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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任道:“很好!你且下去休息!”
苏任没去看那封信,既然说是捷报,信里的内容一定很鼓舞人心。就算没有那封信,现在的将军府已经是鬼哭狼嚎,有人高兴,有人失望。苏任站起身:“诸位,此事一成,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防备匈奴人突然反水,尔等需恪尽职守,马邑不破尔等便不能松懈,就散了吧,回去多多提防!”
“诺!”众人连声应诺,纷纷出门而去。
自从第一个快骑闯进雁门关,接二连三那的快骑一个跟着一个冲了进来。全都是捷报,而且一次比一次让人高兴。对于捷报没有隐瞒的必要,在得到快骑消息的同时,苏任便让人将事情布出去。雁门关一片欢腾,这么多年来,匈奴人始终是大汉边境的毒瘤,如果此次大胜,保证十年之内,匈奴人再也没有能力大规模进攻大汉。
赢广济失踪了,黄十三说他带着人出了雁门关朝北去了,但是没有去马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苏任一笑,不在理会,当最后一名快骑闯进雁门关,就宣布马邑城已经被攻破。苏任没有犹豫,连信的内容都没看,立刻命人八百里急报送往长安。
这一天是苏任心最乱的一天,在史书上马邑之战汉军几十万大军无功而返,虽然没有为日后进攻匈奴增加负担,但是始终让汉人心里不舒服。此次有他这个不安定因素存在,马邑之战获得了空前的效果,自然让人欣慰。苏任不怕匈奴人会跑,而是怕跑的太多,到时候没办法向皇帝交代。
如今信息确凿,匈奴单于亲率大军二十万,十万人险与马邑,剩下的十万人正在和李广、程不识苦战,只等韩安国这边腾出手,那就是匈奴大军的末日。
苏任没有参与雁门关的狂欢,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卧房,脱了衣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倒头躺在床榻上,只用了几个呼吸便鼾声如雷。
李当户可没有苏任现在的心情,从中午杀到现在,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样,刚才还砍的起劲,一旦休息下来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李敢替兄长将背上的箭矢一根根拔下来,没拔出来一个都要看看箭头上有没有问题。流血不怕,怕的是匈奴人用毒。
幸好一切安康,上了药之后,跪在地上给大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恭喜大哥立下大功,我李家有大哥在便会延绵万世!”
李当户将李敢拉起来,替李敢将身上的土排干净,看着李敢稚气的脸庞:“此次为兄将你带出来,让你身险险境,不怪为兄吧?”
李敢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脸上的兴奋色到现在还没有退去:“我李家儿郎就是要这般驰骋杀场的,父亲和大哥接在,岂能少了小弟。”
李当户哈哈大笑,在李敢的肩头派了两把:“甚好!”
韩王头像了,他其实想打,但是看见下面诸人的脸色,就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输了。当归留王没头的尸体被人送进来之后,诸王们已经吓破了胆子。匈奴人几百年的勇武早已经不见了,现在诸王只知道享受和压榨自己的牧民。他们已经忘记,祖先是怎么在大漠上与部下同甘共苦。
韩安国在看见降表之后,便下令停止。所以李当户才有时间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一战很惨烈,别的不说,李当户的亲卫只剩下了十个,而且也是人人带伤,手下的兵卒死伤肯定更多。在李敢的搀扶下,李当户奋力站起身,重新将甲胄穿上,沿着城墙走向城楼。
城楼现在是伤兵营,走到门口就能听见各种惨嚎。几十个用棉布捂嘴的人进进出出,将伤兵带进去按照轻重缓急分开在不同的区域。李当户也算伤兵,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有人过来帮着李敢一起搀扶。李当户没有故作坚强,自然应承了人家的好意。
一个半大小子站在门口只看了李当户一眼,便大声道:“全身皆皮外伤,最重的在后背,为刀砍,长半尺,深两寸,中!”
那名扶着李当户的让人连忙往里走。刚进了门就能问道浓烈的酒气,李当户立刻皱起眉头。李敢连忙解释:“大哥放心,这里绝没有饮酒,苏先生说烈酒是清洗伤口的宝贝,估计是那些医务兵用烈酒给伤患清洗伤口而已。”
李当户看了旁边那人一眼,那人正在看李敢:“小将军知道的还真清楚,这可是不传之秘,不过不是苏先生说的,是淳于神医所言。”
“哦!既然是淳于先生说的,那就无错!”李当户信淳于意多过信苏任。
小小的城楼被隔成了好几个区域,李当户被分配到了中,自然算是不轻不重的伤。这里基本都和他差不多,既没有缺胳膊断腿,也不是之擦破点皮。一个个身上都有伤口,或大或小不一而足。最让李当户奇怪的是一个家伙全身上下都被缠了起来,只留下两个眼睛,竟然也在中房间内。
李当户指着那人道:“他这伤势还不严重?”
搀扶他的人一笑:“看上去挺吓人,说起来还没有将军身上的伤重,他身上只是受创多而已,不打紧!门口那个小子将军千万别小看,他可是淳于先生的弟子,眼睛最毒,所以才能站在门口。”
“原来如此,这样的地方,你们医务队准备了多少?”
“绝不会少,据我所知这城墙上的城楼内全都是,听说城下还有几十座临时的帐篷,将军放心,我们医务队别的不敢说,战死的兄弟那是没有办法,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尽力!”
这样的话非常安慰人,李当户听的连连点头。
一声惨叫传进李当户的耳朵,有人带着哭腔大喊:“别锯,求您了,您杀了我吧?不能锯呀!”
声音很粗狂,一听就是个汉子,但是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女人。医务兵重重叹了口气:“哎!命算是保住了,没了腿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李当户立刻起身,任凭谁都拦不住,一把将要扶他的李敢推开,揭开帘子便朝着哭声这边来。还真是个汉子,一条腿已经成了碎肉,挂在大腿上看着让人恶心。汉子将那堆碎肉拦在怀里,任凭几个医务兵劝说,始终不松手。血还在流,人都有些迷糊,可抱着碎肉的手死也不松。
李当户大喝一声:“牛八!”
那名大汉立刻一愣,接着便奋力爬向李当户:“将军,你救救我,给他们说说我牛八不能没有腿呀!”身高八尺的汉子,抱着自己已经成了碎肉的腿哭的哇哇的,谁看一眼都不忍心。
李当户勉力忍住泪水,轻轻将一直手放在牛八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好兄弟,你是我李当户的好兄弟!没退怎么了?我李当户像你,像这里所有的兄弟保证,就算你们没腿没角,我李当户也绝不会让你们为国家流了血,又为自己流眼泪!”
“告诉你们,把耳朵都支棱起来听好了!苏将军已经为诸位找好了出路,凡是伤残之人回去之后可去书院,或者去商会,再不济也做个小买卖,绝对保证汝等生活无忧!”
另一位伤兵立刻问道:“将军,这可是真的?”
李当户看了那人一眼,一只胳膊没了,一只眼睛也没了,全身包的像木乃伊:“我李当户何时骗过你们?苏将军在咱大汉可有商神之称,有他支持富贵不敢说,衣食绝对无忧!”
牛八放开了手里的烂肉,流着眼泪躺到了榻上,李当户还在给众人说今后的生活。整座城楼里安静的出奇,就连那些疼的伤兵都不吭一声,拿工具的医务兵走路都轻了好多。李当户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不少医务兵都围了过来。李当户带着伤站在一群伤兵中间说了大半个时辰,对于每一个问题都仔细解答。
李敢站在外围,看着兄长身上不断往外冒血,然而兄长就这么站着,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有时候脸上还露出笑容。李敢想要进去扶住兄长,被刘健拉住,冲他微微摇头:“学着点,你兄长已经掌握了为将的精髓!军心可用,从现在开始这支军队没了后顾之忧,必成精兵!他们把命交到你兄长手中了!”
第756章 放虎归山()
大胜仗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以思想战胜别人,就好比千百年来我们的祖先一次次将入侵中原的外族人同化一样。> 这种方式比较漫长,见效自然也比较慢,五十年上百年也未必能看见什么成效。第二种方法就要简单的多,那就是战争,一口气将凡是不听话的人全部杀光,剩下的人即便是因为害怕,也会匍匐在你的脚边,听从你的摆布。
战争也有三种方式,兵法中是这样说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才是攻城略地,滥杀无辜。所以说,作为只会的物种,人类的是非常理智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暴力。然而,我中华五千年,没有战争的年份翻遍史书恐怕也找不到多少。很多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说好听点是为了国家,说粗俗点就是吃饱了撑的。
战争永远都是高位者的游戏,在这个游戏中,无论是底层老百姓还是军人,他们的宿命只有一条,要不杀死别人,要不被别人杀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韩安国虽然不算上位者,可他在马邑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是最大的官,麾下十万甲兵,不愁吃不愁穿,背后有朝廷背书,面前有大军开路。只因为韩王派来的使者说话的时候没有尊称大汉为帝国,那名使者便被剁了脑袋,被随从带了回去。
人死不能复生,自然也就没了烦恼,而活着的人就没有他的洒脱。看着眼前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诸王们害怕了。百年来在他们匈奴人眼中,大汉就是一个懦弱的国家,对于他们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想当年冒顿单于用言语调戏大汉的太后,得到的回答也只是呵呵一笑。为什么今天竟然如此狠毒?
琅邪王一声不吭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上也没有往日的风采,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听着副使的讲述。当知道使者的死因之后,泥胎一样的琅邪王将手里的纯银酒杯狠狠的扔到了地上:“汉人欺人太甚!”
没有人呼应他,谁都不说话,闭着眼睛等候韩王裁决。
韩王叹了口气:“如今汉人占优,将我们围困于马邑,单于大军也被人拖住,看样子他想要脱身也不容易,更不要说来救援我们,如果不投降恐怕谁也别想回去。”
琅邪王道:“怎么投降?这么多年,我们和汉人之间的恩怨一句投降就能说完?”
韩王微微一笑:“当然说不完,但是我们这些人都在大漠,实际上和汉人仇深似海的是靠近边境的那些,只要我们投降,相比大汉的皇帝不会为难我们,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那以后呢?”
“以后?现在这局面,你还想着以后?”
琅邪王不说了,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不答应那只有死路一条。韩王看了一眼众人:“在派人去!如果还被杀,就继续派,直到汉人满意为止!”
刚到手的东西还没有暖热乎便又一车车的运往汉军大营,那里自有各家商贾的伙计接收,然后转手卖给朝廷大军,拿着回执会长安领取银钱就可,这是苏任和韩安国商议妥当的。马邑城里屯着的既是因为匈奴人的诱饵,也是给韩安国大军提供的保障。
这么说非常冒险,匈奴人若是狠心一点将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就够苏任喝一壶。好在匈奴人没有丧心病康,他们为了物资哪怕损失惨重也没有东一分一毫。当最后一车物资送进大汉军营之后,真正的马邑之战就拉开了序幕。
单于没有料到,汉人已经切断了他们的退路。来的时候并没有现有大军屯住的痕迹,可是眼前的兵马已经能很说明问题。李广和程不识都与匈奴打了半辈子,对匈奴人的战法非常清楚。虽然说在野外,汉军与匈奴骑兵拼杀不占优势,如果只是死守倒是还有几分希望。
三天来,仗打了个没听,双方死伤都很惨重,然而谁也没有退走的意思。一方为了活命自然拼命,一方为了报仇也杀的眼红。有时候一个拼杀就是成百上千的人战死杀场,这让单于心都在滴血。那些死去的人可都是他的子民,没有了他们单于自然也做不成了。
左大将报告,虽然汉军人少,可是已经将他们围住,想要带着剩下的灾民冲出去绝对办不到。唯一的方法就是单于率领他的五千精锐冲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要不然等汉人将那些灾民全部杀掉之后,剩下五千兵马想走都没有机会。
单于思考了整整一夜,这一夜是他过的最漫长的一夜,头不知道白了多少,终于下定决心退走。他不是不想管那些灾民,实在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当单于的大旗还在营地上空飘扬的时候,单于的五千兵马悄悄的挪到了战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