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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提举很不耐烦:“周大人这话问得毫无缘由,苟且之事不就是发生在男女之间吗?”
周楠:“哦,一男一女啊。那么,如果是两男,又或者是两女呢?”
这问题问得奇怪,大堂中众人都是一脸的古怪神情。是啊,这如果是男男或者女女呢,这就不好界定了。
明朝风气开化,对这种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传为雅话。毕竟,取向乃是天生。老天爷这么安排,能有什么办法。可以理解,不鼓励也不评价。存在就是合理,存而不论乃是圣人大道。
郑提举竟有点说不出话来:“这个,这个”
“那么,我再问郑大人。如果是一男两女,或者反之呢?”周楠说到这里,回头故意呵斥老郭:“郭大人你可真是个笨蛋,如果昨天一口气叫上三五个姑娘,不就没这事了吗?国法上定罪量刑上说的是一男一女行苟且之事,你也是老吏员了,连这都想不明白。若如此,谁也定不了你的罪。”
还有这么个说法?众人都想笑,只是畏惧郑提举,憋得难受。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大明律上的条款就这么写的,官员判案要对照着条文来,如果周大人要一字一句地抠,如果真遇到男男女女,或者一男数女,一女数男,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看来,这大明律里的漏洞还真不少。
也对,这部法律制订于洪武年,迄今已经快一百年。当初估计也没想到社会发展得这么快,会礼崩乐坏成现在这个样子。
问题是祖宗家法不可废,谁也不敢修改其中的条文给自己找麻烦。
“巧言令色,哗众取宠!”郑提举大怒:“周大人,你的体面呢?”
周楠:“好,我说第三条。”
他走到那个妇女面前,强忍着恶心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磕了一个头:“回大老爷的话,民妇姓金。”
周楠:“不要害怕,本大人问你话,你照实回答就是了。金氏,我问你,你一个女子本该相夫教子,怎么跑水上来抛头露面,可是家中生活困苦,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金氏不知道周楠想拿自己怎么样,心中畏惧,颤声道:“回大老爷的话,民妇本是蓟镇人,家乡受了兵灾,一家老小都死在战火里。实在没有个着落,只得操此营生。民妇也是求一日两顿嚼裹,苟活于世。”
她在水上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本就是个人精。也知道自己就是芥子般的人物,官府要想弄死她就好象踩一只蚂蚁。遇到事,一味卖惨就对了。
回着话,金氏声音哽咽了,眼泪奔泻而下,冲得脸上的脂粉一塌糊涂。
看到这妇人如此乖觉,周楠知道今天的事有门了,继续诱导:“旁边这位郭大人昨天给了你多少钱?”
金氏:“回大老爷的话,给了二钱银子。完事之后,郭大人递过来一锭一两重的银锭。民妇因为找不到剪子破不开,郭老爷说余下得都当做打赏。”
突然,立在旁边的老郭骂道:“什么找不到剪子,分明是你这娼妇贪我钱财,故意推三阻四。”
众衙役都忍不住低笑起来,金氏实在太丑,也就值一钱。这郭老爷竟花了一两,亏大发了。这妇人也是恶劣,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真遇上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同一窑姐儿厮打成一团?
见场面实在太乱,郑提举气得又拍了几记惊堂木,这才让秩序好了些。他已经有些觉察到不妥,这周楠分明就是要通过插科打诨将好好一场审讯搅黄。
正要喝止,周楠提气道:“郑大人,此案的情形已然问得分明。昨天晚上郭大人心血来潮,夜不能寐,在运河边散步。路过金氏的船,见其形状可怜,就上前询问她缘何面有菜色,神色悲苦?”
“在得知金氏生活困苦之后,郭大人心生怜悯,施舍于她。金氏感念郭大人恩德,请他上船看茶以为答谢。二人暗生情愫,以至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没错,郭大人和金氏是行了苟且之事,可也就是德行有亏。金氏丈夫早亡,通奸之罪却是说不上的。至于狎妓这一条更谈不上,狎妓之罪的判定是有钱财交易,他们交易了吗?郭大人给的钱是施舍,金氏是报恩这才以身相许。”
周楠说到这里,问金氏:“民妇金氏,你说本官说得对不对?”
金氏是何等聪明之人,忙哭道:“大人说得是,民妇是真心爱慕郭老爷,以身相报。”
周楠点头:“那么,事实就清楚了,郭大人这不算是狎妓,而是体恤百姓,见义勇为。”
说吧,他朗朗念道:“夜已深,天微凉。路过河边见一女,女衣甚薄,风中瑟瑟抖。爱心起,欲施二三钱。岂料女甚感恩硬拽船上,更怜爱。遂生情。云雨三刻,觉不爱。施之分手费二三,何错之有?”
这周大人连判词都想好了,果大才急才也!
众衙役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周楠忙给金氏递过去一个颜色。
妇人会意,急忙大哭:“郑老爷,民妇冤枉啊。民妇冰清玉洁一个人儿,怎么可能做窑姐,实在是昨夜一时糊涂!”
她自然知道,如果是落到郑提举手头,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说不好还要被发配边疆为奴。也只有眼前这个周老爷才是自己唯一的救星,自然要大力配合。
众衙役更是笑得直打跌,这金氏还冰清玉洁,在场的弟兄们谁没在她那里清过火,哄得了人吗?
第313章 本大人这是碰到个什么混蛋啊()
郑提举气得脸色铁青,不住地拍着大案,却还是没办法让大家安静下来。
周楠将双手一挥,说来也怪,众衙役瞬间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位周大老爷口才还真是了得,说话又这么有趣,比说书先生说得还好,倒不能漏过了。
“你情我愿,只能在道德上进行谴责。”周楠:“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没有买卖,就不算狎妓。”
郑提举:“真是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周大人,任你说得顽石点头,也蒙蔽不了本官。”
本大人若这样被你忽悠了,以后还不被人当成傻子?
“周大人既然对此案有异议,本官就公事公办移交有司了。”
“慢着,等本官把话说完。”周楠喝止住郑提举,道:“现在说回到第一条,官员狎妓定罪的前提条件是郭大人进了青楼楚馆,金氏,本官且问你,你开的是青楼吗?”
金氏:“不是。”
周楠:“你那船是做什么的?”
金氏:“打渔船。”
郑提举怒啸:“无耻娼妇,还敢狡辩,这里谁不知道你是窑姐,你那船是做什么的?”
周楠:“郑大人,你说金氏的船是娼家画舫,可有凭证,可纳税了?拿不出来吧,拿不出来就不算。要不,你找通州州衙帮她办一个凭照?这样,你要治郭大人狎妓之罪,本官也无话可说。”
“这”不但郑提举呆住了,就连其他人也都陷入呆滞。
是啊,国家法律制度已尽完善。地方上出了案子,判决之后,得交到省一级提刑安察司审核,审核之后再转刑部。只要证据稍有不足,就得打回来重审。
郭大人这事走的是风纪这条线,先要交去都察院复核,然后转吏部再核。流程走完,才能免去他的官职。
没错,金氏是私娼,是没有执照的。到时候,郭、金二人咬死是私通款曲,非是嫖妓,你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要想将郭大人办了,你就得给金氏办证,使之成为国家承认的风月娱乐企业法人。如此,问题又来了,官员进正规青楼应酬,官场是约定俗成不查的。否则,真要追究,先得把教坊司给关了。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大明朝的法律,恕本官直言,就他娘的操蛋!”郑提举心中大苦,看着周楠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暗道:“本大人这是碰到个什么混蛋啊?”
金氏心中一阵狂喜,跪行向前,不住向郑提举磕头:“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为民妇办凭证。民妇定然在家中立下大老爷长生牌位,日夜烧香为你祈福。”
正规青楼瓦舍的证可值老钱了,且不是你有钱就能办得到的。
原来,按照国家制度和礼部规定,明朝每个州县根据人口和经济总量不同,所设的青楼自有定数,并严格审核。通常一个下县最多两家,中县三到四家。当然,如县治在苏州府城中的吴县,辖区内几十上百家也是有的。
道理很简单,你一个一万多人口的县城,偏生要弄几十家青楼。每到夜里就是灯火辉煌、四面楚歌,脂粉阵十面埋伏,世风还不被搞乱了?
正是这样,明朝的青楼相当于垄断的买卖。而风月场又是销金窟,你就算是金山银海进去,管叫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出来。
这事的利润实在太大,通常都被当地的豪绅世家大族把持,普通人根本跨不进这道门槛。
如何能不叫金氏欣喜若狂?
看到这妇女的模样,郑提举心中一口逆血几乎要吐出来。合着本大人今天不但没有治了姓郭的拿到政绩,反赔上天大人情去通州州衙走门子帮你这娼妇拿青楼凭照?
做你的青秋大梦吧!
这姓周的还一代词宗偌大名气,行人司清流,直娘贼就是个讼棍。
败了,彻底地败了!
看到坐在案后呆若木鸡的郑提举,周楠心中得意:知道现代社会律师的厉害了吧?本官可是将李狗嗨半泽直树来来回回看过十来遍的人儿。
“郑大人,本官公务在身,不克久留,就告辞了。”周楠朝老郭看了一眼:“郭大人,咱们走!”
“站住!”郑提举已经气极败坏了,若换成别的人,他早就叫衙役把人犯一通毒打了。可这两人都有功名,又官身,根本碰不得。你只能跟他们背条款,讲道理。
周楠:“不知道大人还有何见教?”
郑提举:“就依周大人所说,郭大人没有狎妓。可身为朝廷命官,与良家妇人私通,德行有亏,本大人也要上表参上一本。”
老郭知道不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周楠。
周楠:“随便。”老郭实在不靠谱,坏我大事,给他一个教训也好。
郑大人又对老郭说:“郭大人,要想本官不参你也行,需答应一事。”
老郭:“大人请说。”
郑提举:“民妇金氏乃是流民,按照制度,得发配九边。方才郭大人既然说和金氏两情相悦,本官就做主了,将她判给你做妾室,把人领回家去吧!”
老郭面色苍白:“啊,不可,万万不可!”
郑提举:“又有何不妥,你不想承认和金氏有私情,已定下山盟海誓吗?那就是狎妓,来人,带着郭大人发付有司查办。”
“我我我”老郭:“我和金氏有私情,愿带她回家。”
郑提举:“金氏,你可愿意?”
金氏喜得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能够做官太太,傻子才不肯。
郑大人哈哈大笑:“郭大人,带你家小妾回去吧!来人,写身契。”
是啊,这金氏又老又丑,一钱银子一次,领回家去有脸吗?
这一箭之仇总算是报了,哈哈,本官真是个天才。
笑声显得分外的畅快。
水上人家都归郑大人管,很快,金氏的身契就写好了,交到周楠手头。
周楠也不客气,接过身契揣进怀中。
至于老郭的名声如何,将来如何面对他浑家的熊熊怒火,这就不是他所操心的:“好,就这样,郑提举,告辞了。”
郑提举:“周行人走好!”
最后,两人总算互相客气地称对方的官衔。
第314章 内帑银船()
带着老郭从水关出来,周楠冷着脸在前面疾走。
老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快步跟上去,不住赔罪。
周楠被郭秃弄得烦不胜烦,他对这厮是彻底地失望了。猛地停住,指着老郭喝道:“郭大人,本官交代你做的事情何等要紧,你竟然不放在心上。以前在军器局的时候,某就千叮嘱万叮咛叫你少吃酒,不要沉溺女色,你把本官的教道都当耳旁风了吗?”
老郭嘀咕:“大老爷说我好酒贪花,其实,你在这上面的名头比卑职响亮多了。”
“你说什么?本大人什么时候不检点过,人言可畏啊!”周楠气得顶心:“老郭,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算本官没眼,识错人了,以后权当你我素不相识。”
老郭大惊,和周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周行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吏员,说给一个副使就给一个副使,说给一个苑马寺的监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