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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第7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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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倾诉的**,皇帝也不例外。朱?樘看了从儿子那里没收来的武侠小说,很快就着了迷,看到精彩之处便想把故事讲给人听,枕边人是他最想倾诉的对象。

    张皇后怔了怔,问道:“皇上,您近来那么晚才休息,就是在看……这些书?”

    朱?樘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病号,需要多休息。

    但妻子怀孕,他少了感情寄托,就算生病精力也过剩,恰恰看武侠小说能让他的生活变得充实。

    “皇后,你毋须多心,朕之后多休息便是。”朱?樘笑道,“既然皇后来了,同落榻吧!”

    “谢皇上恩宠。”

    张皇后能跟丈夫同榻共寝,虽然有孕在身不能跟丈夫发生点儿什么,可她毕竟是需要丈夫疼惜的。

    怀孕的女人最为敏感,她之前盯着乾清宫的情况,是怕丈夫趁着她怀孕时有外遇,影响她在宫中的地位。

    ……

    ……

    乾清宫内,朱?樘夫妇你情我浓共度良宵,而在东宫,朱厚照则闷闷不乐跟几个小太监打牌。

    这次换花样了,不再打斗地主,而是打保皇,五个人一起,张苑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连句话都不说。

    “喂,怎么打的,这都不会,真是气死本宫了。”

    朱厚照感觉自己点背,玩什么什么不顺,本来他还指望张苑在旁边帮他提点一二,可这位张公公,在不该说话的时候总是苦口婆心说一些他不爱听的,需要他的时候就闭口装哑巴了。

    换了刘瑾,一定会在后面说打这个打那个,让朱厚照可以在打对之后更加得意,或者打错了骂刘瑾两句,甚至捶打两下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

    而且有人说话,会让屋子里显得更热闹,欢声笑语让人心情愉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为了打牌而打牌。

    朱厚照从未想过,他是通过打牌来娱乐消遣,而张苑和太监们则完全是例行公事,心态迥然不同。

    “好了好了,不玩了。”

    朱厚照摸了一把臭牌,气得干脆把手里的牌一扔,站起身,“本宫累了,要休息了,去把筠儿给叫过来。”

    筠儿是个被朱厚照临幸的小宫女,这几天朱厚照跟筠儿打得火热。张苑道:“殿下,筠儿被宫娥叫去慈庆宫,您忘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朱厚照一听火大了,自从他开了窍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享受鱼水之欢,主要是他精力充沛无处发泄。

    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始终要有所节制,他不懂,他老爹老娘也会盯着,所以就算皇后默许撷芳殿内可以有宫女的存在,但却规定宫女必须在入夜前回去休息,那些被朱厚照沾染过的女人,一律调到慈庆宫等照顾太后和金夫人的地方去,以免老子和儿子同时看上一个宫女的事情发生。

    张苑有些无奈,早晨的时候才跟朱厚照提醒过,没想到这位小主子很健忘,或者说朱厚照从来听事情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再提及时反倒责难身边人。

    “殿下,人都已经去了慈庆宫,这会儿是没法给您叫回来了。”张苑苦着脸道。

    这也是张苑跟刘瑾不同的地方,他喜欢叫苦,而刘瑾就算被打了也会笑脸相迎,被太子打骂那是祖坟冒青烟的恩庇。

    朱厚照先是被老爹训斥,没法把武侠小说要回来,打牌又不顺心,这会儿连刚宠幸的宫女都被调走,一时间火冒三丈。

    恰好这时张苑劝谏:“殿下,您该休息了。”

    一句话就把朱厚照的火气给引爆:“休息什么,睡不着,你去找两个宫女来!”

    “殿下,这都已经二更天……”张苑赶紧提醒道。

    “二更天怎的?就算是四更天,本宫要找宫女,你也要去给我找,快去!”朱厚照怒道。

    张苑和旁边的太监都赶紧跪地,这个时候,张苑可不敢造次,在张苑心中,皇帝和皇后才是主人,而太子只是他照顾的小公子,虽然小公子将来或许能带给他飞黄腾达,但现在必须分清楚主次。

    刘瑾通常会毫不犹豫根据朱厚照的吩咐行事,就算挨罚也心甘情愿,而张苑就喜欢耍小聪明敷衍,想着如何才能在张皇后面前邀宠讨赏。

    “不去找是吧,那本宫就打你,看你找不找!”朱厚照拿起放在一边的门闩,直接往张苑身上招呼。

    “啊……太子殿下,奴婢这就给您去找。”张苑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出门去了,显得很是殷勤。

    朱厚照满意坐下,心里期待等会儿过来的宫女是何模样,可他苦等一个时辰也没等到张苑把人找来。

    张苑怕挨打,直接找地方躲起来,心想到第二天就万事大吉,竟然放了朱厚照的鸽子。

    〃

    〃

第九四一章 是清官,也是庸官() 
三月十二下午,沈溪率领的两千兵马,顺着官道抵达海丰县城。

    驿马跑得可比行军快多了,沈溪人未到海丰县,他在惠州府治的所为就已经传到了海丰县,知道上官沈溪专门爱针对贪官污吏,海丰知县任文献一大早就亲率城中官绅百姓到城外迎候,生怕沈溪来时因为招呼不周被其责难。

    沈溪在出征前整理过粤省上下所有官员的资料,得知这任文献是鲁省郯城人,弘治六年三甲进士,也是好不容易才熬到官缺,并不贪赃枉法,但人稍微有些昏聩,崇尚无为而治,会做几首打油诗,经常召集海丰的文人墨客举行文会,好似要塑造海丰文化大县的氛围。

    其实就算这任知县真的是赃官,沈溪也不可能走一路灭一路,那简直是要让自己成为官员公敌,他之所以要杀宋邝,除了因宋邝残害百姓天怒人怨必须除之而后快外,更是想杀一儆百。

    如今已经杀鸡骇猴,别的什么人就算也有贪污**,但只要没有天大的恶行,他也不能挨个去调查审问。

    沈溪是领兵平海盗和倭寇的,不是跟戏文一样当八府巡按纠正地方吏治。

    兵马本来应该在城外驻扎,沈溪也没计划进城,但当他知道官民已经在城门口等了四个时辰,从日出到如今日薄西山,如果不露面去慰问一下有些说不过去,沈溪只好率六百亲卫进城。

    一共两千兵马,一下被沈溪征调六百兵马进城,虽然还有大量民夫,但城外军营规模还是缩减不少。

    这年头打仗没有一次率领几万人马的,能率领两三千兵马已属不易,就连西北与鞑靼人的大战,刘大夏也只是在组织撤退时才将兵马整合在一起,之前均各自为战,每一路兵马只有几百到几千人不等。

    海丰县的士绅百姓都不是主动出城来迎接的,而是属于强迫性质,主要是知县任文献喜欢摆场面。

    想他一个弘治六年的进士,到如今在官场混了十年才做到知县,以后前途越发渺茫,有上官路过正是表现的良机,如果不给上官留一点好印象,等考评出来落个不合格,那他在海丰知县任满之后可能就要卸职回郯城,再次等候官缺。

    这年头当官就是这么残酷,要么你能力卓著被人赏识,要么你钱多能疏通人脉关系,而任文献出身小门小户,这两种都不沾边,想要升官自然难上加难。

    除此之外,就是机缘了,在任文献眼里,沈溪就是他的“机缘”,指不定沈溪也喜好诗文,跟他言谈甚欢,就此相交莫逆呢?

    当一袭常服的沈溪,骑马抵达海丰县城南门外时,等候在那儿的士绅百姓都惊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欢呼簇拥的场面出现。

    主要是在场的士绅百姓见到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这年头消息闭塞,人们只知有大官要来,具体这大官什么职位并不清楚,更别说是沈溪的身份、来历、年岁、资历等等。

    就连任文献,也只是知道沈溪是状元、翰林出身。

    沈溪跳下马,到了任文献面前,他已经认出眼前的知县,任文献却没认出他,正盯着他胸前的孔雀补子猛瞅,然后不确定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本官就是东南督抚沈溪。”

    沈溪自报家门,纯属不得已,广州府可能知道他的人多一点,在这小县城他不能指望别人知道他的那点儿光辉事迹。

    任文献先是吃惊一下,随即想起来偶然听谁说起过,说是弘治十二年的状元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莫非这位年轻的状元,已经在短短四年间成为三省督抚?

    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十几岁当官,才三四年间就已总领三省军政,我混了十年还是有一任没一任的知县。

    任文献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沈大人,下官代表海丰官民前来迎候。”

    “嗯。”

    沈溪满意点头,换上一圈,问道,“这就进城?”

    任文献惊讶了一下,心想,督抚大人可真是直接,才刚照面就要进城,难道是让我在县衙设宴款待?

    听说归善县为大军准备好了钱粮,我要不要也要置办一点?

    闻道有先后,巴结有早晚,任文献跟石凤最大的区别是他不贪,场面功夫会做,但很少折腾百姓,更不舍得破费银子招待上官,毕竟他从不贪墨,少有闲钱迎来送往。至于做事能力上,任文献比之石凤更是远有不及,他更偏向于治学,而非实干之才。这或许便是为何他考取进士十年如今仍旧只是七品知县的根本原因。

    任文献迟疑一下,才作出恭请的手势:“大人请。”

    就连官轿都没有准备一顶,沈溪只能重新上马,前来迎候的士绅百姓在烈日下等了大半天,现在精疲力尽,只是木然看着沈溪率领六百亲兵进城。

    这个时代百姓交通不便消息闭塞,许多人从出生到去世都没出过远门,他们除了知道来的是一个叫做督抚的官员,其他一概不知。

    现在看到沈溪本人,心中都在好奇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就是那督抚大人?到底知县跟这个督抚比较起来,哪个官更大呢?

    两眼一抹黑肯定不是个办法,许多人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找街坊上的秀才公问问,这督抚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进了城,沈溪并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到了驿馆,至于亲卫则在驿馆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由于地方狭窄不方便,将士颇有怨言。

    沈溪这边早早安顿下来,正想伏案写点儿东西,荆越骂着娘进来,说道:“大人,这海丰知县太不像话了,居然草草招待了事,本以为他叫了那么多百姓出去迎接,别人也称颂他是清官,应该能多做点儿事情呢。”

    沈溪笑着摇头:“清官,可不一定代表是能官。”

    “啊!?

    荆越一怔,随即不解地问道:“清官不都是像沈大人这样有本事的官吗?”

    沈溪解释道:“官谓之清廉,是因其不贪不纳,属于生活作风问题,而非体现在办事效率和能力上。清官往往注重声名,对于属官通常较为刻薄,本身无欲无求,岂能苛求其尽心做事?”

    荆越大惑不解,听不懂沈溪这番话的意思。

    清官多刻薄,并非沈溪有偏见,在历史上清官只是一种说辞或者是自称,真正清廉者少之有少,而真正名留青史的清官其实只是一时的权臣和能臣,比如包拯和海瑞,其余大多徒有“清官”之名。

    就连沈溪自己,也在背地里经营生意和产业,这都是非“清官”应该所为,那他沈溪到底是清官还是贪官?

    但一些贪官,除了从百姓手中攫取财富满足私欲之外,他们善于发展民生,搞活地方经济,对于朝廷府库的贡献大得惊人,毕竟有欲求才会有动力做事。

    沈溪从开始就看出来,这任文献只是个没能力的“清官”,要想这样的庸碌知县来给他筹措粮食物资,完全是强人所难,这种事只能他主动去提。

    “收拾好营地,吃过晚饭,随本官到县衙走一趟!”沈溪道。

    “是,大人。”荆越领命而去。

    陪同沈溪造访地方衙门,是荆越最喜欢做的事情,因为跟着沈溪出门有面子,沈溪作为三省最大的官,走到哪儿都被人怕,他可以跟着沈溪出去在那些眼高于顶的文官面前耀武扬威。

    简单吃过晚饭,沈溪带着荆越和几十名亲卫浩浩荡荡往知县衙门而去,任文献刚在后院吃口安生饭,没等他到书房品茗看书,就听说沈溪来了。

    任文献不知沈溪来的目的,赶紧收拾好亲自迎出县衙大门,把沈溪迎到中堂,请沈溪在中堂正座前坐下,而他则站在一边。

    沈溪翻看了一下桌上的书卷案牍,那些治学用的书卷都快被任文献翻烂了,而旁边的公文案牍则基本连封面都没动过,还是沈溪自己把布政使司下发地方要求筹备钱粮的公文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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