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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郎,可以用笔了。”杨玉环将研磨推到李瑁地手边,而她自己则窝在李瑁地怀里坐了下来。
李瑁见杨玉环这般粘着自己,宠溺地笑了笑,一手搂着杨玉环纤细的腰身,一手提起了书案上的狼毫,笔走龙蛇般在白纸上挥洒了起来。
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如何?此诗可能将我家玉仙子之美道出万一?”李瑁轻轻吹干墨迹,将手中的狼毫搁在了笔架上。
“秋郎,这当真是你心中所想?”杨玉环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双眼带着星光。仰头问道。
“这是自然,玉环可还喜欢。”李瑁虽然做了文抄公,但却面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玉环自然喜欢。”现在,杨玉环将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李瑁地怀里,顿时一阵迷人的女儿香扑入了李瑁地鼻中。
“既然喜欢,那玉环可有什么回报为夫的?”杨玉环在李瑁怀中的动作惹得李瑁下躯渐热,一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在杨玉环身上游走。
“秋郎,这里是书房,被人看到了不好。”杨玉环自然看出了李瑁地心思,羞红着脸回道。
“哦?那玉环是想要回卧房吗?”李瑁轻轻握着杨玉环将要“反抗”的一双手,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秋郎,晚上,晚上玉环一定好好服侍你,现在你就饶了我吧。”杨玉环,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瑁。继续讨饶。
就在李瑁考虑要不要暂且放过送到嘴边的美食时,武彦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末将武彦平求见。”
武彦平乃亲事府殿军,负责整个寿王府的护卫,若非急事,他绝不会到内院来寻李瑁。
“进来。”李瑁放开杨玉环,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地对门外道。
得了李瑁地准许,武彦平带着一身的雨水,站在了李瑁地书房外。
“启禀殿下,刚刚宁王府传来消息,宁王忽然于府中晕厥,众太医皆束手无策,如今已危在旦夕。”
什么?
宁王病危!
听到这个消息,李瑁感觉一阵眩晕,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宁王身体一向不好,拖拖拉拉已经疗养了好些年。李瑁知道他也许活不过几年,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刻竟然来的这样快,竟然就在今天。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什么大伯父病危?什么时候的事情?”李瑁惊骇地盯着武彦平,问道。
“今日晨间的时候。宫中的太医已经在宁王府救了许久,可还是不见好转,听传信人的意思,宁王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武彦平如实回道。
李瑁地脑海中想起了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那个为了护着他,甘愿忤逆龙鳞的老人。
没有宁王羽翼的庇护,就没有现在的李瑁,就没有如今这个完完整整的寿王府。
李成器于他有养育、活命之恩,可他却无以为报。
“玉环,你在府中等我,我去一趟宁王府。”李瑁其他的心思都已烟消云散,匆忙对杨玉环嘱咐了一声,便站起来身子,往门口走去。
“轰隆隆。”
屋外又是一声惊雷,不过这一次却不像是打在了屋外,而是打在了李瑁的内心,李瑁地心中仿佛一座山,倒塌了。
“彦平,备马,去宁王府!”
等不及武彦平的回应,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李瑁还是一身华贵的锦衣,便毅然冲进了屋外暴雨中。
大雨中的长安城,不见了稠密的人烟,不见了往日的喧嚣和繁华,剩下的只是一条四通八达,宽广的坊道,还有两边高高围起的坊墙。
李瑁抬头望去,入眼处尽是水茫茫,空荡荡的一片,一如他此刻空落落的内心。
李瑁接过武彦平手中的缰绳,跨步上马,任由豆大的雨珠怕打在他的脸上,浸湿他的头发和衣衫,浑然不觉。
此刻,李瑁地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再见叔父最后一面,再见一见那个他亏欠了许多的老人。
“驾!”一声马嘶,李瑁迎着雨水,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踢踏,踢踏。”
一声声清脆而又急促的马蹄声。如一把锋利的剪刀,撕开连绵不绝的雨帘,往宁王府所在的胜业坊疾驰而去。
注:在宋朝以前,最好的产墨之地是河北易州,造墨名家李廷珪便是易州人,只是后来河北军阀混战,李廷珪便随着家人一同去了安徽歙州,在歙州安了家,这才有了后来名满天下的徽墨。
第22章 嘱咐()
李成器病危,偌大的宁王府已经乱做了一锅粥。
待到李瑁赶到宁王府,王府中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般井然的秩序,有的只是来来往往的仆从,还有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乃寿王李瑁,大伯父在哪儿,快带我去探视。”刚一下马,李瑁甚至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雨水,便对宁王府门口一位候着的家奴急道。
那家仆一听得寿王李瑁的名字,连忙恭敬地行礼道:“小人参加寿王殿下,王爷有命,寿王殿下来了不必传见,直接去内院便可。”
“多谢!”
李瑁自幼在宁王府长大,他对宁王府甚至比王府的奴婢还要熟悉,无需任何人引路,李瑁自己便自顾跑进了王府的内院。
李成器贵为宁王,妻妾子女数十人,等李瑁赶到内院的偏厅时,大半个偏厅已经站了满满的人。
衣发湿透,狼狈不堪的李瑁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身上还滴着水,便冲进了内室。
“大伯。”李瑁方一进门,便看到了那个病骨支离,面色苍白的老人。
李瑁跪在床沿,看着李成器形容枯槁的模样,脑海中回忆起了他自幼对自己的照拂和疼爱,眼睛一酸,眼泪混合和发梢上淌了的雨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是瑁儿来了吗?”李成器此时已经油尽灯枯,恍惚见他听见了李瑁地声音,嘶哑着问道。
“是侄儿来了,侄儿来看你了。”李瑁连忙回应着他。
李成器费力地睁开眼,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李瑁,脸上露出一丝心疼。
“瑁儿来的时候遭了雨吧,琳儿,为父的衣橱底下有瑁儿换洗的衣服,你快去拿来。”李成器转头又对宁王世子李琳说道。
李瑁出生后便被接到宁王府抚养,十岁离府入宫,算到今日已满十年,十年已过,府中哪里还会有李瑁合身的衣服。
不过李琳质疑归质疑,却还是没有反驳李成器的意思,走到了墙角的衣橱,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件春衫。
李瑁看着李琳将手中的春衫徐徐展开,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李琳手中得我春衫哪是李瑁这样的成年男子所能穿上的,分明是一个十岁孩童的尺寸。
模糊的记忆深处,李瑁依稀记得,那是他十岁生辰那日穿过的衣裳,那日之后,李瑁便离开了宁王府,去了宫中。
事情已隔十年,这件衣裳没想到李成器竟保留至今。刹那间,李瑁无语凝噎,眼睛一酸,眼泪几欲再次流下。
病痛中的李成器神志不清,竟是将李瑁当做了当初那个承欢膝下的孩童,拿出了他收了许多年的童衣。
原来这十年来,李成器心中一直还惦念着他。
李瑁虽非李成器亲子,但毕竟他是养了十年的孩子,十年里每日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呀呀作语,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从一个柔弱的婴儿长成了一个结实的少年。十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一朝离散,李成器又怎能舍得,怎能不在心中挂念呢?
虽然不是亲子,但与自家的孩子也是差不多了。
“衣服侄儿先拿在手中,稍后便去房中更换。大伯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李瑁不忍道出实情,含着泪,从李琳手中接过了春衫。
李成器咳嗽了一声,吃力地招了招手,示意李瑁和李琳二人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琳儿,瑁儿,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一次,我怕是撑不过去了。我这一生行事谨慎,没有犯过什么过错,也没有什么需要忧心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你们一个是寿王,一个会继位宁王,将来都是要在朝堂中立足的,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互帮扶,守望相助,切莫因为我不在了,便变得生分。”
人之将死,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李成器心中关心得依旧是儿辈的事情。
李瑁和李琳相互看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阿爹、大伯放心,你的交代我们一定谨记于心。”
李成器见了李瑁和李琳的表现,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成器伸出干枯的手臂,拉过李瑁的手,又咳嗽了几声,继续叮嘱着李瑁。
“瑁儿,你自幼聪慧,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快,家中子弟少有能及者。但有些时候光聪慧却是不够的,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谨慎。论语有云:‘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你贵为亲王,伯父没什么送你的,伯父只送你敏、慎二字,希望你能恪记于心。”
说着,李成器便用自己的手指在李瑁的手掌轻轻挪动了起来,将敏、慎二字写在了李瑁的手心。
李瑁看着李成器的手指在自己的掌中划过,仿佛看到了李成器的生命在缓缓流逝,手心如火一般滚烫。
听着这个病危老人的叮嘱,李瑁低着头,轻声应诺:“大伯之言,侄儿记得了。”
“好,记得便好,天气还凉,你快去换衣服吧,千万别冻着。”李成器拍了拍李瑁的手,让他更衣去了。
李成器所收的童衣尺寸过小,李瑁自然穿不得,但宁王府的新衣服却是不缺的,趁着李成器喝完药,小息片刻的当口,李琳便吩咐宁王府的女婢,带着李瑁去偏院换上了干的衣服。
李瑁手中拿的衣服颜色素净,是李琳入春后新裁的,正是为了眼下这个时节而制,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穿便被李瑁拿了来。
李瑁与李琳身高相仿,胖瘦相若,李瑁穿上李琳的衣服大小刚好合适,倒也不必再做调整。
李瑁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锦塌上,任由宁王府的婢女拿着白叠布,小心仔细地为他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白叠布便是后世的棉布,吸水比一般的丝绸要好。棉花产自西域,此时尚未引入中国,白叠布的进口只能依靠往来贸易大漠的胡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西域和长安相隔数千里,坎坷难行,故而货运成本极高,白叠布很是稀有,导致白叠布的价格也很高昂。在长安城的东市中,白叠布几乎能与黄金等重交易,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用的上的。
宁王府中的白叠布大多是御赐而得,若非今日用的是李瑁,恐怕还不会拿出来。
李瑁看着伺候他的婢女年纪不大,但却颇有些眼熟,便问道:“你来宁王府多少年了?本王看你有些眼熟,可是曾见过你。”
“殿下当真好记性。”
那婢女一遍仔细地为李瑁擦试着头发,一边笑道:“奴婢绿袖,八岁时入的府,如今已十二年了。奴婢年幼时曾服侍殿下读过一年的书,故而殿下看着面熟。”
原来这个婢女竟是在李瑁年幼时服侍过李瑁的,难怪李瑁觉得似曾相识。
第23章 吊唁()
既是儿时相识,李瑁与婢女绿袖之间的关系便感觉少了许多隔阂,李瑁自身又没有王爷的架子,话说的自然也就开了一些,不知不觉地便谈到了宁王府近年来的变化,还有李成器每况愈下的身体。
就在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忽然,一串儿脚步声在屋外的回廊上响起。
脚步声急促而又沉重,听得李瑁心里猛地一沉,没来由地悸乱了起来。
“寿王殿下,王爷薨了。”门外传信的老仆走了进来,面色灰沉地说道。
轰!
李瑁地脑海中瞬间产生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头昏目眩,几乎坐都坐不稳。
“方才不是还在休息吗?怎么突然就薨了?”李瑁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二十年的情感,牢固地封存在他的身体和记忆之中,纵然内里是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却也是支撑不住了。
前后不过片刻,这个愿意为了护着他,触怒帝王的老人便永远地离开了。
大明宫下,那个佝偻的背影犹然在目,但如今已经天人永隔。
屋外,大雨已经渐渐小了。
关中的雨,不比江南般整日绵延,下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大雨便渐渐歇住了脚,停了下来。
只不过伴随着大雨去的,还有宁王李成器的生命。
宁王薨去,此时的宁王府中早已是缟素一片,白色的麻布挂满了宁王府的各个角落,王府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