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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调阳字和卿,申时行字汝默,两位阁老都争得不可开交,何况其他的对卷官呢。
虽然已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皇帝所赐御膳也已是摆好,但读卷官们都没有去吃饭的意思。
这就样又过了半个时辰,最终,在一众读卷官的争论下,确定了前十份卷子,因着前十名要在天子御前拆卷定名次,这个时候还没有去除弥封糊名,所以也不知道都是谁。
读卷官们不能定三鼎甲,但是对三鼎甲有建议权,这一权利就体现在给前十卷子的排名,若是皇帝没打主见或是觉得还行,说不定一字不改就此发榜了。故而排名先后,也是有讲究的。
十本之中前五名的排名很重要,前三排名极为重要,剩下的则关系较轻,容易商量了。按说这时已经可以结束去吃饭了,但是众人的争持声又起,问题集中到了一份卷子的排名先后,此刻份卷子放在张四维面前的案,赫然便是张籍所做。
余有丁、申时行、梁梦龙、张学颜、许国五人打得都是圈,认为这篇文章其言灼灼,理法兼备,可入前三
其余五人包括张四维自己都是打得尖,他们认为这一篇文章过于冒进,有不实不当之处,而且其提出的策略虽言之凿凿颇有新意,但是没有应用过,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有纸谈兵。献媚天子之嫌,入个前十已算是好的了,怎么能再入前三呢。
到了这个时候,就需要张四维说话了,因为他是此次读卷官中的首席。
不过虽然他是首辅,意见是不将此卷列入前三,但他权威没有张居正高,故而对此也不能擅专,于是他出声言道:“既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不如我等将之并列为第三,注明缘由,呈送到御前,到时自有陛下来评判,如何?”
这个办法,两不得罪,虽然不是什么妙招,但也是个解决办法,众读卷官闻言齐声道:“首辅大人高见!”
定完之后,众人这才前去偏殿用餐。
吃过饭后,下午时分,读卷官们早早的就又到文华殿中,明天就要呈天子,并发榜昭告天下,而殿试工作还有一项没有完成,容不得他们不抓紧。
接下来是在剩余二百九十人中定下二甲与三甲的名次。
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这一字之差,与是成为京官,还是外放成为掌印官,还是佐贰官有关。因此,读卷官们对定二甲三甲的名次,也格外认真。
时间渐渐流逝,金乌西去,玉兔东升。
殿外月色朦胧,殿内灯火通明,围绕着阅卷的书案,灯架燃烧着十余只大烛,一旁的古铜香炉中青烟袅袅,散发出怡人醒脑的龙涎香气。
十名由阁部重臣担任的读卷官,围桌而坐,另有十几名身着青袍绯袍的礼部、鸿胪寺官员在场,他们这些五六品官员若是身在地方,那都是一地父母官或是一方要员,但此时或是在誊写名录,或是在搬运书卷,都是分担着零零碎碎的首尾工作,一点也不见身为京官的威风。
第二百八十五章 御笔钦点()
万历十一年四月初九,这日天气一改前几天的阳光明媚,却是乌云遮日,春雨绵绵,如丝如缕。
殿试阅卷完毕的第二天一早,十位读卷官由中极殿大学士张四维领头,奉召到乾清宫东暖阁,进呈殿试前十本卷子并后二百九十名排名名录,听候御裁。
东暖阁的御位,安置的方向与正殿不同,是坐东朝西。御案前的地位有限,首辅张四维居前,依次跪下,到得许国已很局促,便走向御案北面,在张四维左首并排而跪。等成双行跪好,一起行礼。
“众爱卿平身。”
万历皇帝一身黑色缀金边龙袍,头戴黑纱翼善冠,显得少年英武,格外精神。
时人一直以为,身为大明的天子就一定要穿明黄色龙袍,其实不然,想想也是啊,总穿一个色调的衣服,就算是再华贵,再漂亮也得审美疲劳。其实在不举行仪式的时候,天子的常服,通常是红色、蓝色、青色、紫色或黑色的,款式多样,美观大方,很是彰显皇家气派。
闻言之后,众人口称万岁叩谢皇恩后起身,为首的张四维,将前十本卷子和进士名册呈上御案,仍旧返回原处侍立。
呈上来的试卷十名试卷为显公允和皇帝的权威,还未曾去除弥封糊名,不过昨天大臣们拆了剩余二百九十人的,这前十名是谁的卷子众人已是心下了然。
万历皇帝依着顺序,从前向后翻看着这十份卷子,他看的极为仔细,一边看一边不时的点头,显然是对选出来的这十本卷子颇为满意。
就在他翻到第四本也即是张籍卷子的时候,万历皇帝忽的眼前一亮:
这笔堪称大家的书法和这有汉之余韵,唐宋风骨的文风,不正是那张籍的试卷么?
这次殿试他又能有什么妙语佳句?
想到这儿,万历皇帝铺开试卷一折一折的细细读来。
这越读越是面现喜色,别的试卷都是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的确是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把整个大明朝堂及底下百姓写成了治世之臣民,简直成了煌煌盛世,略略有些对时弊的看法,也不过是撮尔小疾,文饰一番提几个不痛不痒的意见。
不错,盛世的确是朕想要的,但这摆明了不是,朕深深心中的元辅张先生多次进谏要朕勤俭节约,连朕要尽孝给母亲修缮宫殿都不行,而张先生自己呢,大兴土木家乡的屋舍修建的如同皇帝行宫一般。
这份卷子则不然,其中利弊分析和会试中张籍所做卷子如出一辙,都是圣人之言之下大胆敢言,且言之有理,极有实践意义。
此子所言,深得朕心!万历皇帝想着就要把这一本放到第一的位置上去。
在万历皇帝读卷的同时,暖阁中侍立的大臣们也都在观察这皇帝的表情变化,尤其是批阅这本有争议的试卷时。
申时行,余有丁等人见到皇帝面现惊喜之色,都是极为高兴;张四维等持保守意见的读卷官就略略显得有些沮丧。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或是叹气,只见万历皇帝抽出这本并未将之放在头名,而是和原本的第三交换了一下,也即是说,若无变动,这本争议卷就是三鼎甲中的探花卷!
一炷香左右时间,万历皇帝看完了前十本卷子,顺序只不过调整了两三个人的,并没有大动,之后又大概浏览了后二百九十名进士名录。此刻的名录上面前十名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就等着确定之后填写了。
“余卿家,汝会试做主考官的时候,弥封从第几名拆起?”万历皇帝看了看案上被小太监平铺开的十份卷子微笑道。
“禀陛下,会试向例从最后一名拆起,第一名至第五名,俗称‘五经魁’,是留在最后拆。”余有丁手持笏板闻言出列道。
“哦?那‘五经魁’正好对上‘三鼎甲’,咱们照样,也从最后一名拆起好了。”万历皇帝哈哈一笑地说道。
万历皇帝身旁的两个小太监,闻声动手拆开了弥封。
第十名是浙江余姚人,史记勋;
第九名是浙江嘉兴人,盛万年;
第八名是浙江慈溪人,王荁,此子在江南词作极佳,素有才名;
第七名是安徽宣城人,麻溶,乡间有高洁之名;
第六名是浙江慈溪人,刘志选;
第五名是江西吉水人,刘应秋;
第四名是浙江鄞县人,周应宾,他是余有丁的同乡,入境之时便到余府拜会过了,余有丁自然能看得出这是同乡的笔迹,策论做的也是上佳,但是为了避嫌,不敢超擢,所以将之放在了张籍试卷之前,最后被万历皇帝换下。不过第四名也不错,因为这是二甲第一名,与“三鼎甲”一样,有个专称,名为“传胪”。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殿试之前魏允贞和李三才两人的上书,甚为读卷官的张四维,申时行,徐学谟三人都没敢明目张胆的如张居正当政时一般那样庇护同乡和子弟门生。
就如同余有丁将自己的同乡和张籍并列一样,三位大佬的儿子张甲征、申用懋、徐即登三人都没有进入前十。
随着第四到十名新科进士的名字被小太监一一喊出,阁中的读卷官们都看向万历天子前的书案,虽然他们已经大约能猜出三鼎甲为谁了,但依旧想要知道前三名是谁。
终于随着书案旁小太监将剩余三份试卷弥封拆开,之后另一名小太监的报名声响起:
一甲第三名,探花,山东临清直隶州张籍;
一甲第二名,榜眼,福建晋江李廷机;
一甲第一名,状元,浙江秀水朱国祚。
前十名中,南方士子九人,只有张籍一个人身处北地,算是北方士子中的独苗,这也不枉张籍家中娇妻虔诚默书佛经,为夫祈福,祈求夫君金榜题名之愿。
“三鼎甲”及二甲前七名的名次既定,张四维等读卷大臣退出乾清宫东暖阁,就近借偏殿书房缮具名单,用黄匣进呈。
万历皇帝亲手用朱笔在第一名朱国祚的名字上标一个“元”字,以状元为代表,正式确定了三百名士子“天子门生”的身份。
至此,殿试只待发榜!
第二百五十六章 金殿传胪(上)()
殿试卷子及新科进士名录经过万历皇帝御批之后,张四维等一众读卷官便出了乾清宫准备发榜事宜,殿试发榜不同于以往,首先要经历金殿传胪这个仪式,故而需要安排事项很多,虽有成例可循但是也不能有半点马虎。
众臣出去之后万历皇帝看着进士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颇为高兴。对于这次殿试,万历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他登基十余年来,已经经历了万历二年甲戌科,万历五年丁丑科,万历八年庚辰科三次殿试,但是以往三次全是由张居正主持的,从试题到定排名,自己发表意见的空间不大。
而这次殿试中,考题是自己出的,前十名的名次都是按照自己心意所定,比原来的自主权高了许多,这才是权柄在握的感觉。
至于他为什么点朱国祚为状元而没把自己属意的张籍试卷拔擢为头名状元卷,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其中之一自然是朱国祚的文章格律极佳,文辞华美,有金石之声,磅礴之气,其言中规中矩确是能当得状元之称。
其二便是,从国朝定鼎至今,状元出了不少,虽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但是往往受盛名之累,偏重于文章经义之道,擅长治国有实干才能的并不多,向商辂相公那般定邦兴国的重臣不是没有但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往往泯然众人矣。
在阅卷之时认出张籍试卷的那一刻,万历皇帝心里就没有想着将之定为状元,他现在需要的是能施展自己作为皇帝治国理念的臣子,而不是埋首经义的状元。
无虚名之荣,但简在帝心,若是张籍知道了万历皇帝的想法,不知道又作何感想。
……
殿试结束三天后,万历十一年四月初十,金殿传胪之日。
昨日春雨绵绵,今天依旧细雨如丝,卯时初刻会馆之外的天空依旧阴沉。
不过和城中所有新科进士一样,张籍三人早早的就醒了,今日便是风风光光的金殿传胪之时,身为新科进士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赴殿试有殿试巾服领取,金殿传胪有进士官袍发放。昨日张籍等人已是在国子监处领新科进士传胪所穿的衣冠。
此刻门外马车已准备好,三人皆是头戴翠叶绒花乌纱进士巾,革带广袖深色蓝罗袍,双手持槐木笏板。第一次戴这乌纱帽,张籍郑泰和李成都颇为不习惯。
郑泰摸了摸长长的帽翅,呵呵一乐,随后像模像样的向张籍和李成作揖道。
“维桢兄,子高兄,有礼了。”
“英之兄,有礼。”
三人于会馆堂中,躬身互拜以字相称行礼,起身之后方觉那帽翅碰在一起乱颤。昔时读书囿于家,今朝金殿意风发。三人互视一看不禁同时畅快的哈哈大笑。
“三位老爷,时辰已到,该登车了。”
门口一名伙计恭声道。
张籍三人闻言,一同上了马车,向紫禁城驶去。
此刻夜色如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细雨柔柔的洒落在夜色中北京城。
越接近皇城,路上的官轿和马车就越多,若是有人站在高空定能看到,点点灯光人流汇聚,终点就在那大明门处,今天是新科进士金殿传胪之日,官员们要齐聚观礼。
不多时到了大明门,此处车马,官轿极多,油纸伞晃动,灯笼光亮点点,那头戴长翅乌纱,身着蓝袍,胸前没有补子的便是新科进士;其余便是官员们了。
濛濛细雨中,百官及新科进士们都来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