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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剑-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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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斟字酌句的道:“商兄,你说得对,人心是最难掌控的,可也是把双刃剑,你若放任自流,恐怕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反过来伤害自己。我虽缺点甚多,但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以后但凡有事,只要你方向目的是好的,我绝不会妄加怪责。”

    以他现今身份,这已是很重的一句承诺了。商羽坤顿时肃然,他下了马,恭恭敬敬的向吴明磕了头道:“国士待我,国士报之。羽坤深受公爷大恩,以后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公爷完成宏图大业。”

    吴明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扶起他道:“商兄不必如此。”

    商羽坤顺势站起,“哈哈”一笑,又恢复了洒脱的本性,他指着远方道:“金钱再多,终究是无根浮萍。要想得到真正的大自在,莫不如将万里江山尽如囊中的好。现在这大阿城头,我就算从城东跑到城西,又有谁敢拦我,谁敢说半个不字?”

    吴明苦笑一声:“商兄倒是个自在人……”

    可他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不觉间,已是中西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越是如此,却越不自在。许多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痛快,而是多了许多羁绊。因为这个身份,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与太多人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若是自己将真实想法告诉商羽坤,以他的性格,怕得跳起来揍自己一顿吧。

    两人下了马,也没了纵马驰骋的兴致,就这么牵着马在兵道上默默而行。走了一程,不觉来到了城北。城北不比城东,也发生过战事,虽没城西惨烈,但双方伤亡也是上千。几名战士扛着藤编的担架从道旁经过,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吴明和商羽坤。这两人相当于中西军的一二把手,众人那有不认识的道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担架贴墙放在道边,列队挺胸,目不斜视。

    如果是活人,早把人抬下去救治了,断不会放在现在。吴明和商羽坤也停了下来,行了一礼,向担架上死去的战士致敬。那几个战士见两人停了下来,大为意外,神色间很是不安。吴明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其中一人很是面熟,喝道:“鲍夏经!”

    没错,那领头的将领正是鲍夏经。如果是平时,这么一晃眼间,吴明不一定能认出他。可在大阿攻城战中,鲍夏经表现太过醒目,给吴明留下的印象不浅,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经吴明一喝,鲍夏经身子一抖,面色也是一变。另几个战士也大为不安,一会看看吴明,一会又看看鲍夏经,似想上前用身体遮挡住担架,但又不敢。吴明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担架上是什么人?”

    鲍夏经踏前两步。他低着头,声音不高:“回公爷的话,是战死的兄弟,我们准备送往城外掩埋。”

    吴明望了沉沉的夜色一眼,冷笑一声道:“是么,鲍将军倒是个好心人。”

    鲍夏经吃惊的看了吴明一眼,低下头仍是不说话。吴明慢慢道:“恐怕你们掩埋的,不是我军将士,是黑甲军吧。”

    鲍夏经嘴唇蠕动了几下,忽然跪了下去。剩下的军士见他跪了,也都跪了下去。他满脸悲戚,双目中隐含热泪,磕了个头道:“公爷慧眼如烛,末将不敢隐瞒,确实是黑甲军士尸首。”

    吴明道:“收敛尸体,自有辎重营负责,那轮到你们来操心?”

    鲍夏经头也不抬,低声道:“毕竟是敌人,辎重营收敛尸体时,那有对自家兄弟好。李将军不在了,这些老乡少不得要曝尸荒野,我们心里不忍,就私自出营,想偷偷将这些老乡们掩埋了。”

    吴明叹了口气道:“大阿一役,黑甲军战死者不计其数,光靠你们几人,无疑杯水车薪,顶不得事。”

    鲍夏经仍不抬头,但声音却自有一股倔强:“这事末将自也清楚,我们埋的不是兄弟的尸骨,只是一个心安而已。”

    他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一个头:“私自出营,已触犯了军法,但兄弟们都是听我一人之令,公爷若有责罚,末将愿一力承担。”

    吴明的嘴唇紧紧绷着,过了片刻才低声喝道:“私自出营,不奉军令,军棍五记,你们亥时之后来中军亲兵营领罚。不过既然说了实话,准你们掩埋尸首。”

    鲍夏经那还听不出吴明的法外开恩,大喜过望,又磕了个头道:“末将谢公爷,代死去的战士们谢谢了。”

    吴明挥了挥手,有些萧索的道:“去吧。”见几人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牵着战马当先而行。走了老长一段路后,回首见到鲍夏经等人仍在对着自己背影叩头。他叹了口气,对跟上来的商羽坤道:“李源带兵,确实有一手。都过了这么多年,这些黑甲军仍对他念念不忘。”

    商羽坤跟了上来:“黑甲军有这种凝聚力,李源只是一方面,其实最重要的是一个地域性。不论是以前的黑甲军,还是两汉分裂后的黑甲军,都是李源在龙望省征上来的兵源,许多人都来自同一个村。乡里乡亲的,就算普通人在外乡遇见故人,都觉得亲热几分,更何况同生共死的兄弟。”

都俞吁咈3() 
    第三节

    吴明道:“是呀,死的人太多了。www/xshuotxt/com这一战,虽然赢了,但我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商羽坤低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上阵的人,便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领兵的人不能心软。”

    吴明摇了摇头:“话是如此说,可每一个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身后更有一个和和满满的家庭。一场战争,死了无数个儿子和丈夫,而故乡还有家人牵挂着,却再也回不去,这本身就一件残酷的事。都说世事如棋,可战场终究不是棋盘。统帅要做的铁石一般的心肠,这么多年来,我虽努力过,但却一直做不到这点。”

    他叹息一声,又有些颓然:“所以我有时就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也全是被逼出来的,是你们给我面子,抬举我的。”

    商羽坤抿了抿嘴,这是道:“这么多人,我们为什么只抬举公爷您……”他正欲再说去,这时陆羽打马从远方高速而来,老远都在喊:“公爷,公爷……”

    又出什么事了?

    两人只得止了交谈,静等陆汇到来。来的不是陆汇一人,还有好几个亲卫,看样子,还押解了一个人。陆汇冲得很急,他了马,也顾不等其他几个人,沿着阶梯冲了上来,先向吴明行了一礼:“公爷。”

    再向商羽坤一礼:“商先生。”

    商羽坤看了吴明一眼,发话询问道:“什么事匆匆忙忙的?”

    陆汇顺了顺气:“回先生的话,我们抓住了李源的副将李费。”

    “李费?”

    吴明略有些惊讶,作为黑甲军副将,吴明自然也有耳闻,不过黑衣卫在情报中,却对这副将并不推崇,只说是李铁安放在李源身边的一颗棋子。中西军破城后,全城搜索,大肆追捕。本想以此缉拿李源,没想到无心插柳,却抓住了李费。

    李费能力不强,只是个名义上的黑甲军二把手。能抓住这么个人,吴明在意外之余,也没觉得有多少用。他看了商羽坤一眼,却见后者眼睛一亮,道:“把他带上来。”

    李费带上来时,蓬头垢面,连身上的铠甲都不齐全。不但如此,身上更散发出一股恶臭。衣领之上,更残留着一些呕吐物。以他好吃懒做的性子,大概劳军的包子也吃了不少,商羽坤见状微微一笑:“李将军,商某清晨为你准备的包子,可还可口,满意否?”

    这李费本事不大,嘴巴倒如茅厕的石头一样臭硬,闻言脖子一梗,盯着商羽坤恶狠狠的道:“商某?是中西军狗头军师商羽坤吧?我知道你,不就仗着嘴巴会说招摇撞骗么,哼哼,我警告你,早点把我放了,李太尉可是我大伯,不然到时候有你好看。”

    这一番话又快又急,将商羽坤喷了个措手不及,他用羽扇指着自己鼻子,瞪大了眼,半晌才道:“我,招摇撞骗的狗头军师?”

    李费以为他吓傻了,继续威胁道:“说得就是你,最好早点把我放了,否则的话,我伯父定不会饶你。”

    商羽坤这时也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道:“若我从政于北汉,李太尉自然是块金字招牌,李将军这话一说,商某自得可劲儿巴结。很不幸的,商某这狗头军师却效力于面前这位定国公,不用看太尉脸色行事,行事也以面前这位爷的喜好为标准,所以李将军要失望了。”

    听商羽坤如此一说,李费将目光转向了吴明。大概在他觉得,吴明作为中西之主,其地位和李铁相当,所以也客气了许多:“定国公是吧,只要你放了在,我会告诉伯父,让他承你人情……”

    李费说出如此一番话,别说是商羽坤,就连吴明也哭笑不得。作为黑甲军副将,好歹也算个人物,可黑衣卫给吴明的资料却有些语焉不详,只用了“……李铁之侄,为其耳目,得任军副,全赖此关系也。故尔进黑甲军,多有监视李源之意……”

    黑甲军是北汉最重要的骑兵部队,没有之一。关于李源,黑衣卫的资料翔实,几乎记载了三大页,从性格爱好,生平事迹等等,事无巨细,都有阐述。李费做为其副将,虽然是后来提拔上去的,好歹也算个重要人物,黑衣卫却仅是寥寥几笔带过。吴明以前还曾感叹,黑衣卫虽号称天第一卫,终究不能手眼通天,对于新近几年提拔上来的将领,还是难以调查仔细。现在看来,怕与事实大相径庭。这那是黑衣卫调查不够详细,分明是李费太过脓包,故人家懒得浪费精力而已。

    这种人,大概就是那种温室内的花朵类型了。也许在李费眼里,南北两汉争得再凶,也就和朝堂上那些大臣差不多,今天我参你,明天你参我。过不了几天,大家又都是乐呵呵的,就算心头仍有芥蒂,可毕竟同殿为臣,表面仍是一团和气。

    对于这种人,吴明除了摇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由着廖胜的关系,他对纨绔子弟更不感冒。只对陆汇挥了挥手,大不耐烦的道:“拉去,好生看管。”

    陆汇应了声,朝后面挥了挥后,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卫冲上来,架起李费就朝走。李费终于色变,惊恐的叫了起来:“别,别拉我去,只要能放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人能做什么?一点本事也没,就算招进来,也只是浪费粮食的酒囊饭袋而已。吴明也懒得多说,看了商羽坤一眼,转身就走。商羽坤似乎有些话说,但一看到吴明表情,却只是轻笑一声,也转过了头。

    李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就算这几年跟随李源,在黑甲军中也是前呼后拥,鲜有受苦的时候。可自从上午大阿城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身边的亲卫一个个被杀,他为了躲避追杀,更在臭水沟里呆了午,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才主动跳出来投降。落入敌手后,满以为会受到优待,可这些中西军根本不鸟他,该打的照打,甚至还颇受照顾,多吃了些鞭子。

    要是就这么拉去了,天知道还会受多少苦,李费想想都毛骨悚然,这才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商羽坤闻言站住了,转过头道:“哦,做什么都可以?那李将军好好想想,到底能为我们做什么?我们中西军可不养闲人。就比如其他俘虏,就算不能暂时加入我军,但塞到后勤辎重队之类的闲散部门,好歹也是个壮劳力不是。可我看李将军这细皮嫩肉的,真要拉去操练个几天,啧啧。”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舌头打了个响。

    还拉到后勤辎重营的操练几天?后勤辎重营是什么地方,就是苦力的地方,平时起营拔寨,打扫战场运送粮食等等,都是肩挑背扛的活计。一个俘虏丢进去,做的更是最重的体力活。以李费的底子,真要实打实操练个几天,累死都是可能的。李费人虽有些不通世故,但作为黑甲军副将,体罚人是家常便饭,平时也没少把人往辎重营里赶,一听商羽坤如此说,顿时冷汗直流,他咬了咬牙道:“我,我知道李源在那儿。”

    大阿城破,黑甲军兵败如山倒,由着中毒的关系,许多人都成了中西军俘虏,唯独不见李源。吴明还以为他在亲兵的卫护成功逃脱,没想到却有了消息。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冲过去抓住李费肩膀道:“李源?你说说,李源到底在那里?”

    他的力道甚大,李费被他晃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连咳不止,吴明松开了手,再次问道:“告诉我,李源在那里,我绝不为难你。”

    李费深吸口气,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李源应该是被抓了。”

    “被抓了?我怎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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