威望。叫贾斯文写信给他,贾琮不仅与丌诗轩有旧怨,而且,倘若他巡按到苏松,必有得罪丌翰林的地方。丌家在松江,可是会票钱庄林立,土地万亩……”高文起道。
通政使高文起当年是由凌决初推荐上来的,那时凌决初掌管部事,后来凌决初办事不大得力,贪酷太多,不等人反驳,就告病退出,几年来享他王爷的福,倒也逍遥自在。但高文起为此感激,又看准他最受宠爱,自然投机卖命,希冀来日的从龙之功了。
“丌翰林的密信并不够。”凌决初却摇了摇头,细思道:“你想想,丌诗轩廷杖之后死掉了,江左盟文社之内,丌诗轩与蒋化蛟两个大家,纷纷折戟沉沙,父皇都无动于衷,可见对丌家没有多少恩眷了,于成龙不也是松江人?你可以走走他门下御史的路子……”
“王爷此计甚妙,如今就怕贾琮不动,他有动作最好。”高文起说着,不由叹息一声:“可惜他在两淮盐道上面滴水不漏,全让刘知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