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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倚没有哭,她很平静,坐在树下两只手捧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格外小心。哪怕一片叶子掉下来都担心被砸着。绿倚一边说,苏任一边听。一个是好的演讲者,一个是好的听众。两个人在桑园里坐了好久好久。
苏任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这个留给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仅剩的几件东西中的一个,是一对,算是个纪念吧!”
绿倚接过锦盒,轻轻打开。两个晶莹剔透的珠子静静的躺在里面。一缕阳光钻过桑叶的缝隙,照耀在珠子上,折射之后,在锦盒面上生出了一块小小的彩虹。
绿倚长大眼睛:“这是什么?”
“玻璃球,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绿倚点点头,轻轻的盖上盒盖,将锦盒紧紧的攥在手里。
没有任何意外,崔久明的提亲被阿依农拒绝了。回到苏任的小院,抓起茶壶便是一阵牛饮。整整说了一天,阿依农始终不松口,崔久明觉得自己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个老家伙,太难缠了,我都答应给他两间店铺了,依然不松口,他还以为他的那个闺女是宝贝呢?”
苏任看了一眼崔久明,淡淡道:“不用去了。”
“啊!什么意思?”崔久明认为苏任觉得自己办事不利,连忙道:“明天再去一次,这次我大出血,他要啥我给啥,就不信说不服不了阿依农!”
苏任摇摇头:“真的不用了,下午我和绿倚谈过了,她不会嫁给我的。”
“为什么?他不是都有了你的……”
“哎!自从我来到这里,对不起的人越来越多,我好累,这件事多谢你帮忙,改日再道谢,天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崔久明呆呆的看着苏任回到自己的屋子,问黄十三道:“他,没事吧?”
黄十三摇摇头:“男人被女人拒绝,难免心里不舒服。”
崔久明瞬间瞪大双眼,看黄十三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思量了一会,对黄十三伸出大拇指,这才转身出门而去。
唐蒙无聊的坐在营帐里。多少年了,蜀中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以前的夜郎人、僰人、元山盗和羌人是蜀中周边危害最大的势力。作为蜀郡都尉,他需要每天带着兵马四处灭火。刚刚打退夜郎人的进攻,僰人又闹了起来;镇压下了僰人,元山盗便下山了;元山盗还没有赶回去,羌人的一只精兵狠狠的给蜀郡来了一刀。
然而现在,夜郎人自己打自己,僰人变得安分了,元山盗没有了,就连凶狠的羌人也都自顾不暇。他唐蒙忽然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只能每天待在军营里发呆。
“报都尉,长史府派人来了,就在营外。”
唐蒙伸了个懒腰:“谁呀?”
“是长史府的管家蒙韦,说是奉长史之命来接蒙公子回家的。”
“让他进来吧,顺便把蒙公子也带进来。”
“喏!”
蒙必先来,早已不复当初的翩翩公子模样。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特别是那张嘴巴,肿的都快不成人样了。躺在一块门板上,两只眼睛瞪着唐蒙,怒火能把帐篷点着。嘴巴里嗯嗯呀呀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蒙韦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半天,这才认出来是自家的公子,再看唐蒙的时候,不免紧张起来:“唐都尉,这……”
“被我打的,还把舌头割了。”唐蒙说的很平静。
蒙韦愣了一下。躺在门板上的蒙必竟然一咕噜翻下来,抱着蒙韦的腿,眼泪鼻涕横流。蒙韦连忙转身安慰几句,对唐蒙道:“唐都尉,此事我一定会告诉长史,你如此做,是要……”
“呵呵呵!”唐蒙笑笑:“既然做了就不怕蒙季知道,带着你家公子回去吧!顺便告诉蒙季,和淮南王搞在一起,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那几百匹战马我也已经派人劫回来了,顺便还抓到了一名长史府的人,这家伙什么都交代了,此事我已经写成条陈,现在应该刚进长安。”
“你!”蒙韦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唐蒙做事真够绝的,这架势是要至蒙家于死地。
没在军营久留,蒙韦带着蒙必急匆匆往成都而去。副将望着远去的蒙家车马,担心的问唐蒙:“都尉,蒙家在蜀中的势力很大,若是逼急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选在了要和苏任站在一起,那就得做到底!”唐蒙倒背双手,颌下长髯迎风而起:“从我们将僰人放进来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和蒙家翻了脸,这时候再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做事就要做的狠一点,只有将我们逼上绝路,苏任才会相信我们,兑现当初的承诺。”
“都尉就这么相信那个苏任?”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从布袋盐开始我就在关注苏任这个人,一年多来只要是他在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没能逃过他的算计,既然咱们斗不过他,为何不和他合作?”
“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此事是我一人做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副将的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想起蒙必的惨样,连忙跪倒于地:“末将一定为都尉马首是瞻,无论将来如何,我一定站在都尉这边。”
唐蒙笑着将副将扶起来:“都是一起拿刀之人,我知道你们对我忠心,放心,若是事成,我绝不会忘了你们。”
“谢都尉!”
“好了,现在派人去元山,我要见苏任,这一次的事情得有一个结果了!”
苏任这几天就待在屋里,没出门,谁也不见。这天一早,绿倚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的黄十三连忙开门。绿倚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去帮苏任收拾床铺。这几天,都是绿倚在照顾苏任,虽然两个人没有睡在一起,看上去和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苏任喝了一口粥:“别忙了,你现在得注意休息。”
绿倚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没事,你快一些,唐蒙的人还在外面,和唐蒙谈妥了,我们僰人也好尽早回都江堰,眼看着庄稼就要成熟,不收割的话明年我们就得饿死。”
苏任三两口把稀粥喝完,拍拍手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转身对绿倚道:“床边的包袱里是我派人从成都弄来的安胎药和补药,你走的时候顺便带走。”
“知道了!”绿倚笑呵呵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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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永远的利益()
什么叫幸福?当你觉得满足的时候就是幸福。'燃^文^书库'''这里说的满足不是某方面,而是指精神层面。一个人只有从精神层次上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好,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没必要锦衣玉食,没必要骏马轻裘。绿倚现在就是最幸福的时候,她帮苏任收拾完床铺,端着碗出了房间,走的格外小心,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霍金屁颠屁颠的从门外跑进来,连忙接过绿倚手里的托盘,嘿嘿一笑:“大嫂,今天你准备去哪?还去扎丝作坊吗?那里热气太重,对身子不好,不如去兵器作坊,那里凉快。”
绿倚笑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什么东西了?上一次偷了一张弓,若不是……”
“好我的大嫂呢,有你在我还怕啥?我可没白偷,昨天还和苏凯那家伙射杀了一只獐子,你吃不吃,我去厨房给你弄一块?”
绿倚连忙摇头:“算了,太腻的东西我吃不下。”
“那我去给你摘些野果吧?这个爽口!”
绿倚点点头,在霍金的陪伴下在追云山游荡。所有见了面的人,只要认识都会叫一声夫人。刚开始,绿倚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说自己怀了苏任的孩子,在礼法上还算大姑娘,冷不丁被叫夫人脸上臊得慌。叫的人多了,绿倚索性将头发扎起来,扮成妇人的样子。再听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便安心许多。
因为唐蒙的大军就在山下,追云山有些人心浮动。听说唐蒙派人来了,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大堂方向,希望是好消息。虽然,追云山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却还没有达到自给自足,很多东西都靠外运,谁都希望朝廷的官军尽快离开。
“小人拜见苏市掾!”
苏任看了一眼来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兵卒:“起来说话,唐都尉有何事?”
“都尉大人想见市掾,时间地点全凭市掾做主!”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帛:“这是都尉给市掾的书信,请市掾过目。”
苏任接过绢帛,上面洋洋洒洒好多字。什么兮呀的,看的人莫名其妙,随手递给司马相如。
“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唐都尉,让他三日后带着被他抢去的六百匹战马来追云山,过时不候!”
那兵卒没有动,也没有答应,而是抬头看向苏任:“苏市掾,都尉说他从你这里拿走的马匹一共五百七十三匹。”
苏任看了一眼崔久明,崔久明点点头。苏任沉声道:“不管是多少匹,我说是六百匹就是六百匹,少一匹都不行,去吧!把话带到!”
“喏!”这一次那兵卒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出门而去。
孙二麻子呵呵一笑:“当初你说谁先求饶谁就输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说,那个唐蒙被我们攥在手里了?哈哈哈……真他娘的痛快!”
崔久明走上前:“我们明明被抢了五百七十三匹,你为什么一定要唐蒙拿出六百匹?若是唐蒙不愿意,岂不是又谈不成?”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苏任。
苏任笑道:“既然是来求饶的,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何况多出来的也不过几十匹战马,唐蒙这么多年跟着蒙家一起混,手里肯定弄了些钱财,这一点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一定会拿出来的。”
第二天,苏任还没有起床,霍金忽然闯了进来,苏任睁开眼睛一看,再次把眼睛闭上。霍金来到苏任床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笑道:“见是我,不是大嫂,你失望了吧?”
苏任一愣:“谁是大嫂?”
霍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喊绿倚大嫂和夫人的话,整个山寨都知道,独独瞒着苏任。毕竟两个人没有成亲,这话说出来不好听。苏任是追云山乃至元山公认的老大,无论是照顾苏任的面子,还是维护苏任的尊严,这样的话当着苏任的面还是不说为好。
“说,谁是大嫂?”
霍金连忙起身,笑呵呵的道:“我说错了,是绿倚阿姊。”
苏任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霍金撒腿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唐蒙来了,就在山下,孙寨主问你放不放进来?”
一只鞋从苏任的房间里飞出来,霍金嘿嘿笑着捡回来,探头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苏任,将鞋子扔到床下,消失在门口。
绿倚端着托盘进来,笑呵呵的开始收拾苏任的屋子:“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何必生气?”
“都是你怂恿的!”苏任没好气的开始穿衣服。
绿倚一听,放下托盘,双手叉腰:“难道不是吗?我肚子里不是你的孩子?”
“哎!”苏任叹了口气,坐在桌边开始吃饭:“还不如娶了你呢?搞的我现在和始乱终弃的陈世美一样。”
“谁是陈世美?”
“呃!是个故事里的人物,改天再给你说。”
唐蒙还是那一身文士打扮,身后一大片的战马。崔久明领着人正在点数,孙二麻子擎着兵器站在一旁监视着那些跟唐蒙一起来的兵卒。
苏任带着周重和司马相如从山上下来,唐蒙面带微笑上前行礼:“苏市掾,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前几天我们不是还见过吗?”苏任的话语冷冰冰的。
唐蒙却不生气:“呵呵,这元山在苏市掾的治理下,竟然有了这样的气象,让我有些意外,能平定这些元山盗匪,苏市掾立此奇功,朝廷的奖励必然不少,我先祝贺苏市掾了,如今市掾已经举了孝廉,这一次一个县尊是跑不了了。”
崔久明终于将战马统计结束,冲着苏任点点头。苏任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一些:“县尊不县尊的我没有心思,唐都尉能还了我的马匹这才让我高兴,来人,快请唐都尉上山!”
唐蒙一路走一路看,连连说着感慨和恭维的话,将自己放的很低。元山众人都很高兴,一个都尉能如此低声下气,已经说明是已经彻底认输的表现。苏任也和唐蒙说着不痛不痒的话,来到追云山大堂。
苏任当仁不让居中而坐,全然没把唐蒙这个上官放在眼里:“听说唐都尉此次强抢我的马匹是受了蒙季的指使,不知可是这回事?”
唐蒙点点头:“不能说是指使,是受了蒙季的蒙蔽,如今我已经从蒙必的嘴里拷问出了一切,情知自己做错了,特来向苏市掾请罪,还望苏市掾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蒙必?”
“正是,蒙必已经被我狠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