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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过的,除了吃,就是睡。
师姐所言,仲逸早已有数:奈何被困在牢中,无法与外边的人周旋,而最为可信之人,就非师姐莫属。
眼下,樊文予、石成,甚至馨儿的事儿自有人去办,唯独这个袁大头……不好办啊。
诚如师姐所言,若袁大头的家人被人胁迫,再许以重金,在这一明一暗,一软一硬之间。
一向定力不够的袁大头,还能守得住底线吗?
当初,那个叫王满囤的后军都督府都事被押入大牢时,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戎一昶,为自保而授意兵部的人将王满囤毒死。
而这个送饭菜的,就是袁大头。
仲逸为牵制戎一昶而特意救下王满囤,袁大头也惧怕自己替别人毒死王满囤后自身难保。
于是,二人导出了一出让王满囤‘假死’的好戏,让他服下一种暂时昏迷、看似死亡的药汤。
之后,王满囤,连同罗龙文的管家罗二,皆被仲逸秘密看管起来,而负责此事的,正是当时在石林院时结识的老庞头。
对仲逸而言,如此做,正是为日后对付曾经陷害过师父的…戎一昶。
而对袁大头来说,既免了一条杀人的罪名,同时因为王满囤没有死,若戎一昶果真要对他不利,关键时刻还能作为把柄,救他一命。
同时,也是这件事,让袁大头懂了一个道理:若他替严氏杀人,非但得罪仲逸,更免不了被严氏再次‘灭口’。
看来,是时候与大头说道说道了。
第288章 听曲儿去()
京城,翰林院。
“费大人,你看?小的就是问问,怎么说,你与仲大人都是国子监的同窗,后来到了翰林院也走的最近,他如今进了大牢,总该为他做点什么不是?”。
程默,仲逸在翰林院的跟班,如今仲逸进了大牢,他可着急坏了,奈何能量太小,只能找同在翰林院当差的费思应。
只是,费思应是个庶吉士,这声‘大人’有点抬高他了。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自从仲兄弟出身后,好多人唯恐躲还来不及。就冲这一点,我也要全力周旋一番,谁让我与你的仲大人,在国子监时就是同窗呢”。
费思应拍拍胸脯道:“放心,我爹是礼部郎中,虽说不管刑狱之事,但我也认识三法司的人,放心吧,有消息就告知你”。
这话不假,不过他认识的人,并非三法司的四品五品官,而是这些人家的少爷、公子哥。
老百姓结识的人无非还是种地的,作为礼部郎中的儿子,费思应要找几个官宦之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酒肉朋友也好,吃喝玩乐也罢,总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其实,不用别人提醒,自从仲逸出身后,费思应早就打听过了。
打听了八百遍了。
在国子监时,他就发现仲逸才学非凡,后来到了翰林院,二人同为庶吉士,仲逸如今却提前做了正七品的编修,而他依旧还是个庶吉士。
当时,他确实心中不悦,一种凡人的嫉妒:大家相同的起步,仲逸却走得这么快,而且他可没有五品郎中的老爹。
后来一想,既然仲逸都已成为正七品的编修,那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说,仲逸升职总比别人升职强。
毕竟,二人有这层关系在,仲逸不帮他,还能帮谁?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礼部侍郎袁炜对仲逸也颇为器重,而仲逸在博野县的差事,也是皇帝钦点的,足见圣上的重视。
总之一句话:仲逸高升了,他费思应自然也跟着沾光,至少不会受害。
现在仲逸落了难,更不能落井下石,该帮的还是要帮。
费思应这人不坏,平日好喝好玩,又有一个五品郎中的老爹,这些爱好早就学会了。但做人的底线与弟兄们的情义,还是有的。
这一点,倒是与袁大头有几分相像。
“哥儿几个,好长时间没见了,兄弟请你们过来坐坐”。
傍晚时分,费思应找了家酒楼,约了几个老友,人到齐后,他便举杯提议:“先说好了,今儿这顿,算我的,想吃什么尽管点,千万不要省银子”。
“费兄,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吧,什么事儿?但凡兄弟们能帮上的,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几人叽叽喳喳一番保证。
不用说,但凡酒桌上说出‘赴汤蹈火’之类的话,全无半点可信之处。
“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这不?翰林院有个同僚叫仲逸,在国子监时我们就曾一起读书,如今他入了大牢,岂能袖手旁观”。
费思应再次举杯道:“就是想托托你们的老爹,叫他们给牢头、狱卒吩咐一声,千万不要动私刑,好吃好喝不敢说,但不能克扣”。
“如果在审理案子的时候,能在朝廷准许的范围内给予关照,就再好不过了”。
“今晚不醉不归,改日,还是这家酒楼,还是兄弟请”。
费思应这次真舍得下血本。
“酒菜算什么?费兄,咱们这帮兄弟,什么时候缺过吃喝了?”。
这话不假,前来赴宴之人,有刑部王郎中的公子、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家的独子、大理寺张寺丞的侄子。
这帮公子少爷,会缺那口吃的吗?
“行啦,说吧,还想去哪玩儿?”。
放下酒杯,费思应拍拍桌子:干脆豁出去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穆一虹那儿,喝喝酒,听听曲儿,酒楼的饭菜,吃的什么劲儿?”。
“先说好,不见穆一虹,不说你那个仲兄弟的事儿”。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附议,其中一人更起劲儿:“实不相瞒,来这儿之前,我们都约好了,你看着办吧”。
都约好了?还看着办个屁。
反正只要说去见穆一虹,费思应比谁都上心。
夜幕下,一处静谧的小宅院,红红灯笼规规矩矩挂起,茶香四溢、檀香缭绕,没有书香之气,却依旧令人着迷。
院中,一名少女正缓缓走来,手中一只木盘,盘中四只酒杯,一壶好酒。
“诸位在此先品茶,我家小姐稍后就到”。
丫鬟香儿见来人,立刻上前迎接。
晚饭后,费思应等一行人四人来到穆一虹住处,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真正喝酒说笑的地方。
至于那琴音与词曲,压根就不重要。
那公子哥说的没错,他确实约好了。
看来,今晚听曲儿的就他们四人了。
片刻之后,穆一虹如期而出。
台下立刻一阵欢呼之声,这几乎是他们的惯例:先是欢呼,再是一副静静的‘陶醉’,之后便是喝茶、喝酒,最后恋恋不舍离去。
只是,这里喝酒不能贪杯,只是助助兴,几人一小壶,若是多了,反而煞了风景。
为何?穆一虹只是抚琴、唱曲儿,而来这里的,又大多是衙门里的大小头头。
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
美人、美酒,好茶、好曲儿。
可惜,有这帮人在,再好的景儿,也都变味了。
这场面:穆一虹却只顾着抚琴,台下之人只顾着喝茶,时不时的交谈几句,而丫鬟香儿呢,只顾端茶倒水、倒酒。
各家各忙各的,互不影响,倒也省事了。
“费兄,方才只顾着喝酒,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数曲之后,琴音渐渐低了下来,按照惯例,台下也该说笑一番了。
“你说的是前些日子才被任命为钦差副使的仲逸吧?”
“对啊,他还是你们翰林院的七品编修,够厉害的”。
“那还用说,人家在博野县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中立了大功”。
“噔”的一声,一根琴弦绷断,台上琴音骤停。
费思应等人忙着说笑,压根就没察觉。
穆一虹双眉紧皱,轻轻将食指含在嘴中。
“小姐,要不我出去说一声,今晚就到这儿,大不了少算点银子”。
来到后屋,丫鬟香儿正为穆一虹包起受伤的手指。
“不行,若突然终止,他们势必会认为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甚至会以为我与仲大人有什么关系,这样反而节外生枝”。
穆一虹打小出门在外,又没有爹娘在身边,最知人间冷暖,又天天与这些有权势的人物打交道,对人情世故更是深有体会。
‘香儿,我这手?今晚恐怕不能抚琴,但唱曲儿还是可以的’。
穆一虹叮嘱道:“待会儿,好好向这些人敬几杯酒”。
末了,她特意说道:“尤其那个叫费思应的,他也在翰林院,就问他,他一定知道内情”。
第289章 不容小觑()
“是,樊大人吧?”。
次日午后,樊文予正与几名同僚从刑部大院出来,却见两名陌生女子上前叫住了他。
随行的同僚见是两个美人,也不好多问,于是便借口先走一步,只留下他们三人。
“那女子好像是穆一虹吧?旁边那是她的丫鬟,我见过”。
才走出几步,刑部的几个同僚便嘀咕起来:“他们二人找樊郎中作甚?还找到了刑部来,没准有什么好事呢,嘻嘻”。
“二位,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们确定是找我吗?”。
樊文予听到前面几人的笑声,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眼前之人确实不认识。
“初次见面,冒昧来访,我们在此恭候多时,方才听其他几位大人说话,才知道您就是樊郎中”。
穆一虹环视四周,而后缓缓上前道:“小女子找樊大人,是有要事禀报”。
“要事禀报?”。
樊文予笑道:“你若有甚冤屈,可到顺天府,或者五城兵马司,刑部总不能事事都管吧?”。
久在朝廷做事,樊文予处事极为谨慎。
尤其对陌生人。
看来,他确实没有去过穆一虹那里。
穆一虹是何人?她虽无多少才学,更不懂何为谋略兵法,但凭借多年的经历与经验,处事的手段不亚于一般人。
昨晚,她几番琴曲之后,频频向费思应等人敬酒,很快打听到仲逸在大同,还有宛平县衙与那名女子的事儿。
核查与鞑靼交战之事,实际上就是查仇鸾,而那个宛平知县,摆明是下了个圈套。
男女之事,必须要有一人站出来说话,那个叫馨儿的若是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发生,又是受人指使,仲逸自然会没事。
费思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穆一虹却品出重点。
当务之际,就是要让那个叫馨儿的抚琴女子开口,为仲逸证明清白。
同时,他已经打听到:刑部有个叫樊文予的,与仲逸交情不错。他们二人在博野县时就曾一起办差,穆一虹也听说过此事。
当然,这一层不是费思应告诉她的,穆一虹认识的人何止在翰林院、三法司?
她甚至去若一当铺找过罗英,通过罗英来核实樊文予与仲逸的关系。
为何要找罗英?
道理很简单,早在杭州时,罗英就跟着仲逸,到了京城后,穆一虹也曾去过若一当铺,她自然能看出:仲逸并不管当铺之事,实际上正是由罗英打理。
穆一虹据此推断:罗英必是仲逸可信之人,他说樊文予可信,自然不会错。
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穆一虹,可称得上‘民间小军师’……自学成才。
“樊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冒昧求见,自不是为了申冤的”。
想到这里,穆一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是为仲大人的事儿”。
“仲逸?你是仲逸的什么人?”。
樊文予同样疑虑不减:“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也未曾听仲逸说起过”。
眼下仲逸在牢中,外边的情形不明,身为刑部郎中的樊文予敏感的意识到:谁知来人是不是严氏所派?
“樊大人果真心思缜密,看来仲大人有救了”。
略顿片刻,穆一虹叹口气道:“小女自小没见过爹娘,可以说,仲大人是这个世界上,小女子最为可信之人”
末了,她再次压低声音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就在前面那个酒楼,罗英早就定好包房等着呢”。
“好好好,这便去,马上去”。
一听是罗英,樊文予总算没有顾虑了。
穆一虹,不简单。
“樊大人,你这边请”。
见樊文予进了包间,罗英急忙迎了上来。
‘穆姑娘,香儿,这边请’。
在若一当铺时,他们就曾见过,罗英自然认得她们二人。
樊文予这才看到:仲姝、李序南,都来了。
不用说,穆一虹找了罗英后,这小子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