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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当口,忽有一个婆子风也似的狂奔过来,离着老远就嚷道:“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三姑娘当上太后了!”
第963章 孙二郎不在的日子【中】()
嗤……
杂着各色调料的蜂王浆,从十几串鹿唇上滴落,又自果木炭上腾起一团团腥甜的暖雾。
怡红院的小厮伴鹤,拿帕子掩住口鼻,小心翼翼的反转了烤架,见那些鹿唇已然通体起酥,忙又抄起一柄牛腿骨做的匕首因府里府里接连出了两个弑主刁奴【茗烟、秋纹】,故而对这带尖带刃的器械管制极严,若非必要,在主子面前大多都由木、竹、骨器代替。
这牛骨头再怎么雕琢,到底不比金属锋利,伴鹤好容易在鹿唇上切开条口子,见色香味了都已经足了,便回首嚷道:“扫红,东西备好了没?咱家池子里的忘八,怕都比你利落些!”
“来了、来了!”
扫红拎着半桶热腾腾的茶水,应声自怡红院的小厨房里奔了出来,几步抢到近前,嘴里也是不住的埋怨着:“这灶上掌着火候,你老催我有个鸟用?”
说着,把那水桶往烤架前一顿,又自旁边拿起个怪模怪样的物事,插进了那半桶茶水里。
这东西,却是个长柄上顶着个圆木板,那木板与水桶内径等同,上面又戳了无数小孔,这一插进去,那层层叠叠跌的茶叶,登时都被压到了桶底。
桶里的茶水本就极浓,经这一压榨,更是浑浊的黑汤仿佛。
伴鹤见状,忙取下那些鹿唇,一股脑浸到了茶汤里,搅弄了约有小半盏差的功夫,这才又重新放回烤架上,飞快翻转着,将那茶渍全部烘干。
旁边扫红也没闲着,将七碟八碗的佐料撞进托盘里,等伴鹤收拾停当,便结伴赶奔西北角的凉亭。
却只见那凉亭里是座无虚席。
为首做东的自是此间主人贾宝玉,左右分别是仇云飞、冯紫英、卫若兰、薛蟠、柳湘莲、蒋玉菡几个。
伴鹤二人奉上鹿唇,旁人并不在意,唯独薛蟠起身捞起半碗辣椒面,不管不顾的就要往上倾倒。
柳湘莲忙将他一把搡开,没好气的笑骂着:“上回我去你家吃酒,险些辣的舌头都掉了!怎得,到了宝兄弟这里,你这憨厮还想使坏不成?”
薛蟠大嘴一咧,干脆把那辣椒碗放到了自己面前,嗤鼻道:“我老薛一番好心,倒没得落了埋怨罢罢罢,你们不吃正好,我还嫌这辣子不够呢。”
说着,抓起一串鹿唇,在辣椒碗里压弯了签子,反复沾了几下,哼哼唧唧的咀嚼着。
“要说二哥的眼力是当真了的,旁人当花养着,他偏一眼相中了个这宝贝!现如今我老薛是一日也离不了它就是吃多了,腚眼子……”
“赶紧把你那腚眼子闭上!”
旁边仇云飞听他越说越腌臜,忙截断了他的话茬,转着酒杯问:“书芳斋新出的小段儿,你们谁去听过?”
这书芳斋乃是京城最大的书商之一,同时也是听书讲古的所在。
“仇兄说的,可是那出‘逢危局,孙二郎只手定茜香;因托孤,贾三姐垂帘扶幼主’?”
这回接茬的,却是敬陪末座的蒋玉菡,他笑盈盈的摇着折扇,眉眼间比两年前又多了几分英气,再不见雌伏之态。
“哈哈,蒋班主果然是消息灵通。”
仇云飞哈哈一笑,又转头望向了首座的贾宝玉:“那书上说的玄之又玄,宝兄弟可知道二哥在南边儿,究竟是怎么弄得?这送亲怎还送出个王太后来?”
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贾宝玉便用帕子抹了手,正色道:“哥哥们还真问着了,早几日我也不大清楚,前儿才得了些内幕。”
“听说在婚宴上,那奸相阮福忠一声令下,无数叛军蜂拥而至,先杀了茜香女王,又派人去后宫搜捕三妹和王太子。”
“多亏二哥当机立断,保着她夫妇杀出重围,又在茜香国户部侍郎阮良顺的帮衬下,逃出了青龙府。”
“后来二哥借着王太子的名义,一面号召茜香国各地文武官员勤王护驾,一面联络咱们大周的兵马,内外夹击之下,不但挫败了奸相的阴谋,还设计诱杀了真腊国近万精锐。”
“叛乱平定之后,那王太子顺利成章的登基称王,却不曾想竟是个福薄的,刚登基没几日,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好在他膝下还有个庶子,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三妹愣是成了茜香国的王太后。”
这话说完,众人一面慨叹不已,一面又忍不住暗究其中的不尽不详之初。
旁的不说,那茜香国太子‘功成身死’,反让外人把持了朝政,怎么想都过于蹊跷。
就不知是孙绍宗的主意,还是贾探春谋杀亲夫……
不过这等事儿,谁也不会挑明了说。
再者说,茜香国的国王是死是活,与众人又有什么干系?
“来!”
半晌,冯紫英忽然自席间起身,擎着半盏老酒,慨然道:“旁的不论,且先为二哥贺功!”
众人轰然应诺,举杯痛饮了一轮。
刚一落座,薛蟠又抓起串鹿唇,边沾辣子,边嘿笑道:“这一个太后一个太子,宝兄弟以后可就是南北通吃了,我老薛也……”
“薛兄!”
卫若兰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又车开了话题:“听说你们通政司,近来要增刊一份法制报,搜集近些年的案例,以便各地府学、县学研读?”
他因在牢里做了两年多的苦囚,便比旁人谨小慎微的多。
旁人也知道现在正是易储的关键时刻,自不愿去趟这摊浑水,于是也都帮腔问起了法制报的事儿。
而薛蟠难得能在公事上显摆一二,于是也就把方才那话抛在了九霄云外,拿筷子点着杯盘得瑟道:“这也是二哥的手笔,当初普法下乡……因我和二哥的关系,这差事就落到了我老薛头上……以后全国的酸丁,可都要看老子的……”
宝玉正听他口若悬河,冷不丁瞥见袭人正在凉亭外徘徊,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便悄然起身迎了出去。
“二爷,顺天府来了两个差人,说是请卫大人尽快回衙门议事。”
“议事?”
贾宝玉看看天边低垂的夕阳,忽地想起了什么,忙又追问:“这时候议什么事?难不成是又发生什么大案子了?”
“看着不像。”
袭人轻摇臻首,随即迟疑道:“好像……好像是城里起了时疫。”
红楼名侦探
第964章 孙二郎不在的日子【下】()
明天还有,话说几天没注意,又被屏蔽了几章
仇云飞自怡红院辞别众人,大步流星直奔前院,孰知刚绕过那门前的廊桥,忽地脚下拌蒜,若非他手疾眼快一把勾住了廊柱,险些便跌个四仰八叉。
“仇大人,您”
旁边小厮急忙上前搀扶。
仇云飞抬手格开他,顺势一摇道:“今儿这葡萄酒倒有些后劲儿,不妨事,且让我在这儿歇一歇就好。”
说着,便歪倚在栏杆上闭目养神。
那小厮见状,有心去替他讨一碗醒酒汤,可又怕他不慎跌落水里,自己来不及救援。
正左右为难之际,冷不丁瞥见伴鹤、扫红拎着只空桶,边说边笑的走了过来。
那小厮顿时大喜,急忙迎上去招呼:“鹤三哥,你们来的可真巧,快”
“看吧、看吧。”
可没等他把话说清楚,伴鹤先就笑着点指起来:“我就说这小子是狗鼻子,但凡有点金贵玩意儿,总也瞒不过他!”
旁边扫红也笑:“瞧你急赤白咧的,今儿就咱们仨人当值,我和伴鹤还能短了你的好处不成?”
说着,自怀里摸出小小一个纸包,隔空抛到那小厮怀里。
“这”
那小厮下意识的抱住,疑惑的扫量了几眼,却来不及细琢磨什么,忙又道:“不是,我”
“这可不少了啊。”
伴鹤却登时冷了脸:“上好的贡茶,一钱就好几两银子,克扣多了被人给拿住,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扫红也在帮腔道:“咱们捡边边角角的分一分,就说是自个嘴馋想尝尝鲜,便被宝二爷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顿了顿,似乎是怕那小厮心怀不满,又压着嗓子提点道:“你往外发卖时,只要跟人说是咱们宝二爷赏下的,保准儿亏不了你!”
“可不!”
伴鹤得意的抖落了袖子,挑着大拇哥吹嘘:“这年头,但凡沾了咱们荣国府仨字,便几块烂木头也能当铜子儿使,何况是宝二爷‘赏下’的贡茶?”
“可不是吗!”
对面的小厮一时也忘了正事,小心翼翼的收起茶包,口沫横飞的道:“前儿从咱们府上流出个摇篮床,也不知怎么,竟扯到咱家二爷头上,登时就给炒成了天价,被个乡下土财主用八十五两买去”
正说着,忽见前面伴鹤、扫红两个齐齐弯腰,恭声见礼:
“仇大人。”
那小厮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本意,忙回头讪笑着探问:“仇大人,您可好些了?”
“不妨事。”
仇云飞将下巴一挑:“爷还有公务要处置,走着吧。”
说着,便自顾自顺着柳堤往前院赶。
那小厮苦着脸看看伴鹤、扫红,见二人都是怒目相向,有心解释几句,可又不实在不敢撇下仇云飞不理,只得供一拱手,丢下句‘等我回来再跟你们说’,就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却说仇云飞负手前行,行出没多远,忽见路旁花圃里,黑乎乎的覆着些什么,凝目细看,赫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层茶叶。
想起方才那三个小厮的对话,忍不住脚步一顿。
恰巧那小厮自后面赶了上来,仇云飞便指着那花圃问:“这么些上好的茶叶,怎都撒在了花圃里?”
“嗐。”
那小厮初听得茶叶二字,心头就是一激灵,后来听仇云飞问的是花圃那些,这才稍稍宽泛了些,忙陪笑道:“这不是刚做了道‘蜜烧鹿唇’么,那玩意儿刚弄出来腥甜腥甜的,必须在上好的茶汤里滚一滚,去腥去腻,再浸上些茶香”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了指那花圃:“不过这刷过油脂蜂蜜的茶叶,可就没法再用了,只好充作花肥。”
那花圃里的茶叶,怕能有一斤多的分量!
若方才几个小厮未曾胡乱吹嘘,这一道菜岂不是花了几百上千两银子?!
饶是仇云飞这般纨绔子弟,也不禁有些咂舌。
约莫是他脸上露了颜色,那小厮偷偷窥见,忙又赔笑解释道:“也就是今儿为了款待您几位,不然咱们宝二爷还是很节俭的,不像大老爷那边儿,养几个娼妇,就金山银山的往外”
说到半截,他猛地警醒过来,急忙闭上嘴巴,挤出一脸的憨笑来。
毕竟是常年在大宅门里厮混,自然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是因为私扣主人茶叶的事儿,被仇云飞听了个正着,心下惴惴不安之余,难免就多嘴起来。
不过仇云飞也并没有细问的意思。
再说了,他好歹担着顺天府通判一职,又兼是五城兵马司副帅之子,对荣国府那位大老爷的所作所为,又岂有不知道的?
说起来,这二皇子诞下也不过才半年多,虽说易储的呼声日隆,甚至连太妃娘娘都主动出面为二皇子背书,可荣国府上下也膨胀的忒快了些!
大老爷贾赦与奴才们,那些坑蒙拐骗横行霸道的行径,先就不说了。
连最为稳重的二老爷贾政,近来都频频动作,上书参劾朝中官吏种种不法,风头一时间甚至盖过了不少御史言官。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事儿,可得罪的人、留下的后患,却比贾赦那边儿还多了些!
真要有个什么好歹
暗自摇了摇头,仇云飞再次迈开双腿,紧往前院赶——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自己还是先把衙门里的公务处置了吧。
广德十五年夏,京畿大疫。
凡老弱,衰毙者不可计数。
至中秋,疫情方渐渐趋缓。
八月二十三。
京南,秋风簌簌,卷起一地荒蒿。
猎猎作响的大旗下,孙绍宗信马由缰的坐在一匹乌云踏雪背上,目光越过众人头顶,眺望着远处那雄伟的城池。
终于又回来了!
若非有礼部郎官在前引路,他恨不能纵马狂奔疾驰
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恨不能快马加鞭,就见一骑飞奔而至,在队伍前面勒的人立而起。
不等马蹄落地,那骑士已然扬声喝道:“太妃病薨、天地同悲,凡各级官员,需在驿站更换丧服之后,方准进京!”
太妃病
皇帝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