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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冲动,我还没有准备好,还没到跟维亚撕破脸的时候。”罗威一向自诩理智冷静,谋定而后动当然不能被“船长的小伎俩”而自乱阵脚,“而且,维亚他的秘密就是…。没错,我猜的没错,维亚他已经急不可耐了,毕竟……”
如同磨砂打磨铁锈一样难听的笑声打断罗威的思绪,是船长维亚乖戾的声调:“哈哈哈,我一直相信亚尔林你能顽强的挺过那场疾病,我们可是海贼啊,我们或许会被大海所吞噬,会被敌人杀死,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被疾病所击垮,亚尔林,你做的很好。”
“是的,正如我一直相信您是一位伟大的船长。”亚尔林右手握拳捂住胸膛,表示崇高的敬意。
“船长都清点好了,一共是……”一名戴着黑色头套的海贼三两步走过来,嘴巴凑到维亚耳边,声音非常的小。
亚尔林的视线顺着看过去,黑头套,身形佝偻,两只手掌粗大,腰间别着一把老式的燧发手枪,是穆尔——船上资格最老的海贼,同样是维亚船长最信任的人。
维亚点点头,当然不会告诉其他海贼具体的数字,不过他脸上扬起的眉毛足以说明这又是一次不小的丰收。
“那么,还有谁没回来?”维亚的拐剑在地上轻轻触碰着,然后他右手随意的一抖,拐剑就“哧”的一声刺出,像是一条觅食的毒蛇,闪电般将地上一个银色的物件儿挑飞起来,接着,他手腕只是轻轻一转,众人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动作,就听到“咔”的一声细微的脆响,空中画出一道银色的曲线。
亚尔林瞳孔猛地一缩,东西在朝他飞过来,他本能的抬手抓住东西,一截银色的链子挂在手掌边缘,他摊开手掌,骤然绷紧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
是一块银色的怀表。
他摁住表端的旋钮,怀表弹开,露出里面一张被鲜血染红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男人的样貌已经被鲜血遮住,只能模糊看到女人和一个男孩的面孔,亚尔林瞳孔有一刹那的变化就恢复正常。
对于表链上的鲜血他并不以为意,而是宝贝似的就藏在怀里,面上自然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嘴上更是涂了蜜汁一样:“慷慨的船长赞美您。”但是心里则是暗暗低骂了一句:“fuck,吓老子一跳。”
他那副卑微谄媚的嘴脸看的周围的海贼都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他却浑然不在意的表演着。
维亚挥了挥手打断亚尔林喋喋不休的赞美,然后又压低帽檐,这仿佛是他一种习惯性的动作,经常说话前都喜欢摸一下帽子。
“大副,还有谁没回来?”维亚问道。
罗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狠狠瞪了眼想要说话的干希维尔,然后步履沉重的走出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比尔和查特死了。”
船上陡然一静。
淅淅沥沥的雨线打在甲板和桅杆上,罗威半抬着头,悲伤充血的眼睛注视着维亚抬起帽檐转过来的面孔。
目光仿佛在空气中碰撞,罗威没有从船长的眼睛中看到任何情绪的变化,只有一如既往的冰冷,那张死人脸一样僵硬的面皮上只有短暂的肌肉抽动,他当然读不懂那种微表情的含义。
大概是惊讶,或者是意料之中的奸诈?
谁知道呢,罗威又不是表情大师。
罗威的余光悄悄的又瞥向亚尔林,这一瞥更是让他心塞,和刚才那副活灵活现生动的小丑不一样,此刻的亚尔林毫无表情,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眼神茫然无比的呆样。
你茫然个mmp啊,人是谁杀的你心里没点逼数么?
“死了?”维亚的声音提高八度。
罗威收回视线,声音冷的像是一块万载不化的寒冰,充满杀意的声音宛如毒蛇在吞吐蛇信子,令人不寒而栗:“哦,可怜的比尔和查特是维亚海贼船上的老伙计了,但是这次他们不得不上岸了,威廉发现了比尔和查特被人杀死后分尸的尸体,尸体甚至难以完整的拼凑出来,威廉就地把他们掩埋了。”
“是谁杀的?”维亚黑帽檐下的眼睛森然无情,他将拄在身侧的拐剑移到身前,拐剑在甲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菲克的呼吸不自然的急促起来,亚尔林眼皮耷拉,近乎眯成一条缝隙,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眼底透出的情绪波动。
“罗威大副,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直接指认我的机会,错过的话……”亚尔林舌尖抵住闭合的牙齿,“主动权可就不掌握在你手中了呐。”
没错,这个时候只要罗威敢指认亚尔林,那么亚尔林是必死的局面,根本不需要证据,因为罗威是大副,而亚尔林只不过是一个底层的船员,又是当着全船员的面,维亚船长只要智商在线,纵使亚尔林再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船长不得不“信任”大副的事实,更有可能的是,他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就被船长无情的一剑刺穿心脏,顺带将怀表收回去。
然而,亚尔林笃定罗威不敢,因为他让威廉带回去的话,还有比尔和查特消失的尸体,都给罗威营造了一个切实的“真相”,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船长精心设计的阴谋,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只要他开口指认亚尔林,一个诬陷船员的罪名就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因为,他拿不出比尔和查特的尸体,更可怕的是,杀死比尔和查特的罪名也会反而栽赃到自己身上。
“维亚船长你太小看我了,我是不会被愤怒蒙蔽理智的,相反我很乐于看到你开始准备对我下手,你越是迫不及待就意味着距离那天越来越近了,现在就让我们最后再来比比耐心。”罗威心中念头急转,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悲痛中带着凶戾,语气沉重而冷静:“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那个杀死比尔和查特的渣滓就在这艘船上。”
“是的,多么令人不可置信,杀死比尔和查特的人就在我们之中。”罗威的目光扫过一众哗然的海贼,视线尤其在亚尔林眯着的眼缝合维亚船长毫无波澜的眼睛上停留刹那,才凛然道:“威廉看到了那个渣滓的背影,他最后竟然跑上了维亚号,该死的混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兄弟,竟然会有人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你不配活在维亚号上,我罗威以维亚号的名义发誓,我会在船上找出你,然后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的鲜血染红维亚号每一寸船板,让全船的每一个人都生食你的肉……。”
“呵~自以为聪明的表演,然而,一个人放的血可铺不满整条船板呐。”亚尔林半眯的眼睛中杀机密布,舌头死死地抵住牙关,艰难的忍住喉舌里压抑得意的冷笑。
第7章 隐藏在暗处的獠牙()
锈迹斑斑铁索勾连着沉重的三角形船锚抽动发出“哐啷啷”的声响,老旧的维亚号船身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给人一种仿佛下一秒就会倾覆翻船的错觉。
漆黑的海面宛如丝滑的绸缎荡漾摆动,甲板上起锚扬帆的海贼身子不由自主的上下摇晃,脚底板却都一个个平地生根牢牢的扎在船上。
“这破船真是烂透了,我真害怕它哪天会突然散架。”大胡子海贼双臂用力拉动绳索,另外两名海贼吃力的将船锚固定在船架上,嘴里同样止不住的抱怨之词:“这艘破船可是咱们船长的宝贝,我可是听船工说过,每次维亚号有破损后,船长都要求他将其修复到原样,无论是大小,尺寸,还是摆置的方位都要求原封不动,所以,维亚号除了越来越破之外,一切都和第一天起航的时候一模一样。”
“哦,这可真是糟糕透了。”其中一个海贼解开裤腰带,对着海面放水,眼睛忽然眨了眨,然后又瞪大,疑惑道:“船底下有个阴影,是暗礁么?”
“什么都没有啊。”另一名海贼将头伸出船朝下看去,“你眼花了吧,哦,你尿到船上了,你个蠢货。”
放水的海贼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左右四下瞅了瞅,发现无人后嘴角沉下,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问道:“你们说大副说的是真的么?比尔和查特那两个混蛋死了,杀人的家伙就在船上?”
“比尔和查特肯定是死了,否则,他们不会到现在还不上船。”另一名长相老沉的海贼插话进来,语气也是阴沉的很:“这座岛上除了尸体,没人想留下的,那么杀人的家伙当然是在船上,依我看,恐怕就是船长…。。都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几名海贼噤声,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观察到一丝丝令人心寒的凉意。
大海贼时代里,海贼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基本上是个人拿把刀就可以转职成功,而航海士就职的前置条件可是极为苛刻,妥妥的高端人才,分布在大海上的密度简直能感动的一众海贼去寻死觅活了。
绘制海图?测定航线?标注坐标?预测天气?
这些都是什么鬼……完全不存在的!!
而对于维亚海贼团全员上下每一个人来说,船只一旦驶离这座小岛,基本上这座小岛就已经可以视作不存在了,反正只要小岛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那就真的是彻底消失了,余生之年他们是没有一丝可能在找到了。
之于说这里面有贬低维亚海贼团的意思,那当然是不~必要的嘛,因为,类似于这种海贼团占据着海贼基数的九成以上,在这群真正的“冒险家”眼里,能将船只开离码头在暴雨中不会翻船,那就是一名了不起的航海士了。
所以在亚尔林眼里这两个月的航程简直就是在赌命,一不留神就真的有可能永远的迷失在大海上,然后活活饿死在船上。
纵使这里不是伟大航路那般变幻莫测的危险海域,而只是充其量算作新手区的东海一隅,亚尔林也是绝对不乐意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这种类似于“轮盘赌桌”上的。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例的行为,亚尔林是深恶痛绝的,就如他此刻一脸厌恶的看着船舱内逼仄狭窄的空间,整条底层的船舱被分割成左右相对的两条回廊,回廊中间是被包裹起来的龙骨,而贴着龙骨的两侧回廊则被粗陋的改造成了船舱。
长30米,宽3米,高不过2米的昏暗空间里固定着一块块劣质的木板,木板上铺砌着肮脏的泛出污浊颜色的被褥,整条船舱里都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那是一种混杂着脚气,汗臭,发霉味和潮湿的水汽组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亚尔林脸色苍白的躺在靠近门口的床板上,尽管已经尽可能的贴近船舱门口,那个破门又谢天谢地的烂了一个豁口,冷风和雨水从外面窜进来,但是也依然阻挡不了那种恐怖的气味无时无刻的灌入他的口鼻。
忽明忽暗的油灯很快被吹灭,船舱内登时陷入黑暗,几个玩牌的海贼骂骂咧咧的嘟囔几句,然后就散开爬回各自的床上,很快船舱内就传出各种各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宛如不知疲倦的交响曲。
这种恶劣的环境可以比得上亚尔林上辈子年轻的时候被蛇头(人贩子)拐卖,同样是被关进船舱,同样昏暗封闭的空间里挤满了人,那真是一段令人愤怒的回忆。
他侧着身子眼睛缓缓闭上,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口鼻里的味道,身体则不得不感受着床板随着船身的颠簸摇晃,他尽力的竖起耳朵一边听着船舱内的动静,一边脑海中则在思考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威廉已经入套,接下来只要稍稍做些布置,他就会彻底被我拴死;大副比我设想的还要自以为聪明,而聪明人更懂得克制鲁莽冲动,这样我原本计划的尺度可以稍微再放大一点,比如今晚死的人数可以从1个变成2个,嗯,还是3个好了。”亚尔林耳廓轻微抽搐,眉梢蹙着,有三个打呼的声音距离他太近,显得尤其惹人心烦,“最值得小心的还是船长维亚,毫无疑问他是船上实力最强的人,另外,他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还有比尔和查特死前所说的船长的秘密,又是什么,这应该是大副和船长之间的一招胜负手,我需要试探出来,这会影响到我对付大副和船长的优先序列。”
这就像是猎物和猎人角色互换的游戏,各自都在隐藏自己的心思和动作,等待着某个机会发动致命的攻击,然而,在一旁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条伪装成枝条的毒蛇,正在饥肠辘辘的舔舐着阴毒的獠牙,抉择着要优先吞食掉哪一只新鲜的肉物。
顺序很重要!
亚尔林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他感觉脑袋晃荡的越来越沉重,眼皮子似乎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就着“无孔不入的味道”和“安眠的交响曲”,他难道要入睡了不成?
鼾声……。
第8章 前生今世()
这是一间长方形的,空阔的房间,头顶上是冷色的白光斜射下来,汇聚在白色投影的帷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