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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与师妹、师弟也经常对弈,在这一点上,宗武还是自信的。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同样闲来无事的周百户等,也与无风那些年轻的徒儿也围了上来,这其中有一些人还算略懂棋艺。
而剩下的,则只是懂些皮毛而已。
宗武双眼紧紧盯着棋盘,生怕走错一子,只是毕竟有多年积累,斟酌一番后,也不犹豫。
落子不悔,这是规矩嘛。
无风老头则更显得沉稳些,在没有落子之前,他并不着急,一手托着那只小小的紫砂壶,不时的抿上一小口,脸上皆是一副陶醉的样子。
如同狩猎之人,以静制动,看好一个位置,果断下手。
如此一番,来来回回,阵势渐渐明朗起来。
“林千户不但胆略过人、忠勇有嘉,这棋艺也是非常了得”。
良久之后,无风大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砂壶,微微叹口气道:“和了,和了”。
和棋?下了半天,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细细想来,这似乎是某人有意为之。
从宗武的架势来看,他势在必得,而一旦他赢了,就再要比试一番,这不是老头愿意看的结果。
一旁的小火炉上熬着草药,阵阵热气飘来,满是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感觉怪怪的。
不过,对于正在对弈的人来说,倒算是提神了。
宗武与无风二人再次对决,围观的人也看的入神,似乎都是对弈高手一般。
不过,对于旁观者来说,他们似乎更关注的是对弈的结果。
若宗武赢了,他们至少可以看二人比试一番。
那个场面,显然也要比对弈精彩多了。
不过,结果却要让他们失望了:之后两局,皆是和棋。
“哎呀,真是天意啊,连对三局,三局皆是和棋”。
无风缓缓起身而立,他笑着对众人说:“老朽一个山野村夫,能与千户大人打成平手,正是太难得了,多谢千户大人承让”。
若没有刻意为之,只是顺其自然,能下成和棋,自然也没什么。
但要连平三局,必是有意为之。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要比连胜三局……更难把握。
很明显,无风的棋艺,远在宗武之上。
他之所以如此布局,就是让宗武无话可说:平局,宗武自然也就能再说比武的事儿了。
宗武也是研习棋艺多年之人,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既然老头没有点破,他也不好说明。
“前辈过谦了,论棋艺,林某不及你,说起承让,晚辈可不敢当”。
宗武向一旁的周百户道:“怎样?要不你们几个也来一局?”。
“不不不”,众人立刻摇头摆手,借口各自忙去了。
见众人都已离去,无风便笑着对宗武说道:“漫漫长夜,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再聊会儿?”。
“愿听前辈指教”。
宗武伸个懒腰,干脆靠在那张长长的躺椅之上,与这个神秘的老头论道论道,正合他意。
“以千户大人的身手,似乎不是在军中所学,将士们破阵杀敌之法,往往大同小异,但具体到千户大人,如此高的剑术,似有江湖之风”。
无风再次将那只小紫砂壶托在手里,与宗武对他的好奇一样,老头也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有诸多疑惑不解之处。
沉默半天,他终于开口道:‘在入伍之前,你曾拜会过什么高人吗?’。
这个老头,不简单。
宗武早就这样认为了:以无风的身手,为何要来山野之中?明明会武,而且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却偏偏甘愿做个采药、配药、熬药的野郎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得罪了某个仇家,还是秉性本就如此:喜好清静。
若说道后者,倒是与师父有几分相像:这座无名山,虽不及凌云山,但除了附近的村民外,相信这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吧?
怪异之人,必有怪异之处。
远的不说,就连自己的身手,都被这老头看出端倪来。
但凡新入伍的军士,无论刀法、枪法,甚至骑术、进退的步伐等,都是出自那几个专司训练人之手。
至于在两军阵前出类拔萃之人,无论文韬武略,大多都是个人天赋或之前的经历使然。
而除了天赋外,所谓之前的经历,大多就是来自某位高人的指点:说有江湖之风,则是与将士们区别对待。
军中兵卒之类,更多是一种协同进退作战之法,而为将者,则要有兵法谋略、指挥之道,可谓领头羊。
而江湖间对抗,则更注重单打独斗:一对一是常态,一对三、甚至更多,则不常见。
否则,就不是同一层次了:一个武林高手,面对一群山匪流寇,连单打独斗都不算。
“前辈说笑,家父确有些腿脚功夫,不过那都是防身所用,晚辈打小就练过一些基本功,可谓入门早些”。
宗武笑道:‘至于那剑术,是之前一位指挥使大人所授,他有一套剑谱,我曾练过一些日子,后来就反复琢磨,想必是有所深化吧’。
“千户大人,你从军才几年时间啊?就有如此造诣,看来,这武学天赋确实非凡,是个练武的奇才”。
显然,无风并不相信宗武的话:从宗武的身手来看,至少应习武十年以上,在未为入伍之前,已属高手了。
这个老头,到底是何人?连这都能看出来?
宗武并未言语,只是忙着为自己倒杯茶。
“不过,千户大人这套剑法,倒是让老头我,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人?什么人?
见宗武已起身而立,脸上好奇不已,无风只得示意他坐下。自己则长长叹口气:“一个……故人”。
第297章 似曾相识()
“我说的这位故人啊,年轻时曾在军中做过谋士,名望颇高,后来不知为何,他却选择了退隐”。
无风老头接着说道;‘有人说他归隐山林,有人说他云游四海,还有人说,他或许已不在这个人间。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说法终究是说法,时间久了,人们便渐渐将他淡忘,当年之事,也很少再提及了’。
宗武并未多言,他只是时不时点点头,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很明显,这个老头说的情形与师父凌云子有颇多相似之处,他不便随意插话。
“既是谋士之类的高人,其造诣应在兵法谋者之上,这与我的剑术有何关系?”。
宗武顾左右而言他,而无风也只是说他有这样一位故人,虽然与师父的经历有几分相像,但并不能就此断定是凌云子。
宗武记得,当初在凌云山时,师父凌云子就曾吩咐过:不得向外人提起凌云山,更不得提起他的名讳。
无风并未直接说出他那位‘故人’是谁,宗武也没有追问。
这个道理很简单:他们二人仅仅算是第二次见面,双方并不了解,此外,无风只是根据宗武的剑术来推测:他可能受过他这位故交的指点。
仅是推测而已,此刻还未将话挑明。
“既是前辈的故交,彼此间应颇为熟悉,若晚辈真受过他的指点,前辈应早就知晓了吧?”。
宗武笑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有些套路,看似有相似之处,实则细微之处:亦有微妙的差别,怕是您老看错了”。
宗武之言,再明白不过:他的所学所得,根本与无风说的那位故交…毫无关系。
“千户大人言之有理,或许是老头我年事渐高,眼神不济,从千户大人两次展示的剑术来看,确实有几分相似,这倒是让我想起些往事”。
无风也叹息起来:“只是当年,这位故交曾托付要事,之后他却不辞而别,这么多年未见,也是偶有感触而已”。
托付要事?
难道,眼前的这个无风老头,也曾在军中任职?
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哎,无风一声叹息,那长长的尾音拖得很长,如同这么多年,他经历过的世事沧桑一样,一言难尽。
“老头我原名叫吴风,也曾做过幕僚参与军中之事,当时与我的那位故交相约:取长补短,根据我二人所长,用毕生的经历………著书一部”。
咳咳,宗武身子微微一颤,心中不由怔道:若说方才的经历,还不能说明他故交是师父凌云子的话,著书一事则不是一般人可为、愿为的。
吴风?果真还是这个名字,外叔公的心腹护卫吴大哥,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不过,他才三旬之余的年纪,又是江苏扬州人,很小就跟着外叔公文泰,知根知底,可算半个文家人。
显然,这二人间并无关联,名字只是一种巧合吧。
往事既已被提起,吴风便再也停不下来。
“我的那位故交,善于兵法布阵,尤其两军交战所谋,而我则更偏于后方粮草补给、日常军中部署等,故此,我们二人才取长补短,有了这个约定”。
吴风叹道:“若真能将毕生所学所得著书而留于后人,也算不负此生,没想到我们二人一别多年,至今却再无相见”。
原来如此。
在凌云山时,师父凌云子可从未提起过此事。
不过,师父更擅谋略,尤其两军交战,这话倒是真的。
“吴伯,晚辈也曾听,但凡高人,往往举止不同于常人,既然你的那位故交不辞而别,想必有难言之隐,只是你们的约定”。
宗武也是一声长叹:“太遗憾了,能有如此巨作者,极为罕见,但愿你们能再相见”。
这不劝还好,一劝更让老头难以自制了。
“可不是嘛,老头寻他不得,只得来这北疆之地,此处与鞑靼相近,一旦朝廷派人来战,或许,就有我那位故人的消息了”。
说到此处,吴风眼神中充满期待:‘我总觉得,他还会再来,两军阵前才是他真正的舞台,只要他出现,朝廷的大军就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末了,他特意说道:“于是,我就托人多方打听,那怕是一丝的希望,也总比就此作罢强”。
他打听军中将士,原来是为了这个。
怪不得老头来这荒芜不毛之地:他是在等他那位故交:此处距离鞑靼最近,一旦两军开战,打听双方消息,自然有诸多便利之处。
同样,若他的那位故人再来到军中,自然也不难打听。
如此,他们二人也就可再相见了。
宗武方才对老头的疑惑也渐渐打消:这么一说,老头来这里的目的,也就能说通了。
能耐得住如此寂寞,守得住底线之人,必是一个非同寻常之人。
当然,那采药、熬药、配药治病的爱好,也只是一种闲来无事的寄托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宗武决定:不妨再更进一步。
“前辈之举令晚辈钦佩不已,你我虽是第二次见面,年纪相差甚大,但林某我毕竟还在军中当值,接触的人自然能多一些”。
宗武起身来到吴风面前,信心满满道:“可否将那位故交的名字说出,晚辈也好为你打听一番,没准还真能让你们二人再见呢”。
很明显,吴风之前所说关于他那故交的事,已与师父极为想象。
现在就差一步他的名字。
“千户大人的好意,老头我心领了,方才你说的对:从年纪来看,你们自然不会相识,而且”。
吴风面露难色,刚才娓娓道来、说了一通,没想到这短短几个字的名字,却如鲠在喉,迟迟说不出口。
“千户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位故交确有些怪异,他不愿意的事儿,别人是无法强求的,既然他执意离去,必不愿让人随意打听”。
哦,吴风急忙解释道:‘老头我除外,我们毕竟有当年之约,既然千户大人与此事无关,就不劳烦你了’。
此言一出,宗武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师父的吩咐吗?他老人家对他们同样说过:不必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
若吴风将师父的名字脱口而出,反倒不真实了。
方才只有七成的把握,现在可以说是十有八九了。
宗武无法再问及详细:比如吴风那位故交的真实年纪,他与山东都指挥使的林啸义,还有礼部侍郎袁炜等的私交。
甚至,后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戎一昶,当年陷害师父之事。
这些,都已无法当面问询。
但就当年军中之事,后来退隐或云游四海,再到著书一部,皆直指师父凌云子。
此外,再看看吴风的年纪,还有他对师父名字只字不提的举止,就更能说明这一点了。
“哦,既是如此,那晚辈也只希望你们二人早日相见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