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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情报老手,谁都不白给,文韵上楼后装着好奇,却不露声色地把犄角旮旯看了个遍,连桌子上的摆设都不放过。鸠山寿行打开电唱机,在舒缓的音乐中笑着轻声道:
“老同学放心,我的助手已经清理过。”
文韵并没有停止察看,似笑非笑地仔细盯了沈春丽一眼。眼神饱含猥亵,沈春丽感觉好像被苍蝇叮一口,浑身不自在。凭直觉判断,此人骨子里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即使没有这场惨烈的战争,他没机会当汉奸也会干别的坏事。
“沈小姐,劳驾你去陪陪郑先生,好吗?”
鸠山寿行越来越有佐佐木石根的做派,即使下命令也温文尔雅,满是商量的口气,但手下如果恃宠而骄违抗,后果就不是一般的严重。沈春丽点点头,心里却琢磨此举的目的:
鸠山寿行忌讳她参与机密?还是郑元龙确实需要应付?应该不会是前者,自己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得忠心耿耿,不可能招来无端猜疑,即使忌讳,也是来自文韵。在目前的情况下,文韵提出两人密谈鸠山寿行不可能拒绝。
没发现异常的文韵略感放心,重重往沙发上一坐,没想到正坐在那两把枪上,硌得慌忙站起。沈春丽赶紧跑过去抽出手枪,同时歉意一笑。意外出现的武器一下子打破了轻松的环境,即将卖身卖国的文韵,像即将下海的舞女,叹息道:
“做人就要做郑先生那样的人,两边通吃。日本赢了得念他的好,中国赢了照旧得念他的好,永远是胜利者。我就不行喽,唉——”
沈春丽把枪交给鸠山寿行,赶紧离开。
楼下客厅里只有郑元龙一人,仍然端坐椅子上,眉头紧锁脸色阴郁,眼睛紧盯着桌子上摊开的报纸,但到底看没看只有他自己清楚。不知道刚才三人紧张的局面是怎么结束的。豪华落地钟一刻不停地走着,声音很好听。既然不是公事,沈春丽决定逗逗闷子,制造点机会了解一下这个能通吃敌我双方的神人。
“郑先生,能不能陪小女子出去看看风景?”
黄宝的教导沈春丽没忘,她也想试试,因此竭力装出一副小姑娘娇憨的模样,甚至一度核计耍赖称呼郑元龙为干姐夫。但早早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缺少打情骂俏的天赋。
干姐夫仨字已经到舌尖了,还是被她生生咽回去。
郑元龙吊嘴角无声冷笑,呼一声站起来,讽刺道:
“真想去?不后悔?”
看风景有什么危险?还要后悔?沈春丽觉得好笑,刚想回击,谁知郑元龙拿手杖重重敲击几下楼梯栏杆。一反常态大声冲楼上喊:
“文将军,借你的车和警卫用一会儿。”
话音刚落文韵和鸠山寿行双双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一起探头往下张望。吓人好像是郑元龙的本能,看风景还要这么大举动?害怕耽误楼上密谈,沈春丽赶紧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想站院子里看看山景。”
既然不请自来在我住处商量见不得人的机密,老子干脆躲远远的,看看谁怕谁?沈春丽揣摩,郑元龙肯定这么想,凡事一旦落入他的设定轨迹,很少有改变的可能。无论发展方式还是结果,现在也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沈春丽的拒绝,仰脸道:
“邱先生,我出去走走,请你的沈小姐护驾,借文将军警卫和军车壮声势,可以吧!”
楼上两人惴惴不安对望一眼,正要密谈,郑元龙却打算兴师动众出去,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举报?但谁有资格约束郑元龙?谁又有能力约束郑元龙?最终文韵和鸠山寿行紧张兮兮双双下来,文韵直奔门口,挥手招来自己副官:
“你带一辆车送我朋友,去哪听他的,半小时后必须返回。”
副官一个立正转身离去。匆匆下来的鸠山寿行明显紧张,却没有说话,只是与郑元龙四目相对,彼此在心里较量。很快,门口的文韵也转身进来加入战团,三个男人如武林高手比拼内功,六只眼睛迸射的都是狐疑,还有严重威胁!
客厅里的空气就快因紧张凝固啦!
站在外围的沈春丽后悔不迭,想不到自己一句玩笑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但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郑元龙宣布他想出去!感觉对峙时间漫长,其实也就几十秒,郑元龙率先打破沉默:
“我去拿相机,沈小姐要不要带枪?”
一句完全没有必要的提醒,坐文韵的车带文韵的警卫和副官,这样的安全措施还不够?还要沈春丽带枪干什么?难道不是看风景?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闪过鸠山寿行脑海,等郑元龙离开后,他咬咬下嘴唇,腮帮子上肌肉条条绽起,目光杀气腾腾,在沈春丽的注视下,先摇摇头示意不带武器,马上举起右手在自己脖子前面恶狠狠一挥!
不顾文韵在身边,给沈春丽下达了一道无声命令:
情况危急时,干掉郑元龙!
第四十章 咫尺天涯()
在过去的岁月里,身边天天有个暗杀小队,导致鸠山寿行永远先礼后兵。礼,绝对谦卑周到;当耐心耗尽时,兵,也毫不含糊。
每到关键时刻就放手一搏,不惜付诸暴力,屡次成功后自然有恃无恐,完全不懂得文武之道的互相促进。给对手的选择是泾渭分明的两条,要么接受我的礼,要么接受我的兵。
看着他冰冷的脸色,沈春丽心中暗叹,残暴无比的松井义雄偶尔也懂得玩心眼,这次利用文韵,居然成功地把佐佐木石根和鸠山寿行但鸠山寿行逼上梁山。松井义雄固然不值一提,失去关东军的依靠,在海军圈子里照目前的形势迟早被边缘化。
但站在日本鬼子的角度上看,鸠山寿行,论心计论度量论对关键时机的把握,比起佐佐木石根来太欠火候,而且不是一星半点。
重庆之行,本就是火中取栗,冒着极大的风险,之所以发展到今天,首先因为文韵这条大鱼太肥,太诱人,否则也不会惊动海军高层;再次因为松井义雄令人讶异地拥有张飞的智慧,心怀叵测赶鸭子上架,硬逼秀才似的鸠山寿行赤膊上阵;最后佐佐木石根既经不住文韵的诱惑又想帮鸠山寿行出头。
种种有利的没利的条件硬凑到一起,才促成这次不该有的行动。为了成功,佐佐木石根不仅仅动用了自己布置在重庆的秘密网络,而且不惜耍下流手段胁迫郑元龙,倾注的心血和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高。眼看文韵就在眼前,成功在即。
仅仅因为一句不经意的玩笑,导致鸠山寿行失去了理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现在做掉郑元龙!凭沈春丽的身手,虽然不能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但近身搏击,文韵的副官和警卫根本构不成障碍,不带武器照旧可以瞬间叫郑元龙毙命。
可杀完以后怎么办?
凭郑元龙与国民党上层的关系、凭郑元龙多年来与各方势力斗智斗勇的经验、凭郑元龙对佐佐木石根的深刻了解,被胁迫来重庆他会不留后手?小不忍乱大谋,现在鸠山寿行最应该做的,就是叫郑元龙知道厉害,叫他懂得,两人相斗是麻杆打狼——双双害怕。
比划完手势后,沈春丽的目光使鸠山寿行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啦。郑元龙历来豪横地宣布,不受威胁!他发脾气恰恰说明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有利,文韵突如其来上门,岂不等于活活把郑元龙拉下水,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而且非常完美!
不显山不露水生生坑了强悍的郑元龙一把,还能不让人家发点小脾气?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正理,果真郑元龙敢玩破釜沉舟玉石俱焚,负责安全的沈春丽不需要交代自然会出手,何必自己恶狠狠的下令,有失风度不算,还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转瞬间鸠山寿行已经恢复常态,笑容可掬地冲沈春丽点点头,暗示自己并没有失去理智。恰好郑元龙肩膀挂着相机出来,对于礼貌送行的鸠山寿行看也不看,故意一挥手:
“沈小姐,开路一马斯。”
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上车,沈春丽计划缓和一下气氛,却意外发现郑元龙不但拿了相机,脖子上还挂着一架军用望远镜,而且把桌子上的报纸也拿来了,他摊开报纸递给司机,指指上面的一则报道,面无表情地道:
“劳驾,去这个地方。”
司机瞄一眼笑着解释:
“先生,邓先生的讲演现场会有好多人,汽车恐怕进不去。”
“没事,远远停着就行。我去帮新闻界的朋友照几张相片,马上去马上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郑元龙已经开始摆弄相机啦,司机看看副官,得到暗示后丢了报纸发动汽车。原来早有出去闲逛的计划,并不是临时起意故意跟鸠山寿行过不去!也可能故意玩云山雾罩显示自己的个性,跟炸座驾一个路子,符合郑元龙一贯的秉性,强悍、蔑视威胁!
放下心来沈春丽也没注意司机的提醒,好奇地捡起报纸,赫然发现上面的内容有古怪,邓先生原来是邓颖超!
原来自昨晚轰炸以后,八路军办事处的人员也上街参与救援,而邓颖超将在爆炸现场连续讲演,鼓励民众的斗志,昨晚已经进行了一场,还配有照片!
郑元龙怎么会对邓颖超的讲演感兴趣?他怎么会知道邓颖超?无论中外,知道邓颖超身份、甚至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即使沈春丽,也是从研究所的机密档案中获悉的。一个钻钱眼的商人、一个加入日籍的二鬼子、以东北和香港为生活重心的郑元龙怎么会知道?还兴致勃勃准备照相?
奇哉怪也!
难道此举有深意?
动机到底是什么?
震惊之下沈春丽愕然抬头,心里七上八下,放肆地仔细端详身边这个神秘的家伙,却看不出任何异常。郑元龙熟练地摆弄着相机,脸色平静,不时透过镜头瞄瞄车窗外的风景。
报纸上的照片已经严重扰乱了沈春丽思绪,她已经没办法、没心情、没时间再琢磨郑元龙,而是激动地、贪婪地、一字一句地阅读那则新闻报道,捧着报纸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得知将来重庆执行任务后,八路军办事处就始终萦绕在她心间。
只不过不敢暴露而已。
刚开始她极为激动,认为只要来重庆,就能寻找到联系党中央的机会,通报张志平叛变和司马俊的近况,并聆听下一步行动的指示。没准自己从此可以结束郁闷的潜伏生涯,从此走向战场,用铁与火装点青春,为民族之战奉献自己的力量。
激动之后是冷静,冷醒下来后沈春丽反复琢磨,最终咬咬牙选择放弃尝试。八路军办事处周围,未必有日本鬼子的眼线,但肯定密布国民党特务,只要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附近,即使不进入办事处,身份马上不再是秘密。
所以来重庆后,她老老实实跟鸠山寿行猫在施盛仁家里,从没敢打八路军办事处的主意,尽管心里极其渴望,白天黑夜都在畅想去看看,哪怕拿望远镜远远瞄一下亲人也行。
希望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使她心力交瘁,十分压抑。马上就将离开重庆,亲人们近在咫尺,却不得不转身离开,连一声问候、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无法留下,实在太残酷。
本来已经绝望,可机会却突然不期而至!
沈春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反复端详郑元龙,希望能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但那张瘦削的脸像冰面一样,看似透明却又无法窥探里面的秘密。
汽车已经缓缓接近讲演现场,路上到处是人。不远处山坡上有一个简陋的讲台,上面隐隐约约有个人拿着喇叭,但听不见声音。郑元龙随手摘下望远镜递给沈春丽,淡淡地吩咐司机:
“找个方便地方停下吧,我靠近照几张相马上回来。”
目送他和副官下车,沈春丽不由得好奇地琢磨。专门准备望远镜,郑元龙车到底是忌讳她跟在身边、还是早已经预料到她不方便下车?如果是前者,意味着郑元龙身份相当不简单。如果是后者,意味着他已经觉察了沈春丽的秘密。
带着文韵的副官,大庭广众之下他即使再有神通,也不可能搞小动作,所以不可能是前者。但沈春丽自己从未暴露过,他又从哪里有所察觉哪?这人太神秘啦,到底什么来头?
想不明白,至少暂时没有答案,唯一的办法是以后必须时刻留意。如果是敌人,则要加倍防备,此人智力超群行事风格异类,搞不好相当危险。但如果是同志或朋友,则大有裨益。
沈春丽架起望远镜,迅速调整好焦距,讲台上邓颖超的身影清晰完整地出现在眼前。齐耳短发、灰布制服,比档案相片中显得更有英气,一首拿着喇叭一手不断地挥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