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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也传到了张籍手中,略略一看,其文章以“双目四对互视,为离别之意尔。”开头,从离别上破题中规中矩,行文格式严谨,不愧是秀才功名也是有几分才学,但是常言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比之张籍的文章,单论其立意就差了好远。
要知道张籍的文章仿照的是清初著名文人尤侗所作的,尤侗幼年被人称为神童,长大后通过博学鸿词科得授翰林学士,修《明史》,被顺治、康熙两朝皇帝看重,被时人比之为当世李白,若是文章笔力也有等级划分,高子扬的秀才文笔就是初窥门径而尤侗的文章经义就是融会贯通,登峰造极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如此样人所作的文章用在这里,如同杀鸡用牛刀灭了高子扬的威风自是不在话下。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如何评判文章好坏心下都是门清儿,也抹不开脸面胡说,他们或是读过话本,或是听过戏剧,对西厢记并不陌生,两篇文章放在一起高下立判,只是碍于主人面子和高子扬的身份都没有下结论。根据评判流程,传阅完毕后,张百万将张籍的文章先交于东林书院的一名学子宣读。
“想双文之目成,情以转而通焉……”随着张籍的文章被一字一句的读出,东林来人的脸色都如丧考批,高子扬的也脸色越来越差,他是知道自己的文章如何的,若放在平时,在书院中怎么也得评为中上,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也不是白读的,但是相比之下这文章和张籍的相差甚远。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张籍的这篇文章就读完了,接下类就轮到清渊书院这边读高子扬的文章。“双目四对互视,为离别之意尔……”
“不必读了,是张朋友赢了。”刚一开头就听高子扬打断了诵读,只见他又顿了顿极是不愿的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张朋友的鳌头矶赋并非假作他人之手,乃是真才实学,是子扬误判了。”和自己的同窗刘元珍一样,高子扬在张籍面前装那啥不成反被那啥了,不过好歹是年长几岁,不像刘元珍少年心性,高子扬拿得起放得下,痛快的认输了。
清渊书院的学子此刻尽皆欢呼,东林来人都是沉默站在这里如遇针毡,随后只听高子扬对张百万道:“张兄,今天前来叨扰天色已是不早,我等还是回去休息。”张百万再三挽留不得只得吩咐下人去安排住宿,东林一行人,都是忙不迭的跟在高子扬的身后出了这处花厅,继续待在这里好不尴尬啊。
一场中秋夜宴,只剩下张百万、张籍和几个被黄山长差遣过来的清渊学子,今次张籍作文章再次胜过了东林来人,文章佐酒,观星赏月,众人兴致极高,推杯换盏之间,张百万又叫来了女乐助兴,丝竹声、呼喝声、赞美声,厅中气氛更加热烈。
第六十五章 微言以大义()
自那日张园夜宴至今已有五日,张籍戏作的八股文《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先是在书院中小范围流传,又在城中渐渐传开,最终随着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只像更广的地方传去,成为清渊书院和东林书院在士林中的一段逸事。
文章传播虽远,但张籍名字并未传开,许是离开的东林士子认为输给一个蒙童太丢人,所以人们只是听说是此文由一清渊学子所著。
张籍的书院日常生活还如往常一样,不过书院中的同窗们再看到张籍时,不会再把他当做单纯的蒙童对待了。张籍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陈教习依旧每天早晚教授张籍四书及八股文的写法。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是个晴朗怡人的秋日。
还是在外院竹林的那块太湖石旁,张籍朗声读完一遍四书,再次默诵过后,放下书本准备去藏书楼借书,这些日子张籍已然把四书和四书章句读的不能再熟了,是时候进行下一环节了。这也是陈教习留给他的任务,先大略的看一下五经,再从五经中选一本作为本经,毕竟张籍之前并未研读过五经,选本经是件大事,不得不慎重。
每月二十日是清渊藏书楼开放借阅的日子,错过这一天,就要等上一个月了。张籍沿着熟悉的石板小路再次来到第五进院子的门前,不禁想起了张义先,上一次到这里还是两个人一起,这次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发小在社学学的怎么样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难得,不可荒废,院门处不时有学院士子匆匆走过,张籍不再驻足于此,晃晃头似是要清除杂念,整顿精神向院中走去,对于拥有过人记忆力的张籍而言,那高大的藏书楼仿佛一座宝库等着他前去发掘。
过石桥,踏台阶到了藏书楼们前,有两名内院学子在一张案几后端坐,在此处检验号牌。张籍认得其中一人,那身着月白色长衫,头带唐巾飘带的正是方清之,见到张籍到此,方清之笑着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对身边另一士子道:“周兄且看,这是谁,咱们书院的小神童来了,不知小神童是当哪位佳人临去秋波那一转的?”方清之还是那活泼性子,出言打趣张籍。
“见过方兄,不过游戏之作,方兄莫要再笑小弟了。”张籍也是前行几步到了案几跟前行礼道。
“我身边这位周兄和我同在内院学习,早些日子就对你的鳌头矶赋佩服不已,过来认识下。”方清之向张籍介绍身边的另一位士子。
“见过周兄,幸会幸会。”张籍拱手作揖行礼道。
“在下名坊字铭正,见过张小友,小友的鳌头矶赋和中秋那日的秋波一转两篇文章,我已是读过,文辞华美,结构严谨,实乃佳作。”周坊周铭正也是起身回礼。就这么一来一往之间,身边已有两个士子再等候检验号牌了。
“小神童你先入内借书,咱闲暇时再聊,今天我和铭正兄当值脱不开身,否则倒是可带你去楼中查找。”方清之接过张籍的身份牌查验记录后,又递还给张籍嘱咐道:“楼中读书时间不限,下午酉时闭楼清人,若是看不完最多可借三本书出来,看书时注意不要污损折页……”
“谢过方兄、周兄,他日再聊。”行礼辞过方清之、周铭正两人,张籍相前走去,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眼前忽然一暗,已是到了藏书楼内。
藏书楼中虽不似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四周的墙壁上的窗户都打开了,光线充足且不刺眼,正好读书。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有的放着新刊刻的线装书,有的放着年代久远的古籍,有的放着卷轴,还有的放着竹简,无论新书旧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保存的非常完好,书上几乎一尘不染,这全靠书院内斋夫和藏书楼值日士子的日日打扫。
天文、地理、山河、州志、逸事、见闻录……书架上写着每个架上书籍的主题,张籍甚至还看到了放着《永乐大典》的几排书架,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版本的,清渊藏书楼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再往前行,张籍终于找到了摆放经史子集的书架,这边学子相当多,但都是在安静的阅读,只有书页的翻动声,其余噪杂半点也无。
循着书架上的提示张籍找到了一本《诗经》,抽出来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翻看起来,书架上的诗经很新,有很多本,都是雕版刊刻的。翻开之后能闻到淡淡的书香,这其实也就是芸香草的味道,芸香草能辟蠹驱虫,宋代的沈括在《梦溪笔谈·辨证一》中则描写芸香草;“古人藏书辟蠹用芸。芸,香草也,今人谓之七里香者是也。叶类豌豆,作小丛生,其叶极芬香,秋间叶间微白如粉污。辟蠹殊验,南人采置席下,能去蚤虱。”
诗、书、礼、易、春秋,《诗经》是五经中相对简单的一本也是当下士子选择的热门,其中分为风雅颂三部分,世人常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雎就是《风》中的第一篇,它广泛收录了当时全国各处的优秀诗歌,天文地理风俗民情无所不包,是个小型的百科全书,内容也积极向上,孔子曾点评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无邪。”大约四万字的《诗经》张籍没用多少时间就看完了,虽不能全部理解,但是靠着死记硬背还能回忆起十之八九,大略读完后张籍并不打算选《诗经》为本经,无他,选这个为本经的太多了,翻来覆去研究个底掉,竞争十分激烈。
接下来的时间,张籍又找出了《尚书》《周易》两本翻看,看完后不禁想起了陈教习对他说的话,“张籍,我知你欲下场明年的县试,五经之中选取何为本经尤其重要,当下以《诗》为本经着尤多,以《书》《易》为本经者次之,《礼记》、《春秋》甚少,你进学日短,选哪一本自行估量,若选最后二者或可避其锋,且希伊先生虽往年治尚书,但近年治春秋久矣”陈教习的意思就是张籍如果选诗书易竞争会非常激烈,建议他选《礼记》或《春秋》为本经,因为山长希伊先生也很精通春秋,或有机会向希伊先生学习。
读书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见日头已是偏西,张籍从早上看书至今,水米未进竟是不觉饥渴,直到藏书楼洒扫斋夫提醒方才从书海中出来,张籍拿着三本书去办理了借阅手续,下午的值班士子并不是方清之和周铭正二人,故而也未多搭话。
走出藏书楼所在的院门,在夕阳的余晖下,张籍手中拿着的书上赫然写着《春秋》二字。
是的,张籍定下主意以春秋为本经。
《春秋》,微言以大义!
第六十六章 月末考试(上)()
选定本经后的第二日一大早,天刚放亮张籍洗漱完毕来到了小讲堂中,一边看书一边等待陈教习的到来,今天要把自己选《春秋》为本经的事告诉陈教习。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脚步声,陈教习如往常一般先去侍弄花草,张籍在一旁静坐读书,一师一徒两人仿佛有了默契,待到摆弄完收拾好后,陈教习在张籍所在的案几前坐下问道:“昨日藏书楼一行,可有所获?可选定了本经?”
“回教习,学生昨日翻阅五经后,心下想以《春秋》为本经,不知可否?”张籍合上面前的书本,直起腰身正坐于蒲团上回答道。
“唔……”陈教习略作沉吟道:“你既选《春秋》为本经,与经义上我便教不得你多少,山长希伊先生善《春秋》,你当向山长学习,只是山长只教授内院甲班学子,今后每月的考较关乎升班,这你就要加倍努力了。”
“谢教习指点。”张籍听了陈教习的话后致谢道。陈教习微微颔首,面前的这个少年学习能力极强,短短十余日就把四书读的如同一般学子读一年的水平一样,手下有如此聪敏的学生,又有那个做老师的不喜?
接下来的时间张籍又询问了关于八股文写作的一些问题,陈教习也是耐心的一一讲解;之后又批改了张籍近期做的文章,不仅指出了其中文法不周,语义不通之处,还圈点出了,其中错字避讳字,见到陈教习如此的一丝不苟,张籍也整理起百倍的精神认真听讲,手下做着笔记,脑中思考着要点,不解之处及时提问,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知识,就这样一教一学之间,师徒甚是相得。
……
秋意渐浓,书院中落满了树叶,紧张而又平淡的书院生活又过去了八、九日,在这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张籍白天去丙班上课,早晚请陈教习指点,熟读四书、兼习《春秋》,四书进境神速,理解已是无碍,不过《春秋》内容艰深,语意晦涩,进展就慢了许多,好在外院月末例行考较以四书为主,对成绩影响倒是不大。
大明万历九年,八月二十九日,书院考较。
是日晨光熹微,秋风送爽,伴随着斋夫的沙沙扫地声,张籍洗漱完毕,整理好书袋,大步走向讲堂,突击二十日,今天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前世中从小到大张籍从来不怕考试,每逢考试都是精神倍增,哪怕是最终的成绩不好,也从未改变过这一心境,无他——付出过努力过,只是想要证明自己。
片刻后张籍便到了丙班讲堂中,月末的考较关乎在书院中的排位座次,和内外院,甲乙班的升降,对于所有学子而言都是意义重大。众同窗此刻在努力的翻书默诵,都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在多记上一点,张籍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也翻开书读了起来。
一会儿,徐讲郎就携着试卷到了堂中,两声轻咳后,诵读声戛然而止,学子们都自觉的把手边的书本收起放好,没有一个人有作弊的意思。书院中作弊的惩罚极其严重,就简单两个字——开除。
能进入清渊书院就读已是不易,被开除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学习环境,还失去了书院的一切福利。如果觉得这些都没什么,那最严重的还是作弊者的名声彻底毁了,背负上无法磨灭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