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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挥手让丫鬟退下。
张延龄翻了翻白眼:“兄长,你何必跟一个小丫头置气?不过你还别说,这丫头模样挺俊……”
“胡闹,平日里你身边的女人少了吗?现在居然把手伸到我府上来了,我且问你,顺天府那边是怎么回事?”
张鹤龄坐下来,气呼呼喝问。
张延龄没好气地回答:“兄长也是,顺天府那边不是早已经沟通好了吗?还担心什么?但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今天我派了两拨人过去问,都是同样的回复,说是内帘那边并未将题目送出来。”
“一道四书文的考题都没透露?”张鹤龄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算内帘那边出了问题,但顺天府通常会提前跟内帘官中的部分人员有交待,让他们尽量参与四书文出题,哪怕出的题目没获得主考官采纳,也必须尽量套取主考官出的题目,以做到未开考而得悉考题。
结果,一天都快过去了,现在贡院那边连一道四书文的考题都没获取,在张鹤龄看来,不是内帘官搞鬼,就是顺天府有意欺瞒侯府。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状况,可能要等到天黑以后才有结果。”张延龄道,“若是等到晚上题目都没出来,那就真出问题了。”
张鹤龄并未迁怒弟弟,因为他知道这事情跟张延龄无关,虽然张延龄胡闹了些,但在一些大事上不会含糊。
“留下来吃晚饭,等天黑后再看看是个什么情形,不行的话……我会亲自往顺天府一趟!”
张延龄不太喜欢留在兄长家里吃饭,因为张鹤龄家里的饭菜不像他府上那么丰盛。
张鹤龄虽然出手大方,但对于自己和家人还是比较刻薄的,因为张鹤龄少年时遭过罪,跟着父亲四处送礼,经常碰壁,体会过别人的白眼,所以更懂得节省。而张延龄也就幼年时受了一些苦,但由于年纪小已经没什么印象。随着姐姐嫁入太子府邸家境便迅速改观,到他成年已经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姐姐是皇后,姐夫是皇帝,这天下我怕谁?
吃过晚饭,张延龄到了书房,继续跟为他敬茶的小丫头眉来眼去。
张鹤龄并未留意弟弟的举动,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招来一名管事吩咐:“派两个人,去一趟顺天府,问清楚状况。”
人才走一会儿,顺天府那边就来人了,正是本次乡试的提调官、顺天府通判唐映。
“见过两位爵爷。”
唐映一来,马上给二位国舅爷行礼,少了言笑,脸上满是肃杀之色。
张鹤龄冷声问道:“平宁,顺天府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来就直接叫出唐映的表字,说明张鹤龄跟唐映非常熟悉。
事实上唐映之所以会在顺天府供职,正是张鹤龄一手安排。
这唐映乃是衙门的老经历,原本在张家老家兴济担任典史,投靠张氏后先是在宛平县出任县丞,后调入顺天府担任推官,如今在能上能下的通判位置上干得如鱼得水,由于背景深厚,基本能当顺天府半个家,被张鹤龄寄予厚望。
“回侯爷的话,出了一点……状况。”
唐映把收买沈溪和靳贵不得的事情说出来,再说明内帘中发生的事情,最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本次会试的二十道五经题及二三场考题,唯独少了三道四书题,卑职办事不力,请侯爷降罪。”
“降罪?你罪小了?”
张延龄嚷嚷道,“让你去弄考题,现在倒好,第一场三道四书题拿不到,剩下的题就算都得到有何用?那些生员会在意五经题和二三场考什么?”
张鹤龄赶紧道:“二弟,不可鲁莽,平宁做事……一向得体,这次只是遇到一点麻烦。”
“大哥,您没听出来吗?根本就是沈溪和靳贵故意搞鬼,也就吃顿饭的工夫,他们居然把题目给拟好了,这是诚心想断了我们的财路啊!”
张延龄气得牙痒痒,本来他故意算计沈溪,把皇帝的女人送到沈家,让沈溪担惊受怕,可后来那女人凭空失踪,而作为事主张延龄至今都不敢声张。而原本他认定沈溪会遭到皇后的报复,如今也没下文。
“未必如此,尽量派人混进内帘,找到两位主考官……又或者,从印卷子的人身上着手。初九开考,最晚初八上午,题目必须拿到!”张鹤龄下了死命令。
“是,侯爷,卑职这就去办。”唐映领命后行礼告退。
等人走了,张鹤龄沉思不语,他在考虑所有关节中哪里出了纰漏。
“大哥,你说……咱要不要做点儿事情,恐吓一下沈溪和靳贵,让他们老实一点儿?”张延龄道,“这样我们就算得到考题,回头他们在阅卷上搞点花样,我们也不好应付。毕竟很多人都在等着结果呢。”
张鹤龄道:“非常时期,皇后正在盯着你我,还是老实一些的好。此事,为兄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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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到!
原本天子身体康复后想好好爆发,但女儿又有些事情,烦了天子一整天,到现在才码出第二章!
不过请大家放心,天子承诺过的向来都会做到,四更不会少,下一章预计会在十二点前,第四章估计得凌晨去了,大家可以早点儿睡,明天早上起来看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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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二章 内帘官和外帘官的博弈()
沈溪和靳贵出完题,接下来两天基本没什么事情,甚至到正式开考,沈溪和靳贵也只需要在内帘等着便是。
一直要到考试结束,誊录官把卷子都誊写好,对照完毕确定没有错漏,才会把誊写规整的卷子交到内帘,由内帘官进行批阅。
从出完题目到正式开始批阅卷子,沈溪大约有半个月时间无所事事,就好像被关在牢笼中,每天需要自己找事情打发孤寂与无聊。
“沈谕德,若是试题外泄,到时候你我不会担什么罪责吧?”靳贵自打出题结束,便显得忧心忡忡。靳贵之前考虑事情没沈溪那么复杂,等他反应过来,试题只经过他和沈溪之手,泄露后可能面临的处境,心里便开始慌张,此时能跟他商议的只有另一个当事人沈溪。
沈溪拿着本书老神在在地看着,闻言笑道:“靳兄担心会出现鬻题?”
“未必没有此可能!”
靳贵叹息道,“这两天顺天府三番两次向我馈赠,各种以前想都想不到的行贿手段层出不穷,现在思及犹自胆寒不已。就怕……别的人未必经受得起考验啊!”
沈溪笑着摇摇头:“有些事难以避免,我们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便可。本届乃礼部会试鬻题案后的第一次乡试,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料想顺天府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毕竟科举取仕涉及国本。”
说这种话,沈溪纯粹就是安慰靳贵,连沈溪自己也隐隐有些担心,但他想开了,与其天天担惊受怕倒不如坦然面对,以他现在的力量虽然无法撼动整个官僚体系,但他毕竟是天子亲自委任,如果做过分了闹到御前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当晚,众内帘官聚在一起商议本次乡试阅卷流程。
因为包括沈溪在内,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乡试阅卷,对于如何拔擢优秀考卷不太了解,需要学习和总结归纳。
但说穿了其实不难,就是各同考官推选出几十份相对优异的考卷,交给两位主考官进行选择,在选择过程中,主考官会跟各房同考官商议,看似为了保持公允,但其实是为了推诿责任。
因为主考官若是觉得哪篇文章好,回头又查实有才不符实的情况,如果这是主考官是与众同考官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主考官的责任会轻许多。
说来说去,便是考官为了减轻自己在这次乡试中的责任,同时为了不可预知的结果,找开脱的理由。
沈溪作为主考官,住在内帘龙门内的总裁官居所,这是个相对宽敞的厢房,清雅幽静,每晚还会额外供给三根蜡烛,如此差不多能燃到半夜以后,沈溪可以挑灯夜读。
但沈溪带来的书不多,他只好写一些东西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自从成婚后,沈溪已经习惯回到家中高床暖枕,有娇妻美妾相伴,现在让他突然做苦行僧,的确有些受不了。
明明妻儿都在不远的地方,却不能回家,这乡试主考官看似美差,实则与坐牢无异。
第一天往往是最不好过的,沈溪到半夜依然心情郁结,索性从房间里出来打盆水洗脸令头脑清醒一下,却见靳贵从旁边的房里出来。
“靳兄,你也睡不着?”沈溪笑着问道。
“唉!”
靳贵叹了口气,“家中时尚不觉有多温馨,但到了此等封闭的地方,一下子好似到了苦寒之窑。当初应试乡试,却也没有今日这般感受,心里实在堵得慌,只好出来透透气。”
沈溪的感觉跟靳贵一样,但好在他的心境比靳贵开阔些,这跟他的人生阅历有关,经历大风大浪之后,这点小小的苦楚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孤独的日子他都经历过,更别说现在只是让他做主考官。
沈溪笑道:“应试乡试时,一心所求不过是科场有成,当然与如今心境不同。”
考试的时候想的是能够金榜题名,那时候巨大的压力,会令人顾不得去想别的,可现在他们却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朝官身份进考场,乡试结果涉及的是考生的利益,与他们自己无太大干系,也就不会感受那种临考的紧张气氛。到了晚上入睡时,难免会想念家中的妻儿老小。
“靳兄,你对太子日后的教导,有何看法?”
沈溪随口问了一句,他想问问靳贵对于太子学业的看法,主要是因为靳贵是正德年间的朝中重臣,先后担任太常寺少卿、礼部侍郎、吏部右侍郎、礼部尚书等职,后入阁担任文渊阁大学士,素有贤名。
靳贵带着几分自嘲:“我供事东宫多年,太子学业怎轮得到我过问?现今太子顽劣,或者是少年心性……未来若是太子能执掌一国,倒也不失为明君。”
沈溪琢磨了一下,这话前后转折太大,开始还说太子顽劣,怎么突然就恭维起朱厚照来了?
沈溪诧异地问道:“这……在下不是很明白靳兄之意,能否请教一二?”
“哈哈,沈兄弟就没发觉,太子聪慧无比,而且行事很有担当?”靳贵问道。
虽然朱厚照才十一岁,很多时候都在瞎胡闹,但他身上的确有很多优点,其中最大的优点便是朱厚照脑子灵活,能够想出许多点子。
但若说有担当,沈溪却不完全认同。当然,也不能否认,朱厚照承诺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而且心中的秘密藏得住,到现在也没把他出卖,反倒事事跟他商议,小家伙已经开始有了正形,正在往良好的方向发展。
靳贵作为左中允,自然能感觉到太子的蜕变。
“说起来……太子近来胡闹的时候确实少了许多。”
靳贵若有所思,“或许是年长后,心性逐渐定下来了,这还是多亏沈兄弟和几位东宫讲官循序善诱的教导。”
靳贵此时,居然恭维起沈溪来。
二人聊了很久,围绕的话题不过是太子和乡试,等远处传来三更鼓后,二人各自回房,沈溪又写了不少东西才重新入睡。
……
……
第二天清晨沈溪醒来,头有些晕晕沉沉。
他心想:“这到了阴森森的贡院,难道是水土不服生病了?”
跟这时代的人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同,沈溪作为现代人类,他的生活习惯更倾向于晚上三更(大约是深夜十一点)以后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得稍微晚一些。
沈溪看过桌上的书籍,发现被人动过,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他有良好的习惯,到了陌生的地方,东西摆放得很规整,有一定的规律,一点小小的变化就能让他察觉端倪。
书被翻过,但放回了原位,连原来书本的方向都没改变,他写的东西也被人拿起来看过,只是那人不小心,在一张纸上留下一点黑色的印迹。
“要获得考题,自然想看看我写了些什么,读的又是什么……呵呵,为了考题你们也是用心良苦。”
沈溪虽然可以不当回事,但这也足以说明,尽管重兵把守,但贡院内并不太平。
现在乡试还没开考,考题至关重要,那些营私舞弊的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考题上,等开考后,就在于如何留记号,或者是在文中隐藏暗语,串通外帘的誊录官作弊,内帘同考官中很可能也有人被收买。
但最重要的是,必须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沈大人,早。”
沈溪刚到会经堂,一群同考官围拢过来向他行礼,个个都表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