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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只给我九两,等过一个月,就要还人家十三两。”
“啪!”
张皇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把朱厚照吓了一大跳。
张皇后冷笑不已:“好他个刘瑾,不但敢背地里中伤我张氏族人,还敢教太子这些没用的东西,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拿棍子去,打刘瑾五十棍,看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随着张皇后话音落下,外面马上有太监遵命而为。
朱厚照小脑袋缩了缩,往宫门外看了看,又看看盛怒的张皇后,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清,暗暗懊悔。
此时的朱厚照,已经有了一点责任感,觉得这样害了刘瑾,心里有些愧疚,但眼下不是刘瑾挨棍子,就是他自己屁股挨板子,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刘瑾,你替我挨揍,本宫记下来,以后一定好好赏你。”朱厚照心里暗想。
张皇后道:“皇儿,银子不能给你,那等俗不可耐的东西,多少人为它家破人亡,多少人因为它妻离子散,你是储君,大明未来的天子,可不能去碰那不祥之物。”
朱厚照不满地质问:“那娘是不给我银子咯?”
张皇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下朱厚照彻底无语了,他觉得非常容易的三条途径,都被无情地堵上,看起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身边还有好吃好玩的东西,我卖给别人……可我该卖给谁好呢?
这次朱厚照把目光盯上了那些进宫给他讲课以及侍候他的詹事府官员。
沈先生有俸禄,你们也有啊,我那些好东西,可都是“御赐”,我拿来卖给你们换点儿银子总不过分吧?
等我有了钱,就可以还给沈先生,我还可以拿去放贷,借给刘瑾他们,他不是说自己缺钱吗?正好可以借钱给他利滚利。
这会儿刘瑾,刚被打了五十棍子,在床上爬不起来,连别的近侍也因为照顾朱厚照不周,一人挨了五棍子到二十棍子不等。
“怎么回事,你们都瘸了?”朱厚照见到身边的太监一个个走路都很别扭,不由好奇地问道。
“太子殿下,您跟皇后说什么了?让小的们挨了这顿打?”内侍太监谷大用满脸委屈地问道。
朱厚照心想,你当我傻啊,把说给母后听的话再告诉你们,不就让你们知道是因为我说错话而挨打?
这会儿的熊孩子,已经有心机了,为了达到目的学会了撒谎,这是他从出宫之事上领悟的。朱厚照道:“母后为何打你们,本宫怎么知晓?或许是你们做了什么,惹得她老人家不快吧!好了好了,快点儿给本宫搬张椅子来,一会儿本宫要举行一个拍卖会。”
“什么会?”
谷大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拍卖会,你别管了,进去把我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会儿谁愿意买就会出钱,一两银子一件……不对,东西分轻贱贵重,价格不能一样,到侍候谁要买,我具体定价。”朱厚照小小年岁已经有了生意经。
这也是他几次出宫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加上听沈溪说的那些历史故事中学到的。
谷大用摸着自己被打了十棍子的屁股,拖着沉重的步子到太子寝宫去拿东西。
很快,东宫讲官到来,这次来的是梁储,算是挺不受朱厚照待见的一个先生。
“梁先生,您来了啊,来来,我给您倒茶。”
朱厚照这会儿也知道什么是献殷勤,既然要卖给东西给人家,总要表现得积极一点,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
梁储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转性了?还是说,这小子做错事怕挨罚,所以先讨好我?
“太子……今日……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梁储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这会儿左右中允官,还有太子冼马等詹事府官员都过来了,眼看就要上课,太子的日常学习需要他们负责,这会儿谁都不敢怠慢。
“不同吗?哈哈,今天不忙着上课,本宫……我这里有点儿好东西,都是我父皇赏给我的,今天我就赏赐给你们!”
朱厚照学聪明了,先不提买卖,说恩赐,我赐了东西给你们,再从你们那里拿点儿银子回来,就当买卖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太子这性子转变得够大,何时轮到太子赏赐东西?难道是皇帝想假借太子的手,来赏赐众官,让众官感激太子的恩德?
包括梁储在内,对于赏赐都很期待。
他们当这是弘治皇帝的赏赐。
可当见到朱厚照让谷大用等人捧出来的诸如拨浪鼓、竹蜻蜓、七巧板、陀螺等零碎的小玩意儿,众官都知道,这赏赐根本是熊孩子在玩过家家。
“太子……这……无功不受禄,太子的赏赐,臣等不能收。”梁储倒也有眼力劲儿,这些东西上面都雕刻有龙凤,又或者染成代表皇家的黄色,这东西拿回去给家中的小孩玩耍,会惹来祸端。
又是无功不受禄!
为什么沈先生会说,你也这么说?
朱厚照翻了个白眼,随即嘿嘿一笑:“也不是白赏赐给你们,一件……只要一两银子,那些镶金带银的二两……你们随便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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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六章 第二份文币()
朱厚照赚钱的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因为进宫的这些詹事府官员,身上并没有带钱,有钱的话为了增进“师生友谊”,或许还真会遂了熊孩子之意,但东宫讲师和侍从都是翰林体系的官员,谁会带银子这种不雅俗物进宫?
朱厚照的小聪明和脾性,在这件事上有着较为充分的体现,他居然把皇宫当成市场,拿出皇家的东西用银子来衡量价值。
沈溪听说此事后,摇头连说“荒唐”。
朱厚照果然是历史上那个行事荒诞不经的“无道昏君”,一出手就非同凡响,今年虽然他已经十一岁了,但性子跳脱,就跟怎么都长不大一样。
想到朱厚照四年后就要登基,若这熊孩子继续按照既定步骤发展下去,历史潮流似乎很难更改。
在沈溪看来,就算把刘瑾诛杀了,也会有别的太监趁势崛起,又或者是朝中其他奸佞狐假虎威兴风作浪,不是说沈溪设计一两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八月初四,距离入考场还有两天,沈溪从同为乡试主考官的左春坊左中允靳贵口中得知这一情况。
靳贵对于太子的胡作非为非常感慨,他虽不是东宫讲官,但在詹事府供职便肩负有教导规范太子言行的责任,可对此他却一筹莫展。
“沈谕德,你说如果太子继续如此胡闹下去,是否会误入歧途?唉,我等臣子该如何对陛下交待啊!”
靳贵唉声叹气地说道。
沈溪心想,弘治皇帝再过几年就要死了,到太子真正成年性格定型,也不用对谁交待了,想想怎么对他自己交待更合实际。
“那……梁先生的意思如何?”沈溪问道。
靳贵轻叹:“梁先生暂且未将此事上禀,不过东宫起居录中有详细记录,陛下迟早会知晓。太子居然在宫中公开售卖,行那商贾之事,若是让陛下知晓,我等怕是会被降罪。”
沈溪点了点头。
若是真要追责的话,沈溪自问他的责任最大,因为正是他教会太子用银子,若是再把他让太子写的借据翻出来,那他离外放地方为期不远了。
随后,沈溪和靳贵没有再说朱厚照的事情,这天是他们见本届乡试外帘官和其他内帘官的日子。
此番顺天府乡试的内帘官,除了沈溪和靳贵两位主考外尚有同考官七人,其中包括《易》、《诗》、《书》三名专责考官。
七名同考官中,翰林出身的在京官员二人,其余则是顺天府举荐的大儒。
外帘官则有几十人之众,南、北直隶的乡试是由应天府、顺天府官员来担当外帘官,监试官两名则由监察御史担当,出自都察院。
顺天府乡试,正式开考时间为八月初九,但内帘官八月初六就得进场。提前两天,也就是八月初四,顺天府会召集所有内帘官和外帘官,举行一次类似于见面会的聚会,彼此打个照面,认识一下,以便之后能更好地合作。
这天正好是沈溪和靳贵到顺天府跟众内帘、外帘官相会的日子,据说傍晚有个酒宴,会持续到很晚,第二天休整一日,初六一大早沈溪就要带着行李进贡院。
十三布政使司举行的乡试,内帘官没半点儿地位,外帘官才是乡试的主角,可顺天府却不同,这天的聚会刚一开始基本就分清楚了主次,主考官沈溪、靳贵和两名出身翰林院的内帘官身边就围满了人,其次才是那些来自顺天府、都察院的外帘官,最后则为几名无官无品但有一定学术造诣而被顺天府举荐为内帘官的大儒。
与内帘官由主考官主持事宜不同,外帘官没有轻重贵贱之分,需要各司其职,互相间不能干扰。但因外帘官中大多数官员都出自顺天府,最后谁的官职高,谁在外帘官中就拥有话语权,这个人就是顺天府尹的全权代表……正六品的顺天府通判唐映。
却说这唐映,四十岁上下,瘦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颌下留着长须,给沈溪的第一眼印象是非常老成。据悉此人连举人都不是,只是个祖萌的监生,但他善于钻营,如今能做到正六品的通判,可见其背后势力之复杂。
唐映是外帘官中的“提调官”,由他担负内帘官跟外帘官间的沟通之责。
酒宴在顺天府所在的安定门附近一处高档酒肆进行,楼上共摆下七桌,沈溪、靳贵和唐映坐在主桌。
一群人吃饱喝足,唐映让人抬了箱子出来,打开后,里面不是银钱,而是刚印制不久的大明宝钞,根据每个人的职司,会分得一些大明宝钞。
沈溪拿到六十贯钱的宝钞,按照比例,能折价回来二十贯左右。沈溪问道:“唐通判,不知这钱有何名堂?”
“沈大人不用惊讶,这可不是私相授受,而是文币。”
唐映笑着解释,“沈大人一定会说,之前就已经拿到文币了,但那是朝廷赏赐,这次……却是顺天府所赐,沈大人安心收下便是。若沈大人不好通兑,下官这里认识些人,能帮沈大人兑现……”
沈溪从唐映那带有深意的目光中判断,唐映分明是告诉他,只要把大明宝钞交到他手里,就能全额兑换,也就是说六十贯钱宝钞能兑换六万枚铜钱,这可比市面上的价格足足高出两倍。
“原来手脚落在此处。”沈溪心想。
在场的内帘官和外帘官一听,不由都把刚到手的大明宝钞交给唐映,笑着说道:“还请唐大人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
唐映把大明宝钞收好,放回箱子里,道,“回头我就将兑好的银钱送到诸位府上。沈大人、靳大人,你们可需要本官代劳?”
沈溪和靳贵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在这种事上,二人自然要同气连枝,事实上靳贵也在等沈溪表态,毕竟在官职上,沈溪的右谕德比他高,而且沈溪还是双料讲官,地位尊崇。
“不必了。”
沈溪笑着说,“我这个人不太常用银钱,还是让家人去兑换好了。”
沈溪心想,不能给外帘官拉拢和腐蚀自己的机会,否则回头有什么舞弊的情况发生,自己就解释不清了。
沈溪如此表态,靳贵自然站在沈溪一边,表示自己回去让家人兑。
酒席散了,众人尽兴归去,其中几名内帘官是从北直隶各府县赶来,暂时住在客栈中,这又给了外帘官收买他们的机会。
沈溪和靳贵作别后直接上了马车。这次朱山翻着白眼问道:“老爷,这次你总不是把酒洒身上了吧?”
沈溪笑了笑。
朱山如今长大了,也开始学着有点儿小姑娘的脾气,上次是谢韵儿帮沈溪解释,对她解释说沈溪真的没喝酒,只是酒水洒身上了,所以今日才会有此问。
“没有,这次我确实喝了酒,属于公事上必须有的应酬,推脱不得。我有些乏了,天色不早,快些回家吧。”沈溪倚着马车车厢回答。
“哦。”
朱山闷闷不乐,这次倒不是觉得沈溪骗她,而是因为沈溪喝得醉醺醺的,她总觉得喝酒会伤身体,这会儿居然替自家老爷担心起来。
沈溪心想:“真是个善良的丫头,不知道王陵之那小子几时回来,看看能否帮他们撮合一下。”
不知不觉间,沈溪跟王陵之分别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里王陵之到底过得如何他不得而知,不过料想王陵之是兵部分配下去的军官,不至于被人欺负,以他的身手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至于去年那场战事,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