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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天文大潮?”常凯申追问道,“初三是哪天?”
“报告委员长,初三是11月5日。这是最近数月潮汐最大的一天。金山卫海岸水浅涂深,潮水越大越利于登陆。且涨潮时间是在半夜两点,日军肯定是一点前开始定锚装船,两点开始上陆,先期登陆之部队夜间于浅滩处等待,天亮后再发起进攻,这是金山卫登陆作战的最佳办法。如果布雷之事没有走漏风声,我想不出日军还有其他什么理由明天登陆。”
“真是这样?”常凯申眼神发直、全身僵硬,宛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海军布雷之事没有走漏风声,日本人要登陆肯定是这样。”海军的专业能力不容怀疑,陈绍宽当即就顶上了。
“校长,情报上只是说预计明日登陆,不是说明日一定登陆,对方也不在登陆舰队里啊。”明白常凯申心思的戴笠也插了一句,顿时让徐永昌、何应钦、顾祝同三人拉下了脸。
“白副总长,如果倭寇11月5号凌晨登陆,三天时间,我军有哪些部队可以增援金山卫。”想通此节的常凯申无比庆幸的摸了摸光头,手心里全是汗。
“报告委员长:28军的62、63两个师、枫泾的第79师、松江的第55师,浦东的第56师可调动。只是”白崇禧沉吟了一下道:“只是这几个师装备极为落后,火炮、重机枪严重不足,战斗力贫弱,恐怕难以抵挡日军攻势。是否能先命令左翼军收缩防线,暂且撤退,同时抽调几个师在枫泾、松江等地”
“这我知道。”已经坐下、军容一丝不苟的常凯申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其实只有一个打算:战事是从8月13日开始的,日本人叫嚣着要三个月灭亡中国,那就在上海打他三个月——战事于11月13日结束。如此可狠狠的给日本人一记耳光,且那时候九国公约会议早就开始,要是还有部队余力,那就再坚持一段时间。历史上他坚持到11月8日就坚持不下去了,可现在局面却截然不同。
“我军已经完全清楚倭寇之作战计划,海军尽忠职守、报效党国,已在倭人登陆沿岸用近三个月的时间布雷建筑炮台。以杭州湾北部的情况看,登陆的日军最多是两个师团。仅凭你刚才所说那些,我们已经有了六个师,坚守之后会有更多部队调来,还有海军炮台协助防守,这样都难道不能坚守两个星期?”
常凯申问出的话让白崇禧难以作答,己方关键是有备而战,日军猝不及防登陆肯定会延后,一旦延后将那就会有更多部队增援,以常理估计海防线肯定是能守住的。
常凯申说服完白崇禧又看向陈绍宽,他道:“厚甫啊,如果岸上炮台保证不被倭人迂回包围,海军能不能坚守两个星期后在撤退?”
“这”陈绍宽此时也发现常凯申和诸位部长战策不和,一个要守一个要撤,而海军又夹在两者之间。他谁也不好得罪,只好道:“报告委员长,如果保证炮台不被日军迂回,同时炮台能经受住炸弹和重炮轰击,海军肯定可以守两个星期。只是,”他看了徐永昌何应钦一眼,再道:“卑职认为两个星期全然不够,要想上海的陆军安然撤退,海军最少要坚守三个星期以上方能达成此目的。卑职就担心日夜炮击下,炮弹会不够。”
“炮弹会不够?”常凯申笑了,这是什么理由。
“是,海军部的军费”陈绍宽不好往下说,只在此点了一下。“乍浦炮台的那些大炮较为老旧,每门炮炮弹在几十发上百发不等,全公亭到漴缺这边稍微好一些,但每门炮炮弹也仅仅两百余发,一旦日舰抵近与我炮战,料想炮弹很快就会打光。”
“哪里不是布了水雷吗?”常凯申有些不高兴了,“你刚才还说可以放飘雷。”
“报告委员长,飘雷只能在合适的时候放,日舰熟知我国各地海文情况,不可能不知道潮汐海潮钟点。”陈绍宽道。“日舰迫近我不开炮,日舰便破坏雷区,若开炮,我又耗费弹药。金山卫这一带最大口径的炮是150mm,若日本战列舰来,我方并不能对其造成多大伤害。”
“你刚才不是说有八英寸的炮吗?”常凯申不喜之意更甚,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八英寸的炮安置在乍浦炮台了,四门炮总共只有八十九发炮弹,只能安置在乍浦。而且这炮太老了,射程仅仅只有八千码。”陈绍宽无奈道。
“那其他地方的要塞炮呢?”常凯申还不死心,“为何就不能调过去?”
“报告委员长,要塞炮调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海军之前的设想仅仅是延缓日军登陆,掩护陆军撤退,并没有长期坚守金山卫的计划。而要想长期坚守,就必须要修筑大型炮台,海军没有那么多材料和军费,金山卫的炮台都是临时性的。”陈绍宽说着说着,话又绕到军费上去了。确实,修炮台的钢材是江南造船所数十年积存的钢材,现在反正造船所要内迁,海军名存实亡,就全留运至金山卫了。
常凯申本来听到陈绍宽说不打算长期坚守很生气,可听说海军军费物资不足修不起大型炮台,目光又瞪向了何应钦。可瞪何应钦也没用,参谋本部曾经多次前往金山卫、唐生智还不辞辛苦,亲自涉水视察,可每次的结果都认为这一带水浅涂深,船只靠岸困难,遂认为此地不利登陆。
可陆军怎知海军的事?潮涨潮落,每次视察选的都是退潮之时,根本就没想到涨潮时、涨大潮时船也只可靠岸。且半夜上陆,天亮进攻,登陆并不费事。既然金山卫被多次被认为不利登陆,杭州湾北部的防守重点自然是乍浦。海军要在乍浦修炮台,军政部、参谋本部当然同意,可要在金山卫修炮台,不说现在战略物资紧张,即便物资不紧张,军政部也不可能把钱丢到金山卫,那里可是多次被认为不可能登陆之地。
常凯申只发愣,会议室很快就沉默了,只有外面的电话是和电报铃声若有若无的传进来。会议开了四十多分钟,外面的钱大钧已经拦下了无数电话电报。确实要快些决断,撤也好守也罢,都要尽快拿定主意,时间不等人。
“我考虑了,还是应该守到十三日再行撤退!”良久,常凯申吐出这么一句话。
此言一出,徐永昌何应钦等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资格最老的徐永昌开了口,他道:“委员长,海军现在只是布了水雷,炮只是装好了炮座。万一日军收到消息,明天晚上,甚至今天晚上就登陆我们该如何是好?”
“水雷已经有了,就是没有大炮,也能阻倭寇两三日。”常凯申坚持道。“适时大炮和援军皆可至。我军此役知己知彼,肯定打得赢。”
“增援金山卫就要抽调现有部队,现在左翼日军攻势惊人,万一”徐永昌说出自己的另一个担心。大战已近三月,一个师接一个师填了进去。之前还能轮战,现在连轮战都不能了——后来的军队训练、武装都太差,一换防防线就崩。现在的做法是不换防,直接将援军打散编入主力师,如此防线才堪堪稳住。精疲力竭下还要抽走兵力,左翼崩了怎么办?
“左翼收缩防线即可!”常凯申固执道,脸上则青筋隐现。“上海必定要打足三个月,让倭人三个月灭亡我之计划破产!”
第八十七章 了不得()
初冬的暖阳晒在破破烂烂的金山卫城里,这座明洪武十九年(1386年)由安远侯仇成所修筑的卫所早已破烂不堪。好在此城从清初始就分属松江金山两县——东半城属华亭(松江),西半城属娄县(金山),这才使得其在民国十一年没有被卫城乡城人王斌拆光卖尽。
当时王斌、曹月波等人以垦殖公司为名,买通江苏省府书办,向官地局承购金山卫城全部城基,领了执照便开始拆卖城墙砖石。这种吃祖宗的无本买卖自然是一本万利,只是这座方圆十二里的卫所东半城属于松江,于是一干松江人理论时忽然拽住王斌的西裤,将其从西门拖至东城的孔庙,逼其向‘至圣先师’赔‘败家子’罪。这仅仅是分利不均罢了,此后几经操作,东半城也在东门乡董宋寿朋、北门乡董施济钧的操持下开始拆卖,好在此事已经闹大,拆卖之事最终被松江县制止。
金山卫城竣工时只是土城,周长十二里三百步有奇,高两丈八尺。周围修有护城河,长十三里三百步,深一丈,宽九丈,并有子河。永乐十四、十五年,倭寇从海上进犯,土城防御力差,一度失守,次年都指挥使谷祥令将土城加高五尺,改切砖墙。城墙上增筑小墙加箭楼,又设门楼、角楼、敌楼、腰楼等,东南西北瞻阳、镇溟、凝霞、拱北四门另筑月城(瓮城),东西前楼再设金汁楼,城外各有吊桥,战时可随意吊放。除此,东南西北城墙下再设南北带闸水关门,以便巡海之船出入,同时护城河也加宽加深。如此竭心极力,待全部完工后,整座城隍楼橹,浑然一体,气势雄伟,故有石头城下第一城之称。
金山卫城十字街旁的万寿寺后院里,海军金山雷区负责人曾国晟中校仰坐在藤椅上,阳光下几只苍蝇想落在他束着的蓝布大围裙上,不过他一挥手,苍蝇又嗡嗡嗡的飞起盘旋,犹如日本人恼人的飞机。
曾国晟正在读一本金山县志,看看书里写的,再想起当年的金山卫城,他不由摇头苦笑。此时金山县政府早已搬到朱泾镇,金山卫城西半城基本拆光,只余下破破烂烂的东半城,门楼、角楼、敌楼之类早就不见了踪影,且上面砖石开裂、长满了野草。而城内也就只有百十住户,大半还是些商家,一些地方居然变成了农田。
虽然,整个金山卫城复原也未必能挡住日军的舰炮、登陆的士兵,可他憧憬六百年前的卫城之战,当时指挥使同知侯端单人匹马闯进被倭寇侵占的卫城,与倭寇缠斗良久、杀敌无算,当倭寇横街拉布要绊倒他的坐骑时,却被他一剑斩断布匹,拉布的倭寇倒了一地
仗剑匹马入敌阵,怒斩倭首跃马归——当日读到这,曾国晟中校心里不由冒出这两句诗。不过待看到顺治二年六月二十三日,苦攻卫城三日未果后清军将领李成栋亲自督阵,集中火炮猛轰北水关,关破清兵涌入城内,巷战中守将侯成祖(侯端后人)因马失蹄被擒,其后拒不降清,英勇就义于松江华亭学府前。他又不胜唏嘘,满心哀叹。古今多少事,全付青史中。
“拱北兄,拱北兄”一个声音从前殿传过来,虽没见人可一听声音曾国晟就知道是谁来——这是金山县警察局局长张中堂,自从他亮出南京军政部的密令,给了他额外的补贴,此人就全心全意为党国服务了。县内各处设防戒备不说,海面上他也找了一批渔民不断出海探查。这次急急的来,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张中堂局长确实发现了东西,当然,这不是他发现的,这是他底下底下底下的人发现的。为了取信,他这次倒把那个叫于阿狗的海崖村民带了过来。“说是看到了日本人冒黑烟的大船,我就带他来认一认。”张中堂见曾国晟站了起来,当即赔笑道。
“你看到了日本船?什么时候的事情?”曾国晟打量着于阿狗,此人四十多岁,面目黝黑,和他一样是束着块蓝布大围裙,这是金山一带穷人冬天的标准装束了。不过他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一股鱼腥味即便隔得远还是能闻得见。
曾国晟的国语于阿狗当然听不懂。待一旁的侍从翻译后,于阿狗才道:“今早上,五更天阿拉去还变摸闸网脚(退潮后困于水洼的小鱼),看到一支大船,膏药旗、冒乌烟”
于阿狗比划起来,这话他今天已经说了第四遍了。这个原本于登陆当天发现日军的渔民早就听说金山卫城里有人打听海上消息有赏钱。起初他还不信,可十月朝前一天,这个湖南来的曾老爷在卫城里开了流水席,还说要吃三天,杀两百多头猪,吃完还可以带一块半斤重的大块肉走、还有一包糖、一双胶皮鞋。这回他就信了,果然是湖南来的大善人,为母亲作六十寿,来东海做善事敬遥拜观世音菩萨的。
于阿狗说完自己早上四点看到的一切,曾国晟当即就明了,这是日本海军在登陆测水深。这几日潮水一日比一日涨得高,而自己买通了金山卫一带的农民渔民,外地人入海的全被逐走,日本人搞不清水深——唯有知道水深,知道船大概停在什么位置、涉水登陆要多久,整个登陆计划才好安排。
心下带着满意,曾国晟对自己的秘书道:“给他一个大红包。”
乡里乡亲,有些耿直的直接给钱不高兴,以为施舍看不起他,之后曾国晟就改了办法,用红纸包钱,分大中小数等,给的时候说一些客气话,这样的效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