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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气氛总归是会被打破，茱莉娅略显苍白的嘴唇咧了咧，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来了，曾。是来找马克的吗？”
曾恪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水果袋子道：“恩，我带了一些水果，相信马克会喜欢的。”
“他会喜欢的。”茱莉娅说着，微微侧了一下身子，示意曾恪进入屋里，“不过你得等一会儿了，马克这会儿没在家。不过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噢，知道了。”曾恪回答道，双脚却是像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那个……要不，我就在这里等吧。”
茱莉娅忽然笑了：“你还怕我吃了你？”
“可不就是怕你吃了我嘛！”
曾恪心里嘟哝道，却是想着，对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而且马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应该不会再发生上次的那种事，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看曾恪小心翼翼的模样，茱莉娅不禁莞尔，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风韵。
曾恪看得怔了一下，意识到盯着一位女士看，有些不大礼貌，忙是低下了头，想要快速从门里进入。
忽然感受到风声，曾恪面色一变，双手快速的一捞，却是将茱莉娅抱在了怀里。
“那个……那个……”
曾恪无比的尴尬，倒是茱莉娅从曾恪的怀里抽身出来，捋了捋额前有些散乱的几根头发，感激道：“谢谢，曾。”
在刚才那一刹那，茱莉娅身形忽然不稳，偏偏倒到的差点栽倒，也幸好曾恪眼疾手快，将茱莉娅抱住了。
这只是一个意外。
曾恪定了定心神，笑着道：“小心一点，茱莉娅女士。”
“女士”两个字，曾恪咬得很重，似在提醒着什么，茱莉娅又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的身体似乎不大好，茱莉亚女士。”
顿了一下，曾恪犹疑着又出了声，上一次来这里，他就感觉茱莉娅的气色有些问题，今天又陡然发生了这样一遭，曾恪可以确定，茱莉娅的身体恐怕真的有些毛病。估计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曾恪不是医生，也只能随意揣测。
“不碍事的，老毛病了。有时候会晕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
茱莉娅斜靠在门上，好一阵，似乎感觉好了一些，这才重新对曾恪笑笑，然后领着曾恪进了房间。
将水果袋子放在小桌上，曾恪在马克的床边坐下，让他松口气的是，上次尴尬的一幕确实没有再发生，茱莉娅对曾恪说道：“我要去做饭了，曾，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曾恪本想拒绝，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上一次不告而别，如果这一次依旧拒绝，说不定心思敏感的马克会胡思乱想。
“好。要我帮忙吗，茱莉娅女士？”
“不用，你就坐一会儿，马克马上就该回来了。”
说着，茱莉娅走向了“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靠近最里面的角落罢了，这间不大的房子本就只有一个房间，布帘将房间一分为二，而在靠近茱莉亚“卧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厨具，这块区域，就是简单的“厨房”了。
“中午做鱼羹。我在科尼大叔的餐厅里帮工，对了，你应该不认识科尼，不过你肯定见过他的餐馆，就在这片住宅区最外面最显然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餐馆。昨天店里剩了不少海鱼，科尼大叔送给我和马克，刚好，今天你来了，我们可以做一餐丰盛的鱼羹。”
茱莉娅已经翻找出了几条海鱼，一边说一一边忙碌起来，曾恪想了想，对茱莉娅口中科尼大叔的餐馆略微有点印象，在进入棚户区之前，好像是要经过一个小餐馆。
“所以，你是在那里工作吗？”
茱莉娅回头晒然一笑：“最近一年我都在那里工作，不过也不知道还能再做多久，餐馆的生意不大好，这片区域实在太穷了，没有多少人愿意花钱在外面吃饭。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得重新找工作了。”
说到这里，茱莉娅再度一笑，像是对自己无声的嘲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在马克记事之后，四岁，还是五岁吧，我已经没有从事‘服务’行业了。马克很聪明，也很懂事，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不干净的人。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走上这条路呢？或许，如果我找不到工作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重操旧业吧。”
声音很轻很平静，但在曾恪听来，却是感觉心里堵得慌。同时他也有些羞赧，暗怪自己怎么会提起这个不妥当的话题。
茱莉娅仿佛感受到了曾恪的歉疚情绪，笑着说道：“你不用在意，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这就是我的路。其实做……那个，也挺好的，至少来钱不算慢，而且，说不定我还能攒下一些钱……其实，我也想送马克去上学的。对于贫穷家庭的孩子来说，读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不一定会成功，但至少……是一个机会吧。我希望马克能够走出这片贫民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至少，不要再像我一样，活得如此可怜，如此卑微。”
“我……”曾恪欲言又止，最后像是坚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马克确实应该去学校。如果你愿意的话，茱莉娅女士，我想我可以帮忙。我能负担他的学费！”
茱莉娅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久久的在曾恪脸上凝视，最后却摇了摇头，“你是一个好人，曾。你和别的男人不同。事实上，你能够和马克成为朋友，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想用我的方式来对你表示感谢，我想你也不想那样，所以……”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表达得很明显，无功不受禄。
这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
活得卑微，但心中却还残留着一丝底线，一丝自己的坚持，或许，这是她所剩为数不多的可怜自尊心了吧。
当然，如果曾恪愿意接受对方的“感谢”，那么茱莉娅肯定会接受曾恪的帮助。
但显然，曾恪不会接受那种感谢。
而茱莉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婉言”拒绝了。
“就像我说过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马克也一样。经历得更多，他会懂得更多，对于他的人生而言，或许这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茱莉娅再次出声，曾恪沉默无言。
良久，曾恪才轻轻开口。
“茱莉娅，你是一名好女人，一名伟大的母亲。”
茱莉娅正在操弄海鱼的双手忽然停滞了一下，一丝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谢谢。”
房间里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茱莉娅专注的做着午餐，而曾恪则是静坐在床边，低头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背着一个大口袋的马克走了进来。
“曾？”
看到床边坐着的身影，马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都是惊喜的表情，“曾！你来啦！”
曾恪站起来，笑着道：“是啊，我来了，今天不用训练，所以，我来看看你。”
“你果然很够朋友！”
马克兴奋的跑过来，牵起曾恪的手，大叫道，“你来得正好，来，看看我找到的宝贝！”
第四百七十七章 我想赚钱（）
马克拉着曾恪走到了门边，然后蹲下身子，打开了刚才他刚才背回来的大口袋。
曾恪也是好奇的抬眼看了过去。
所谓的“宝贝”，不过是塑料瓶，废纸……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废旧站是要回收的，所以倒是能换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
“别看东西不多，换来的钱也不多，但这可都是我的劳动成果呢……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曾，我存了一点钱，有好几欧元呢……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钱之后，差不多应该就够了……我能买上一些好吃的，母亲的身体不大好，我想让她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恩，相信茱莉娅女士一定会很开心，很欣慰的。”
曾恪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是勉强笑笑，摸了摸马克的脑袋。
“嘘，小声一点。母亲她不知道呢，我想以后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知道，她的孩子长大了，能够赚钱了，她可以不用那么操劳了。”
马克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曾恪晒然一笑，看了看正在忙碌的茱莉娅，心里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你的这点小动作小心思，你的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她不说，她只是想看到她的孩子为了某件事而努力的开心模样。
马克从口袋里找出了几本书，是德国初级教育的一些书籍，马克奉若至宝的抱在胸口，自语道：“这些书可不能卖了，我得留着，有时候自己还能看呢。”
曾恪神情一动，若有所思。
“吃饭了。马克，等会儿再收拾你的宝贝吧，和曾一起来吃饭吧。”
茱莉娅走了过来，交待了一下马克去洗手，转过头又对曾恪笑着说道，“马克认识一些字的，有空暇的时候，我教过他一些。”
曾恪点了点头。
餐桌中，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鱼羹——说是鱼羹，其实就是用海鱼熬出来的粥，还辅以一些蔬菜，闻起来倒是挺香的。
除了鱼羹，还有两个菜，一个是鱼汤，一个是煎鱼——看来茱莉娅口中的科尼大叔的餐馆，生意果然不怎么样，否则不会剩下这么多的鱼，还全都送给了茱莉娅母子。
不过想想也是，霍芬海姆濒临海边，海鱼算是霍村的特产了，而辛斯海姆距离霍村不远，这么来说的话，这边的鱼也不贵，所以很多人家能餐餐有鱼就在情理之中了。
曾恪倒是知道，凡是过犹不及，正因为这边盛产海货，一般有条件的人家都不怎么爱吃鱼，估计是吃腻了，所以鱼类的价格很低廉，也只有家境不大好的人家才愿意吃鱼。
曾恪倒是没什么所谓，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苦日子也不是没吃过，所以随便吃什么，只要吃不死人，他都没什么介意的。
茱莉娅原本还担心曾恪这样的大球星大名人会嫌弃简陋的午餐，但见曾恪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似乎都带着欢乐。
“好吃好吃！”
“母亲做得鱼羹最棒了！”
“呀，还有青菜，这东西可不便宜。科尼大叔真是个好人！”
“曾，怎么样，我母亲的厨艺不赖吧？哈，你多吃一点。喏，这条鱼给你吃！”
马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将摆在餐桌最中间的煎鱼往曾恪的碗里摆弄，想了想，又将最后一条煎鱼放到了茱莉娅的碗里。
“母亲，你也吃。”
茱莉娅欣慰的笑笑，曾恪也是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很简单的一餐“鱼宴”，曾恪却吃得很舒心，不得不说，茱莉娅的厨艺确实很好，简单的几个食材，却弄得别有一番风味。
“好了，我吃饱了。”
放下碗和勺子，曾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圆滚的肚子：“茱莉娅女士的手艺真的很棒！”
茱莉娅笑着道：“有时间的话，多过来玩，马克很喜欢你。到时候我会多准备一些菜的。”
曾恪笑着点头，看向马克期待的目光，算是同意下来。
“对了，马克，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看书，你想去学校吗？”
曾恪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他还在想着让马克去学校念书的事情，茱莉娅虽然婉拒了，但曾恪仍旧想试试，如果马克有很强烈的上学意愿的话，相信茱莉娅也不会阻止的。
茱莉娅脸上的表情凝滞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又勉强的笑了笑。
马克倒是没想那么多，重重的点头：“我看到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人背着书包去学校，很羡慕啊……不过在我们这里，倒是很少有人去学校，似乎他们觉得上学没用，不如早点出去找工作赚钱……我倒是想去学校多学一点东西，可是……”
马克的表情黯淡下来，显然觉得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天堑，他的家庭环境不好，连吃好喝好都做不到，哪里有余钱能让他去上学？
不过很快，马克又笑着说道：“也没关系啦，我认识一些字，我能自学的，我相信以后我能认识更多的字……而且，”马克将脑袋凑到了曾恪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的，曾，我有存钱的，等我钱存够了，我就能去学校旁听啦！”
曾恪心中泛起酸楚，脸上却笑着道：“如果你愿意的话，马克，我可以帮助你。别忙着拒绝，马克，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应该么？”
马克眼中燃起光亮，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曾恪，显然，他对曾恪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