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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后堂打量了下方家的院落,据刚才的一个乡人说,方家老屋已然翻盖,刚才两人已看到这屋中的家具器物多是新近置办,而如今在后院踱步一番,可见这院中的前后两进屋子皆是完工不久,就连那角落里的牛棚鸡舍都是新修的,这其中方清之岳父一方自然是出了一部分力,但更多的是方家因方清之成了举人后才随之而来的田产财物等。
不愧是金举人呐,身边同样是出自乡中农家的两人不禁同时心有所感。
张籍两人转了一圈后,听到前院人声鼎沸,看看日头许是到了时辰要前去迎亲了,于是两人来到了前厅。
“维桢、到之正要找你们,咱们快些做准备,一会儿就要随行迎亲去了。”郝澄见到两人笑道。
不多时,但听外面一阵爆竹声响起,吉时已到,正是迎亲之刻。
虽是村中成亲之礼,但因着两家皆是举人,都是有身份功名之家,故而迎亲队伍和城中大户结亲相仿,队伍前后吹打之人,中间八抬聘礼等等一点配置也不少。
时下乡间马匹甚少,故而张籍和陈到之作为傧相披红插花,各骑一头骡子在前引路,只有身后的新郎官方清之喜气洋洋的骑一头黄骠马。
队伍齐备在方宅外站好后,随着崔九的一声高喊,又是一阵鞭炮声起,迎亲队伍即刻向前进发。
第三百二十九章 墙上芦苇、山间竹笋()
却说张籍充作好友方清之的傧相,走在迎亲队伍前方引路,不多时便到了崔举人大宅门外,果然是此时的土豪,崔举人诗书传家,几个兄弟和亲人多有在外为官者,眼前的这所大宅院非经几代人建设而不可得,难怪那日放榜前夜方清之提起心上人的家面有自惭形秽之色,就算是如今,若不算方清之未来的前途,自己的好友也算是高攀崔家了。
由此张籍也想到了方母,那个刚才在方家见到的老妇人。当年能有勇气向这般大户提起亲事,也是极其的爱子心切了吧。
队伍到了门前,崔家早已有了准备,有几名崔家亲戚前来相接,不过张籍却看到其中一个三十许岁之人面带不豫之色,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张籍等人也没多想,许是人家今天家中有事心情不好呢。
吹吹打打的鼓乐手们留在院外,张籍和陈到之下了骡子,身后的方清之也下了马。
走到崔家管事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一锭系着红丝绦的银元宝递了过去道:“新人迎亲,还请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那管事取过银元宝,又笑着向后一挥手道,“开中门。”
于是崔宅中门大开,随后方家随从抬着八个箱笼的聘礼先入内,张籍三人拱手像那管事的作揖后也向前行去,身后跟着方家亲友和轿子。
再到新娘闺房前,还有两进院子,每处门前都有一名管事看着,张籍和陈到之都是银元宝开路,这也是当地的一个习俗,那红丝绦系着的银元宝代表着红线姻缘。到了后世,就演变为了红色毛爷爷迎亲开路,视家境不同,毛爷爷的数量也有不同。
到了新娘闺房前,新郎方清之上前给了开门喜钱,终于是迎出了心上人,身后的张籍看到好友眼角似是还有泪光,这许是七载相思一朝如愿,激动的吧。
之后就是方清之拜见岳父岳母,张籍见到那崔举人面貌上也是挺和气的一人,不过崔夫人则有些尖刻面色不虞。不过虽然如此,好在场面上还都过得去,新娘拜别父母后上了方家婚轿,至此张籍也是长舒了一口,头一次给别人做傧相,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还挺紧张。
他身边的陈到之就好许多,因为陈到之曾经做了好几年的秀才,兼得年轻模样也周正,故而在他的家乡这种迎亲撑场面做傧相之事经历过很多,说起来这也是秀才们的一项收入,但仅限于年轻秀才,这是碗青春饭,老秀才就没人请了。
迎亲队伍出了崔家大宅,返回方家,一对新人拜过张母后将新娘送入洞房至此礼成,接下来就是招待宾客亲友了。
普通的乡人亲戚们由方父好友照应,在方家院中院外摆的是流水席,至于崔家的一众亲友则分了好几桌是在城中酒楼定的上好席面,与方家前院厅堂中用餐。
按照此前的安排,在宴席上张籍四人是要陪酒照应的。
方崔两家结亲,翁婿皆是举人,对于此事众人皆是津津乐道,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喜宴上气氛也甚是欣喜。
“这方家,我看也不怎么样,不就是走了运气中了个举人么,瞧那方家小子神气的。”本来热闹的喜宴中忽的出现这么一声不协调的讥讽,声音还很大,顿时席间不由得一静。
这是陈到之照应的那一桌,张籍转头看过去,只见正是方才迎亲时遇到的那个别人都高兴就他冷着一张脸的崔家亲戚。
“钱邴,今天是你表妹大喜的日子,少说几句。”他身边的一名老者斥道。
许是酒气上涌,那个叫钱邴的又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我也是举人,家世比那方清之好多了,为什么崔伯伯就将阿芙嫁给了他!我……”
“住口!”那老者一声怒喝而出。
但钱邴依旧在那念叨着崔举人的不公。
张籍听得真切,不由得问身边一人问道:“那人是谁,好生无礼,怎么在此喧哗。”
“那个啊,那是崔夫人姐姐家的二儿子,也是举人老爷,他家在东昌府,也是当地大户……”
经过同桌之人的介绍,张籍才知道,原来这叫钱邴的是崔夫人姐姐家的子弟,和新娘是表兄妹的关系,具体点就是姨表亲。钱邴在科场一途上天赋不错才学也是有的,故而也中得了举人功名,但是他生性风流,家中未娶妻但有一妾,在外求学期间沾花惹草,名声不佳。
这钱邴在几年前见到崔家小女儿后,因其美貌,便向崔夫人提亲,崔夫人知晓钱家兄弟几人多有为官者,慕于钱家权势便想要去撮合此事,不曾想崔举人早知钱邴劣迹遂以方清之故将其拒绝,钱邴依旧不死心前后几次前来提及此事,崔举人也同样婉拒,之后钱邴心中对方清之多有愤恨,平时隐忍不发,如今这是要在方家喜宴上闹事啊。
“那方清之区区一个穷酸书生,若不是崔家照拂怕是连个院墙都垒不起来……”那边钱邴大放厥词,说的话越来越来难听。此时方清之也刚好来到此处敬酒,闻言一张脸上涨的通红。
“我看那方家小子不过一草包耳!”钱邴讥讽的话语越发的不堪了。
目前席间只有几位同年知晓自己的身份,张籍原本想着要低调行事,不然这酒席定是吃得尴尬不舒心,但低调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别人都嚣张的骑到自己好友的脸上了,自己若再忍气吞声那不叫低调,那叫怂包!
张籍听得那草包之语再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哪个芦苇山笋之辈再此聒噪!”
刚才那几个斥责钱邴的人都是崔家长辈,他还能勉强保持礼数,如今见是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在呵斥自己,钱邴也是拍案而起道:“就是小爷?你是何人?”
“哦?你就是那芦苇山笋之辈么?”初时众人还没听出了是什么意思,但在座的读书人也不少,脑中略一转弯便有人没忍住大笑出声。
原来张籍这句话有个典故,出自国朝永乐年间著名才子大学士解缙所做的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以此称那钱邴,可谓是极其贴切。
第三百三十章 新郎官的朋友()
却说宴席上众人听到张籍与钱邴两人的一番对答后轰然大笑起来,郝澄也笑道:“原来你就是那墙上芦苇,山中竹笋啊,今日一见方知解学士语中之人,今日到此不虚此行。”
“你是何人,敢如此戏弄于我!”
那钱邴见到众人大笑,稍一思索也随即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对着张籍道:“我乃万历七年山东乡试举子,不日即将补缺,你个无知小儿看上去也是个读书人模样,见到本老爷还不下跪行礼!”
原来钱邴见张籍面嫩,是个少年人模样心下以为是方清之书院的同窗,定然功名不及自己,顶多也就是个秀才,故而他想要以势压人。
“你、你说维桢兄是无知小儿?还要和维桢兄比功名?哈哈……”另一桌上照应宾客的陈到之仿佛是听闻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钱少爷,我和阿芙之事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堂堂正正今日是我成亲之日,还请不要慎言!”方清之见到自己的朋友为自己出头,但是他不想就此得罪崔家夫人,故而虽然被钱邴讥讽但有意忍辱来打个圆场。
“方沐,吾乃尔之前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钱邴一句话把方清之堵得死死地,又面向张籍道:“你这无知小儿如今科场几何,还不快来拜见前辈!”
张籍见此心中不禁发笑,眼前这人果然猖狂,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儿能过得乡试,正要回话时忽觉有人拉他的衣袖,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为他介绍钱家背景的中年,只听那人焦急小声道:“你个少年,莫要和那钱二理论,他仗着家势又有功名在东昌府也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张籍笑着低声道:“多谢兄台相告,我知道了。”
言罢张籍还是起身出席看着那钱邴道:“你说我是无知小儿?还是我的前辈?你可知我是谁?”
张籍说完不待钱邴出声回答紧接着又道:
“吾乃去岁山东乡试第一名解元,是吾为无知,尔又是何等头脑!
吾乃今科京城会试第五名经魁,若吾为无知,尔置天下读书人于何种境地!
吾乃金殿唱名一甲第三名探花,若吾为无知,尔又置当今天子于何处!”
一连串三句话,一字一句,句句铿锵有力,震得那钱邴酒醒了大半,但他犹自不信强言道:“你这厮好胆吗,竟敢冒充当探花郎,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探花!”
“维桢兄乃是今岁殿试天子钦点的第三名探花郎,如今任翰林院编修之职。”这时陈到之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刀道。
同时在钱邴的身边,一个他的亲戚小声道:“二哥,别说了,我好像记起来叔父曾经说过,今科的探花的确年幼,据闻才不过十六稚龄,而且好像正是临清城之人……”
“啊?”但钱邴又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如此年轻,怎么会是解元,怎么会是探花!你到底是什么人?”
“到之兄方才已经说过了,维桢是今科探花郎,士林华选,玉堂任职。”方清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钱邴终是信了,顿时面如死灰,得罪了生员他不怕,得罪了举人他也不怕,但得罪了进士那就是得罪了官员,更何况是翰林院中的官员,那都是将来要出将入相的人,看来自己以后别说补缺了,能安生做个举人都是难得。自家的父兄不过才是六七品的外任小吏。
不知何时,那钱邴灰溜溜的离席逃也似的离开了方家,酒宴再起,刚才不快的气氛在互敬喝酒中散去,不过因为刚才张籍道明了身份,多有前来相识敬酒者,一时间婚宴的主角仿佛成了张籍。
席去酒撤,宾客散尽,屋中只余杯盘狼藉。
张籍方清之郝澄几人寻了处干净的所在聚在一起聊天。
“清之,我今日抢了你的风头,好生过意不去。”多人相敬,张籍不免多喝了几杯,此刻带着些许酒意说道。
“维桢,哪里的话,若不是今天你出面,那钱邴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方清之连连摆手又向着几人行了一礼谢道:“今日多亏了诸位同年前来。”
“诶,清之莫要多礼,我们本就是来撑场面的。”
“不错,若是那钱邴还敢来找事,以后千万不要忘我们。”
张籍几人的一言一语让方清之感到格外心暖。
“姑爷,还要送贵客离席,请姑爷到移步前厅。”这时管家崔九来到屋门处说道。
吕广闻言道向方清之道:“走了走了,我们几个也陪你去送送宾客。”
言罢几人一同来到前厅,送宾客之时,外院的水席上也有很多人知道今科探花郎就在此处,纷纷来来看看这个少年探花是何等模样,院中挤了一堆的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们,张籍等人就要准备动身告辞返程,方清之自然是不允,非要几人留宿,明日再叙,这时又见崔九前来称晚上崔举人要设宴款待几人,故而张籍等也就答应了下来。
晚上众人来到崔宅,与席之人并不多,就崔举人、方清之和张籍等人。
崔举人知道众人都是功名在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