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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也只有仲大人知道。
“一定是因为都察院插手知府衙门的事儿,仲大人觉得不方便出面,这才别人来”。
还是因为仲逸与樊文予的关系,刘通就这么想当然了:这位御史是樊文予的人,自然也就向着仲大人了。
能这样想,倒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看上去‘很聪明’和真正的聪明,实际差距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远,而是相当的——远。
“御史大人饶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听小的给你解释”。
片刻之后,房间中传来了一阵哀求声,隔得老远都能听的出来:那是一种‘肠子都悔青’的感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疏而不漏、疏而不漏也
天气不错,街上行人不少,店铺买卖依旧红火、小摊小贩忙活依旧,一派‘过日子’的景象。
都察院副都御史文博远一到门口,知府衙门立刻一片安静,鸡犬不宁有一阵儿了,总算难得这一刻。
“见过文大人”。
樊文予说完这句,再与这位御史大人说几句,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知府衙门的同知、通判和推官等这才纷纷凑了上来,一身的哀求状:“文大人,曹知府突然没了踪影,此事真不怨我们当时,樊樊大人也在场”。
行过大礼后,这几人上前就是一通解释,无非‘曹知府之前还好好的,过堂的时候,不知为何他说腹痛,这便去了后衙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之前樊文予甩袖而去,多少得罪了知府衙门的这几位大人,明着不敢来,言语间总是能表现一下吧?
再怎么说,这样说多多少少能向樊文予‘推’一点责任。
作用大小暂且不说,也算是一种——应对之策。
这几人话还未讲完,文博远依旧板着个脸,而后直接开口道:“那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找啊,找到人了才知到底是否与你们有关?好不好?”。
那几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文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们这便去找、去找”。
这下能好一点,至少这些人不敢再变着法的‘找不到’了。
来到大堂,之前樊文予让人准备的东西依旧摆在这里,文博远目光扫了过来,依旧一脸的怒色。
堂下还有不到十人的样子,应是之前围在知府衙门口的代表,他们见到文博远后,方才明白过来:这位才是他们要找的御史大人,甚至可以说钦差大人。
这些人的道理很简单:要么看衣服,要么看其他人。
从官服来看,明显文博远的更加精致一些,而在他身后毕恭毕敬的樊文予和知府同知等更是最好的证明:连这位左佥都御史大人还惧怕三分的人,岂能小的了?
好吧,今日绝对是撞大运的一天,不仅见到了御史大人,还见到了一位‘大御史’。
曹知府跑了,文博远到了,堂下喊冤的人立刻看出其中端倪:知府衙门,今个儿真是要玩完了。
“老夫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找不到那个曹知府,谁也不要打算回去”。
文博远的语速很慢,但听的人却个个胆战心惊、为这位都察院的副都御史而担心,更为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而担心。
有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倒也不全是喜事,比如说在一片‘担惊受怕’中,也会觉得日头简直就是被人生生给‘挪动’了。
文博远和樊文予品着茶水、自带的茶水,桌上那堆东西早已了如指掌,无须再重复。
太阳渐渐西沉,众人的心也像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凉。
事到如今,连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曹春这个知府,早就逃出了知府衙门,甚至于大理城中也难觅起踪影,怎么去找啊。
人家毕竟是一任知府,若是铁了心要逃的话,岂能被你轻易捉到?
知府衙门几个头头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摆在桌上的那些状子,不止说到了曹春,也提到了他们几人的名字。
“文大人、樊大人,天色不早了晚饭有点什么?不管怎么说,饭总是要吃的,若是有个闪失下官们可担待不起啊”。
短短这么几句,还是同知开的头,通判和推官各自补充一句,三人凑成这么一句‘完整话’。
“当然要用些饭菜了,否则,怎么继续审案?”。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回过头来,却见一个比未入流还‘未入流’的家伙走了进来。
若非因给文博远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若不是因与樊文予很熟悉的话;若不是仲大人在场的话,程默一个小小的跟班,绝不敢这么‘大言不惭’。
当然,他是带着一个好消息来的:“文大人,曹知府找到了”。
第695章 不信治不了你(上)()
晚饭就这么胡乱的吃了,不在于味道、只为填饱肚子才能继续做事而已。
即便是个纯粹的大胃王,此刻的心思也绝不会在饭菜上。
知府曹春找到了,仅此一项便足以令人振奋,只是这个默默的程默还带来一个消息:与曹春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是被一起‘抓’来的。
这个人的名字叫冯三保,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封书信、两个‘信使’。
相比再好的下饭菜,这个消息就是最‘霸道’的一味。
端坐正堂的是文博远、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领着钦差的头衔,对一个小小的知府衙门来说,这是足够有分量的。
左佥都御史樊文予、盐课提举司提举仲逸坐于一旁,对于他们二人的出现,无人觉得不妥,顺理成章的事儿。
曹春要倒霉了,同知、通判、推官也跟着倒霉,一群倒霉蛋而已。
“威武”声后,曹春被带了上来,与他一起的,还有被派去‘送信’的两个衙役、一身布衣的衙役。
“文大人,下官是被逼无奈,请您明察”。
还未等文博远开口,曹春先开始‘喊冤’:他们势力太大,下官无能为力。
这么一说,身后那两名衙役也急忙跪道:“文大人,我们二人也是被逼无奈,事到如今,小的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抓了进来”。
曹春缓缓转过身,一脸的怒色,竟大骂道道:“混账东西,枉我平日里对你们这般信任,来人啊”。
或是因没有下跪的缘故,角色未转换过来,曹春再次抬起头时,这才发现:此处,已经不是他说了算。
这时,樊文予上前道:“曹春,你身为知府,为何在过堂之时逃离?快从实招来”。
这是早就能想到的问题,曹春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府,方才的慌乱只当是一时错觉而已,此刻也该清醒了些。
来的路上,他早已想到‘对策’:“回樊大人的话,这不?门口有那么多人堵着,其中大多是因下官之前断过的一些案子,刑狱纷繁,下官难免有所疏忽,这才出此下策——暂时避避”。
樊文予脸上怒色,却强压了下来,转而向他身后的两名衙役问道:“说,他让你们送的什么信?送给何人?所为何事?”。
末了,他补充一句:“听着,你二人只是普通衙役,文大人断案向来公道,只要你们能如实招来,自然会从轻发落”。
那两名衙役相视一眼,而后竟争相恐后道:“是曹知府让我们去大空寺的,信是送给冯三保的,说的是“都察院的人来了,尽快设法周旋,否则鱼死网破”,说的主要还是盐务”。
曹春猛地回头,再次不能自已:“好啊,你们两个度崽子,竟然偷看信件,忘了本官是怎么说的?”。
一名衙役辩道:“那我们也要留一手为自己保住一命”。
回过神了,仅看没人的位置,又是一脸的尴尬。
书信被呈了上来,当初冯三保看后便欲销毁,恰巧来了一名僧人说着什么事儿,两个衙役趁机调换信封,留在了自己身上。
春江水暖鸭先知,久在衙门,这两个衙役早就知:大难临头各自飞,还得要准备一条后路。
细细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一个知府,为何要插手盐务?从事招来”。
还是樊文予他再次开口道:“曹春,文大人是钦差,都察院有纠察之责,今日你在劫难逃,若懂得我大明律法,还是乖乖招了吧”。
若说曹春不懂律法,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在做知府之前,他也曾是刑部的主事、郎中,也是三法司之一的出身。
“下官有错,咎由自取,自知在劫难逃,无话可说”,曹春这会儿倒是说的很清楚。
无话可说?这是早就盘算过的:仅凭目前这一封书信恐怕还难以知罪,这一点,即便没有在刑部呆过,也不会不懂。
至于门口围着那些人,连同桌上那些状纸、文书等,即便逐一核实,可以摘掉他的乌纱,但绝不会有死罪。
插手盐务不假,但若是没有证据,只能就此作罢,而因盐务所得的银子,自然也就无从追查。
曹春已经做了属于他的打算:即便没了乌纱,做个富人,反正都这把年纪了,权当提起告老还乡。
昔日刑部的郎中对决昔日的刑部郎中,如今做了都察院佥都御史的樊文予,立刻品出了这块硬骨头的味道:又硬、又臭。
文博远一脸正色,他心中再明白不过:这一幕,怕是在那些人围着衙门口时,曹春早就想好了。
“带冯三保”,樊文予看懂文博远的意思,也就暂时‘放过’曹春。
站班的衙役被再次一惊,这种惊讶程度一点都不亚于曹春,甚至更重。
冯三保是谁?在当地都的称呼一声‘冯爷’的人,莫说一个小小的知府大人,听说此人进出布政司和按察司衙门,就像进他们家似的。
此外,听说此人在京城,也是有些门路的
“跪下”。
冯三保刚被带了进来,文博远身边一名随从立刻喝道:“听到没有?”。
动动眼眶,冯三保眼珠子瞪大老大,之后又恢复神情道:“这位大人,能否先说一句?朝廷有个正六品的‘承直郎’,你可知晓?”。
承直郎,正六品,可升承德朗,属于文散官,仅有品阶,并无具体职务而已,冯三保就属于此类。
冯三保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如此一说无非表明自己可以不下跪而已。除此之外,便是他那‘能量不小’的一个佐证。
还好说,是个正六品,若是个荣禄大夫,那还不得上天了?
咳咳,冯三保依旧站在那里,那站姿和脸上的得意劲儿似乎告诉众人:还不得给搬把椅子吗?
文博远不予理会,一如既往例行问询,一旁的书吏飞速记录。
“冯三保,你一个散官,一会儿整出大空寺,一会又插手盐务,到底想要干什么?”。
文博远继续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大明还有个‘大明律’吗?”。
对这位老御史大人早有耳闻,冯三保却并不像别人那样的毕恭毕敬。
“回文大人的话,大明律当然知道了,只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冯三保轻松道:‘什么大空寺?什么插手盐务?就因我经常去寺里?就因为那一封书信?’。
末了,他竟似笑非笑道:“你们的佥都御史樊大人,不也去过大空寺吗?至于那封书信,那是别人写的,别人怎么写,谁能管得着?”。
第696章 不信治不了你(中)()
果真不能‘以品取人’,曹春正四品的知府,确不如冯三保这个散官。
然但凡得意之人,总会得意忘形,之后便是一些意想不到露出马脚。
冯三保自恃文博远还没拿到确凿的证据,而自己一个散官的名头更能很好证明他是——大有来头的。
随意进出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在京城的说法也不是道听途说,当时,冯三保早已从大空寺派出心腹,想必他在这里的一切,很快就有人知道。
有时候审案就是一种争取,一种与证据的争取、同时也有与时间的争取。
樊文予之前去过大空寺不假,但原本是想与冯三保牵上线的,结果冯三保没有见到他,却被传到了大堂,有些话自然无从套出。
而在当地盐商中,孙大发和耿达相继离去后,真正挑起大梁的,就只有冯三保了。
而实际上,一直以来,就是冯三保在掌控全局,至少在这一带是这样的。
案子还得继续审下去,这是再明白不过的,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
文博远没有再动怒,作为一个资历颇老的御史,他深谙一点:像曹春、冯三保这样的人,仅凭几句‘大胆、放肆’之类的话,甚至于‘大刑伺候’的,是不好收场的。
动刑是有条件的,弄不好会落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