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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潜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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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怀疑那个俄国人是怎么过来的,总认为似乎有点不太可能。这一带是关东军把守的重镇,别说一个大活人,只要关东军愿意,即使诞生在西伯利亚的雪花也别想轻易飞过来。”

    问一答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解释的详细而且逻辑性也不错,沈春丽很满意,罕见地露出笑容附和道:

    “是啊,不是关东军戒备如此森严,神通广大的沃勒尔早就悄悄把别列佐夫斯基弄走,哪里还会邀请我们上山,与我们分享情报。”

    沃勒尔在队伍中间,离的比较远,加上人马踏雪时发出的吱吱声,不可能听见他俩之间的对话。但谨慎几乎成了沈春丽的天性,不自觉地靠近渡边贤二,声音也压得很低。

    日本鬼子为了筹集战争经费,大肆种植鸦片,但却严禁日本人吸毒,军警吸毒更是重罪。渡边贤二长期不得晋升,与此不无关系。

    他刚刚偷偷吸了两口大烟,浑身轻飘飘的,见沈春丽对自己假以颜色,而且彼此身体靠得很近,立刻觉得心里舒服很多,仿佛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人生乐趣。

    几乎不用经过大脑批准,身体下意识地进一步贴近沈春丽,指点着周围谄媚地道:

    “沈小姐您想想,往南走,想越过山海关或者喜峰口至少也得三十天,即使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尝试。结果只有一个,死!

    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再就是满洲人形容的,在山林里麻搭(迷路)啦,冻饿而死。更别说一路上还有关东军重重叠叠的明卡暗哨,即使一只鸟也轻易飞不出去,德国人绝对不敢动歪心眼。

    沈小姐您信不信?沃勒尔是个典型的西方人,惜命!别看他虔诚信仰上帝狂热追随纳粹,其实任何时候他都不敢牺牲,活着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沈春丽一直观察周边动静,闻听后异样地看他一眼,笑着问:

    “渡边君,虽然现在夜黑风高,但也不可以乱说话,你怎么会知道?冒昧地问一句,一直有传言你跟沃勒尔先生打交道多年,算得上老朋友。

    但自从进山以来,我丝毫看不出你们的交情?一路上甚至没有直接对话。”

    哪里是什么朋友?无非彼此利用。关东军所谓的贸易,不过松井义雄躲背后操控,利用宪兵队的秘密渠道,依靠沃勒尔手下和在租界的有力条件,往上海走私烟片。

    作为回报,沃勒尔在东北经商自肥和招募白俄时,日本鬼子也要给予方便。此事即使日本军官也知之甚少,不可能公开。渡边贤二望着沃勒尔的背影,因为心虚含含糊糊地道:

    “谈不上交情,一切由王哲和沃勒尔的助手黄宝直接接洽,他尽管有外交官身份而且每次来满洲都拿着上海日本领事馆的公函,但经常夹带私货,见我当然得客客气气,否则我随便让宪兵找点麻烦,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吹牛,我几次公出去上海,他都委托黄宝大方宴请!这次他跟研究所佐佐木将军合作,我肯定不吃香啦,西洋人不讲义气,见怪不怪。”

    语气相当无奈,再也没有往日的霸气。沈春丽故意绕圈逗他:

    “渡边君头好像对沃勒尔先生评价不高!不知道有没有根据!”

    几十个人跋涉三天,在深山老林里逡巡,脑仁儿都被冻僵啦,何况此刻已经远离了城市农村,准确地说,渡边贤二觉得自己已经不在天地间,好像在外星球上,一切都与鬼神有关,加上他目前处境不佳,刻意讨好沈春丽。

    鸦片正兴奋着他的大脑,警惕性自然大打折扣、虽然没有坦白走私鸦片,却信口雌黄贩卖沃勒尔的秘密:

    “沈小姐,宪兵队专门负责社会情治,每个进出满洲的人都需要我们签发证件。沃勒尔先生每年到满洲一次,每次都带两个同样的随从。

    一个是快七十岁的买办臧家爱,蒙古人,懂俄语,熟悉俄国情况,专门帮沃勒尔谈买卖,主要办些皮货,沃勒尔的私人生意完全依靠他才有赚头。

    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跟班黄宝,上海也叫白相人,黄宝满口浙江话,满洲人也听不明白。但他是沃勒尔的眼线、跑腿、助理,除了谈生意,沃勒尔其他事情都依靠他办理。

    我去上海时接触过他,别看黄宝是个小白脸娘娘腔,他有青红帮背景,在上海滩有一号,活动能力大得惊人,不过说到底他也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有奶就是娘,贪钱贪色。”

    心比比干多一窍的沈春丽,呲着糯米牙甜甜一笑,故意把嘴靠近渡边贤二耳朵,继续纳罕地请教:

    “渡边君,跑题啦!我问你怎么知道沃勒尔没有牺牲精神?”

    亲昵的举动令渡边贤二心花怒放,感觉到脸颊的热气后登时犯贱,口无遮拦地道:

    “几年的观察了解分析,我发现此人私心极重,为国效力是真,暗地里为自己捞油水也是真。这样的人比黄宝强点有限,不可能一心一意为国家民族牺牲,所以我瞧不起他。”

    沈春丽淡淡一笑,傻傻地问:“证据呢?”

    渡边贤二信手一指那三个白俄保镖,不无卖弄:

    “沈小姐,这可是不传之秘。呵呵,沃勒尔为人相当谨慎,认识很多逃到新京的职业白俄军人,平时也有经济往来,每次他到新京也会与这些亡国奴聚会,大喝特喝,但身边都会带着德国警卫。

    可是这次带的三个保镖却是来自哈尔滨的白俄。一些蒙世的流民,宪兵队早掌握了他们的资料。敢带三个饭桶上山,说明沃勒尔对此行有信心,丝毫不担心安危。也说明他不打算抛头颅洒热血。”

    分析得相当到位,足见这个混蛋不白给。沈春丽偷偷一笑:

    “也难怪你不担心,沃勒尔的手下与生意还扣在你手里。”

    身负着许多秘密,即使面对好哥们松本义雄也不能胡咧咧,何况沈春丽这个外人?渡边贤二咧着被冻得麻木的嘴唇,露出日本鬼子淫亵的本相,呵呵笑着故作轻佻地说:

    “沃勒尔本人在我们手里,还扣留他两个私人助理干吗?应沃勒尔的要求,黄宝已经押着货物走啦!”

    老鬼子明显在耍滑头,心知肚明的沈春丽喘息几声,不再纠缠此事,不露痕迹地转换话题:

    “渡边君最近不走运啊,朴部长一案到现在也没有下文。紧接着又发生东亚饭店行刺案。说实话,东亚饭店一案你怎么看?”

    渡边贤二脸色暗了暗,马上又露处谄媚的笑容。也许山林里太枯寂,也许沈春丽的容颜使他忘情,也许佐佐木石根令他害怕,因此他的嘴不经过大脑核准,几乎自动回答道:

    “朴部长野心太大,那个中国特工一直与他单线联系,连松井君和我都被瞒着,到底哪个环节露了破绽,谁都不知道。至于东亚饭店一案,凭直觉判断属于典型的突发事件………”

    趁大烟劲没过,趁气氛好赶紧问重要的,一旦老小子清醒过来,想让他开口就不容易啦。沈春丽不耐烦听他长篇大论,打断问:

    “请教渡边君一个问题,你认为东亚饭店的刺客什么来历?事后跑哪去啦?为什么特高课到如今一无所获?”

    长期负责情治,渡边贤二虽然为人不张狂,但对自己的丰富经验却颇为骄傲,如今被抛弃当然不爽,他气脑地骂了一句:特高课那帮猪猡,根本不懂破案。然后才倒出自己的思路:

    “从刺客进出现场的路线看,他相当熟悉东亚饭店的建筑结构,能经常出入奢华的酒店,证明此人有一定的身份。从使用的武器看,您分析他临时起意也正确,又得到王哲帮助,都对。

    不过对于他的来历,我目前还没有头绪。跟将军有深仇大恨,蓄谋已久,平时以合法身份混迹于上层社会,没准还是满洲国的高级官员,看到机会立刻下手!特高课判断是苏俄特工或者是抗联人员,根本不合逻辑。”

    骂特高课无非撇清而已。沈春丽笑了笑,用漫不经心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小心翼翼探讨王哲的背景:

    “据我所知,王哲追随渡边君很多年,你们两人的交情也相当不错,他怎么会突然叛逃?而且他的消失令人生疑,肯定得到某些人的帮助,佐佐木阁下对此相当震怒。平时你看他表现不可靠吗?”

    气氛骤然一紧张!

第二十四章 伏击() 
王哲是走私烟土的得力助手,而走私烟土又得到关东军高层鼎力支持!沈春丽如此坦白说出来渡边贤二当然紧张。

    但他同时也暗自庆幸,可以借机表白自己推脱责任。因此沉默一会儿揣度沈春丽的心思,假装悔不当初地嘟囔道:

    “我相信王哲与东亚饭店一案有牵连,但绝对不相信他是潜伏特工!那是个好吃好喝好玩的主儿,尤其认钱!

    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那块料,顶天被人利用而已。他怎么逃走的我不清楚,不过他有出入满洲国的特别通行证,别小瞧了那个家伙。

    就像松井君控制不住朴部长一样,王哲在东北军时就与关东军上层有联系,有时候我也拿他没办法。

    特高课的人其实也认可我的观点,但需要给佐佐木阁下一个交代,他们只好让王哲背黑锅啦。我本来担着天大干系,再争辩就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只好认啦。”

    “哦?”沈春丽赶紧追问道:“阁下认为王哲是个什么样的人?佐佐木先生不会轻易认可特高课的想法,您详细说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把阁下的观点上报。”

    后面的话显然是诱惑!

    渡边贤二心中大喜,忙不迭地道:

    “王哲协助刺客有可能,他讲义气。但做事没有原则,只要有好处国家民族统统可以出卖,甚至包括他连老娘。这样的人哪个组织也不会要,所以他不可能是潜伏的敌人特工。”

    反复声明王哲不可能是特工,就不会牵涉到反日,明显在减轻自己的罪过。否则自己身边长期潜伏一个敌人,追究起来还得了。沈春丽当然明白。她别有用心地感慨道:

    “多事之秋啊,松井君的海拉尔之行险象环生,我们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沃勒尔在佐佐木阁下面前公开抱怨,好像十分忌惮部分日军军官,不知道渡边君是否也在此列?”

    “观点之争,哪个国家都有,”渡边贤二居然坦率地回答,“至于我个人怎么说呐?沈小姐,我没有松井君的自命不凡,也没有佐佐木阁下的理想,血雨腥风没少经历,所以我强硬但不激进。”

    渡边贤二顿了顿,又把话题拉回到王哲身上,颇不甘心地补充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王哲一直抱怨大日本帝国对不起他。当年由我介绍,他早早投靠关东军,本来以为可以混个高官,结果背个汉奸罪名才闹个便衣队长,心里一直憋着股火。也许这才是他参与刺杀的原因。”

    没有大批汉奸的鼎力相助,像个畸形儿的满洲国不可能顺风顺水出生。沈春丽十分清楚,在酬劳汉奸和高丽二鬼子方面,早期掌握着整个东北和朝鲜半岛情报的佐佐木石根,曾经拥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极端重视个人举止的佐佐木石根与匪气十足的王哲确属两类人,加上王哲与渡边贤二走得近,被赏穿小鞋穿很正常。

    但王哲因此就敢怀恨在心?并且大肆报复?好像不太可能,佐佐木石根只要愿意,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沈春丽不太相信,还想接着问,前面的沃勒尔停了下来,拿手电照了照沈春丽的脸,竖起大拇指,语调夸张还多少带点嘲讽:

    “沈小姐了不起啊,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可以休息啦,请你告诉渡边先生,把士兵分成三队,随我的人分别去这三处地方,喏,请看地图,别列佐夫斯基肯定在其中一处。

    前面是军事禁区,由日本人出面更妥当。你们安排吧!来回大概需要三天。这里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过德国的黑森林,我走不动啦,就在这里等候。”

    好像存心找别扭,或者为了显示白人的优越感,明知道渡边贤二懂汉语,沃勒尔偏偏说德语,末了指了指三个白俄保镖,抱膀子打量周围。沈春丽详细向渡边贤二转达了他的意思。

    “另外,我要强调,这里距离俄国边境很近,除非有重大意外发生,派出去的三部步话机不可以轻易启动,防止苏联人发觉,引来猎杀队可不是好玩的,海拉尔的杯具不能重演。”

    耸肩撇嘴的沃勒尔几乎像演讲一般,最后一句与其说是幽默还不如说是嘲笑。沈春丽赶紧跟渡边贤二商量,看不出破绽自然照办。

    但渡边贤二却拒绝亲自带一队士兵,宣布自己得保证沈春丽安全!其实他不想吃苦,因此也不管沃勒尔如何咆哮,径直去安排士兵分组,委任了各个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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