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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尚书:“完全一样,看来,徐阁老是被人攀咬的。”
陈洪急了,直接赤膊上阵,怒吼:“徐阶何等身份,这种事情直接交代下面的人去办就成何须亲自出马?空明不认识徐阁老也情有可原。”
周楠冷冷一笑,早就防到你这一点。咱别的特长没有,就是细心,细心也是一种禀赋。
“陈公公,空明的口供上说,他去刺杀世子乃是徐阁老亲口交代,还许了官职和大笔好处。这可都是录在供状上的,如果我没记错,是你东厂做的卷宗,上面还有公公和朱指挥使的亲笔签押,怎么,你忘记了吗?”
说到这里,周楠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洪顿时一张脸变得苍白。
第457章 水落未必石出(三)()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谁不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人才。过目不忘,思维慎密乃是基本的素养。大家能够到今天这个地位,都是在无数竞争者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空明案的卷宗大家都看得烂熟到倒背如流的地步,周楠这么一说,都想起东厂做的空明的供状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朱希忠心叫一声糟糕,这事弄糊了。
当初他和陈洪商议做证据链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事。如果空明说刺杀世子乃是徐阶手下下的令,到时候老徐完全可以不承认,你也拿他没有奈何。丢车保帅的事情,朝堂的大人物眉头都不回皱一下,做得也多了。况且,这种事情还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要想把案子做实,只能让空明咬死是徐阶亲口交代,接下来就好操作了。
却没相当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漏洞,还被周楠抓住了,当庭揭穿。
事态眼见就要失去控制,朱希忠忙出来打圆场,对周楠道:“空明贼道已经失心疯了,什么人都敢攀咬,周大人你不要理睬他,这案也不用再问了。”
还能说什么呢,现在陈洪已经被扯下了水。再审下去,只怕自己也要湿脚。
周楠点点头,对黄光升道:“大司寇,下官的话已经问完了。”
黄光升:“好。”就对空明喝道:“贼道,竟然诬陷徐首辅,真是好大胆子,带下去,好生关押!“
他也不想再打空明杀威棍了。
等到道人被衙役拖下去,黄光升依旧是先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道:“诸君,事情已然明了,此案与徐阁老无涉,次辅是被歹人胡乱攀咬的,朝廷也该还徐相一个清白。内阁现在只剩袁、李两相苦苦支撑,若再在这事上无端纠缠,岂不是要误了军国大事?国家不容易,朝廷不容易,君父不容易,徐相也不容易。老夫的意思是,是不是要给徐相交代一二,我等不如联名上折奏报天子,何如?”
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行笔。待到这一席话说完,表章已经写就。他将笔一扬,笑问:“谁先来?”
大理寺的那个少卿走上前去,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道:“证据确凿,岂能让徐阁老蒙受不白之冤,如此,公道何在?”
“好。”黄光升看了看陈、朱二人。
朱希忠知道大势已去,摇了摇头走过来,也签了字。
接着,就轮到了都察院的那个御史,他签完字之后,目视陈洪,喝道:“陈公公是不是很失望,很沮丧?须知,天地之间自有正气,容不得小人残害忠良。今日之事将来必然是要记载进史册的,也不知道董狐笔会为陈公公写上何等浓墨重彩的一笔。”
科道最近弹劾厂卫正得劲,这位御史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声。
朱希忠一脸的丧气,是啊,这案子实在太大,可说是国朝从未有之,肯定是要记入史书的。自己估计在史书上没有什么好话,真是晦气啊!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陈洪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得很。咱家倒是忘记了,你们三法司还有你黄尚书都是文官,徐阁老也是文官。你们都是进士出身,谁又是谁的同窗同年,谁的门生和谁的门生又是儿女亲家拜把子兄弟,你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厂卫说穿了,就是个外人。对待外人,你们自然要联合起来一至对外。好好好,好得很。”
“我被写进史书又如何,最多留个千古骂名,被人说一声竖阉,可那又怎么样?”
“你们的心思别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个折子一上,徐阶脱了罪,你们是不要借这股邪风弹劾我陈洪陷害忠良?嘿嘿,搬倒一个司礼监首席秉笔,东缉事厂的厂公可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啊!”
“做你们的清秋大梦吧!没用,没有任何用处?”
陈洪笑得直喘气:“你们除了整日子曰诗云,装出一副以天下为自己任的道德君子模样,还能成什么事?安邦,看看现在国库空虚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又是安的什么邦?定国,福建前线的仗都是戚继光、俞大猷那些武官打的,你们定的又是什么国?问你们要点军费,尔等文官都是推三阻四,一张嘴就是叫陛下发内帑。你说,陛下要你们做甚,都是一群吃干饭百无一用的书生。”
“陛下要想办成事,还得靠我们这些内侍。没错,咱家今天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可你们呢?你们三法司联手,把我们厂卫压得死死的,你们猜陛下会怎么想?这字,咱家是不会签的,你们爱谁谁,走了!”
说罢,拂袖而去。
这已经是肆无忌惮,泼妇骂街了。其嚣张处,甚至还超过以前的小阁老严世蕃。
众文官都气得满面铁青,纷纷出口唾骂。
倒是黄尚书微微一笑:“陈洪不签字不要紧,事实胜于雄辩,今日就到这里,老夫这就进西苑将此奏折面呈君父。待请了旨意之后,明日此时二审。”
刑部的书办适时喊:“退堂。”
从刑部出来,周楠只感觉一身轻松,这事终于是办妥了,老徐这次算是平安度过难关。
对徐老头这人,他虽然不以为然,但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长辈。而且,自己未来的前程还有借重徐阶。
对了,徐阶毕竟是内阁次辅,马上就要做首辅,徐门实力何等强大,可谓是门生故吏遍天下,人才极多。
可因为以前老徐的名声实在太坏,最优秀的几个门生都和他决裂或者不再往来。比如张居正,又比如现在正在丁忧的南京户部右侍郎赵贞吉。
如此一来,老徐手下也没有多少人才。他两个儿子都是废物,邹应龙才具平平。
徐阶一把年纪了,总有会退休的时候。而我正年富力强,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全盘接收老徐的政治遗产吧?
想到这里,周楠心中突地大震。
是的,我可以,过得一二十年,内阁的位置未必不可以争取一下。
首先,我要中进士。
我必须中进士。
第458章 水落未必石出(四)()
朱希忠从刑部出来,乘轿子走了一段路,就有一个随从跑到他轿边低声道:“大都督,陈公公的轿子停在前面,请指挥使过去一叙。”
“住轿!”朱希忠喊停了轿子,面带苦笑:“陈洪不找我,我还要去寻他呢!”
这一带周围都是京城各大衙门的仓库,没有居民没有店铺,显得甚是僻静。
一条小路沿漫长的青色墙壁朝前延伸,旁边是一条小河,有小桥连接两岸。两头包括桥上都有东厂的番子把守,陈洪愣塄地站在水边,满面的抑郁。
朱希忠觉得好笑,这个莽撞冲动从不知道畏惧是何物的东厂厂公也有满腹心事的时候,他走上前去,调侃道:“陈公公,端午已过,你就算要效法屈子也得等到来年。”
陈洪不悦:“老朱,倒是不至于。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空明案,还不能让咱家手足无措。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我都是陛下最得用之人,天子是须臾也离不得咱们厂卫的。不用我们,难道还用文臣们?”
朱希忠:“是是是,陈公公说得是,陛下自然是要用厂卫的。但是,未必用你我。”
“你”陈洪一刹那脸色就变了。
朱希忠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样子。
陈洪:“老朱,你笑什么,难道就不担心吗?”
朱希忠无所谓地说:“我担心什么,空明又不是我派出去的,论罪也论不到我朱家头上来。至于要办徐阶,那是受了空明的蒙骗,最多算是失职,就算朝廷追究,大不了不做这个锦衣亲军指挥使,依旧回家去当我的太平公侯。对了,如果徐阁老要报仇,我也不怕。咱们勋戚我文官可不在一条线上,寻晦气也寻不过来。倒是陈公公你们司礼监和内阁天天打交道,见了面未免有些尴尬。”
陈洪气得眼睛都绿了:“指挥使这是要撂挑子了,别忘记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
朱希忠神色冷淡下来:“谁跟陈公公坐一条船了?你是东厂,我是锦衣卫。以后你办你的钦案,我守我的诏狱,各不相干。”
陈洪:“呵呵,朱指挥这是想上岸啊,你可是已经湿了脚了。是是是,你是勋贵,你是国公爷,你和内阁不打交道。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这次可是将老徐得罪到死了,也不怕被人惦记?徐阶马上就要做首辅了,看他的年纪,干上个五六年还是有可能的。这五六年你可就难熬了,不过,熬过去也没用。”
朱希忠:“哦。”
陈洪:“是,老徐将来荣休了,回乡养老了。可是,别忘记了他还有个厉害的门生,孙女婿周楠。这厮若是中了进士,又有徐氏一门提携,加上天子的宠信,说不好又是一个小阁老。”
朱希忠脸就变了,当初小阁老严世蕃的狠辣他是知道的,周楠与之相比并不逊色。
陈洪:“姓周的今年才二十八岁,在官场上怎么也得混上三十年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朱,你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朱希忠突然笑起来:“陈公公,你说了半天话,还不是想和我合计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件案子。有事说事,何必整那么多虚的?”
他知道陈洪现在已经乱了方寸,想要问计于自己。这个陈洪,从来都不是急智过人的。
“陈公公,已经到了这一步,该收手了。再不收手,事态就无法控制了。”
陈洪:“是的,该收手了。”
科道这几日不断上折子弹劾司礼监钳制言路,他承受了巨大压力,快顶不住了。
现在空明案走到一步,再深究下去,问题更严重。
陈洪问:“那么,又该如何了局,现在人犯都不在咱们手里了,什么都做不成,难不成还有坐以待毙?”
朱希忠:“其实,黄尚书那里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洪:“争取,怎么争取,你开什么玩笑?黄尚书今天摆明了就是站在徐阶、周楠他们那边,这人又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文官还不尽帮着文官说话?”
朱希忠:“陈公公,你发现没有,刚才黄尚书审空明的时候,好象根本就不想听空明说什么。一来就叫人打杀威棍,就算那十五棍打完,说不好过得片刻一言不合又要用刑。你我都是办老了案的人,难道没发现什么?”
“什么?”
朱希忠:“你发现没有,行刑时用的棍子分外沉重,可不像是白蜡杆子应该有的分量。”
陈洪:“怎么说?”
朱希忠:“须瞒不了我,棍子里面灌了水银,打上一顿是什么后果,你我都清楚。想来空明吃了一棍,也感觉出来了。棍子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这才胡乱攀咬公公,想再扯出一个大人物保命。这黄尚书,那是动了杀心了。”
陈洪抽了一口冷气:“黄尚书要打死空明,他这是为什么?”
朱希忠:“这案子已经不单纯是空明刺杀世子那么简单,还涉及到储君之位,涉及到内阁人事变动,涉及到文官和咱们厂卫的矛盾,真要较真,那就是一团乱麻。而陛下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就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陈洪觉他说得有理:“你的意思是黄尚书已经揣摩透了陛下的心意?”
朱希忠:“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公公,这个黄尚书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洪:“如何争取?”
“至于如何争取那就是陈公公你的事情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堵住空明的嘴,让他别乱说。”这种争取刑部尚书的事情鬼知道要输送出去多少利益,还是让陈公公去头疼吧!
陈洪并没有想到朱希忠这是和自己玩了个心意,合着事情闹到现在,出本钱的是自己,劳神费力的也是自己,老朱一点代价都不出就这么干脱身。
他叹息一声:“也对,是该收手了,再这么发展下去,事态就不受控制了。姓周的贼子贼子咱家还真没看出他就是条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