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十五人,连同当地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甚至于各州府县,对今年灾情进行重新测量:包括田地、河流、人口等。
此举力求更加准确掌握灾情,确保赈灾钱粮能如实落到灾民手里。
当然,还有稽查当地父母官,查案线索,其中一项重要的来源:对当地百姓的名查暗访。
在京城派往山西境内的十五人中,就有文泰,这位从刑部到都察院任职不久的佥都御史。
他到山西后,着重留意孟县的灾情。
孟县知县周云陇,在去年赈灾之时,非但贪墨赈银,还继续向当地百姓税赋,就连农户家中陈年存粮都不放过。
天灾人祸,当地百姓怨声载道,不少人奔走相告,纷纷到衙门告状,尽管无功而返,但此事却闹得沸沸扬扬。
当初,仲逸在西北运送药材时,在回京的路上遇到的那些村民托他向京城递血书的,说的就是孟县知县周云陇。
周云陇与严氏沾亲带故,好在只是远方亲戚,无法直达严府。他曾托人通过罗龙文向严氏送以好处。
仲逸当初请师姐仲姝在京城如家客栈誊写的礼单中就有他:这位七品知县一出手,竟是万两银子的大手笔。
自从文泰从仲逸手中接过血书之后,他曾派人秘密去过山西,血书中所写之事全部属实,无奈孤掌难鸣,他只得再等待一个机会。
此次,机会来了。朝廷派出的十五人当中来自不同的衙门,严氏权势虽大,但亦无法一手遮天,只要将孟县之事再次捅出,想保是保不住了。
文泰此举再明白不过来:借此机会对严氏下手,首先就拿罗龙文开刀。
罗龙文染指严家之事颇多,一旦拔掉他这颗钉子,严家在京城的财路部署势必要重新洗牌,如此一来便可露出更多端倪。
剩下的事,就要看朝中其他倒严势力如何把握了。
为捐纳之事,连日以来,仲逸奔走于山东济南府各级衙门,有袁炜的这层关照,办起事来自是顺风顺水、异常顺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回京才几日的功夫,原本想过几日清闲日子,只等外叔公与袁炜的通知捐纳之事,却不曾想偏偏遇到山西之事,朝中一场轩然大波。
这日傍晚时分,仲逸在家刚刚用过晚饭,正与师姐品茶说笑中,谁知外叔公派吴风大哥来请:说的正是山西孟县知县周云陇。
吴风不是外人,二人也有些日子未见面,仲逸留他先喝杯茶,借此机会,也正好向他了解到底发生何事?
来之时,文泰对吴风早要交代:若是仲逸问起来,就将山西之事全部告诉他,也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外叔公有请,自没有不去的道理,在去往文府的路上,仲逸的心思却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若说当初从西安府回京的路上那封血书是自己收的不假,只是仅此一项,还不足以让外叔公专门请他一次。
当铺?一定是当铺。
外叔公此次叫他定是为此事而来:山西孟县当地百姓只能指正他们的知县周云陇,而要找出这位知县与严家的关系,必须要挖出罗龙文这个中间人。
同样,要撬开严家诸多不为人知之事,也得要通过罗龙文。
而作为一直与罗府有往来的仲逸来说,他所知道的,自然要比其他人多一些、深一些。
但仲逸并不看好此次较量,所谓打蛇打七寸,孟县知县………罗龙文严氏,这三者之间跨度太大,仅是这个罗龙文,就可将此事变得复杂百倍、千倍。
论关系,周云陇与严家沾亲带故,但他们并未直接接触,从礼单来看,收东西之人也是罗龙文,以罗龙文在严家的经历,他就是死也不会露出半句。
从京城的药铺、当铺来说,冲在前面的皆是仲逸他们这些真正的东家,登记在册,与罗龙文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从各地运送来的药材中夹带的财物,就更无法指正,每次临行之前,罗龙文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一旦出事,与罗府无关,皆是商人之间的买卖行为。
连罗龙文都难以撬动,更何况严氏乎?
退一步讲,即便牵扯到罗龙文,那同样无法撼动严氏。
吴风走在前面,刻意与仲逸拉开距离,免得遇到熟人。
“罗二管家与王满囤虽被秘密关押起来,但这副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至少目前如此”,仲逸想着:“罗二也只是作为对付罗龙文的手段,而王满囤则更倾向于指正后军都督府的戎一昶,还牵扯不到严家”。
按照之前的部署,仲逸并不打算立刻收网,只是如今情势有变,也只得试试了。
若自己参与捐纳,不管入仕,还是所谓‘取得身份’,一旦此事做成,仲逸便无法再以若一当铺东家的身份示人。
同时,他也无法再为罗府运送药材。
如此一来,罗龙文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自己知道的事太多。若是一直能在当铺做下去,倒也罢了,而捐纳之后,一切都要变了。
至此,此事再明白不过:助力外叔公对付罗龙文,但并非用掉手中所有的筹码。
“你说,这个孟县的知县向罗龙文送过礼,还有礼单?”,听到这个消息,文泰着实一惊:若真能将此事做实,至少够他姓罗的喝一壶了。
外叔公此言着实让仲逸犯难:若将礼单之事全盘托出,那势必会打草惊蛇:礼单当中,不但有孟县知县,就拿陕西的情况来说,还有布政使、西安府知府,个别知县等。
若将这些人全部抬出,非但不会触及到严氏,恐怕他们以后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那好不容易得到的渠道就白白浪费了。
“外叔公,孩儿觉得就目前情形来看,此次无法扳倒严氏,若仅仅对付罗龙文,无须如此大的周折”,事已至此,仲逸也只得将心中所想说于外叔公听。
“这,倒也是个主意,至少稳妥些,只是如此一来,严氏恐怕就暂且动不成了”,文泰双眉紧锁,那神情分明心有不甘。
从刑部郎中到都察院佥都御史,文泰自知他年事已高,这将是他在朝廷当差的最后一班。
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文泰缓缓转身,目光却落在仲逸身上,他思虑良久,心中最终有了主意。
常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以仲逸目前的行事风格来看,若能通过捐纳入仕,再历练几年,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严氏如今正是得势之时,倒严的势力还不够强大,仲逸真能做了官,再有礼部袁炜的关照,他日必将是一股真正对付严氏的中坚之力。
还要靠年轻人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罗龙文必须要出掉,否则仲逸在若一当铺的经历,将会成为他入仕的最大障碍。
“逸儿,以你之见,此事当如何是好?”,接连数日明察暗访,文泰心中已有大概,但既然要历练仲逸,何不现在就试试看?
果真是心有灵犀,爷孙俩还真有默契。
仲逸直言道:“要对付罗龙文,又尽可能暂时不触动严氏,仅凭陕西孟县这位周知县就够了”。
“哦?说来听听,这个主意倒是听着新鲜”,文泰见仲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立刻来了兴致,干脆稳稳落座,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了。
“外叔公可令人严刑拷打孟县周知县,贪财之人,想必骨头也硬不到那里。况且他向罗龙文送礼是事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先入为主,审的时候就更容易了。
只需一口咬定送礼之人已招供即可,心中有鬼,周至县必定嘴巴硬不起来。
而朝廷为了整顿山西赈灾之案,必定会拿出几个像样的典范来,孟县向罗龙文送的财物太多,当地百姓又拼死相告,皇上定不会放过他”。
仲逸继续道:“如此一来,罗龙文必要获罪,定个死罪也不为过,朝中自会有人认为他背后另有其人,我们偏偏不点破,圣上是何等睿智?他势必会对严氏有所防范”。
“好,如此甚好,即便罗龙文被查办,他在京城药铺、当铺的事没有暴露,严氏只会换个人来管。那些礼单,还有从各地用来的财物还会继续下去”,问泰补充道:“他们认为这些事并不为外人知晓,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日后有机会,加上目前掌握的把柄,才可将严氏连根拔起”。
“外叔公所言极是,孩儿正是此意,还请您老最后定夺”,仲逸见外叔公似乎并不反对自己的计划,心中立刻大喜。
“这个不难,如今我在都察院,有那份血书,还有前段时间刚刚得到当地百姓的联名举报,上折子弹劾的理由足够”,文泰早有部署:“至于刑部那边,我之前那些同僚中有故交,他们自会鼎力相助,孟县知县想逃也逃不掉”。
“若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仲逸心中终于可松口气。
其实,他心中所想,还有另外一层考虑:不管如何,罗龙文是罗龙文,严氏是严氏,至少在明面是如此。外叔公没有与严氏公开抗衡,如此也会为他赢得几分安稳。
文泰年事已高,仲逸实在不想让外叔公与严派彻底决裂。
“到时外叔公只需一口咬定:当地百姓举报孟县知县周云陇,而后借助周云陇之口供出罗龙文即可。其他的不必多说,他严士蕃也无话可说”,仲逸几乎用央求的口吻说道:“孩儿实在不想让外叔公陷得太深”。
经此一说,文泰心中微微一热:论谋事,仲逸所说并无不妥之处,论孝心,他更是够格。
次日清晨,文泰立刻联络都察院同僚,对涉足山西赈灾贪墨案的几名官员上折弹劾,除了孟县知县外,还有一名知府与布政司属官。
“微臣文泰联名都察院数名御史参奏:据山西孟县当地百姓联名举报,该县知县周云陇并,未将朝廷所拨赈灾粮款分发到灾民手中。去年以来,朝廷已明令:免去孟县三年税赋,但该县县衙依旧向当地百姓加征税赋”。
朝堂之上,文泰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除了都察院与刑部的部分同僚联名支持外,其他文武大多沉默不语,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当此风口浪尖,嘉靖帝岂会心慈手软?
当日朝堂议事之后,很快来了旨意:弹劾所指之人,全部关押起来,三法司着专人审理此案,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毫无意外,作为昔日刑部郎中,如今的都察院佥都御史,又作为亲临山西灾区的十五人之一,文泰当然参与其中。
如仲逸所说,文泰等御史一口咬定:山西孟县知县周云陇之案,乃当地百姓所举报,此人在当地民愤极大,几乎所有人愿签名相告。在周文陇的住处搜出现银、珠宝,还有银票若干,正在核实当中。
至于其他的,文泰并未提及,为的正是不打草惊蛇。
这日午后,文泰一行数人来到刑部大牢,正是为审问孟县原知县周云陇而来。
“打开,奉旨询问犯人”,文泰的一名随从喝道,牢头袁大头见来人是刑部之前的文郎中,他便亲自上前打开牢门。
第203章 小小反击(中)()
“尔等全部退下,本官有话要问”,刑部大牢中,文泰向众人挥挥手,除刑部的一名郎中外,其他人立刻散去。
随行的刑部郎中姓王,是文泰之前的属下,自不是外人,办差时至少两人在场,其他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二位大人,下官,哦,不不,犯官有冤,有冤啊”,孟县原知县周云陇看到文泰与王郎中之后,立刻跪地求饶。
文泰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之人双膝跪地,满脸草屑之下竟有两行热泪,言语间见嘶哑了嗓音。
仲逸说的对,像这等贪财之人,果真贪生怕死。
无骨、无气节。
“冤枉?孟县所有百姓都签名指正你的罪行,仅是在你府邸搜出的藏银就有三大箱子,你这要是冤的话,天下恐怕不会有一桩冤案了”,刑部王郎中厉声喝道:“就凭目前掌握的罪证,就够杀你一百回了,还想抵赖?”。
官体,有失官体啊。
“烦劳二位大人给捎个信,犯官求求你们”,周云陇见躲不过去,只得开始求救。
“哦?还想请救兵?说,要给谁捎信?”,王郎中立刻取出笔墨,顺手在墙角一侧的破桌上摊开一张白纸,以备随时记录。
“这?这个”,见刑部王郎中备好笔墨,周云陇这才清醒过来。
毕竟曾是七品知县,签字画押的场面他并不陌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二人大人救救犯官,只要二位肯手下留情,在下必有重谢”,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