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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无论是李林甫还是李瑁他们都开罪不起,更何况李瑁就在他们的身边,他们总不能当面叫李瑁难堪吧。
众人的脚迈过御史台门槛的一刹那,便都明白李瑁为何一定要拉上他们一起了,因为只要他们进了这个门槛,他们就算是彻底得罪了李林甫,为了生存,他们以后只能牢牢地抱住李瑁的大腿,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知不觉间,李瑁已经将他们的生死富贵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当李瑁火急火燎地冲入堂中时,御史台的审堂上,御史大夫宋浑正端坐其上,而左武卫右郎将李光弼则被两个差役压着,动弹不得地跪在地上。
李瑁看着这个本该在未来威震天下的大唐名帅正穿着一身脏乱的囚服,面色晦暗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中竟一阵酸楚。
李瑁大步走到李光弼的身前,两脚踹开押着李光弼的两个差役,自己将李光弼扶了起来。
“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李瑁一边扶起李光弼,看着李光弼狼狈的模样,冷冷道。
李光弼并不识得李瑁,他突然感觉被人扶起,身后又传来这么一句话,连忙转头望去,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一身戎装,年轻俊秀的陌生男子,顿时一脸迷糊与错愕。
不过李光弼虽然不认得李瑁,但宋浑却是认得的。宋浑看着李瑁气势汹汹的样子,心知李瑁来者不善,于是连忙走下台阶,拱手笑道:“下官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哼!”李瑁轻轻地哼了一声。
“宋大人官居从三品御史大夫,官高位显,何曾将本王放在眼中?”李瑁言语疏远,丝毫不给宋浑亲近的机会。
“殿下说的哪里话,下官岂敢不将殿下看在眼里。”宋浑故作不知地否认道。
宋浑话刚说完,左武卫的一众将官也走了进来,蔡庆德看着李光弼被李瑁扶着手臂,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上去对李光弼解释道:“李郎将,此乃新任左武卫大将军寿王殿下。寿王殿下得知你被御史台擒拿,特地来探视你的。”
什么?寿王殿下?
李光弼听蔡庆德这么说,脸上顿时满是惊讶和激动,他万万没想到李瑁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李光弼也是聪明人,以李瑁的身份,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李光弼只是小小的一个左武卫郎将,何德何能竟能惊动李瑁这等人物?
“末将李光弼参见殿下。”惊讶之余,李光弼当即以军礼跪拜道。
“李将军不必多礼。李将军乃本王下属,你出了事本王自当知晓。”李瑁不等李光弼跪地,又将他扶了起来。
李瑁转过身去,指着李光弼的囚服对宋浑道:“不知这御史台何时也干上了大理寺的差事,竟然也涉猎刑讯了。”
宋浑虽摄于李瑁身份,面上要让他三分,但他的身后有李林甫撑腰,倒也不会就真的怕了他。
宋浑打了个哈哈,笑道:“殿下多虑了,自太宗朝后,御史台便设台狱,专受官员贪腐渎职之案。这刑讯之事可非大理寺与刑部独有。”
李瑁看着宋浑一副言辞凿凿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没底,莫非李光弼当真是犯了什么事,叫宋浑抓住了把柄?
李瑁想了想,问道:“不知李光弼犯了何事,竟要宋大人亲自审讯。”
宋浑从桌案上拿过一张状纸,递到了李瑁地手中:“回禀殿下:有马贩为证,前日左武卫右郎将李光弼作价百贯,贩售军马,今证据确凿。按大唐律当革其军职,杖责一百。”
李瑁拿起手中的状纸,粗略地看了几眼,向身旁的李光弼问道:“这是真的。”
李光弼面露羞愧,为难地点了点头:“末将妻子染病,需百贯钱买药,否则性命不保,下官左右筹不到钱,万般无奈之下才有此举,请殿下治罪。”
李瑁一边听李光弼说着,面色越发地凝重,原来宋浑捉拿李光弼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凭有据的。李光弼私卖战马虽然情有可原,但确实是初犯了大唐律例,这着实有些难办了。
李瑁在心中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李光弼那我左武卫将士,本王虽上任不久,但也是左武卫大将军,下属犯错本王难辞其咎,这一百大板本王愿承担一半。”
“殿下不可,末将之过岂能累计殿下。”李光弼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还不等宋浑说话,李光弼自己倒先拒绝了起来。
“闭嘴,本王和宋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李瑁重重地呵斥了一声李光弼,又对宋浑说道:“本王之意宋大人以为如何?”
“下官万万不敢。”宋浑想都不想地摇了摇头,李林甫今日之意只是想要试探李瑁,并非是要与李瑁为敌,若是当真敢动李瑁一下,莫说是皇帝,就是李林甫也得扒了他的皮。
李瑁见宋浑摇头拒绝,笑道:“左右不过一匹军马罢了,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何须宋大人亲自审理。李光弼是我左武卫的人,宋大仁不妨将他交由本王带回,本王一定严加惩戒。”
宋浑再次摇了摇,拒绝道:“官员违法贪墨之事本就是御史台的职责所在,交由殿下恐怕不妥,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啪啪啪。”
李瑁一连被宋浑拒绝,怒极反笑,轻轻地鼓了鼓掌:“好一个职责所在,可若是本王非要将他带走呢?宋大人待如何?”
李光弼将来对于他,对于大唐的价值李瑁清楚地很,可这一百大板打下来李光弼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李瑁又何如能任由宋浑行刑呢?
宋浑见李瑁这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生怕李瑁硬来,于是提醒道:“今日之事相爷也是知晓的,下官审理他也是相爷的意思,殿下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郎将开罪相爷吧,殿下还是三思的好。”
李瑁来势汹汹,又带来了十多位左武卫将官,宋浑一介文官自然是拦不住的,无奈之下宋浑只得抬出了李林甫。
听宋浑这么一说,李瑁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难怪这宋浑堂堂正三品御史大夫竟亲自审理李光弼,原来这宋浑根本不是冲着李光弼来的,他就是冲着李瑁来的。
李林甫一直以为李瑁软弱可欺,容易被架空,这才一直支持李瑁取代李亨,但前日在朱雀门外的事情叫李林甫感觉到了李瑁的变化,让李林甫心中有些不安,李林甫为了试探李瑁这才布置了今天的这个局,他想要看看李瑁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软弱。
不过今日李林甫却是选错了对象,李林甫若是选了其他的将官,李瑁兴许还会退让一二,但今日被押到御史台的是李光弼,这是李瑁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筹码。
李瑁听了宋浑的话非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往前更进了一步,对宋浑笑道:“既然此事是由李相做主那便再好不过了。麻烦宋大人回去告诉李相,本王今日初次上任,总不能连自己人的生死都做不了主吧。此事关系本王颜面,本王非做不可,今日就当本王欠李相一个人情,改日必当奉还。”
说完,李瑁不由分说地带着李光弼就要离去。
宋浑见李瑁要走,忙赶上道:“殿下留步,殿下若将李光弼强行带走,下官和李相不好交到啊。”
李瑁头也不回地回道:“此事必不叫宋大人为难,今日晚些时候本王自当亲自登门相府,向李相解释此事。”
作者的话:
感谢星落的夜里、南柯彧山两位书友的打赏。
谨言是个新人,白天还要上班,只能晚上码字,自知更新速度有限,所以从来无颜主动向大家索求什么。不过还是有这么多的书友一直支持谨言,真的是让谨言感受到了被认同的感觉。
最后向大家推荐陈导的新电影“妖猫传”。昨天同事过生日,谨言被拉去看了一场,确实还不错。电影讲的是白居易寻访杨贵妃死亡之谜的故事。谨言是个有大唐情结的人,里面的很多画面和场景都很美,虽然处理手法略显夸张,但大体还是不错的。
第79章 提点()
出了御史台的大门,李瑁先将左武卫诸将遣回,接着就将李光弼叫到了自己的身前。
“光弼,你大小也是左武卫右郎将,年俸百石,为何竟连一百贯的药材都凑不出钱?”李瑁骑在大宛良驹之上,向李光弼问道。
李光弼叹了口气,如实回道:“启禀殿下,末将确实颇有年俸,家境本也算殷实,只因家父年前去世,末将为家父请求封诰四处疏通门路,已然散尽家财,实在没有余钱为拙荆诊病,无奈之下才行此下策。”
李光弼的父亲名为李楷洛,本是契丹人,乃是开元年间的将领,因为率军归顺大唐,得封蓟国公。去年年末,李楷洛暴毙,按照大唐惯例,国公死后当由朝廷颁发封诰,以示尊荣。但李楷洛乃是外族人,在朝中无甚亲友,一向不为朝中大臣待见,所以死后这封诰就迟迟没有下来。李光弼为了给父亲请下封诰,四处疏通关系,打点钱财,几乎将家中的余财耗尽,这才请下的封诰,但也因此没了为妻子诊病的钱财。
“原来如此。”李瑁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
“那今日之后,你有什么计划?”李瑁看着李光弼,又接着问道。
李光弼见李瑁刚出御史台便这样询问自己,只当是李瑁携恩思报,于是拱手谢道:“殿下今日之恩末将自当铭记于心,以后殿下但有驱使,末将比不推辞。”
“啪!”
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李瑁手中的马鞭突然地抽在了李光弼的右肩上,抽破了囚衣,露出一条鲜红的鞭痕。
这一鞭来的突然,也有莫名其妙,莫说是当事人李光弼了,就是陪着李瑁站在一旁的马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光弼强忍着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满脸疑问地抬头看向李瑁。
“李光弼,本王抽你这一鞭,你可觉得冤枉?”李瑁一脸的平静,淡淡问道。
李光弼摇了摇头:“末将犯错累及殿下,理当被罚。”
“啪”
李光弼话刚说完,又是一鞭结实的抽在了他的左肩。
李光弼自思并未说错话开罪这位寿王殿下,心里更郁闷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今日之事你只是受了池鱼之灾,本王如何处理与你无关,又岂会因此责罚于你。本王责罚你只是因为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事情已过,竟然还想不出其中的关键。”
李光弼听着李瑁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末将愚钝,还请殿下提点。”李光弼似乎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郑重地拱手道。
李瑁看着李光弼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剑眉一挑,道:“你李光弼何德何能,也能惊动御史台?你私卖军马固然有过,但绝不会叫御史台如此大动干戈,他们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冲着本王来的,你左右不过是一个添头罢了。你看看你自己,区区一个左武卫右郎将,莫说是与御史台对抗了,你就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何谈效力于本王?你觉得本王会看得上你一个右郎将?”
李瑁话中的藐视可谓直白,就像是一把火烧在了李光弼的脸上。
李瑁身旁的马璘也惊讶地看着李瑁,刚才李瑁反常的表现与他一贯表现出来的大度儒雅截然相反,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李光弼虽然官职不高,却也是刚过三旬的七尺男儿,正是气盛的时候,岂能受得住他人这样当面羞辱?
李光弼赤红着脸,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李瑁,带着怒气道:“难道殿下此来就是专程羞辱我的吗?”
“自然不是。”李瑁微微摇了摇头。
李瑁手持马鞭,指着御史台的门匾,朗声道:“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若是只是一介左武卫郎将,位卑职轻,就连御史台七品的监察御史都敢上门拿你,区区一匹战马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可你今日若不是左武卫右郎将,而是左武卫大将军呢?抑或是一州都督,甚至是方镇节度。动辄上达天听,引朝野雷霆,关系着万千人的生死,他们还敢这样轻易锁拿你,审讯你吗?难道你甘愿就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就这样厮混过去?”
李瑁地一连串没有任何疑问的疑问仿佛晨钟暮鼓般击打着李光弼的内心。
李光弼出自将门,亦是将种,自幼便熟读兵书,胸怀韬略,岂会甘愿久居人下,一辈子做一个寻常的郎将,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李光弼直直地看着李瑁,眼中露出他骨子里的自信与傲气:“不,当然不,我李光弼习兵三十载,自诩文韬武略不输于人,胸中自有抱负,又岂愿一辈子屈居人下,只做一个郎将。眼下我只是机遇未到,未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