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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九章 师兄弟升官(第十二更)()
沈溪问道:“李小姐既已知在下身份,那在下也无需隐瞒,没错,在下的确是翰林院修撰,官秩从六品。可在下从不仗势欺人,至于与何人相见,与李小姐并无干系,李小姐有事直说,无事请自便。”
沈溪的话带着几分不客气,主要是李家三番两次找他,其实抱着跟周胖子差不多的心态……想对他进行政治投资。
李二小姐带着几分愤怒:“沈大人位高权重,自不会理解我等小民之苦。我李家有货为朝廷扣押,正好与那姓周的有关,如今看来……那幕后元凶莫不是沈大人?我们李家再也不敢高攀,民女这就告退……呜呜……”
说到后面,她竟然掩面而泣,如同被人伤害一般,回身往小轿那边跑去,直接钻进轿子。
随着小轿离开,沈溪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周胖子跟李家果然有利益纠葛,如今周胖子仗着有朝廷撑腰,可能正在做一些欺行霸市的事。李家知道沈溪的身份,于是是想请他出手帮忙,未料却见他与周胖子“狼狈为奸”。
沈溪无奈叹道:“你李家既做生意,早该明白生意人不能招惹官府,如今只是扣你的货,没让你家破人亡都算是好的了。”
至于李家到底有何冤屈,那就不是沈溪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李家跟周胖子做生意不同,李家只能算是本分的生意人,而周胖子就是有江湖背景的生意人。
就算周胖子没有朝廷当靠山,李家想在生意场上干倒周胖子也不容易。
幸好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然真有可能出现周胖子一家独大的情况,跟曾经福州城里的一方霸主宋喜儿一样。
翌日沈溪刚到翰林院,朱希周就过来对沈溪道:“沈修撰,这几天你小心做事,免得招惹是非。”
沈溪非常奇怪:“出了什么事情吗?”
朱希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却不明言,等沈溪坐下,一个个对沈溪多有回避。
直到伦文叙过来,沈溪才了解发生了什么……原来有人在皇帝面前参奏了他一本,罪名是“妄言国事、不知斯文”。
这两条罪过要说大不大,要说小也不小了,沈溪料想起因无非是自己受谢迁利用而上奏关于建文时期的旧事,还有就是跟他头几天上呈的那份论边疆防备的上疏有关。
分明是被御史言官给盯上了!
翰林院的人多少有些不怀好意,见沈溪初来乍到就受到谢迁的器重,很多人看了眼红,包括科道官员参奏他的奏本中也提到他跟同僚间不够和睦,恳请弘治皇帝将沈溪降职、外放。
要说沈溪对于外放还是很赞同的,年岁小,不代表不可到地方为官,但降职任用他却不怎么苟同,本就是从六品了,降一级还好,正七品的话,京官迁往地方往往会升三级,当个大县的县令绰绰有余。可若再降,连县令都当不了的话,还不如留在翰林院中边做学问边摸索为官之道。
沈溪被参奏是在六月十五,消息在翰林院传开是六月十六,结果到六月十七,谢迁就拿着吏部的一纸调令前来,心平气和地对沈溪说明:你被暂时调出翰林院,到詹事府右春坊做事。
沈溪没有被降职,甚至不是平级调动,而是官升一级。
沈溪到詹事府右春坊后为右中允,官秩正六品,这意味着沈溪刚上任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才两个月,就得到破格提拔。
“去詹事府做事可能会累些,不过比之翰林院的公事会少许多……你要专心做事,今后必定大有作为。”谢迁带着勉励的口吻道。
詹事府右春坊的右中允,性质跟太子伴读差不多,不需要跟太子讲解什么学问,但需要将太子每日所学内容记录下来,同时记录太子起居,包括太子每天几时起床、几时吃饭、几时读书、几时睡觉等等,左、右中允各二人,属于轮班制度,两个人一天。
沈溪总结了一下,跟陪太子玩没什么区别。
从当官的角度来说,从翰林院调詹事府属于优差,跟太子走得近,尤其还是朱厚照这样没有兄弟竞争皇位的太子,那简直是为将来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尤其沈溪还知道弘治皇帝身体已不行,再过几年就要驾崩,朱厚照以少年之身登上皇位,这正是他官场大展宏图的好机会。
可沈溪总觉得朱厚照这个太子不怎么靠谱,身边的奸邪之徒太多,一个刘瑾,就足够他应付的,更何况还有“八虎”。
谢迁把调令送来便即离开,所有人都聚拢过来恭喜沈溪。
只是在恭喜声中,多少带着羡慕嫉妒,本来都担心沈溪会争抢翰林院侍讲的官位,但现在知道沈溪的确是高升了,但却是升到詹事府去,而且是教导太子。
要知道如今首辅大臣刘健就是詹事府出身,负责教导太子,在朱祐樘登基当年,刘健就进入内阁担任辅政大学士,如今已贵为首辅,位极人臣。
朱希周带着羡慕赞叹道:“沈中允可真是我大明第一人,十三岁中状元入翰林院,如今有幸常侍太子身边,太子年少,以沈中允的年岁……将来必有作为。”
朱希周主要是羡慕沈溪的年岁。
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翰林被调到右中允这位子上,最多是当个老学究记录一下太子的日常起居以及学习之事,可沈溪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当右中允记录太子起居,就意味着基本时常能跟太子在一块,沈溪很容易跟今年才八岁的太子玩到一块去。
若成为太子的玩伴,还是太子的“先生”,将来会亏待吗?
沈溪笑道:“朱兄太抬举我了,我只求别让太子看我不顺眼,将我发配边疆就好。”
朱希周不知道沈溪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怔之后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听沈溪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如今太子因缺少管束而任性妄为,对身边人动辄呼喝打骂,属于“熊孩子”,若得罪了熊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关键是熊孩子的老爹老娘偏向儿子,谁若照顾太子有偏差,那就会被降罪。
沈溪升官,翰林院的工作即刻放下,他的公事自然会有别人来接替,他本来所负责的不过是修书之事,参考的是前人的典籍和律法、章程,没有多少自行添加的内容,只要把手头的工作一交接,他就可以去吏部报到,等第二天走马上任。
沈溪从从六品到正六品前后不过两个月,虽未开创大明朝升官最快的记录,但毕竟非常罕见。
沈溪到吏部领了身新行头,然后便打道回府。
结果,沈溪在家门口遇到一脸失落的王陵之。
“……师兄,兵部调我去边关任职,具体去哪儿我却不知道,不过听说边关那边异常辛苦,可能时常吃不饱。师兄,你看有什么办法把我留在京城?”王陵之上来就带着哀求,眼巴巴望着沈溪。
沈溪没好气道:“既然兵部派遣你到边关任职,那是对你的器重,放心,这一去最多也就一两年,你在边关磨砺一下,升官还是很容易的。”
王陵之苦着脸道:“可是我想回家,我好长时间没看见爹娘,我想他们了……”
沈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到底王陵之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他这么早面对疆场上的腥风血雨稍显残酷,不过想当年霍去病策马草原封冠军侯时也不过才十七岁……有志不在年高!
“放心,有师兄在,我包你快速升官,到时候你功成名就,就能回去见你爹娘了。”沈溪拍着胸脯道。
王陵之一听瞪大眼睛,咧着嘴笑道:“我就知道师兄最有本事了,那师兄快给我写秘籍……”
不管什么时候,王陵之就知道沈溪的秘籍管用,而这次沈溪的秘籍的确是有针对性的,因为沈溪清楚地知道,来年达延部犯边的过程,只要他将这些内容告知王陵之,再适当让王陵之用一些手段加以防备,再教给他一些平日行之有效的练兵之法,这小子要建功立业并不难。但沈溪就怕他脑子不灵活,无法将他传授的东西融会贯通。
“你几时出发?”沈溪问道。
王陵之重新低下头:“两天以后……刘管家和沈三叔很快就要启程返回汀州,以后我就算回到京城,也只能投奔师兄你了。”
沈溪点头道:“两天时间怎么也够了,教给你的东西要全记着,等到了军营,可别拿我教你的东西去问人。”
王陵之笑道:“我才没那么傻呢,都是师门的东西,我去问别人,他们不就学会了吗?”
沈溪心想,这小子最起码一点小聪明还是有的,不由点头嘉许:“这就好,就怕你学得不精通,丢师门的脸。好了,你且回去,等下午过来一趟,我把秘籍写好给你。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我写的东西都很精妙,你除了要熟记在胸,更要勤加练习,等你真正掌握后,你就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光耀我师门。”
王陵之听了不由热血沸腾,振臂道:“师兄放心,我一定努力!”
把王陵之赶走,沈溪才进到院里,刚进来就见谢韵儿掩口在笑,沈溪问道:“娘子有何好笑的?”
谢韵儿勉强收起笑容:“听相公教王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师傅教徒弟,不过想来,相公应该是在代师授业。”
沈溪笑了笑没回答,将手头的官服印绶交给旁边的宁儿,谢韵儿马上发觉有所不同,惊讶地问道:“相公升官了?”
“可不是?”
沈溪道,“从六品转正,翰林院今后不用去了,调到詹事府右春坊,以后差不多要陪着太子到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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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〇〇章 新官上任右中允(第十三更)()
明朝詹事府的主要职责,在于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导太子,跟翰林院同属编修、治学体系之下,但因詹事府多是负责皇后、太子日常之事,使得詹事府受外戚势力影响最大,朝中传奉官多是出自于此。
詹事府中的官员,基本可分为上教导、下侍从,即詹事府内中上层的官员为翰林出身的治学官,中下层则为照顾太子起居的侍从官。
到弘治十二年太子朱厚照八岁时,东宫上下的侍从官除了太监外,其余官吏基本成为外戚一党。
沈溪这个右春坊右中允基本属于詹事府上下层官员夹缝中间的职位,平日既要跟随太子,起到照顾和监督的职责,又要负责记录起居、伴读,使得沈溪的处境极为尴尬。
严格说起来,沈溪算不得太子的先生,没有规劝教导太子的权限,也没有陪太子日常游玩的权力,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引导未来的天子,基本上属于有心无力。
如今东宫里外戚一党安插进来的传奉官,基本个个都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他们对朱厚照这个小主子恭维至极,养成朱厚照很不好的行为习惯,令朱厚照贪玩成性,自私自利。
六月十八,沈溪这个正六品的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走马上任。
明朝中叶,太子的居所是在东华门和文华门之间的撷芳殿,往北是从文渊阁流出的内金水河,河上有白石桥三座,过桥往北有三道琉璃门,俗称三座门。
明朝撷芳殿在嘉庆十年被大火焚毁,后来在撷芳殿的基础上重建了一所太子宫殿,改称慈庆宫,这里也是清朝供阿哥们居住“南三所”所在。
沈溪每天办公的衙所是在詹事府右春坊,但除了少数时间要开会或准备文案外,其实并不用去右春坊,因为他的日常工作都在撷芳殿内,手上拿着纸笔,随时将太子的起居记录下来,这才是他的本职所在。
从理论上来说,沈溪现在跟在太子身边跑腿跟班的差不多,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碍眼,无论太子做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他也不需要引起太子的注意。
沈溪有时候会想,他大概就跟一个太子生活的旁观者差不多,太子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跟着,但他不能打搅太子,太子也全当没他这个人。
这让沈溪觉得很尴尬。
太子洗澡的时候要不要进去?
太子出恭的时候要不要跟着进去?
这问题很让人头疼!
好在如今太子年岁尚幼,不存在临幸宫女的问题,若是太子长大几岁,而他还要在这个职位上多干几年,太子在前面跟宫女胡天黑地,而他则要在后面记录,这种差事可真是让他觉得呜呼哀哉。
詹事府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