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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有战功,还懂汉藏两种语言。
近四百人的俘虏,在地广人稀的康藏,不是一个小数目。董卜首领坚参喃哈的贡品,既可以理解为一种臣服,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示威。
坚参尼达招兵带来的插曲,提示着朱平槿:西边大山里的那些少数民族,对目前在大明王朝广大地域所发生的事情,其实是非常关注的。他们或许与大明的官绅没什么两样,要么试探着能否从这个衰落的帝国身上咬下一块肉;要么提前布局,以便为将来与内地的新主人打交道做好准备。
董卜韩胡土司是嘉绒藏族中大土司,势力与鱼通土司不相上下。其所辖地域,远远超过了朱平槿前世的宝兴县。土司治所在威州城(今汶川县威州镇,岷江边的姜维城)。其城三面临江。疆域北至大金川流域;东至杂谷脑河流域,与杂谷安抚司交界;西不过大渡河;南与高杨两家的天全土司交界。辖境翻越了著名的夹金山,覆盖了川藏交通的主要通道——临关道(灵官道)。
在正统、天顺年间,董卜土司为了扩张势力,与杂谷脑河流域的杂谷土司冲突。战争持续若干年,直到当时的董卜土司死掉了,热战才逐渐演变为冷战,从此两个土司成为世仇。朝廷对强大的董卜土司始终非常警惕,除了将茶叶和佛教作为牵制手段外,坚决不准董卜土司从灌口入贡,只准他们走雅州。朝廷还经常从董卜土司募兵,以便减少其人口数。廖大亨也懂这点,他的标营中便有嘉措率领的数百董卜骑兵。
董卜土司明目张胆的大动作,还为朱平槿带来了一个额外的好处。天全土司立即主动申请将一骑一步两个营扩充为三骑一步四个营的规模,以便构成一个完整的天全土司团。扩充两个天全营,主要由一直没有出兵的天全杨家提供。可美中不足之处是,他们要过完正月才能到位。但这不能怪天全土司动作迟缓。因为明年三月出兵川北,是朱平槿亲自在承运殿宣布的。
……
“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一切如此美好!比他妈的在雾霾中晨跑舒服多了!”
到处留着臭水坑的乱石滩软泥塘中,朱平槿用脏兮兮的棉袍袖管擦了把脸感叹道,然后继续脚蹬铁铲,努力消耗体内积存的卡路里。
这里是双流县与成都县交界的走马河道。
朱平槿一大早便带着廖大亨等高官前来“义务劳动”,为万民表率。河道中,岸堤上,到处可见挥锄使铲的身影。用扁担挑土的人们一行行从河道走向大堤,把河里挖出的淤泥倾倒在一起。这些富含有机质的淤泥合着铡碎的青草秸秆捂一捂,便是上好的绿色肥料
“哎呀!我的世子爷哟!您这是要收下官的命哟!”
朱平槿身旁的廖大亨,丢了铁铲,双只手掌撑在肥大的屁股上,挺起浑圆的肚子仰天长叹:“不是说像皇上祭祀社稷,只是做做样子么?怎地便真干起来了!”
廖大亨说的皇帝祭祀社稷,是指每年春耕时皇帝领着皇后举行的一个仪式:宦官牵牛,皇帝扶犁,皇后撒种,三个人加一头牛,四点一线,流水线作业。
天家两口子亲自上阵,参加仪式的大臣们自然也要挽起袖子做做样子。这一切昭示天下:帝国以农为本,天家以耕为业。
廖大亨的党羽陈其赤样子更惨。他刚才不小心踩进了臭水坑,肥大的棉裤管仍在滴水。只见他刻意把草帽的宽檐耷拉下来,好把脸遮住半边,不让旁人看见。一边有气无力地铲石沙,一边偷偷嘀咕:“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朝廷大臣,一省高官,却来干这苦力,成何体统!”
“车子来啰!世子、廖抚,再装一车就歇着?”
一辆双轮翻斗车被熟练地推到了朱平槿和廖大亨中间。成都通判吴继善一张胖脸红扑扑的,额头挂着颗颗油汗。
“本抚干不动了!”廖大亨摇摇晃晃,仿佛马上要倒下去的样子。吴继善连忙伸手上前。廖大亨巴不得有人协助他表演,连忙摇晃着让吴继善刚好扶到,坐上了一颗脏兮兮的巨型鹅卵石。
廖大亨公然偷懒,便会产生示范效应,让这次意义伟大的义务劳动变成百姓眼中的闹剧,变成史书中的荒唐。所以,向来率先垂范的朱平槿开口了。他向廖大亨严肃指出:给万民表率,可不是说说玩的,更不是做做样子!河道清淤,增加水量,既利于农田灌溉,又利于行船通航,挖起来的淤泥,还可以作为肥料,这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只是朱平槿批评一句,立即又换上笑脸:“再说本世子也没有骗人。廖公可是自愿来的!廖公与百官拳拳为民之心,本世子也不好拦着不是?”
廖大亨吃了哑巴亏,又无处发作,只好用鼻子哼哼两声,不择可否。
吴继善见势不妙,连忙拣起廖大亨丢下的铁铲,奋力往自己推来的翻斗车里掀土。泥土刚装了一半,他便推着翻斗车跑掉了。跑掉之前,还顺手捡走了廖大亨扔下的铁铲。
“劳逸结合,阴阳相济,方可得天地精华,长寿安康。”朱平槿见廖大亨不服气,又劝了一句话。
“世子学究天人,老夫倒要领教。”说起养生,廖大亨倒自觉颇有心得。他坐在石头上缓过气来,又有了与这半大孩子一较口舌的闲情:“道家常言,若要长寿,须得清心寡欲,打坐静修。本官在京师,瞧见张真人等一众国师,个个鹤发童颜,望之若神若仙!”
朱平槿对廖大亨缺乏逻辑的感性认识不屑一顾:“龙虎山真人,也不是天天打坐。他们没事时便要练练拳法,活动筋骨!天天打坐静修,岂不是脚上长蒿草,头上生蘑菇?又岂能望之若神仙!”
朱平槿的话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连一脸严肃、蒙头苦干的巡按刘之勃也露出了笑意。刘之勃是昨天从灌口工地快马赶回的,主要是部署监军川北进剿之事。他在灌口没事做,也是这样天天与各县民夫一起干,冬日里也晒黑了不少。
廖大亨正要反驳,一个疾驰而来的身影打断了他。那名年轻的军官身着护商队红色皮甲,向大堤边的士兵问清了世子所在,便控制着马匹直接下到干河床,一直跑到世子身旁。这军官是通信局科长段仁轩,朱平槿很熟了,他和老婆的来往情书都曾由此人专送,难道老婆有信递来?
“特急军情!”
因为世子和一大群官员在一起,段仁轩没有报出急件的发出地,只是简要说明了急件内容:“本月初四日,南阳城被闯贼攻破!唐王遇难,阖宗被害!总兵猛如虎、刘光祚,力战而亡!据可靠消息称,闯贼正在横扫豫省各州县,下一个……”
段仁轩话音未落,就听见吴继善惊叫一声。原来四川巡抚廖大亨的屁股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打滑,坐到了地上。等朱平槿和吴继善慌忙将廖大亨扶起,这位平素精明的老狐狸精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下一个……开封……周王……大明要亡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天崩地裂(二)()
朱平槿知道,仅仅因为南阳陷落、唐王遇害的消息,段仁轩这位通信科科长不会亲自出马送信。果然,更大的坏消息接踵而至,这回连朱平槿都差点惊坐在地。
“本月十一日,广安州妖人何加起造反,已经占了广安城。他自称‘老佛’,聚众数万,广安文武生死不知,估计凶多吉少。
土暴子趁机出巴山向南出击。本月十三日,土暴子攻我蓬州,被贺仇寇击退;本月十四日日,土暴子围我营山县。营山县正在死守;十五日,土暴子破渠县屠城。护庄队一个排全员战死,百姓死伤惨重!顺庆府之岳池、西充两县,甚至府城南充县,均发现土暴子出没。西充县有数百生员仆僮街痞流氓借机鼓噪,冲击县衙,叫喊着打衙蠹。
目前土暴子前锋已至重庆府之合州、定远(今武胜县南)一线,来往杀戮,其状甚惨。原楚军潘一鸿叛军残部,勾结土暴子,正在袭扰合州。士绅百姓纷纷出逃,俱扎山寨自保!……”
……
朱平槿听了个大概便知道,自己犯了个无法挽回的大错。
在扩军调整计划中,阆中、南部、蓬州、营山、渠县五州县是个大网,兜底大巴山区,守着大巴山以南人口密集的农耕区,掩护着重要的嘉陵江和渠江水道。这张大网有四个重要支撑点,除了新政坝、蓬州和营山县之外,另一个是渠县城北之三汇镇。
三汇镇位于华蓥山脉西麓,是个水陆大码头。其北有巴河、东有州河,两河交汇于此,汇成由北向南流向合州的渠江。溯州河而上,穿越河谷,便可以通过华蓥山脉,直达达州或大竹。溯巴河而上,便可进入巴山深处,抵达巴州、通江和南江三州县。由此可见,此镇乃是进出巴山,截断华蓥山脉的一个要点。
刘三根之独一营本来是调往三汇镇的。他占住三汇镇,便可以掩护渠江下游渠县、广安、岳池和合州等华蓥山西麓广大地区。面对巴山,三汇镇是渠江下游。可面对广安、合州,他则是上游。这样一来,刘三根之独一营进可攻、退可守。如独一营进攻巴山,三汇镇可以作为补给枢纽和屯兵基地。如土暴子出巴山突破蓬州、营山一线向南抄掠,独一营既可以顺渠江南下,先敌占领要地进行防御,也可以将兵力向左右两翼延伸,截断土暴子回山之路。因此,总参以一营之强兵屯驻三汇镇的计划是完全正确的。
可是计划尚在承运朝会讨论之中,情况已经有了重大变化。
方尧相铁腕清理盐业腐败,却导致富荣盐商灶户闹事。田骞发现了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便迅速将刘三根所部转向富荣两县,顺便将所经之处的数县纳入王府势力范围。二台藩司又为了解决盐税流失的问题,请求王府包揽。朱平槿两口子惦记着巨额的盐利,只好抱着侥幸的心态,滞留独一营于盐井区,以便以武力震慑当地,保证盐业改革的顺利实施。
驻防兵力少了一大坨,总参计划只好重做调整。顺庆府蓬州、广安两州的护庄队大为消弱。现成可以使用的兵力,只剩了驻守新政坝的孙德仁三营四连。三营四连仓促调至蓬州,连部扩编为蓬州护庄大队。所属三个排,分别分散于蓬州、营山和渠县三个州县,作为基干中队的种子部队。至于广安州其他地区的护庄队种子部队,总参只好另外抽调、逐步派出。
如果再过一个多月,到了崇祯十四年底,按计划这些种子部队就能全部到位,并使基干中队初步成军,具备据城而守的能力。但土暴子就在这要命的一个月里,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一下便将这张大而薄的大网网底打穿了!
通信科科长段仁轩仍在禀报新情况:
“罗监军、陈有福、贺仇寇三人联名奏报,林言所部已经离开新政坝,已经到达蓬州。他们拟先解营山县之围,尔后视情况变化决定行止:或收复渠县,或固守蓬州、营山两座城池,或向南清剿。他们已经令尹家麟所部到达顺庆府后立即转向定远县。定远在嘉陵江边,若是让土暴子过了嘉陵江,有可能糜烂川南!罗监军还道,尹家麟所部不过千余人,而进入蓬州、广安州和合州之土暴子、乱民和叛军或有十万,兵力过于悬殊。他请求世子立即增派有力之援军!”
这就是说,三营已经开向蓬州,将新政坝——仪陇县这一攻击巴州的预定线路完全交给了王省吾和许守财两个连扩编的护庄大队。
镇定!
朱平槿提醒自己,现在河道里有参加义务劳动的各级官员百余人,有双流县的上万百姓。他们定然都在看着自己,看着二台主官的反应!
“郑长史和舒先生、孙先生、王先生他们知道了吗?”朱平槿问段仁轩,“危局如斯,他们有什么建议?”
段仁轩有点犹豫。因为世子身旁有廖巡抚等好几位朝廷命官,他们都在驻耳倾听,所以他刚才奏报,丝毫不敢暴露部队番号和主官职务,只能用“某某所部”来替代。
通信局是机要保密单位。段仁轩的谨慎,合符他的职责。朱平槿看出了段仁轩的顾虑,点了廖大亨、刘之勃和陈其赤三人,在其他官员羡慕的眼神中爬上了一段空旷的河堤。警卫排的士兵立即围过来,站在十丈外警戒。
朱平槿向段仁轩下令:“三位大人都是朝廷骨耾之臣。如实讲来,不必有所顾忌!”
“末将遵旨!舒先生建议,立即动员潼川州部分护庄队赶往西充县,收复县城,稳定态势。调贺曾柄一部前往顺庆府,作为总预备队。泸州贺有义、宋振宗、谭思贵部立即渡过沱江,向合州开进。加上林言部,这样就沿着嘉陵江从北到南展开了三支部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