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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组长交代,这就是前台的包裹,请沈小姐收下。”
刚才以前台有包裹为借口出来,这个谎言当然要圆,沈春丽原来设想回去后耸耸肩指责前台搞错了就罢,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郑元龙不至于纠缠。想不到小泉次郎居然提前派人安排好了,不愧为鸠山寿行的同门师弟,这份周到和细心实在难得。
颇感受用的沈春丽接过来笑着用日语问:
“里面什么东西?”
“前面不远有家著名的上海洋服店,沈小姐年前在那里订了衣服,虽然加急,但因为春节,店主人直到今天才完工。”
即使撒谎,也花了不少工夫,有根有梢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沈春丽对小泉次郎益发好奇,这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家伙恐怕来历不简单。话说回来,无论是谁,能得到佐佐木石根信任、得到鸠山寿行青睐,本身就意味着有两下子。
虽然鸠山寿行离开之前留下一笔钱,但沈春丽因为没心情,压根没去买衣服,目前身上还是那套上飞机时所穿的便装,虽然叫人洗过也熨烫过,但看上去实在有碍观瞻。小泉次郎之举无意中提醒了沈春丽,高桥洋子的派头肯定不小,尤其是出席偶像李香兰的演唱会,还能不精心打扮一番?自己再不讲究也不能影响观感。
只不过,晚上的演唱会安全吗?
穿高级服装就没法子带那两把大口径手枪!
第七十五章 又见叛徒()
现在去买身衣服完全来得及,她拿出几张大额钞票作为跑腿的小费,也没有点明,笑着道:
“请转告小泉先生,衣服不合身,帮我退掉,谢谢。”
回到房间后沈春丽俏皮地冲郑元龙和小泉次郎点点头,故意神秘地像闺蜜一般附耳低声问高桥洋子:
“晚上的演唱会肯定很隆重,可我没有像样的衣裳,有没有熟悉的服装店。首先声明不能太贵!”
甭管年轻还是年老、甭管城里还是乡下、甭管高低贵贱甭管忙闲,只要是女人,提及衣裳无不心向往之两眼放光、无不有熟悉的喜欢的坚持的风格,无比自以为内行。
而美丽年轻的高桥洋子是有钱人有闲人又是个知识女性,当然更不一般,得知沈春丽的困惑甚至没跟郑元龙交换眼神,也忘记了自己身穿和服,噌一声站起来用地道的东北话兴致勃勃道:
“姐们,你咋不早说呀。总算有伴去逛街,这些日子净跟龙哥参加聚会,一帮大老爷们不是喝酒就是抽烟,要不就打麻将,烦死了。走,今天痛痛快快逛个够。”
坐在过道上的小泉次郎赶紧起身让路,他不好插嘴,但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城府极深的郑元龙显然不认可老婆大人的主意,但又碍于沈春丽在场,沉吟着还没来得及张嘴,高桥洋子得意地晃晃脑袋,不容置疑地道:
“龙哥,妨碍女生逛街是男人大罪,不可饶恕。反正白天没什么事,你给我们当保镖当钱袋,说定啦。还从来没逛过旅顺的服装店哪,一时还不知道去哪?”
彼此之间不但没有交情,而且还有极深的芥蒂,将来会是怎样的关系根本没把握。虽然如此,仅仅因为保镖喝醉了胡闹就夫妻双双亲自致歉,还盛情邀请出席晚会,已经算天大的面子,再要求逛街岂非蹬鼻子上脸?不拿自己当外人?
再说郑元龙是官身,春节不知得拜会多少高官、应酬多少酒会,为一身衣裳耽搁人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首当其中的是必须忌惮佐佐木石根,老狐狸会怎么想?郑元龙毕竟是他的对手,至少到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分出输赢。沈春丽担心,尽管受命分析此人,但见面就打得火热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其次,郑元龙无论在满铁还是在关东军内部,都有不少分量十足的敌人,靠近他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会影响潜伏。
再次,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顾忌上述种种,沈春丽压根没打算结伴逛商店,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万万想不到会引发这么大反应,连忙拦住高桥洋子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想买套差不多的礼服就可以,哪敢劳动您和郑先生大驾?谢谢,谢谢。”
高桥洋子却是老虎拉车——不听那一套。伸左手一把拉住沈春丽,先冲郑元龙撇嘴抱怨:
“你打扮得像刚从故宫里出来的,显得特别老成。我更好,为了该死的礼节每天穿和服,趿拉着木屐拱肩缩背半低头,能活活累死。今晚你换西服我换裙装。好啦,就这么办,用中国人半生不熟的日语讲:开路一马斯!”
出身富贵之家,婚后又天天被丈夫哄着惯着,每月固定要去香港购物,沈春丽没有这样的阅历。她打小随父亲沈明山东北西走、后来又独自求学、再后来参加革命,严酷的现实教诲她早早成熟,任性二字根本不在她的字典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好在郑元龙面对娇妻的无赖,只是宽厚地笑笑,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高桥洋子又扭脸对沈春丽亲热地道:
“拜托,我在这里像囚徒,日本女人瞧不起我这个中国媳妇,中国女人痛恨我这个日本女人。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更不敢奢望有玩伴,只好一年到头在家里拘着。好不容易今儿逮着您,无论怎样也得请您陪我逛一天。呵呵,谢谢。”
于是,沈春丽与高桥洋子手拉手,郑元龙与小泉次郎在后面尾随,不远处有群保镖护卫,一行人结结实实把附近的日本街逛了个够。最后在一家号称来自东京的高级时装店里,一套奶油色西装裙和大衣吸引了高桥洋子,左比量右比量十分满意,但等到试衣服时她突然望望窗外,郑元龙等男人都站在外面。
沈春丽永远心有灵犀,高桥洋子切水果的动作立刻出现在她脑海中,不但判断,高桥洋子需要帮助,却不乐意叫服务员。她乖巧地上前附耳道:
“进试衣间我更合适。”
高桥洋子顿时笑了!
进试衣间以后帮忙脱和服时,高桥洋子十分不安,脸色红红手足无措,看沈春丽的眼神满含羞愧。那年月lesbian还没有成为时尚,拉拉们不被理解只能躲在暗处快乐。沈春丽起初误以为是贵族女性的做作,也没当回事,不过她很快就大为惊讶。
高桥洋子的右前臂有一道吓死人的刀伤,估计当时整个手臂几乎被切断,而左腿则好像患有脊髓灰质炎后遗症,明显比右腿细了一圈。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打扮起来站在人前风光无限,谁知居然一条胳膊一条腿都不大灵便,难怪走路时郑元龙随时准备搀扶!
“抱歉,沈小姐,没有吓到你吧。”
这回轮到沈春丽羞愧啦,如果自己的身体遭受如此重创,还能否有高桥洋子的定力?还能否这么坦然?刹那间脑海中出现松井义雄狰狞的画面,耳际回荡刑讯室中烈士们的惨嚎,她甚至不知道怎样回答高桥洋子的问题。一边拿新衣服一边沉吟,最后直截了当:
“关键是想不到,而且也无法理解。”
高桥洋子左膝跪在沙发上,这样更稳定,然后在沈春丽帮助下一件件穿好,波澜不惊地道:
“当年在日本,因为政策上的分歧,皇道派分子袭击我父亲——一个和平主义者,作为助手龙哥替他挡了一枪。至今子弹还在龙哥身体里,所以他体格始终不大好。随后赶来的我又替龙哥挡了两刀,一刀在胳膊上一刀在腿上。呵呵,如果不是父亲邀请名医,龙哥的性命和我这一腿一臂当时都得报废。”
两人之间还曾有过这样的生死与共?
鸠山寿行通过小泉次郎提供的机密文件中并没有这样的情节,看起来郑元龙绝非一个二鬼子那么简单,高桥洋子刻意强调自己父亲是和平主义者是何居心?难道真的与国际反战同盟有联系?黑龙会在香港截获的司马俊邮件中有关于满铁的详细情报,松井义雄推测来自郑元龙,或许并非无稽之谈。
如果把思路再拓展一些,堂堂满铁要人郑元龙突然不请自来,带着夫人莫名其妙出现,其中有不符合人情世故的地方,难以解释。
后来高桥洋子又撒娇耍赖强行邀请沈春丽逛街,理由虽然合理但两人身份严重不搭配,令人怀疑其中别有目的。现在又貌似毫无心机袒露自己的身体和历史,面对一个陌生人,此举又为了什么?
一切都没有答案!更不能与这个神秘的女人做深入交谈,沈春丽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泛泛聊了几句,两人焕然一新肩并肩离开服装店。
能忍住女人在商店里磨蹭的男人,绝对算上品,郑元龙当之无愧。等沈春丽与高桥洋子出来时,保镖们无比长长嘘口气,小泉次郎百无聊赖的眼神开始活泼,主动跑过来帮忙拿衣服。而主角郑元龙,一直微笑着腰杆笔直站在门口,即使神情也没有丝毫懈怠。
“龙哥,帮你买了西装大衣,走吧,我们去喝点东西,然后送沈小姐回旅社,收拾一下演唱会就开始啦。”
对一般女性来说,逛街就等于逛天堂!是缓解压力、平息愤怒、振奋精神的最佳方式。然而对于沈春丽来说,逛街比上班紧张,因为无论她的大脑还是身体,都习惯性地保持警惕,一通溜达让她又困又累,实在没心情再去喝东西。
正准备谢绝好意,冷不防街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帘!起初她并没在意,但转瞬之间立刻瞪大眼睛盯着,那人已经穿过马路直接奔他们而来,距离也就十五六米。匆匆人群中那人特别显眼,穿灰色长衫、系米色针织围巾,墨镜和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身影太熟悉了!
如同看见了活生生的妖怪,大惊之下的沈春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眨巴几下再看,差点脱口而出:张志平。
这个叛徒怎么会出现在此?
是松井义雄玩欲擒故纵?
还是佐佐木石根利用他钓鱼?
还是看守失误导致他逃脱?
装作没看见还是立刻叫小泉次郎抓人?
脑子里连七八糟的念头直闪,沈春丽根本来不及做决定。
除了沈春丽,没有人注意急匆匆赶来的张志平。
小泉次郎帮忙拿着购物袋,高桥洋子正炫耀自己购买的的战利品,郑元龙的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妻子身上,那群保镖无非像稻草人,懒洋洋摆摆样子提醒路人绕行。
张志平来干什么?
沈春丽注意到他右手插在衣袋里,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枪。
第七十七章 日式泼妇()
放眼望去,大街上很平静。周围的房顶上积雪晶莹洁净,几处街角也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行人之中作为强盗的日本人更开心,边走边看;而成为亡国奴的中国人大都一身臃肿的棉服,脚步明显匆遽,碰见日本人时神色也略微紧张。总得来说没什么奇怪,被这样的背景衬托,一身上海滩打扮的张志平就格外显眼。
在野外两军对垒的战场上,沈春丽的战术素养甚至不如一名有经验的普通士兵,但玩城市安全工作她是一等一的行家,紧张地扫视过周围后她马上确定: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张志平忌惮的人!
也就是说张志平不是孤身出现,虽然没有发现尾随的人,但对于地下工作完全是生瓜蛋子的张志平,走路的姿势和左顾右盼的神态显示,他一直下意识地在寻找什么。或者说,他知道在暗中有眼睛注视自己,由此导致他分心,有意无意地寻找盯梢的人。
人工驯养的鸽子第一次试飞,总喜欢在主人头顶盘旋;而得手后的扒手则不由自主地频频回顾,道理一样。并不是胆怯,而是缺少实战经验的心理反应,完全下意识。
自从在佐佐木石根家开会后,张志平就被交给吉永贞子负责,是不是吉永贞子布置了人马在暗中尾随?猎物一旦落入佐佐木石根和松井义雄之手,即使历史上最著名的逃脱大师,也只能乖乖认命。任你有上天入地只能,想囫囵个逃离研究所,无异于痴人说梦。
由此可以判断,张志平是奉命出现的!
目标是谁?
目的何在?
距离仅剩十米左右!
经验丰富的沈春丽相信,张志平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目光一定盯了她好几次,并且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但却没有任何暗示动作,虽然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似乎即将开始的场面令他踌躇。
到底怎么应付?
沈春丽一边继续把目光投向这个叛徒的周围,寻找吉永贞子的踪影,一边急速思索。胆小懦弱的张志平仅仅是个书生,从事地下工作完全是糠货,无论目标是谁绝不可能诉诸暴力。佐佐木石根处心积虑放这个叛徒出来,更可能谋划了一个剧本,拿他当诱饵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