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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第7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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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越理所当然地道:“瞧大人说的,既然您下令擒拿,那家伙岂会是好人?反正不是贪赃就是枉法,又或者鱼肉百姓,与匪寇勾连……大人,末将这就去!”

    军中将士对沈溪的信任非常盲目,这固然有助于沈溪树立威信,令行禁止,但无人对沈溪下达命令质疑和思考,一味盲从,那万一沈溪思虑不周,在没有参考意见的情况下,很容易走错路。

    就像蒋舜用字画行贿这件事,沈溪理解为蒋舜背地里耍阴谋诡计,但谁又能保证蒋舜不只是为了仕途着想而刻意巴结?

    若蒋舜有罪,将蒋舜拿下无可厚非,但要是擒错人,以蒋舜这几年在城中调度军民固守城池,一言九鼎,别人要拿这件事挑唆城,让百姓出来闹事,甚至造成守军哗变,那这责任就需要沈溪来承担,进而导致剿匪大局崩坏。

    要说沈溪这招突然发难,也是蒋舜预料不到的……蒋舜前脚到校场送礼时沈溪还对他笑脸相迎,一转眼沈溪就翻脸对他下手,蒋舜是在女人肚皮上被荆越给直接拎起来的,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蒋舜拼命挣扎,荆越随便给他套上一件衣服,让手下五花大绑,然后便带着人出了县衙,往校场而去。

    此时沈溪已在中军大帐设立公堂,闭门招呼蒋舜。

    “……沈大人,您这是何意,下官所犯何事,您要如此对待下官?”蒋舜感觉巨大的危机,在沈溪面前已无法保持镇定。

    沈溪坐在桌案后面,一脸威严,就如同阿鼻地狱的判官。

    荆越直接将蒋舜按倒在地,喝问:“见到沈大人,竟敢不跪?”

    蒋舜怒喝:“本官乃是正七品澄海知县,上跪苍天后土,下拜君王高堂,凭何让本官对沈大人下跪?”

    “还不老实,信不信老子……”

    荆越当即就要来硬的,在他看来,我连正四品的知府都敢打,那时惠州知府宋邝还没说被定罪,我打起来同样毫不留情,你不过是小小的七品知县,论官品还没我这个副千户高,我打你怎的,杀了你都行。

    军人有股自来的蛮横劲儿,平日他们在文官面前唯唯诺诺,噤若寒蝉,但若是惹着他们,天王老子也不卖账。

    沈溪一抬手:“不得对蒋知县无礼,本官只是让你去请蒋知县过来叙话,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一句话,不但荆越大吃一惊,连蒋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荆越着急了,沈大人莫非吃错了药?之前可是说得清楚明白令我将人拿下,我按照他的要求把人拿下,居然说他的原意是“请”?

    蒋舜甩了甩袖子,一身铮铮傲骨:“沈大人,您是上官,下官尊重您,称呼一声大人,可沈大人如此支使手下对本官无礼,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沈溪冷冷一笑:“蒋知县,本官请你来,是想请教这城中有无官员与城外匪寇勾结,你反应如此之大,却是为何?”

    沈溪最初让荆越去拿人,已摆明要对蒋舜下手,若蒋舜心中无鬼,在之前沈溪让荆越善待他时,就会主动说软话。

    因为一个试图行贿的人始终心里有鬼,我向你行贿,你不收,所以派人来拿我,那怎么都不可能表现太过刚烈,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但蒋舜却态度强硬地对沈溪大声斥责,与之前送礼时恭敬的模样截然相反,这让沈溪预感到,蒋舜心里有鬼,所以要靠挺直腰板来跟他说话,属于“死横”。

    之前沈溪尚不能确定蒋舜与城外的贼匪有所勾连,现在却基本坐实了此事,沈溪已经不用顾念杀错好人的问题,现在只需找出证据便可。

    “立时传令三军进城,接管南北城门并加强戒备,除非有本官手令不得有任何人出城,违令者斩!”

    沈溪当即下达命令。

    荆越领命:“是,大人。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人离开,蒋舜脸上神色更显紧张,现在沈溪大有把他后路堵上的意思。蒋舜声色俱厉,喝问:“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溪叹道:“蒋知县应该清楚,战时当用非常之策,如今城外匪寇听说本官领兵抵达澄海县城,必定会趁大军立足未稳前来偷袭,思虑再三本官还是决定将驻扎城外的兵马调入城中。蒋知县不会有何意见吧?”

    战时军政一体,沈溪作为钦命督抚前来平匪,权限远比蒋舜大,蒋舜当然没资格提出反对。

    蒋舜心想:“我已将人证物证皆都抹掉,除非你能擒获贼寇回来与我对质,那时我便说这些贼寇完全是信口诬陷,你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念及此,蒋舜道:“沈大人要接管城门防务,下官自当遵从,不敢反对。”

    “那就是了。”

    沈溪走到蒋舜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蒋知县切莫误会,本官只是怕蒋知县心怀芥蒂,在派人邀请时未能交待清楚,如今蒋知县人已到营中,那就不妨留下来,本官会派人好好招待。”

    蒋舜打量沈溪,问道:“沈大人之意是要将下官软禁啰?”

    沈溪连连摇头:“是禁足,并非软禁。本官奉皇命剿匪,不容有失,请蒋知县予以配合,否则……一切按军法处置!”

    蒋舜无比气恼。

    禁足不是软禁,他从没听说过如此荒诞的说法。这会儿他有些自怨自艾,以沈溪刚进城时的态度看,对他并无怀疑,谁想他弄巧成拙,主动来给沈溪送礼,这才让沈溪警觉。估计是他离开后,沈溪越想越不对,前后脚功夫就将他擒拿软禁,这让他非常被动。

    就算要安排人做事,目前处于封闭的军营,无法把话递出去,现在只能期冀田师爷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他对田峻又无法完全信任,曾动过灭口的心思,若田峻意识到这一点,很可能会投靠沈溪作为污点证人。

    不过,你这少年督抚也太小瞧我了,这小小军营,真能困住我不成?

    蒋舜道:“沈大人最好明日放下官离开,否则城中有任何乱事,以至于城门失守,贼寇进城,下官与沈大人罪责难逃。”

    “那是自然。”

    沈溪笑里藏刀,心中却暗忖,进城时真小看了你,听这口气莫非你还敢找人暗中联络贼寇,让他们来攻打澄海县城不成?

    估计你还暗中遣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接应贼寇?

    沈溪作出“请”的手势,笑眯眯地说道:“蒋知县,请吧。”

    蒋舜看了眼周边威风凛凛的官兵,他很清楚沈溪所率不是他手底下临时拼凑出来的杂牌军,这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兵马,他脸色稍微有些狰狞,不情不愿地随沈溪亲卫往中军大帐隔壁的帐篷而去,那里将会是临时囚牢,有官兵紧盯着他,一直到天亮。

    眼下就好像跟时间赛跑,蒋舜被擒拿的消息没造成城中军民炸锅的情况下,沈溪必须把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悉数调进城来,城门防务必须接管,如此就算发生小规模民乱,尚且在可制止范围之内。

    若不然,那就是未战先乱。

    但捉拿蒋舜毕竟是在县衙发生的事情,纸包不住火,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不到夜半三更,澄海县丞程风惟便亲自上门跟沈溪“要人”,并且是带着衙差和巡检司的兵丁,气势汹汹而来。

第九五二章 不跟傻子计较() 
沈溪身为三省督抚,就算大营扎于城中校场,但作为军队戍卫之地,地方官是不能乱闯的。

    但澄海县丞程风惟却好似根本就不怕沈溪,更将大营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一样,竟然带着三四十人提刀准备直接杀进来。

    荆越一听营外剑拔弩张,一拍佩刀:“活得不耐烦了,敢到大营来撒野,大人,您等着,末将这就去斩了贼子人头来见!”

    沈溪摆了摆手。

    明摆着的事情,程风惟来要人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两边一旦发生冲突,必会引起城中守军哗变,在城外兵马未调进城的情况下,沈溪这么做的结果除了将自己置身险地,事后朝廷也会追究他擅自擒拿一地有功知县导致军中哗变的责任。

    “切不可乱来。”沈溪嘱咐道,“做事要有理有据有节,快去将程县丞请进来。”

    荆越不满地道:“大人,这狗屁县丞如此无礼,胆敢擅闯大营,就这么请他进来?”

    沈溪道:“怎么这么多话?军中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荆越讪笑:“自然是大人做主。”说完,灰头土脸去外面请程风惟进大营,人还没到中军大帐,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呼喝:“知县大人现在何处,再不放人,一把火将你们营地烧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荆越怒不可遏:“老子没砍你,竟敢跟老子耍横?老子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你个小县县丞,有什么好拽的,之前老子连知府的头颅都砍过!”

    这时候就是相互破口大骂加吹牛,没人会当真。荆越虽然为人激进,但总算能保持理智,沈溪让他别乱来,他便守住最后的底限。县丞程风惟一看就是个浑人,居然抽出佩剑:“当爷爷我没上过战场杀匪寇还是怎的?有本事就比试一下,看看谁脑袋先落地!”

    澄海的情况不同于别的县,澄海军政合一,特殊的体制导致知县和县丞都有带兵的权力,而这位县丞程风惟本是澄海巡检司从九品巡检,类似于地方团练头目,是蒋舜送书信往潮州府,由潮州府请示粤省布政使司安排程风惟官位,所以说程风惟以武将入文职,走的不是正规的途径。

    程风惟对蒋舜感恩戴德,听说蒋舜被督抚麾下官兵擒走,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带人来讨要人。

    这样的粗人是否跟蒋舜同流合污另说,但就算不是穿同一条裤子也是同伙,至少蒋舜说什么,程风惟都会照办,让他闹兵变估计也能干得出来。

    “住手!”

    眼看两边即将动手,沈溪走到大帐,呼喝一声,荆越和程风惟这才将刀剑还鞘,不过双方脸上各都带着不屑,好似随时要再较量一番。

    沈溪道,“进来说话。”

    荆越和程风惟等人进到中军大帐,一到帐篷里面,程风惟小心戒备,他警惕性很高,生怕沈溪“下手”,作出一副随时拼命的姿态。

    程风惟瞪着沈溪:“这位就是什么督抚大人吧?请问你们将蒋知县藏在何处?若不交人,外面上百弟兄就要杀进来了,到时候让你等血流成河!”

    沈溪清楚,跟文官可以讲道理,威逼恐吓都可以用上,但遇到浑人就不那么好打发了,跟他讲道理他不听,跟他动粗他会直接拼命。

    跟这程风惟解释完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别指望跟程风惟说明白蒋舜暗中与匪寇来往,罪大恶极,他就会幡然醒悟。因为在程风惟眼中,蒋舜是他的大恩人,而且劳苦功高,绝对不相信一个跟匪寇打了两年仗的知县会是坏人。

    这就好像在荆越等人面前说沈溪与匪寇有来往,荆越也会跟诬陷沈溪的人拼命是同一个道理。

    见到文官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到武夫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沈溪得知程风惟带兵前来,本觉得这是个有勇有谋的危险人物,仗着自己不敢把事情闹大而强闯军营。

    但沈溪见到程风惟原来是这等性子,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形容丝毫不为过,蒋舜即便有什么阴谋诡计绝对不会跟这种几乎憨傻之人商议,那程风惟多半是受蒋舜蛊惑。

    沈溪道:“程县丞来找蒋知县,殊不知蒋知县已安寝。”

    “……你说什么?什么安寝?”程风惟不是文官,估摸都不识字,这更令沈溪确定,这是被蒋舜利用的一枚棋子。

    “就是睡觉,这都不懂?哼哼!”荆越面带讥讽之色,其实对程风惟发自内心地羡慕。

    人家可是从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巡检司巡检,晋升为一县县丞。这县丞在官品上远不及荆越从五品的副千户高,但县丞毕竟是文官,一县之副职,县里大小事情都可以管。一个连“安寝”都听不懂的浑人能做到县丞,怎能让他不妒忌?

    程风惟怒道:“当你爷爷我好骗是吧?蒋知县在县衙睡得好好的,被你们给绑来,还说他睡下了?再不交人,可别怪你爷爷我不客气。”

    沈溪脸色略微阴沉,也是无知者无畏,你程风惟不过八品县丞,眼前随便出来一个官都比你大,我更是可以对你先斩后奏,你居然敢一口一个“爷爷”,这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啊。

    但沈溪不能跟这样一个浑人计较,他现在要做的,是安抚程风惟,静待城外的兵马进城。

    沈溪琢磨:“以这程风惟的智商,蒋舜让他做事恐怕也会担心他办砸,最多是个被蛊惑的狗腿子,那蒋舜背后一定还有信任的心腹,现在不能被这浑人拖住手脚,要赶紧将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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