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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
(来了两个,以年轻者为尊)
为首一个人双手抱胸,把脸色煞白强作镇定的刘贵同李永伯上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地扭头同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回去报给掌柜的听:贵客上门,备齐纠头子,摆尾子,姜片子,扁嘴子,掌冠子,喊兄弟伙陪贵客造粉子!”
(贵客上门,准备酒水鸡鸭鱼肉,喊兄弟陪客人吃饭)
寅时刚过,李永仲就已经起身。在梧桐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厨房已经送来了早饭——新米白粥,豆沙馅儿的金丝小卷馒头,配上一碟子腌渍大头菜,只拌香油同小把火葱。这么一顿饭,爽口饱腹,最近很得李永仲的喜爱。
他昨日已同王焕之并李三忠讲过,按照这几年的惯例,从今天开始,他要到城外李家的庄子上去巡视两天,期间井场上的事就拜托给这两个如今李永仲手下头号的人物。而对于李永仲来说,没有城外庄子里的秘密,就没有现在的手掌李家大权的他。
他只带了梧桐并几个护卫,骑了滇马就轻身出门。路过李永伯的院子往外走时,跟在李永仲身后的梧桐忽然低声开口道:“这几日都不见伯官儿,小人去寻伯官儿院里相熟的朋友打听,听说是去了成都散心,已走了好几日。”
“这倒是稀罕。”李永仲冷笑一声,脚下带风,头也不回地道:“这几天,内外账房都不曾给我报上多余的开销。我还道李永伯终于学会了缩着脖子做人,没想到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也好,他走了全家清静。”
这话除了他能说之外谁都不敢接,梧桐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但是伯官儿好像是一个人走的,连元宝都被他留在了家里。”
“元宝是家生子,他现在看家里的人就跟乌眼鸡一般,恨不得谁都是他仇人,又怎么肯带人去成都?多半是去了他那个好舅舅处。”摇摇头不欲再说,李永仲提腿跨出大门门槛,接过仆役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不等其他几个便一抖缰绳,温顺的滇马小跑着迈开步子,马蹄敲打着青石板面,一会功夫,藏青的身影就融入到浓厚的晨雾当中去了。
梧桐和几个护卫无语地互看一眼,赶紧跟上,不多会儿,连串清脆的蹄声便洒将出来,同沿街收夜香的鸡公车声响混作一处,提醒着居民,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城外李家的庄子坐落在几座丘陵怀抱之中,距离官道不过三十余里路程。此处原本有五六户李家的佃农胡乱种些水稻青菜,不过自从李永仲五六年前开始建立李府的护卫家丁队之后,便将这几户人家全都挪到了丘陵之外的平坝子上,又在进出山谷的道路上修建拒马望楼,营房石堡,又日日着人巡视,见有生人便行拦截,不令进入谷中。几年水磨功夫下来,如今这里气象更换,很有几分军营刁斗森严的味道。
今日轮刘小七当值。他将代表值日的红色袖箍套到左臂,又拿一头锤平的细针别上,又是新奇又是得意地看了一气,这才曲起胳膊肘碰碰一同当值的同伴,悄声道:“这个办法真真好,一眼就看出身份,和旁人也有区别。”
同伴叫罗成,比他大两岁,却已在护卫里呆了三四个年头。他白了刘小七一眼,道:“这法子当然好!仲官儿想出来的法子,能有不好吗?倒是你,别看啦!赶紧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会儿巡官要查看,发现你若不在哨位上,非止你,连我也要一起吃挂落!”
两人正说着话,蹄声由远及近,他们对望一眼,立时警惕起来。罗成朝刘小七点点头,两人横过长枪站在拒马之后,不多时,四五骑马撞进眼帘之内,罗成眼尖,一眼瞥见骑在马上为首的李永仲,赶忙收了枪同刘小七急道:“是仲官儿带人来了!快点跟我一起把拒马移开!”
许是要下雨的缘由,天色阴沉,没奈何刘小七却是个雀蒙眼,只模模糊糊看见一大坨黑糊糊的东西向他们飞快撞来,他个性又死板,记得队正曹金亮交代他要验看勘合腰牌才可放人入内,因此死活不肯挪移拒马,同罗成辩道:“这天暗得很,许是你看错了呢!等验过腰牌再开门不迟!”
“我都看见仲官儿的脸了!你又在作什么妖?”罗成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简直不知要拿刘小七怎么办才好。那拒马足有大半人高,分量十足,两人合抬尚嫌沉重,更何况只有罗成一个!他见刘小七这个犟种如何说都不听,气得简直想把这小子倒挂在拒马之上,拉扯之间,那一队骑士倏忽而至,眼看就要撞上酿成惨剧,电光火石之间,当先一人猛地勒住缰绳,马匹顿时人立而起!
第四十八章 幕启(2)()
刘小七同罗成吓得就要放声大喊,马上的骑士却毫不慌张,死死勒住缰绳,滇马的一双前蹄在半空中舞蹬几下,被勒得一声长嘶,硬是活生生地勒得坐骑转了半个马身,马蹄擦着拒马落地!
后头几个骑士这才赶上来,一个戴竹笠的人从马上跳下,丢了马缰两步跨到那还在安抚马匹的骑士身边,声音焦急地问:“仲官儿!你没事罢?”李永仲摇摇头,拍拍马脖子,从马上翻身下来,把披风和帽子脱下交到随后赶来脚都吓软了的梧桐手里,朝询问之人一脸镇定地点点头,淡淡道:“我很好,没甚大事。”
有脾气暴烈的人冲到这两个好似炸毛鹌鹑,骇得魂不守舍软手粑脚的小子身边想也不想,扬起沙钵的锤头就要垂下去,幸亏李永仲眼角余光瞥见,当即皱眉喝道:“陈开武!你干什么!”
叫陈开武的年轻护卫愤愤不平地放下手,两只眼睛睁得如铜铃大,恶狠狠地瞪向脸色煞白的刘小七头也不回地嚷:“这两个小子实在该死!看见人来了,还不把拒马拿开,仲官儿马又快,万一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罗成和刘小七膝盖俱是一软,跪倒在地下,罗成想要磕头,刘小七手疾眼快地拉住他,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你这是作什么!”
“都是你这个蠢物!”罗成不敢回身,就这么趴着咬牙切齿地骂他道:“我说那是仲官儿,要开门,你死活不让!现下好了!万一仲官儿有个好歹,你以为你我能活出性命么!”
刘小七跪在地上的身体抖了抖,不敢说话。倒是李永仲待护卫们合力搬开拒马之后缓步过来,端详了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子一眼,忽然笑道:“你就是那个提水桶的刘小七?”
刘小七福至心灵,大着胆子直起身体大声答道:“我是!”
面无表情地打量他几眼,李永仲冷不丁开口道:“你站起来。”
不敢怠慢,刘小七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沉肩塌腰,垂首肃手站好。李永仲见状皱皱眉头,喝道:“曹金亮就是这么教你们站军立!?”他沉声开口:“站好!”
这个声音和脑海中队正的声音重叠到一处,刘小七立刻下意识抬头挺胸,双手握拳放在身侧,牙关咬紧,双眼平视前方。当他站好的那一刻,这个之前看起来怯懦迟钝的少年的气质立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当身体站直的那一刻,刘小七突然平静下来,片刻以前的恐惧被突然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勇气所取代。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可以被称为一个“战士”。
李永仲饶有兴致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又伸手往他胸膛上锤了两下,很为反馈到拳头上厚实坚硬的手感惊奇,扭头同护卫们笑道:“别看瘦瘦小小的,这小子身板很精干啊!”又转回来端详小七一会儿,眉眼一舒,笑道:“我并没有事,你今日做得却很好!”他从来对底下人做对时候不吝夸赞,“规矩是我同你们何泰管事并几个队正一同亲自订的!这里虽不敢僭称军营,但无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很好!验看腰牌方得放人,记得不错!”又转头吩咐梧桐,“见了曹金亮,同他说一声,刘小七记功一次!赏肉!”
梧桐在他身后响亮地应了声是。
又夸奖罗成两句,李永仲便翻身上马,随着他的动作,就像发出了一个信号,其余人等亦皆行动,不多时,这小小的一队人马蹄声阵阵,一会儿就拐过山梁,不见人影了。罗成收回视线,目光复杂地看了半天刘小七,唉地叹了一声,欲言又止道:“小七,你真是”
“胆大包天。”自顾自地说完,刘小七扭头冲罗成傻笑道,“我可知道罗成你要说这个。”他随手把衣服上的土胡乱一拍,捡起长枪,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小七脸色平静从容,道:“若是胆色不够,我坟上的草都有自己高了。”
谷雨断霜。寅时过后不久,阳光已经刺破铅灰的云团,在汹涌奔腾的河流上洒了一把碎金。这里是大娄山北麓的余脉,陡峭的河谷如刀切斧剁,岩壁如同皱褶。几乎覆盖了所有土地的植被在阳光下显现出各种微妙的绿色——新生之叶的嫩绿,经雪苍松的鸦青,森林大片的青葱,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光润而浓绿的颜色。
此刻李永伯与刘贵就在这片山区当中。他们乘船直至泸州之后,顺利地和在泸州的土匪暗桩接上头——也就是那位陪同他们上山,看着斯文有利的年轻人,经过整整一天的跋涉之后才顺利到达山寨。当他们进寨之时夜色渐浓,因此也无从知晓寨子位在一处深谷当中,位置隐秘,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但凡土匪皆好酒。头天夜里上好的宜宾杂粮酒把李永伯灌了个烂醉,第二天日上中天才起来,他梦里仿佛听到有人在唤他,迷迷糊糊满心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见刘贵捧了块还在冒热气的帕子站在他身前,李永伯喉头里含糊地呻。吟一句,撑着床坐起来,顺手接了帕子往脸上胡乱擦洗两下,这才是清醒,扭头问刘贵:“这是什么时辰了?”
“表少爷,这快到午时了。”刘贵接过李永伯手里的帕子在水盆里投了两把,拧干了又递过去,伺候他洗漱,陪着小心道:“镇川东昨夜里说了,表少爷一路远来实在辛苦,让好好照顾休息,正事今天再说。”
把热帕子在脸上捂了捂,李永伯又接过刘贵端来的水杯漱过口,又由刘贵服侍着穿鞋穿衣,房间外头才有人敲了敲门,然后隔门问道:“两位,起身了没有?”
刘贵赶紧过去把门打开,头天夜里见过的那位叫邓小豹的头目盯着他上下一打量,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轻蔑之色,粗声嘎气地开口喝道:“大和尚要见你们,跟我走。”也不等屋内的两人,转身就向外走去。
李永伯心头诧异,却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询时候,两人连忙跟上邓小豹,甫一出门,李永伯就差点骇软了双腿,原来他们所住的房间就在悬崖边上!峭壁上开凿了一条狭窄仅供单人行走的山路,这就是上下通道。抬头仰望,湛蓝天空在一线之间,低头俯视,脚下河谷浪潮奔涌,声若惊雷!
“我就说怎么一直听见有打雷声音,原来是这!”李永伯心里发虚,却又强自支撑,不肯露出怯意失了颜面。不过他面色发灰,唇色发白,虽然强装镇定,但瑟瑟发抖的双腿和始终牢牢抓住石壁锁链的手都将李永伯的心思曝光得一干二净。刘贵比他稍好,但也不敢低头看脚下,只********跟邓小豹搭话:“邓头目,大师身体还好?”
邓小豹一路上如履平地,脚程极快,如不是为将就这两个客人,早已走得不见人影。听见刘贵问话,也懒得回头,就在前边边走便道:“他老人家托赖无生老母,一向健旺,前日还亲手射了一头黑熊!”
“真是神异!不愧是无生老母座下弟子!”刘贵没口子的夸赞,忍着往下看的冲动,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邓头目,不知道寨里头,对老爷托请的这桩事,是个什么章程?表少爷不便在山里久留,最迟后日就得启程回富顺,所以嘛,这事情,还望邓头目多多美言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一个小布袋子,那邓小豹仿佛后脑生了眼睛,分毫不差地往后一伸手,小布袋子刚后落在手中。
邓小豹将袋子掂量几下,声音稍缓道:“贵爷你也是往来山里几次的人物,如何还问这么外道的话?这等大事向来只有大师决断,如何有我等开口的余地?”待走过这段最为狭窄之处,便停下脚步,等着后头两个人过来。
李永伯只觉得脚下灌了千斤重坠,步步艰难。刘贵已经走到邓小豹身边,看他这样,真是恨不得上来替他。总算一路走完,踏上开阔之处的坚实地面,差点一步软倒。刘贵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扶住,这才没有出丑。
“你二人在此稍候,不要到处乱走,我身上还有别事,去去就回。”邓小豹同刘贵叮嘱,将眼有意无意地往李永伯身上乱瞥,语含威胁:“寨中不容外人乱走,二位,千万别因着一时好事,枉送性命!”
李永伯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