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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人手中逃脱,势必难入登天。
现在怎么办?王知庆打了一辈子的水战,大小阵仗见过无数,可从未觉得像今天这么无力过。现在中了敌人之计,落了下风,本以为依仗射程之利,可以扳回一城,但敌人明显在速度上胜了一筹,继续逃下去,早晚也要被追上,这等算盘自然也打不响了。而这一战太重要了,不仅仅关系到水战第一的声名,最重要的是,还会影响到京都的局势。如果输了,朝廷的末日也近了。
他咬了咬牙,猛的喝道:“传令下去,全军转向,各自为战,猛攻敌方旗舰。”
在海战中逃跑,虽不会出现陆战中的一溃如注,但逃就是逃,终究是个丧士气的事儿。伏击被敌方识破,伏击队冲霄的战意本就去了大半,拉开距离,本也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既然连这个计划也行不通了,那除了死拼,已无路其他路可走。好在乐浪水师不愧强兵,值此关键时刻,仍未乱了阵脚。王知庆命令一下,立即按部就班,抢占有利位置。上百艘大小战船在方圆几里的海洋上迂回厮杀,一时间炮弹横飞,撞角战术,接舷战,跳帮战……,各种手段齐出,战况惨烈之极。
王知庆给诸舰下达的围攻敌方旗舰的命令,诸葛飞的座舰自然也受到了优先照顾,只短短一小会,就中了三发炮弹,其中一炮大概中了水兵室,浓烟冒起,到处都是哀嚎的士兵,依情况失定当不小。加之旗舰先前就丧了一桅,该舰更是机动力大减,横在海中动弹不得,但更多的南人舰船冲了过来,拼命保护旗舰。双方一通混战,北人损失更重,王知庆组织人冲了好几次,就是冲不进去,他不由急了,叫道:“快快快,令王知礼将军不顾一切摆脱敌人,从后面夹攻南人旗舰,灭了诸葛飞。”
现在已顾不得什么运输队了,因为运输队本就是假的,再缠战下去就是空耗兵力,只要击沉了诸葛飞旗舰,就有了翻身的机会,牺牲再大也是值得的。王知庆话声一落,那传令兵已苦着脸道:“将军,不行。王知礼将军那边,恐怕得不到命令。”
现在海上分成两个战场,一方是王知礼和江南水军缠战,一方是王知庆对上诸葛飞部。两方缠成一团,王知庆部因为离得近,好歹还能传递信息,但王知礼因为离得远,那还旗语,就算他已陷入重围。每艘战舰四周,都围了好多艘小型敌舰,正被江南水军以群狼战术围之,估计也无计可施。
弟弟,好自为之吧,大家听天由命,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王知礼和他一样,都是王家嫡系,两人都有继承权,也是竞争关系。按照道理,他们也应如祝家兄弟一般,要争个你死我活。但事情却恰恰相反,王知礼生性憨厚,虽然功夫不错,力大无穷,但别无所好,就是贪吃。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也没有什么竞争力。否则的话,王家作为李铁心腹,自然清楚其借刀杀人之计。也不会在十一年前,将王知礼作为替死鬼送到轩辕竟名下。所以王知庆对这个堂弟,多少还是有些手足之情。
死战,死战,围攻敌方旗舰。不用王知礼吩咐了,乐浪水师幸存战船都清楚,现在唯一的胜机,就在于敌方旗舰。只要攻击得手,就有胜机,否则的话,就是万劫不复。南方水军虽然在战舰上面占优,但旗舰失去了机动力,就成了活靶子,也成了拖累,在机动力上大大吃亏,连如意机的长处也没法施展了,自然大为吃亏。一番激战下来,双方损失半斤八两,谁也没法奈何谁。
和前方战势的胶着不同。在阵尾,王知礼方愈加不利,三艘巨舰已沉了一艘,而那些护航的中小战舰,几乎沉没大半,残余船只则聚拢在剩下的两艘巨舰周围负隅顽抗,但明眼都可以如无意外,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这样下去了,一定得奋力一搏。否则,王知礼一旦失败,江南水军顺势攻上。敌方现学现卖,也来个两面夹击,那就真正完蛋了。这等情形,王知庆里,他眼中几乎滴下血来,喝道:“传令下去,除了镇浪号,其余诸舰,随我舰一同冲锋,目标敌军旗舰,有敌无我。”
激战到现在,四艘巨舰已沉了一艘,还有一艘重伤,镇浪号就是重伤那艘,现在已失去机动力,就算想冲锋,估计也无能为力。
除了两艘巨舰外,中型战船能战的还有八艘,得到命令后,九艘上前,以两艘巨舰为箭头排开阵势,正准备冲锋。传令兵突然叫道:“将军,敌军旗舰发来信号。”
不论是乐浪军还是惊涛军,本就属于东汉,两方的旗语自然一样的,所以在沟通上自然不成问题。而旗语是以音韵字母编出来的,虽然语速较慢,但只要有心,自然是什么话都能打出。王知庆冲上前,果然见到对方旗舰上,瞭望台上号旗翻飞,打出的正是三个字:“王知庆。”
这狗日的诸葛飞,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王知庆心急火燎,心有所思,脱口就朝传令兵道:“你回,就说狗日的诸葛飞,你有什么话说?”
瞭望台上的传令兵一怔:“将军,真这么说?”
这样打出来自然没问题,单旗语旗语,平时传达命令,大多都是“左转右转攻击撤退”之类的话,用来骂人,恐怕还是头一遭,也难怪那传令兵有些不知所措。王知庆骂道:“就这样,现在是生死之战,说不准等会就死了,你还客气什么?”
第二板斧10()
第二十五节
别庆在夏侯霸面前唯唯诺诺,就像个应声虫。但治军甚严,在下属面前还是蛮有威信的,虽知这命令有些荒唐,但王知庆就在当面,那传令兵那敢不从,只得苦着个脸,老老实实的将旗语打出。
那边的诸葛飞语,不怒反喜。王知庆能成为北军主将,自然不是莽撞之人,他如此气急败坏,正说明技穷,如此一来,招降反多了些希望。他向上方的灯语手道:“传话过去,就说王将军若能弃暗投明,本人可保他终生荣华。”
夜色深沉,但海上到处都是着火的战船,映得周围如同白昼。就这么短短一小会,后方的江南水军已攻到了王知礼部的旗舰上,从这边望过去,一大堆小型战船停在王知礼旗舰周围,无数条钩锁像触手一般,从四面八方锁住了旗舰,喊杀声四起,数不清的水军战士如蚂蚁一般,顺着钩锁向上攀去。王知礼部不甘示弱,纷纷从甲板上探出头,无数滚油,弓箭等不要钱的朝下丢去,但他们虽顽强,那架得住南军人多,已有不少士兵攻到了甲板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周围残存的北军战船见状大惊,纷纷开过来帮忙,冀图救出旗舰。江但南水军那可能让对方如愿,拼命拦截,双方短兵相接,开始了惨烈的肉搏战。
等情景,诸葛飞心下大定,心头的把握也多了一分。北人失败已成定居,而灯语手已将招降的信号打出,王知庆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投降。正在高兴,上头的传令兵则道:“将军,对方不愿投降。”
“什么?”
诸葛飞吓了一跳,抬头一望,对方旗舰上,灯语闪烁,但王知庆这次回答简洁了许多,仅两个字:“去死。”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王知庆的旗舰动了,开始缓缓加速。同一时间,王知庆瞭望台上灯语闪动,打出的竟是:“全军向前,于敌皆亡”八个字。这自然不是王知庆传给他的,而是向属下战舰下达的作战命令。
王知庆真是条汉子,没想到如此有气节。王知庆拼命,大出诸葛飞意料之外,可同时也让他大为佩服。但敌人就是敌人,既然不投降,也容不得他半点心软。诸葛飞下令道:“全军准备肉搏,拦截敌舰。”
王将军,南北两朝,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我们不能亲临战场,但海军有海军的骄傲,就让我们在大海上,提前决个胜负吧。诸葛飞心头默默的想着。
传令兵打出灯语时,乐浪水师残余战舰已全部启动,高速向南人战阵冲来。一时间,月色下帆影点点,似乎连海面都压塌了一层。
北人战舰先发制人,“轰”的一声,十几艘战舰同时开火,在夜空中交织出一道道绚丽的光线。这轮齐射是船首炮发出,绚烂无比,威力却不大,且在高速行进中开炮,准头也不足,但十几发炮弹落在旗舰四周,炸得水花四溅,有一艘战舰离旗舰近,近火先焦,被一炮歪打正着落在了船舱中,大概恰好落在了火药库里,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火光熊熊腾起,该舰船身一歪,开始急速下沉。船上幸存的水兵眼见无救,大叫着跳水,纷纷向四周的战船游去。
两汉打得再凶,终究是一国同胞,东汉未分裂时,南宁学院就已开设武生科,不但修习搏击之术,各种军事理论也有涉猎。虽然东汉重文轻武,但水军将领大多是文武双修,不论是乐浪水师还是惊涛军,抑或是江南水军,其将领大多在南宁书院进修过。所以真算起来,他们很多人还是校友。
诸葛飞先前招降王知庆,虽有惺惺相惜的成份,但也未尝没有此等情分在内。而招降之语是在大庭广众下打出,所以南人边,不论是将领还是水兵,都有些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可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北方佬给脸不要脸,在这等情况下,竟然抢先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几乎在诸葛飞出击的命令打出的同时,围绕在诸葛飞旗舰周围的战船开足马力,朝北人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
诸葛飞的座舰伤得很重,早已丧失了行动力,就算想冲也是无能为力,而国舅陶子谦怕死,躲在旗舰身后一动不动,没了两艘“战神”级舰船参战,南人船数虽然占优,但也架不住北人剩下两艘巨舰的横冲直撞,一时间杀声震天,双方竟又斗了个旗鼓相当。
混战中,双方战船不断被击沉,而剩下的更杀红了眼,继续返身鏖战,无一战舰退却。诸葛飞急得在甲板上暴跳如雷,大喝道:“快冲,冲上去助战。”
亲兵抱着他大腿哭道:“将军,不是我们不冲,舵舱全毁,我们就算冲上去也是等于送死呀……”
“那就命令鲁将军,全速上前支援。”
亲兵吓了一跳:“将军,你疯了?鲁将军战船上面,可是国舅,他若有个好歹,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诸葛飞一把拔出佩刀,红着眼睛道:“老子的兄弟在拼命,现在那还管什么国舅不国舅,快发命令,要是鲁将军不执行命令,就用船尾炮轰他娘的。”
那亲兵大惊失色,正待再劝,这时瞭望台上的水兵惊喜的叫道:“将军,后方的郎将军已消灭敌军,前来支援了。”
郎将军就是诸葛飞副将,也是后方江南水军主将。诸葛飞扭头一望,果然,王知礼部的旗舰上已没了动静,横在大海上一动不动,周围虽仍有零星战斗,但已无关大局。上百艘战船百舸争流,已全速向这边扑来。这种战船虽然小,但胜在量多,一眼海面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声势也是不小。
诸葛飞大喜过望,已顾不得和陶子谦计较,连连叫道:“快,让郎将军全速支援,狠狠揍王知庆他娘的。”
大局已定。
虽然是个惨胜,但终究是胜了,这个水战第一的称号,终究是我诸葛飞的。太后也终将恢复河山,完成统一大业。
他喜悦的念头才升起,上方的瞭望手又叫了起来,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惊恐:“将,将军,敌军旗舰撞过来了。”
已不用他喊了。在一团混战中,一艘北人巨舰脱离战团,冒着熊熊烈火,高速朝诸葛飞旗舰冲来。诸葛飞定睛一叫道:“好个王知庆,就算死也要拉上我么?”
这艘战舰正是王知庆的。
舰船已然着火,人员也死伤大半。当南水军朝这边赶来时,几乎在诸葛飞升起“大局已定”的念头同时,王知庆心下哀叹:“大势已去。”
此败已不可避免,不但未能完成太尉交代的命令,连水师精锐,也尽付厥如。就算能全身而退,回去后,也将面对太尉的怒火,以他的脾性,自己也难落个全尸。
这是我王知庆最后一战,更不能弱了乐浪水师名头。就后一击能否凑效了,希望老天爷助我。
同归于尽,只有和敌方旗舰同归于尽,才不至堕了乐浪水师威名,那些败退回去的兄弟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不公了。
乐浪水师,才是天下第一的,才是最强的水军。除了他站在船首充当炮手外,幸存的将士都到了桨室,几十只巨桨在海面上起落,战舰速度已开到最大,一往无前的朝诸葛飞座舰撞去。
真遗憾呀,这辈子,一直未能和南蛮争雄,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想起临行前王知礼的话,王知庆心下只剩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