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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多,不过都是与官家有来往的,一般人,想都不要想”。
老汉放下那捆柴禾,缓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你倒是像个买卖人,不过,那位公子,却更像个读书人”。
“哦?大爷果真好眼光,在下倒是读过几年书,不过没考中,这不?才出来闯荡,总得要找个吃饭的门路不是?”。
仲逸从包袱中取出一包东西:“这里有些熟肉,还有一小壶酒,赶路不易,也来点?”。
程默立刻凑了上去。
“既是读过书,必定在衙门有人,贫苦人家,连饭都吃不起,何来银子养读书人呢?”
啧啧,老汉轻轻抿了一口,一脸陶醉的样子:“你没考中,那昔日的同窗考中,在衙门做了官,能不帮你吗?所以说,你还是有来头的”。
明白人啊,这话说的透彻。
“那这些人将煤都弄到哪里了?”。
仲逸追问道。
老汉才咬下一块肉,又饮一口酒:“嗨,卖给那些铁匠铺,富家大户,只要比朝廷的价钱低些就行,反正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成本。或者,倒卖给其他商贩也行,能不赚吗?”。
“那当地官府不管吗?”,程默故作不解状。
不过,这个问题,他似乎真不懂。
呵呵,老汉笑道:“所以说嘛,要做这种事,你要在衙门有门路”。
问了等于没问,说了等于没说。
“老汉我要回去了”。
老汉将酒壶还给程默,再次挑起那捆柴禾,嘴里喃喃道:“做买卖的,官府的,都与老汉我无关。靠天吃饭,还是种我的地吧”。
才走几步,老汉却停住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
“三边镇,哪里距离煤矿近,干活的苦力也时来小镇打酒、找乐子,外来做买卖的,还有衙门的低级差役,吃饭住店什么的,再没别的去处”。
大概是看到那些酒肉的份上,老汉最后还是劝了一句:“三边镇,乱的很哪,你们可要当心些”。
老汉,连同他挑起的那捆柴禾,慢慢消失在山道中。
“下次不能这样问了,这哪里像个买卖人呢?”,程默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有些着急了。
仲逸则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明白还不晚,我们还没到三边镇呢”。
当初,在刑部大牢的‘狱友’,原大理寺寺丞倪庚辉,就曾说过三边镇这个地方,仲逸对此早有耳闻。
不过,从老汉方才的言行中,不难看出:三边镇,远比想象的更复杂、神秘
第338章 三边小镇(上)()
傍晚,三边镇。
所谓三边,就是路通三方,一个大大的三岔道处,零零落落、搭建起的一个小镇而已。
此时,正是晚饭点,来往之人,大多都是为了赶着那口吃喝。
镇西头,围着一群人,中间支起一口大锅,锅中熬着根根大羊骨,连同羊肚、羊肝、羊肺、羊肠,甚至炸干的豆腐条、干丝。
锅下一把火,锅上热气冒,这道特色名叫………羊杂汤。
“仲公子,看着不错,要不来一碗?”。
到了这里,仲大人、仲翰林的称呼也得改改了,毕竟是一个“做买卖”的嘛。
顺着随风飘来的香味,程默不由的踮起脚尖来。
“先找家客栈住下,这个小镇,你随便逛,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就是这个镇子的‘人’了”。
仲逸指着前面一家客栈道:“三府客栈?看着还算干净、宽敞,就这家吧”。
门口立着两个店小二,一人迎客,一个领客人上楼。
“二位客官里边请?后院有马棚,牵了您嘞”。
店小二立刻上前帮忙:“先把东西放下,好酒好菜,早就备了您嘞”。
“羊大骨一盘、宽面两碗、鸡汤一钵,一壶老酒,开胃小菜,看着上”。
安排好房间后,仲逸与程默便来到一楼饭桌前。
“喂,小二哥,街上支口大锅,那个叫什么?看上去好吃的不行”。
说着,程默指着不远处的那群人问道。
“噢,五哥,送一晚羊汤过来,麻溜的”,店小二问也不问,直接冲外边重重喊了一嗓子。
这架势,洒脱。
“二位,是来做买卖的吧?”。
店里人不多,都跑到街上小摊前用饭了,店小二便主动前来搭讪。
“小二哥,好眼力啊,快,给我们说说这个三边镇”。
程默取出一块银子:这是酒菜前,不用找了。
“得嘞您了,要说我们这个小镇啊,三个方向,三条主道:一条为酒楼、饭莊;一条为客栈、茶馆;一条为赌场、烟花之地”。
店小二面带微笑,侃侃而谈:“说是酒楼,其实也就是饭馆,人多的时候,也能住人,茶馆也能住人,赌场也能住人,也能吃饭,喊一声,街上小摊主,就会给你送来”。
住人,住人,这话说的,好像大街上都可以躺着住人。
“这也不怪,来这里的,多是不远处大煤矿的苦力,他们下井数日,而后换的一两日歇息,除了吃喝,就是找乐子。累了,倒头就睡,图的就是个方便”。
“不过,有两种人例外”。
店小二伸出两根指头,压低了声音道:“这当地衙门里官差,街上的店铺,都不用花银子,当然,赌场与三家客栈除外。而有钱的商人,则住本镇最好的三家客栈,而且是并排相挨的”。
“赌场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官家也不敢惹?”。
程默不解道:“还有,为何富人都要住那三家客栈,而且还是并排相挨的?”。
呵呵,店小二意味深长道:“道理很简单,赌场与那三家客栈,背后都是人家自己啊。小店小摊的,人家看不上,要做就做大的,赚有钱人的钱”。
“这里赌钱的人多吗?”。
程默故意做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说的我手都痒痒了,一会儿就去试试手气”。
“赌钱的人,多了去了,那些在矿下干活的苦力,每月发了工钱后,有家室的忙着往家里寄钱,没家室的,除吃喝,就剩赌了”。
店小二撇撇嘴、摇摇头:“兄弟,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去赌,那里边的水,深着呢”。
“小二哥,羊杂汤来了,一会都算到酒菜银子里,到时一块算”,那人将羊杂汤放到桌上,而后又匆匆走了出去。
“这羊汤啊,应该撒些葱花、芫荽,要就着饼子吃”。
店小二拍拍手道:“我也该忙去了,看样子你们也要住几天,咱们慢慢聊,我就喜欢和二位这样的朋友聊天”。
哼,是喜欢这二位朋友给的赏银吧?
“让开,让开,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三爷的马车吗?活腻啦?”。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惊了三爷的马车,饶命啊”。
二人正准备动筷子,却见门外一辆马车奔来,路边一个小吃摊被撞翻,木盆翻滚打转,地上冒着阵阵热气。
赶马之人急忙勒住缰绳,骂骂咧咧,小摊主急忙上前赔礼,还欲掏银子‘赔偿’。
“大彪,都不容易,银子就免了”。
车帘揭开,一名瘦脸短须的中年男子,微微向外望去,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后,他轻轻丢下一句:“赶车”。
“啾”,车帘再次落下,马车扬长而去。
小摊主急忙上前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没有半句怨言,周围甚至有人帮忙收拾,皆不说方才坐车之人的………跋扈。
一切,似乎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不妥。
再说说店里的小二,几乎都懒得看一眼。
仲逸瞅瞅程默,程默立刻领会,他急忙放下筷子,一脸的好奇。
“小二哥,方才这一幕,怎么个说法?”。
“嗨,没有什么说法”。
店小二一脸淡定:“坐在马车上的,是我们三边镇的马三爷,他专门看管矿上这些苦力,人手不够时,也是由他负责找人填充”。
原来如此。
程默不以为然道:“原来就是苦力头儿,一个看场子的,这架子也忒大了些吧?”。
‘咳咳,哎呦喂’,店小二这才来了兴致,他再次压低声音道:“兄弟,不是我说你,这话也就是在这儿说说,知道不?这位马三爷,在这三边镇,就是这个”。
直直竖起大拇指,那神情分明就是再说:这马三爷,就是三边镇的皇帝。
“外人要是想往出拉煤,没有三爷点头,就是知府、知县大人说了,都没用”。
店小二一脸敬畏:“他要是叫几百号打手,那也是挥挥手的事儿”。
“不是苦力吗?怎么又出来打手了?”。
三边镇的事儿,还真是怪哉,程默总算开了眼界:往出拉煤,都要经他之手,衙门倒是其次了闻所未闻。
“这话说的,没有打手,苦力们会乖乖听话吗?跑了怎么办?”。
店小二环视四周,诡异一笑:“二位,看的出来,你们也是打这运煤的主意吧?不走三爷的路子,怕是做不成”。
怪不得陪着说半天的话,这小子憋着坏呢。
在翰林院打杂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学会不少,程默顿时嗅出这层意思,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而已:“小二哥,说说看,这三爷的路子,是怎么个走法?”。
“赌场,去赌场,自然会有人引荐”。
店小二立刻话锋一转:“不过,得要有本镇当地人领着,否则,赌场是进不去的,这是三边镇的规矩”。
哦,明白了,程默频频点头。
“二位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便是”,店小二满意的走了出去。
不用说,店小二就是那个可以领着他们去赌场的:本镇当地人。
看管苦力,本无可厚非,但这个马三爷却有如此大的权利,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
连当地的知县、知府都奈何不得,足见此人背后之人,远在四品知府之上。
再往大了说,或许就是布政司衙门、甚至京城
第339章 三边小镇(中)()
午后,榆林府、知府衙门。
“李大人,算日子,仲大哥他们这两日应该到了,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序南已做了知府衙门正五品同知,随他一起来赴任的罗英,这几日,天天念叨着仲逸的行程。
榆林知府名叫康祺,平日里言语不多,对李序南倒是不错,来这里的第一天,专门为他设宴接风,之后,也没有在差事上为难。
此举,或是因李序南从京城户部而来,或是因李序南只在这里呆一年的缘故。
能凑合就凑合,没准以后还要相互照应呢。
总之,就目前来看,李序南这个同知做的还行,没有太多的差事,比户部清闲多了。
但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尽管离京之前,仲逸与樊文予已为李序南道出此次西北之行,最大的危险所在:有人会在这一年内,对他下手,或是故意制造障碍,使他办差出错,或是制造一场意外。
那样,他就回不了京城了。
而对他下手的人,就是兵部郎中严磬,以及他身后的戎一昶,甚至于户部的赵郎中。
总之,凡是被李序南挡住财路的人,都有可能利用这次机会,对他下手:只因他在户部把账目看的太紧,有些人急了、慌了。
即使如此,李序南也希望这些人尽快出手。
至少,他知道如何去应对,也就有事做了,比现在这样整日闲着,要好过的多。
不过,这种想法是极不现实的:若能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还谈何较量?
如此一来,李序南对仲逸的到来,更多了一份祈盼:他来了,自己也就有事做了。
虽书生气十足,对官场中的门门道道,看的还不是很透彻,但以李序南多年对仲逸的了解:他这次来西北,绝对有大事要办。
同样,当初在蠡县衙门做差役的罗英,更是迫不及待,自从到了京城的若一当铺后,他就再没有在衙门办差,手都痒痒了。
离开蠡县,是为了跟仲逸,跟着仲逸还是为了办差。
办大差事。
否则,他还不如一辈子呆在蠡县了。
二人一样的心思,却一样的无奈:以仲逸不拘一格的风格,说不定早就到榆林府了。
“既然咱们的这位仲大人先不来衙门,就让他‘潜伏’一会儿,到时,自会来”。
李序南笑道:“在这知府衙门里,他不找咱俩,还能找谁?”。
“离京之时,仲老弟曾重点说过关于大煤矿的事儿,你要多留意”。
李序南不止一次向罗英叮嘱:“衙门里多留个神儿,这里不比京城,我们属初来乍到”。
嗯嗯,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