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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已经乱了,眼看着公人招架不住,躲在马车旁苦苦支撑。长乐宫门外的南军冲过来十几个,黑衣人立刻分出几人前去阻挡,余者一个劲的猛攻。一剑砍下,苏任连忙缩回脑袋,剑刃从眼前一晃而过,一缕青丝慢慢的飘下来。
“京兆尹,这就是你治理下的长安?”
汲黯黑着脸,大声喊叫,希望附近有人帮忙。在长乐宫守卫的南军反应很快,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黑衣人一度占据的上风,慢慢被压了下去。眼看事情不济,一声唿哨,黑衣人抓起受伤的同伴钻进了另一边的巷子。
马车上几个被宝剑扎破的窟窿清晰可见,苏任的发髻已经乱了,来的时候换的衣服也破了几个大洞,低头望着自己的狼狈样,嘟囔道:“这还怎么见太皇太后?烂成这样也太没有礼数了!”
汲黯望着苏任,皱着眉头,任凭大胡子在车外询问该如何处置。南军兵卒已经追了下去,京兆尹的公人开始打扫。来了十二个公人,受伤的有八人,死了的三人,只有领头的大胡子安然无恙。随着那些黑衣人的撤退,长乐宫附近的街坊都乱了起来。
四面八方赶来的公人和军卒将这里为了个水泄不通。汲黯跳下马车,对大胡子道:“将苏先生送回去,我要进宫!路上小心,那些黑衣人的来路不明,再不可出事!”
“喏!”大胡子答应一声,将受伤的兄弟和死人一股脑的全扔到苏任的马车上,这才让其他人护卫着马车转回京兆尹。
庄青翟就站在京兆尹的府门前,苏任的马车刚停下,庄青翟便笑着对苏任道:“苏先生受惊了!”
苏任看见庄青翟脸上的笑容,道:“话是不错,可表情让我觉得,您在问我,你怎么还没死?”
“哈哈哈……”庄青翟大笑:“太皇太后懿旨!”
公人们慌忙伏跪于地,苏任不得已也得跪下。庄青翟一瞬间庄重起来,两手放在胸前,往台阶上一站:“太皇太后懿旨,宣苏任随庄青翟从清华门进宫!”
众人施礼毕,庄青翟扶起苏任:“苏先生,请吧?”
另外一辆马车已经准备好,还有三十几名军卒穿着铠甲,手持长槊,背背弓箭,护卫马车两侧。马车也很高级,华丽程度可以用天下少有来形容。苏任望望庄青翟,又望望那辆豪华马车。
庄青翟道:“这可是馆陶长公主的车驾,长公主为了尽孝特意拿出来,专门来接你这个神医!”
“馆陶公主?”苏任反问道:“她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砍了她儿子一条胳膊,她竟然以德报怨,庄御史您信吗?”
“不管信不信,太皇太后还等着呢!赶紧上车!”庄青翟不理会苏任,径直钻进马车。
苏任摇摇头,只得跟着上了马车。从外面看用豪华来形容,进到里面这两个字都没法解说了。雕梁画栋、珠光宝气都不足以达到内心的标准。都说刘家本为布衣,一夜之间登上皇位。从来没有怎么享受过的刘家人,看什么都是好的,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
馆陶公主刘嫖很好的遗传了刘家人俗的特点。马车里面都有些刺眼,左边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右边两颗宝石,对面是黄金做底的铜镜,手边就是上等木材制作的脂粉盒。车里面的香气很浓,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料,有些刺鼻。苏任很大声的打了两个喷嚏。
苏任在马车里发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五彩石,纯透明的。从这边看过去,对面的庄青翟五官奇怪,格外可笑。苏任一边把玩一边笑道:“这东西当年馆陶公主花了不少钱吧?”
庄青翟没有理会苏任,苏任越看透明五彩石越觉得眼熟。五彩石就是玻璃,玻璃在烧制的时候,里面多少都会含有杂质,所以会呈现五颜六色。唯独这种透明的玻璃,杂质很少,呈现透明色。苏任记得当初从武阳送来的五彩石有很多,但这种透明的绝不会超过十个。
马车终于进了宫,因为是馆陶公主府的车驾,在宫里可以自由行动。一直驶到长秋殿的台阶前,才停了下来。有宫人将庄青翟搀扶下去,苏任紧随其后。气派!苏任也见过后世公园中那些仿古的建筑,飞檐走壁的确很美,可那些都是形似,和真正的汉代建筑根本做不到一样。
苏任胡乱的看,被庄青翟拍了一把:“皇宫重地,低头,不许乱看!”
苏任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庄青翟身后进了大殿。这里到很有点皇宫内院的感觉,虽然质朴却不显小气,所有之物全都是高档货。所有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归类得当。两边站着不少宫女和宫人,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正对门是一对灵位,上好的檀香散发出袅袅青烟。大汉朝的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祭祀祖宗的太庙也没有出现。除了刘家的祖祠中供奉着先祖的牌位之外,刘恒、刘启和刘武三人的灵位被窦氏安放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舍得和丈夫儿子分开。
庄青翟跪倒行礼,苏任也跟着一起。一张帘幕后,几个妇人正在说话。两人拜谒完毕,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庄青翟连忙起身,拐进西侧的厢房里。不一会,有宫人出来召唤苏任,说太皇太后要见他。第一次拜见皇家人,还是大名鼎鼎的窦氏,苏任不免有些紧张。做了几个深呼吸,跟着宫人进了厢房。不敢抬头,只知道跪倒。
“小人苏任,拜见太黄太后,拜见馆陶长公主,拜见皇后!”庄青翟刚才进来,苏任听见他说的话,有样学样就照着来。
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你就是苏任?听说蜀郡百姓称你为神医,这几日可弄懂了哀家的病情?”
“禀太皇太后,小人不通医术,不敢以神医称呼!”
“大胆庄青翟!难不成你要欺君?”苏任趴在地上,人家没让他起来,他就不能起来。只听见有妇人插话,想必应该是馆陶长公主刘嫖。
苏任连忙道:“长公主息怒,虽然小人不通医理,对于太皇太后的病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好!那你且说说!”窦氏出言道。
“喏!”苏任答应一声:“小人在医治太皇太后之前,斗胆请太皇太后下旨将亲近的儿孙全都找来,倒是或许有用,包括陛下!”
庄青翟一直站在一旁,听完苏任的话立刻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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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血亲()
皇后陈阿娇道:“我们就是皇祖母的至亲,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是不是皇祖母?”
窦氏呵呵一笑:“娇儿说的对,你是祖母的乖孙儿!”
庄青翟眼睛转了转对苏任道:“苏任,有什么话直说,太皇太后面前一切为了医病,若需要陛下来,也得有个原因。”
苏任低着头,依然跪在地上,他不喜欢这个姿势,膝盖太疼,而且也没有尊严。动了动身体,还是不敢站起来,不过直起了腰。在这么多人面前,按照地位来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甚至连那些宫人和宫女都不如。
“禀太皇太后,我这么说当然有原因,因为要医治您的病,需要在眼睛上开刀,这件事京兆尹和御史大夫应该已经和您说过。”
窦氏点点头:“说过!”
“让太皇太后知道,此事凶险,自然需要太皇太后的至亲首肯,若有一人不答应,我便不能动手,这也是为了太皇太后的安全考虑,更为了小人的性命着想,您是太皇太后,我不过小小商贾,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身首异处的就是我,不得不考虑一下。”
“哼!你以为我们都同意,出了问题你不会死吗?”馆陶公主讽刺道。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给太皇太后的至亲都说清楚!”苏任不卑不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此次手术,或许需要血液,也只有太皇太后至亲之人与太皇太后的血液匹配的机会才会更大,所以小人才恳请太皇太后将至亲找来,陛下也是太皇太后的至亲,自然不例外。”
“眼疾和血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有所不知,经过小人的研究,在一个人失血过多的时候,就需要从旁人的身上输血,这样就能救回那人的性命!”
“一派胡言,精血乃是父母所给,岂能混用!”
“长公主差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假,但太皇太后乃是长公主和皇后的至亲,小人斗胆打个比方,若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长公主,更不会有皇后!太皇太后需要二位精血,难不成长公主不愿意?”
“你!”刘嫖被苏任堵的无话可说,皇后陈阿娇更是脸色铁青。
“好了!”窦氏打断两人的争吵:“听起来到有些道理,那就都找来,我这个瞎眼老太太也好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诺!”庄青翟连忙答应一声,慢慢的往后退。
大殿里一片安静,苏任跪在那里腿有些发麻,却不能起来,只能不断的变换身体姿势缓解一下。他能感觉得到刘嫖和陈阿娇的眼神很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苏任视而不见,就跪在那里。
庄青翟去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苏任的腿已经麻木了,实在坚持不住,脸色痛苦:“禀太皇太后可否允许小人起来?再这么跪下去,小人的两条腿就要废了!”
“废了更好,就跪着!”刘嫖冷冷道。
窦氏一笑:“原来你还跪着呀!起来吧!你是来给哀家医病的,坏了你的身体,旁人会说我老太婆不尊贤!”
“谢太皇太后!”苏任磕了个头,慢慢的站起来。
两条腿已经麻了,跪的时间太长,血液重新回到两腿,如针扎一样疼。苏任呲牙咧嘴,不断的左右摇晃,活动自己的腿脚。
刘嫖看着他,又道:“还不乖乖的站好,动来动去成何体统?”
“长公主又有所不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两腿血液不流通,所以会麻木,活动一下,让血液流通的更畅快,能很快缓解腿脚麻木,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窦氏笑道:“果然是个医者,这样的事情都能说出些道理,行了,恕你无罪!”
“谢太皇太后!”苏任挑衅的看了一眼刘嫖。
窦氏又问道:“你曾言,哀家的病是因有一层白色的膜遮住了眼睛,你所言的医治之法,哀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若不是哀家久被眼疾困扰,绝不会用你的这个方法。”
“小人的师父曾言,我们师门中无论是医术还是其他什么技术,都很难被世人多所接受,虽不说惊世骇俗,却也让愚夫觉得奇怪,太皇太后大智,小人佩服!”
“不用拍马屁,若你能医好哀家的眼疾,再说你师门的事情!”
“诺!”
庄青翟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前还有几个人,应该都是窦氏的直系亲属。苏任不断的在里面寻找,他想见见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刘彻。队伍中到也有几个少年,可惜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龙行虎步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宗正,他是负责记录皇族子孙的人,要找窦氏的至亲,必须经过他。
刘嫖向下瞥了几眼,眉头一皱:“陛下为何没到?”
庄青翟连忙站出来:“回禀太皇太后,陛下带人去了上林苑,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哼!如此大事,陛下竟然只顾游玩,此等不孝之人真让人心寒!”
“母亲!”陈阿娇叫了一声。刘嫖连忙回头望向太皇太后,窦氏的脸色很不好,眉角耷拉着,若不是那身华贵的衣袍,怎么看怎么像街边那些双手叉腰,吼自家儿孙的粗卑老太太。
缓了口气,窦氏道:“苏任,都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苏任连忙上前:“禀太皇太后,小人需要一碗清水,只需太皇太后赐一滴血,便可知道谁的血和太皇太后最接近。”
窦氏点点头:“来人,按照苏任所言,去吧!”
很快,就有人端来一碗清水,用针刺破窦氏的指头,往清水里滴了一滴血。然后依次将那些人的血滴进去,馆陶公主刘嫖和皇后陈阿娇自然也在其中。苏任端着水碗,认认真真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宗正带来的那些皇族,每个人脸上都是期待,等着苏任的宣布。刘嫖母女也伸长脖子看着。
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苏任微微摇头。刘嫖问道:“难不成没有人?”说这话的时候,刘嫖的嘴角稍稍上扬,苏任敏锐抓住了这个表情。
“那倒不是!”
众人心中又是一紧,虽说太皇太后是他们的至亲,可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窦氏。不是他们不想救,而是古人认为,精血这种东西和魂魄一样,一旦失去便再也不会回来,夺人精血就已经可以算作妖怪了。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