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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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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着你管西边了,敌人要攻也不会是现在。可有一样,不许糟蹋子弹!必须一个点一个点地短打,打到没目标就停。否则我就踢死你!”

    于是,熊一般伟岸的机枪手懒洋洋地将摆在西面射击位的捷克式轻机枪撤下,换到东边,摆正两脚架,枪托入肩:“嗯……哎?老子钢盔在哪?一只耳,你个聋还瞎吗?不能有点眼力见!”

    正在瞭望的一只耳慌忙离开观察位,四下里寻找钢盔:“这么远呢,咱又是石楼,打不着咱吧?”

    “子弹不长眼是啥意思?打死你的子弹不一定是瞄着你的,不想想楼下那些倒霉鬼是哪来的你个缺!”

    一声颓废的深呼吸之后,捷克式轻机枪猛然响了,声音震荡了整座三层石楼,连罗富贵自己的耳朵里都嗡嗡盲响,他那宽大厚实的肩膀在后坐力下只是轻度颤,两发,三发,停了几秒又两发……

    机枪熊很快进入状态,无限专注起来,将一个个模糊的疑似目标挪入机枪表尺,稳扣扳机,他能感受到目标在他制造的弹道下仓惶地爬,一次次冲出枪机的硝烟很快弥漫开来,入了熊鼻,令他暂时忘记了倾家荡产的悲催,听不到弹壳三三两两清脆落地,意识不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机枪手,很嚣张,有主宰力。

    本已零星的枪声再一次喧嚣开来,源于石楼二层的高位机枪点射和三层那支四四卡宾枪的偶尔冷射,东边的敌人开始盲目朝石楼还击,不久之后,酒站下游南岸也响起枪声,马良的一排隔河朝北岸方向射击,二十多支三八大盖的声音凌乱交错,敌人的还击频率迅速下降,下游伪军们破天荒意识到了武器性能的差距是什么意思,尤其这种远射情况下,并且是两个方向的火力交叉。

    接近河岸的开阔位没有再敢还击的,要么狼哭鬼嚎地捂着伤口蜷缩,要么借着植被遮掩正在拼命朝林际线爬,他们不得不放弃对下游河岸的控制,对他们而言,大不了少一条进攻通道而已,而且幸亏没有利用河岸发动进攻,原来在对岸有九连的埋伏,看似防御弱侧其实是个大陷阱!

    于此同时,二十多个灰色身影猫着腰窜下酒站东岸沙滩,接近水岸线之后开始顺岸向下游溜成一条行进线,最前边是拎着步枪的九连连长胡义,带的是九连二排,为了安全性和隐蔽性,在南岸一排的火力掩护下,借助岸基高度落差,蹚着岸畔浅水顺河行进。

    带领二排行进约二百米余,胡义叫停身后队伍,全排离水上岸,拉开,匍匐隐蔽,自己继续爬上到适合高度,隐蔽向北观察,那条扇形林际线的一端就在前方不远,绿意盎然。

    退回些距离,转身朝河南岸的一排位置打手势,对岸的马良会意,立即带着一排离开阵位,顺岸朝西,过桥,溜酒站东岸往北兜,然后跑成与二排一样的行进路线,到达二排所在位置岸基下,马良脱离队伍猫腰到胡义身旁接命令。

    “带你的一排继续往下游百米,然后上岸,朝北做扇形迂回进攻。你要先攻,我带二排后攻,顺着那条林际线,保持和我的横向距离,该拉大还是缩小你看着办。”

    马良肃脸:“攻多远?”

    胡义快速思考了一下,进攻应该到敌人渡过初期慌乱为止,可是这种事没法作为距离参考,粗略估计……也许能计为酒站外围扇面的三分之一,再保守些,或者四分之一,便摇摇头:“无所谓,攻着看,不求速度,求稳。”

    马良领命,带一排继续顺河向下游行进,胡义随后传田三七到近前:“见过我用圆规作图吧?”

    田三七点头。

    然后胡义抬手朝西指着酒站碉堡方向:“碉堡位置是原点,就是圆规那针尖扎住的位置。现在你二排这位置算第一条圆规线的起点,马良的一排是更远些另一条线的起点,我们的进攻路线是圆规画出的两条平行弧线,是兜着咱们的碉堡推进,不是直线攻。能听明白么?”

    怕田三七无法理解,胡义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开伸直,在身旁土上做圆规画法同时说明。

    田三七努力想想,再点头。

    “进入树林之后,全排拉开,你在左端,尽量不要远离左侧林际线,掌握住碉堡距离拉住队形不许蛮干,有碉堡的火力在外,无忧左侧被抄或漏,不用担心咱们人少。”

    “可是,进入树林之后,马良他们还能掌握方向么?”

    “他靠我们的枪声就可以。去准备吧。”话毕胡义朝下游望,马良的一排已经离开水岸,向北匍匐进入绿色间,于是抄起步枪转身爬上位置,视线飘过绿色摇曳盯住几十米外的树林:“李响,目标树林,距离八十,八发延伸,现在。”

    胡义身后的岸边,李响快速摆设掷弹筒,凭经验设距,废物做副手,八颗榴弹被掏出弹袋,第一颗很快便冲上蔚蓝,第二颗立即装入,这是概略射击,不需要试射再调整,只是要震慑敌人,制造更多的混乱,为接近树林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轰

    第一次爆炸在临近河岸的树林端掀起碎叶纷纷,冲击波撞得大片范围树木整体一颤,像是一次瞬间的视力错觉,令林间伪军哑然,浑然不懂为何。

    轰

    仅仅三秒之后,第二次爆炸扬起大片断枝,或飞或落划着树叶哗啦啦乱响,这次终于有人听明白这不是哪个误拽了手榴弹,意识到河岸方向的沉闷爆发声是皇军用的那种掷弹筒在响。

    “小炮啊!”

    这一嗓子喊得世界末日般撕心裂肺,根本不顾爆炸范围距离他多远,他的嘶喊比爆炸声更有穿透力,给了脆弱心灵们补充一击。凡事都有个习惯的问题,八路给鬼子轰啊轰的,也就被轰习惯了;伪军总是看鬼子朝八路轰啊轰的,看习惯了,轮到他们自己头上感觉更吓人,还不如无知者。

    有的朝更深处的树林里疯跑,有的捂着脑袋蜷缩在草丛里念菩萨,也有少数冷静者没有被震慑,可他们的枪口都是朝西的,眼睛还盯着酒站方向呢,浑然不知八路已经出现在南面河岸,在一个专业军人的带领下猫腰弓背端步枪,在绿色里拉开成散漫的进攻横线,如狼而来。

    光天化日,那点八路敢守着酒站不撤就已经够奇葩,怎么可能还攻出来?这不科学!

    跟着能人混久了,会以为自己也是能人,忘了狐假虎威是什么意思……

第632章 无法结束的阻击() 
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树叶间隙中的破碎天空,并且不是蔚蓝,而是蓝得发黑,明明是白云,暗黑如乌云,阳光或丝或缕漏下树林,惨白的光晕衬得绿叶发灰。

    忍着全身疼痛,忍着耳鸣,茫茫然坐起,看到了自己那顶伪军帽子在几米外的草间歪翻,才意识到刚才被爆炸冲击波掀飞过。好像有枪声在耳畔,好像有哭喊在附近,听不清。

    肩头猛然一晃,侧过脸,一个属下半跪在他身边撕扯着他的肩膀,因为恐惧而变形的面孔朝他大喊:“八路从南边打来啦!排长!让弟兄们撤啊!排长……”

    排长?对!他想起了他是排长。当了排长饷钱富裕得多,饷钱攒了好几个月了,家里从邻村给许下了一门亲,要选黄道吉日呢。

    突然迸溅了半脸热黏,属下攥在他肩膀上那只手松开了他,他茫然再看,身边的属下正在试图捂脖子,恐惧表情已经凝固了,头部突然间又遭受冲击般一颤,好像有一条黑暗之线在那一瞬贯穿了他的头颅,噗通尸体摔在他身畔,血还在迸流,看在他失色的眼里并不鲜红,很暗。

    向南回头,光与树影之间,晃动着黑色的军人身影,几米一个,几米又一个地拉成横排进攻线,猥琐而卑鄙地猫着腰,正在谨慎抬起着枪口,或者正在枪口下挂上刺刀,从容不迫地缓缓接近着。

    他没有喊撤,其实幸存者已经在仓惶地撤,向他这边逃来,然而,这是错的,他明白。

    “还击啊!顶住!给我顶住啊……”

    他在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声音歇斯底里在并不太茂密的晦暗树林,却没能对那些逃兵产生任何效果,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击中后背重重摔进灰色植被,或者又踉跄爬起,再中弹,如同被收割。

    很快,奔逃的靶子就死光了,这时他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至少还有七八个,正在试图还击没逃,无论他们是执行了他的命令还是本能抵抗,至少这才有希望。

    他终于听得清了,枪声,弹道划过枝叶,伤员哭喊,西北侧的另一个排传来嘈杂,犹豫到现在还没过来支援。

    一直围着酒站,一个排一个排地部署成扇形线,他这个排是树林尽头最东端,阴险的八路突然从这端头上发动进攻,火力支援根本不可能获得,能救他的只有相邻的那个排,然而……

    他扯起尸体旁的七九步枪,脑海一片空白地窜至最近的树干后,拽动枪栓子弹上膛,鼓足勇气歪出半身举枪。

    他与几个残存属下拼命射击,打空了弹仓之后,他觉得他击中了一个,重新往枪膛里压子弹桥夹,探枪再打,光与树影后的黑色进攻线终于停滞了,他仍不罢休,疯狂朝那些树干的阴影射击,恨子弹不穿。

    又打空了弹仓,他第二次装填桥夹,勇气舒缓了他的紧张,他觉得,至少他能活下来了。

    拉动枪栓再次举枪,忽然发现前方射击中的属下又少了两个,迟疑中,第三个又中弹了,他明明是半跪在树后,为什么?尸体横向歪倒出树干,正在栽头入土。

    “侧面啊!”

    那二十多个黑影组成的进攻线拉开有近五十米宽,他和几个幸存属下蒙蒙然挡住了他们的有限正面,可是那条进攻线的另一端根本没停,一个个猥琐阴森的黑影就在左方可见!

    哗啦啦啦那是重物撞击了附近树枝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几片树叶落下伴随一声坠地入草。

    “手榴弹!”

    他觉得他跌倒了,不对,像是被推到了,躺在草里望着爆炸后的落叶纷纷,树荫下的光晕还是那么惨白。战场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难道不该是大家远远地互相放枪么,为什么一定要打过来呢?这是树林啊,太近了,近得能看到指向自己的枪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敌人的枪口。

    能感觉到那条屠戮的进攻线恢复了推进,一步又一步的,一棵树到另一棵树。终于,昭五军靴停在他仰躺的脸侧,军靴上的绑腿打得很奇怪,他没见过,漏下树荫的白光衬黑了那个俯视他的面孔看不清,只是那帽檐戴得很低,卷曲的弧度很完美。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快要成亲了。我投降。我……”

    他看到刺刀恶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又利落抽出,于是他安静了,静静看着高大的阴影重新端起血淋淋的刺刀,无情地跨过他的躯体,树叶间隙里的天空愈发黯淡下来……这是树林啊。

    ……

    吴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也是天空,只是天空在摇晃着,因为他躺在担架上,他也看到了抬担架的战士那被汗水湿透的脊梁。

    “这是在哪?”

    听到担架上的吴严说话,后面的铁蛋紧赶几步跑到担架旁:“连长。”

    “告诉我这是哪?”

    “前面不远就是白石滩了。”

    “为什么要走白石滩?”

    “当时上游有小股鬼子泅渡了,没办法往西撤……刚才的路口,我做了北向牛家村的假象,咱们到前边往南过河就能摆脱。”

    担架上的吴严试图抬起头,想看看行进在后方的队伍,却没能成功,咳了一阵:“还剩多少?”

    铁蛋咬咬干裂的紫唇:“一半。”

    沉默了一会,吴严虚弱地笑了,阖上眼:“好。”再度昏迷。

    六十余兵疲惫成一条单列行进线,灰头土脸渗着血,所谓的一半,包括伤兵。

    铁蛋不觉得悲伤,他庆幸,他背出了连长,他的军装后背血色斑驳。代理了连长,他不觉得荣幸,反而觉得无限孤独,所以他总是回头看队伍,一次次地默数。

    啪

    山梁后,突来枪声!

    这一声枪响听在铁蛋脑海里如雷,这是前方的尖兵遭遇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一声枪响也会导致刚才的假象白做,怒不可遏的鬼子追兵必定循声而来,安全转移的梦就此破灭了。

    用尽全力爬上山梁,不远,一支队伍正在匆匆展开,看起来那是伪军,约有一个连,两支队伍原本隔着山梁同时朝南面的白石滩并行,并得够近了,自然遭遇了,那是李勇派出到上游迂回抄酒站后路的队伍。

    伪军在展开,铁蛋可没这心情,鬼子在后,停下就会被挟击,也幸亏伪军停了,必须先过白石滩。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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