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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老夫子捻须沉吟,又对张义先道:“义先,你今天的表现也是不错,你们走后我们各社学塾师都去看了答卷,你的答卷中《贤文》题无疏漏,《论语》题希伊先生上午所授全部写上,更多了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和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这两句,在今次蒙童中,当排的前五。往年求学,今时社学我都受张老太爷照拂良多,至今难报其恩义万一,你最近进步很快,今天能有如此成绩,也能稍慰老太爷之心。”
“谢夫子,学生让夫子您操心了,今后定当发奋读书。”听了张老夫子的肺腑之言,张义先明白了夫子和爷爷的苦心,心下感动莫名,答话之时,眼角隐有泪光。
“好了,不言其他,下午书院通知明晚酉时雅集在书院外鳌头矶上举行,张籍你就跟着山长希伊先生,义先你跟着为师,往年只有清渊杰出士子和社学来人共聚,今次有江苏无锡的东林书院参加,据闻州府学正大人也会来,你们初次参与要谨言慎行,人前切不可失了礼仪。”张老夫子顿了顿又道:“到时座次、饮食等自有书院士子指引,照做便是。”
“学生明白。”张籍两人齐声答道。
“回去吧,早点歇息。”
“谢夫子,夫子安歇。”
行过礼后,张籍两人回了房间,上午听课,下午考较皆是劳心费神之事,初时兴奋不觉,到了晚上甚是困顿。
夏雨过后,蛙鸣又起,两个少年倒在床上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忽的张籍嘴角微动,露出喜意,似是梦到什么高兴地的事情。
蛙鸣夏雨后,
月光照我眠,
童子夜呓语,
似是登科还。
第三十四章 鳌头矶()
大明万历九年,八月初四,申时。
房间内张籍两人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均已收拾停当,玄色包头巾,青色右衽长袍,腰间系一根灰色布腰带,衣着朴素难掩目中神光,正是两位富有朝气的少年读书郎。
张籍后世参加过各种集会、培训、座谈会,在台下做过听众也上台做过讲师,所以此刻心中并不紧张,眼看时间尚早便拿了本书坐在桌前,边看边等,有那么几分气定神闲的样子;
张义先则不同,虽然乃是村中大地主张老爷子的长房长孙吃穿不愁,在家受尽宠爱,不过到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怎么见过世面,更遑论参加这种集会了。这次随张老夫子参加清渊雅集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加上少年心性,此时坐在椅子上屁股一点也不安分,虽然也学张籍手中拿了本书,翻了这页翻下页,可怎么也看不下去。
“义先,你的书怎么拿倒了?”张籍忽的对张义先道。
“嗯?什么?倒了吗?没有啊?”张义先本来心不在焉,闻得此言脸色一红,左手下意识的把书交到右手掂起左下角翻了个个,一阵手忙脚乱后才看向书本,这一看发现刚才自己的书并没拿反,倒是现在是真的拿反了。
“籍哥儿,你……”张义先看到张籍戏谑的眼神喃喃道。
“嗨,义先不过是参加一个集会,既然读书进学求科举,以后这种事少不了,况且我们只是个陪衬,参加雅集不过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罢了,到时候有夫子呢。我看你刚才开始就坐立不安,就和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身上的衣服,好好的长衫给弄皱了,还不快在整理整理。”张籍笑呵呵的道。
“是了是了,我再换一身。”张义先看了下自己的衣衫果然皱了许多,便有去取了一身玄色长袍换上。经此一个打岔,张义先的心中的慌乱也去了大半,不那么心不在焉了,平复了下心情,坐在桌边等着书院来人召唤。
申时过半,还有半个时辰到酉时。
咚咚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请进。”张籍应了一声。
抬头一看进来的是老面孔陈端,仍旧是那一付严肃的样子,“张籍,你随我来,去山长那里准备。”
“是,先生。”转头张籍又对张义先道,“义先,你去夫子房间,一会儿也要动身了。”张义先应了一声,两人同时出了房间,一人跟着陈端去了山长所在的南山居方向,一人去了隔壁。
张籍跟在陈端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南山居的篱笆门前,陈端忽的回头道:“这次集会,好好表现。”张籍心下一楞,社学来的蒙童向来都是来历练的陪衬,主角是书院内堂的优秀士子,如方清之等人,自己一个小小的蒙童怎么好好表现,难道这次集会有什么问题不成?张籍正想要问些什么,但陈端说完也不解释,推开门进了小院,见如此,张籍只得跟着进去。
到了山长屋内,已有五个年轻士子在此等候,个个神采奕奕,风采风流。陈端面对希伊先生作揖道:“山长,张籍已到。”
“嗯,好陈端,坐下吧再等一个人。清之、同光,宏远,德祐,朋义这就是我和你们说到的张籍,不但熟稔典籍,而且书法有大家风范,来,张籍见过几位学长,都是你的前辈。”山长希伊先生端坐于榻上,笑着给几人介绍张籍。
张籍到了一个青色澜衫士子面前,作揖行礼道:“后学末进张籍,见过前辈。”那士子也起身还礼道:“多礼了,在下赫澄,字同光。”如此者五次与五人分别见礼,方沐方清之在前面已是认识了,蓝衫士子名吕广,字宏远;玄衣士子名陈易,字德佑;灰色长袍白交领的名赵承,字朋义。这五名士子学问精深,文章练达,明年皆有望中举业,和方清之一样现都是秀才功名,但丝毫不因为张籍只是个不入流的蒙童而歧视,端的是君子之风。
院外篱笆门响起,须臾屋内进来三人,竟是那吕才和他的两位学生,吕才没用正眼瞧周围诸人,把自己的学生晾在一侧,也不介绍下便径直前行,向希伊先生道:“学生来迟,请山长原谅则个。”这是张籍才知道吕举人曾是山长的学生。
希伊先生苦笑道:“你这个性子,不知要得罪多少人。罢了,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动身吧。”
书院距离今次集会的地点鳌头矶并不远,故而一行人皆是步行,走在书院长廊中,周围住满人的屋舍都静悄悄的,许是张老夫子等社学来人早早的去了集会之处。
出了书院大门,东行约五百余步,不到三百米,过了广济桥张籍便看到了鳌头矶。说文解字有云,矶者,石也;不过鳌头矶并不是石头,而是一座木结构小型建筑群,它始建于明初,因在城中翘首之地,如鳌足分列左右,广济桥尾其后,故正德年间时任临清知州的马纶提名此处为“鳌头矶”。此乃是南北豪商大贾云集,文人墨客荟萃之处,清渊书院作为临清州知名学府,多次将集会设于此地。
共和国成立后这里青砖斑驳,玄顶蒙尘,红漆剥落,运动时期屡遭破坏,规模大不如前,曾经的建筑群成了一个小院落,很长时间里那角落里的蜘蛛网诉说着鳌头矶的败落。后来政府出资修缮,那复原后精美的窗棂,色彩分明的壁画,文采飞扬的题字,才让人体会到它曾经的风光。
后世张籍是到过鳌头矶的,那时的鳌头矶是市博物馆所在地,市文物展览开放时张籍曾几次进入参观游玩,不过后世的鳌头矶很是冷冷清清,开放展览除第一天有电视台的采访热闹一番外,此后不过一两个小时断续几人入内,一天下来参观者不足三十人,来客还都是些怀旧的老人,年轻人很少去此处。
时空相隔,张籍站在五百年前的鳌头矶面前,五百年前的它,竟如此辉煌!
第三十五章 清渊雅集(一)()
跟在书院山长希伊先生身后慢慢前行,张籍距离鳌头矶越来越近。
鳌头矶底部是一方形高台,约二十米见方,台高约五米,高台东部中有门洞贯通前后,洞楣上以厚重的隶书写着“獨占”二字,故而后世有獨占楼之称,同鳌头矶并称“獨占鳌头”,寓意甚是吉利。
一行人进了门洞,方清之就在张籍的身边,他看到张籍不住地打量周围,以为他是初到此地分外好奇,不禁话痨解说的属性发作,悄悄的对张籍道:“张籍你初来此地,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临清八景之一的‘鳌矶凝秀’。”张籍刚才四下观察,主要是在将眼前的鳌头矶和后世的作比较,毕竟时隔几百年,格局模样差别也是很大,有许多建筑张籍就没见过,听得方清之要为自己做导游解说解说,连忙道谢:“小弟初来乍到,那就麻烦清之兄解惑,多谢。”
方清之显然对当导游这事乐在其中,其实本质上就是好为人师的属性,他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往年每次到鳌头矶举行雅集都会介绍一番,其实社学来的其他人早到此有一会了,想来书院有师兄弟已做了介绍,你没和他们同行,就我来介绍。这鳌头矶始建于永乐十五年,地处会通河、卫河两河交界处,正德年间,以中州翘首之地叠石为坝,坝形犹如鳌头,而矶为水边突出之石,固时任知州的明府马纶提名曰‘鳌头矶’又有著名书法家吾家先祖方公讳元焕为此题‘獨占’二字,取‘独占鳌头’之意。”提起自家先祖题字,方清之言下颇为自豪。
出了门洞,就是一个大院,大院布局严谨,呈四合院式。庭中有水井,井旁是一株古柏,郁郁葱葱,角落里还有几处架子爬着绿色的藤蔓,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是何种瓜果。方清之指着周围的房屋介绍到:“张籍你看,这北殿三间名为“李公祠”,西殿三间称“吕祖堂”,南楼三间曰“登瀛楼”,东阁楼三间叫做“观音阁”。我们举行雅集的地点就在这南楼上的登瀛楼上。”方清之向张籍介绍完,依然落在了众人身后,便招呼张籍紧跟几步。
众人拾级而上,到了登瀛台上,台上四周砌有边墙,高约二尺半,凭墙远望可见运河河闸及两岸风景。台中便是此次清渊集会所在地登瀛楼,其楼五丈见方,换做现在这房间大概至少一百五十平的室内面积,此楼上覆青灰色筒瓦,屋脊上有陶质兽形装饰,挑出的飞檐足有两米,刚好遮蔽住整个登瀛台,就算是有雨也影响不到台上赏景之人。
阁楼朝东与台下的“獨占”入口一致都是面向会通河卫河交汇处,早有书院斋夫在门口侍立,见众人前来,道了声山长后,便引着众人进了楼去。
屋内空间宽阔,南北两侧皆是案几,每侧有两排,社学塾师在第一排,第二排是各家学生。案几上备有茶水点心果子等,几后有蒲团,正中前方正座是一条长几,左右各一小几,最右侧还有一小桌,上备有笔墨纸砚。此时南北都坐满了人,只余正座,张籍一行人向前走去,两侧众人纷纷起身向希伊先生行礼,希伊先生也拱手回礼,到了正中案几的左侧坐下,刚才见到的吕宏远坐在了小桌之后,原来他是雅集的记录者,负责写下雅集中遇到的事情,和记录雅集中新作的诗文。其余人坐在下首的小几后,张籍也在其中。
希伊先生到了,台下诸人都是一肃,“怎么还不开始,难道人还没齐吗。”张籍和方清之坐在一席,见还未开始,张籍有些奇怪的问道,方清之小声回答:“还差州府周学正未到,不然雅集就开始了。山长右侧的那个位置就是留给周学正的。”稍停了下,方清之又道:“这北边和南边东半部的都是咱们临清州社学来人,我记得你是仓上社学吧,呶,你家先生在北边那个位置。”
顺着方清之的指示果然看到了张老夫子,第二排的案几后坐着张义先。嗯?张百万怎么也在,刚才进门时只顾向前看了,没有注意到,只见北侧东首靠着门的地方张百万正坐在第二排,跟在一个一身锻衫,头戴绸帽的白胖中年身后。就在张籍看向张百万的同时,张百万也注意到了张籍,张百万眼神之中颇显无奈,显然是不想来此处。张籍低声问道:“书院来的不都是内院学子吗,怎么张兄也在?”
“那张百万啊,也不奇怪,这集会是由书院牵头,张老财承办,每次清渊雅集他父亲张老财都会带他来的,涨涨见识罢了。你看南边西首这五人是江浙无锡东林书院的人,近几年这东林书院也创出了好大名头,只不过比之我清渊还是稍有不如。”简单说完张百万的事,方清之用眼色示意张籍看向东林书院一行人,为他介绍到。
方清之说起张老财和张百万时的语气很是不屑,张籍心道现在的读书人虽然不得不用到商人,但是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商人的啊,放在后世临清州相当于副省级城市,更胜济南青岛,这么个大城首富绝对是一省领导的座上宾,去到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