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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写完了,头天偶感风寒,现在身体抱恙想早些回去诊治,咳咳。”张籍低沉着嗓子说道,还伴着咳嗽声。四周的考生闻此恍然大悟,自以为知道了真相——这个提前交卷的考生,是生病熬不下去了。
见张籍如此,这名兵丁不敢怠慢,急急的出去受卷所喊受卷官了。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七品服饰的受卷官就赶了过来,他也是很惊讶,走到张籍的考舍外问道:“你可是全都写完了?”
“回大人话,全部试题皆以写完。”张籍这会儿嗓音嘶哑更甚刚才,许是刚刚醒来还没喝水,口干加上嗓子哑的缘故。
“你嗓子都这样了,也罢,这交卷之后,可不许反悔。”受卷官都是由州县的正印官担任,最低七品,张籍叫一声大人也是应有之意。
“学生明白。”张籍说道,他自己也不想这么早交卷,这又不是县试府试,能让主考官提前面试,留下好印象。他这是打算快点去喝点药,别影响了后面两场。
“好,递出来吧。”受卷官点头说道。
张籍当下就将装着卷子的纸袋从小窗中递了出去,那受卷官取出一看,上面写着临清州张籍五个字,又见几张程文纸上写得满满当当,一手小楷写的神采飞扬,不禁赞道:“病重能写出这笔好字,真是难得,难得!开锁。”
站在受卷官一旁的兵丁应了声是,从腰间取下钥匙给张籍打开了房门。
久在暗室中,张籍出来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提着考篮向龙门处中走去。
听到张籍的脚步声,四周的考舍内不禁发出了几声惋惜的叹气声,谁也不知道在这考场上会发生什么意外,感同身受之下,仿佛重病离场的张籍就是自己一般。
叹息只是片刻,等张籍的脚步渐远,考生们又投入了答题之中。
第三天清晨锣响张籍便交了卷子,是今次乡试第一个交卷的。有人交卷就代表着试卷评阅程序启动,这一过程大致分为五步。
第一步,受卷官拿着张籍的卷子后,来到受卷所中交给专门的书吏糊名密封,糊名后受卷官再收回盖上戳印送到弥封所。
第二步,弥封官将试卷折登、弥封、糊名、编号,交誊录房。
第三步,誊录房里有专门的书吏用朱笔誊录,这是为了避免出现作弊暗号或者有考官根据字迹辨认出考生。
第四步,誊录完毕,原卷和誊录卷送到贡院对读所,由对读官带领着书吏校对,校对无误,对读官将原卷封存,把誊录卷送到收掌所收藏。
第五步就是改卷开始了,收掌所将誊录卷送到挨着的至公堂,也就是阅卷场所。至公堂有内外之分,外房是一大间,內房以五经分五间房,中间用帷幔间隔。
外房收掌官接到卷子后按五经分类,再依类别送入內房,像张籍的卷子就是送到春秋房。试卷先交同考试官评阅,同考试官若是对试卷满意则在上面画圈,不满意画尖。满意的试卷要批阅人签名并写下评语,交房官审核,满意后画圈再向主考试官推荐。
第六步也即是最后一步,是副考官审核,满意后画圈交主考官,主考官再将这些被推荐的试卷进行评阅,同样是满意的画圈,不满意的画尖。整个过程,均由内外监试官监督。
这大概就是乡试里一张录取卷的流程,若是一张卷子写满四个圈,既是中举了。不过是若是写得差的文章,阅卷官就直接给你落卷了。除非主考官认为各房推荐试卷不妥,要在遗卷中收卷,那时若看中某人的文章再将之拔擢,只是碰上这事概率绝对是微乎其微。
为了保证公正不泄密,上述流程中涉及的人员,包括主考官在内所有的这些为乡试服务的人在考试期间都不能离开贡院,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自有供给方给他们提供食水柴炭等物资。
近几十年来,山东作为北方科举大省,每次乡试,都要在这约三千生员中取八十人,几率不到三十取一,这一录取工作都是这样完成的。
张籍这会儿无心去想着这些,寒风一吹遍体生凉,他急匆匆的向龙门处走去。不曾想却被龙门官给拦下,和院试一样,要等一队人齐了才能开门,好在乡试不需要等五十人齐,只需十个即可。
张籍只好凑到了避风处等了起来,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是等齐了人,张籍也不和人答话,快步出了龙门,向客栈方向走去。
这让另外几个提前交卷的士子面面相觑,敢提前交卷的都有几分本事,他们几个还想互相认识一下,不曾想张籍提前走了,其中有个士子愤愤道:“不就是第一个交卷的么,有什么了不起,保不齐是个破罐子破摔的。”
这是被人误会自负骄傲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医()
却说张籍出了考棚龙门,脚步匆匆不多时就到了济南贡院外的牌坊处,今天乡试第一场结束,这才是早上贡院外就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站在台阶上但见黑压压的人头。
下面等待的人群见到有人出场,而且是第一个出场的,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过来,或是辨认是否是自家儿郎,或是想看看提前交卷的是何种样人。
张籍略略扫了一眼并未看到书院中人,想来王讲郎还未到,于是他也不再等,分开人群向外走去。这时有好事者凑上来问考得怎么样,张籍当然没有心情搭理,引来几声抱怨。
记忆中来的路上有家医馆,张籍摸了摸怀中带着的银子,循着印象向医馆走去。
大明湖畔此刻虽不是春夏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际,但秋高气爽、湖光天色相映衬显得湖水澄净,另有一番悠远之美。
这家名叫益安堂的医馆就坐落在大明湖不远处,从牌匾上看这是一家老店了。早上的医馆里并无病人,有一个留着白色短须的清瘦老者坐在堂后看着一本颇为陈旧的医书,有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在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灰尘,还有一个和张籍年纪相仿的少年一手拿着医书,一手对照着药材皱着眉头在努力的记着什么。医馆药厨和柜台都颇为陈旧,静悄悄的环境显得有些沉闷。
张籍登门而入,那少年听到声音,几乎要欢呼一声放下手中医书跑了过来,问道:“这位兄台可是要买药?”
看着他那刻意装出来少年老成样子,张籍忍住没笑出来,嗓子嘶哑道:“我来问诊,不知哪位是郎中?”
“阿昌,回来背书,今天午时前要是记不下来这三十种草药的性状,罚你抄写本草经集注,抄不完不许吃饭。”原来这个少年叫做阿昌。
“是,阿爷。”偷懒的想法被识破,阿昌悻悻的回到柜台后拿起书本背了起来,一旁打扫卫生的少女见此笑个不停。阿昌不满的瞪了一眼道:“姐,你就知道笑我。”
“你不用功那怨谁,我都背下了本草经集注,你还没看完。”这边少女也不甘示弱。
那边两人拌嘴,让清晨的医馆活泼了起来,不再显得那么低沉。
清瘦老者似是习惯了两小儿的拌嘴,督促完孙子阿昌便对张籍道,“小老就是郎中,小相公可向前来,容我一观。”
张籍走到桌前坐下,在老者的示意下伸出右手放在桌上。老者左手捻着短须,右手三根手指搭在张籍的手腕上,片刻后开口问道:“小相公可是外地来济南府考试的秀才?这怕不是天气骤冷骤热,着凉染了风寒。”
“先生慧眼如炬,确是如此,小生在考院中小憩不想睡了过去,醒来后就浑身发冷,口干嗓痛,头也有些昏沉。”张籍连忙道,这上了年纪的老中医自带让人信任的buff。
“小生还要乡试,可有法子快些治好,最好能……”张籍又急着问道,说完这句话张籍又有些后悔自觉失言了,在他的印象中中医中药都是以能治本但是治疗过程慢而著称的,这个世界上的西医还处在感冒放血的治疗方法上,哪有什么快速疗法呢。
“无妨。小相公着急的心思我能了解。”清瘦老者捻须一笑道:“快的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这是诊金,可够?”张籍从怀中掏出一个约莫二两重的银锞子。能花点钱治好不影响接下来的考试,那绝对的是值得的。
“若想快速治愈风寒,无非内外共治,需要在医馆呆上一天,可否?”老者看向张籍道。
“呆上一天,不影响明日第二场吗。”张籍迟疑了一下。
“不影响。”老者点头确认道。
“那好,还烦请先生差人去城南的福运客栈告知下我的同伴。”张籍说道。
“好,阿昌,你过来下,去城南福运客栈帮小相公送个信。”老者对那少年说道。
“好勒,这就去。”阿昌高兴的放下书本接过字条道,“阿爷,我去送信耽误了背书时间,午时前要是记不下可不能罚我。”说完也不等老者答话,就跑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孙子,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孙顽皮让小相公见笑了。”
“少年天性罢了。”
“小相公请移步后房,小翠烧水配汤。”老者先和张籍说了句,又向阿昌的姐姐吩咐道,少女名叫小翠,在大明女孩子叫这个很常见。
到了医馆后院的一个房间,房内有两个火炉,一张床一个大木桶和一个大水缸。
张籍坐在床边,先休息,老者在一旁的火炉上煎药。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间内浓重的药香飘起。
不多时少女小翠拎来一桶不知什么煮的药液和几桶热水,将木桶中加了一半热水,又向桶中放入了不知什么药材,一会功夫房间内就充满了药液的味道,随后小翠便出了房间。
“小相公先趁热喝了这碗药汤。”刚才的交谈中张籍知道了老者姓金,这会儿煎好了汤药,他给张籍放到了小桌上。
说是药香,其实就是苦味,前世的张籍小时候喝过中药,味道着实不好,为了让自己喝下去,父亲给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当然现在的张籍就没这待遇了,连一勺糖也没有。
端起药碗吹了吹,张籍喝了一小口。苦、烫、麻、冲,口中说不出的感觉,又因为是要趁热喝,这药还烫没法一饮而尽,只能一口一口的苦挨。
喝完了这碗药,不知是药力发作,还是屋子里太热,张籍已是满面通红,鼻尖见汗。
喝药是内服,这外治金老者称之为开表祛邪,就是让张籍泡在中药熬制的热水桶中,泡上一个时辰,用水的热力把汗孔打开,将阳气鼓动起来,发发汗,透透邪,邪去而正自安。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到了中午,张籍并不觉得累,反倒觉得精神健旺,全身舒泰。
胃口也是不错,中午连喝了两大碗米粥。
只是现在还不能出房,金老者嘱咐张籍一定要多加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情冷暖()
却说张籍正在医馆中休息,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张小相公,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个年长的说是你的先生,姓王,要不要见。”声音清脆悦耳,是金郎中那唤作小翠的孙女。
“见,见,请他进来吧。”许是王讲郎和同窗来看他了,张籍连忙披了一件衣服起身。
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推门而入之后,来人正是王讲郎,另一个是方清之,他的手中还掂着一个考篮。
“张籍,听说你在考院中病了?现在怎么样?”王讲郎急切的道。
“已无大碍,听金郎中说,再喝上两副药,泡一次药汤就差不多了。”张籍说话时还带着鼻音,嗓子也有些嘶哑,这会儿药劲一过,症状又明显了些。
“这是王讲郎给你准备的考篮,明天乡试你带着。”方清之讲手中的考篮放在张籍的床边,又道:“哎,这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我听说你是第一个交卷的,可有此事?”王讲郎关心起张籍的考试情况。
“确是如此,不过八道题我都已写完,影响不大。”张籍看到了考篮又道,“先生又专门给我准备了考篮,张籍谢过先生。”边说着张籍就要下床行礼。
“不用不用,理应如此、理应如此。”王讲郎扶住张籍不让他下床,“能写完就好,今年是你第一次下场,你还年轻,不必太过在意,大不了再等三年。”
看来是王讲郎误会了,张籍也没多做解释。
知道张籍需要休息,王讲郎又嘱咐了张籍考场上的注意事项,约好明天凌晨来叫他一起去考场,之后在房内坐了一会儿就和方清之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后,张籍打开了考篮一看,里面除了考试用品外还有一件长袍,看上去像是方清之的外衫。张籍心下颇有些温暖,到底是纯洁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