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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州(今汉源县)安抚司马京率黎州兵一千在正月上旬到达荥经县。黎州兵到了荥经城下,知县黄儒并未得到巡抚衙门和知州衙门的公文,也没有收到建昌兵备佥事刘士斗的通知,见土蛮大军齐聚城下,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关了城门,急信雅州知州王国臣告变。王国臣对黎州蛮兵出动也是一无所知,只好急转蜀王府和抚、按、都司三衙门,请求援兵。
巡按刘之勃刚刚得知廖大亨用王命旗牌调动四川行都司五卫八所汉、土军两万平叛川北的事情,没料到立即就有黎州兵出现在荥经城下,完全摸不到头脑,只好责令四川都司罗大爵调查核实。
罗大爵向他解释,衙门设在成都的四川都司与衙门设在建昌的四川行都司实际上是平级单位,互不统辖。黎州一地,有黎州守御军民千户所,万历二十四年前称为黎州安抚司,又有黎州土千户所。两千户所都隶属于四川都司,而不属于建昌的四川行都司。廖大亨的调兵令,只涉及行都司,并没有涉及四川都司,当然也不包括黎州兵。因此他和刘按台的怀疑一样,那就是马京谋反!
既然是土司谋反,那事情就大了。
成都的卫所兵所剩无几,连看城门守衙门的兵都不够,唯一能够依靠的武力,只有蜀王府在雅嘉成都的护庄队。于是两人夤夜扣府,求见老婆。孰料老婆还未起床,刘之勃又收到了荥经知县黄儒的第二封呈文——原来是虚惊一场。
年近八旬的黎州所千户李华宇只身吊入荥经城,向知县黄儒解释:这次黎州兵无令出动,既是受了刘士斗的鼓动,也有马京个人的原因。
黎州安抚使马京年不满十五,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刘士斗赴任建昌,经过黎州时曾与马京一夕长谈。第二日,马京便向黎州姜、黄、李、赖、蔡、包、张等七姓汉藩土司发令,令其每家出丁壮百人,随其出征川北,护国安民、建功立业。当李华宇得知此事并出面拦阻时,木已成舟。所以他只好点了一百人随行,免得这个有亲缘关系的曾孙辈闯出祸端。为了赔罪,李华宇还奉上一百石黎州的特产——贡椒(花椒),作为敬献蜀王府的礼物。
朱平槿译到这里,终于抚信微笑起来:“好呀!自古英雄出少年,气可鼓不可泄!既然到了荥经,就让他们在雅州整编,编入护国军序列,并给他们全部重新装备。本世子倒要看看,这些黎州兵能不能打硬仗!这次刘士斗干得好!调虎离山,就看行都司那里他能调出来多少了!”
在一大堆军队的八卦中,老婆还几笔带过一件事。
她讲,年初火器局每天雷打不动地生产二十支火铳,她对此极为不满,在办公室里随口骂了几句。没想到负责经办的秘书吴素琪缺乏工作经验,将她原话传达到火器局,差一点惹祸。
近来,她加大了对火器局的绩效考核和奖惩力度,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工人的生产热情都有所上升;普通的零件通过机器局分包到了民间作坊,变相加大了产能;困扰产量的铜铁等原料也通过停铸铜钱和铜铁捐献运动暂时缓解了。
于是,火铳日产量已经迅速提升到了三十支,而且有望继续增加。战场急需的虎蹲炮,因为生产工艺简单,又有了上次七斤大炮的铸造经验,这回用新式钢模一次性铸造了百余门。这批虎蹲炮全部用铜,技术上有创新,性能上有提高,基本解决了铸铁炮过热炸膛的危险。但因铜在高温下易于发软变形,过高强度的使用依然不行。
现在这批铜质虎蹲炮正在光膛,很快就能发往前线。至于改进型人头炮,目前正处于测试修改阶段,等设计定型,便可开模铸造。
王昆山每搁十天就有一份生产简报发来,所以火器局的情况朱平槿清楚得很。
虎蹲炮的生产有争议。虎蹲炮能提供前线部队急需的火力,但部队对虎蹲炮的射程太短和难用于进攻又十分不满。
朱平槿还清楚,因为老婆威胁火器局的干部完不成任务要“脱了裤子打屁股”,深感委屈的王昆山跑到了郑安民办公室哭诉:“朝廷廷杖大臣也不脱裤子!”、“士可杀不可辱!”。郑安民则用师徒关系提醒王昆山:“师傅如父母,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王昆山转头一想,确是这个理。君臣不好脱裤子打屁股,师徒就没这个讲究了,这样才好歹收住了哭闹。不过作为火器局的兼职主官,郑安民感觉自己也难以脱责,于是两人便到老婆办公室外免冠长跪,差点让嘴巴漏风的老婆下不了台。
老婆闯了祸,便暗示朱某人为她擦屁股。信里的那点小心思,朱平槿一读就懂。但老婆认为制约火器局产能的主要因素是绩效考核没到位,她大错特错。
主要的原因,一是朱平槿为他们制定的严格保密制度,否则零件分包这件低智商的事他们早干了。比如穿缀铁甲用的铁片,因为不需要保密,所以大量分包出去。只要坩埚钢这种原料充足,火器局的供应就非常充足。
二是朱平槿对于火器局,除了要求他们的产量、质量,还要求他们在现有条件下进行技术创新。因此创新工作分散了相当一部分产能。蜀考后分配到火器局的一伙读书人,最近在李立、冯氏兄弟和木匠沈贵的支持帮助下,设计了一台人力锻造机。
王昆山在生产简报中对此描述道:……铁砧半埋于地下中央,一个两人多高的大型木框架将三百斤重的四方铁锤约束在竖直的四根木制导轨上,铁锤通过架顶的定滑轮,依靠人力拉绳使铁锤上下运动进行锻造锤打。
王昆山表功道,这种大型的人力锤锻机比两名铁匠挥汗如雨地甩动两斤重的翻山榔头(注一)效率高得多,而且拉绳可以充分利用火器局的苦力,减少工匠等技术工人的力气活。
现在,这台人力锤锻机除了用于普通甲片的生产,还用于锻制长钢片,俗称钢带。这些长短基本一致的钢带便是生产铳管的初级产品。
为了继续提高铳管的制造速度,火器局还准备以这台人力锻造机为蓝本进行改进,制造一台铳管锤合机。大体的想法是,先利用半圆形的锤口将烧红的钢带在砧板半圆形的凹槽里锤压成U字型,取下钢带后夹入钢骨,人工锤打至开口O字型,洒上焊粉锤焊,最后用螺旋拉力机拔出钢骨,形成一根完整的铳管毛胚。再经过矫直、内外管修径、内管光膛、尾端封口、引火孔钻孔等工序,便得到一根完整的铳管。
火器局大力开展科技创新,朱平槿当然予以了嘉奖,包括精神上的表扬和物质上的奖励。同时,朱平槿还提出了更多的希望和建议,让他们大胆的去试。此外王昆山还奏报,整体钻制的铳管已经制成了十根,是否制成火铳,等待世子的旨意。然而朱平槿只是简单地命令王昆山,以油封存,留待他回成都再加工。
“火器局要把生产和科研适度分开,像机器局一样,成立一个研究院。另外还要成立重型机器局,生产特种钢和大型加工设备。只是这个重机局,是军民两用,是上市成为公众公司好呢还是继续延续保密单位?”
想到这里,朱平槿有点犹豫了。除此以外,还有个与此相关的事情让他伤神。泸州贺有义那边昨天来了一份奏折。
贺有义气冲冲奏报道,他们为火器局扩建产能而做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厂房都搭好了。为什么世子突然叫停?泸州是世子亲自确定的“先南后北,南占北打”战略的基石,没有适度的工业生产能力,这个基石作用如何发挥?泸州承担着向遵义府、叙州府和贵州甚至广东出兵的重任,世子过去曾向他道,他的使命是要“向大海进军”。难道最近川北的土暴子一闹,世子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并非只有贺有义认识到了大工业的巨大好处。田骞和邱瑞光一样在争,而且邱瑞光动作更快。
邱瑞光在绵州以北的重华镇建起了一个大型火药厂,利用西边大山里的天然硝土和王庄里的集硝池生产护国军急需的大量火药。他报告,新火药厂的产能是官府成都火药局的两倍以上,而且还有扩大的空间。
田骞的动作虽然慢点,但他的工业计划更庞大。这些计划一方面与自贡的盐业有关,另一方面还与甘蔗种植业的大发展有关。他还上报了一个修路计划,要求整修龙泉驿经简州、内江到重庆的驿道。这条驿道修建于洪武年间,从成都一直延伸到重庆,俗称“东大路”。东大路作为国家干线公路,其规格是洪武年定下的,路基宽达整整三丈。为了论证自己修路计划的合理性和必要性,田骞还破天荒地引用了一句朱平槿不知什么时候说过的名言:要想富、先修路。
有限一点资源,四面伸手来抢。捉襟见肘,怎么办?
朱平槿的头大起来。
战略规划必须与资源总量平衡。资源越有限,越要集约优化,突出整体、确保紧急,不能一哄而上。
看来,政务司有必要成立一个新部门——计划发展部。这个部门,由总理郑安民亲自抓,任务就是优化资源利用。
注一:将榔头高举过头,主要利用锤头自身重力进行锤打的方法。各地叫法可能不同,但玩法差不多。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五尖特急(三)()
一个在夫妻关系中习惯强势的女人,当她有一肚子八卦要倾诉时,你必须让她把话说完,否则她会与你没完没了。这就是夫妻关系中的铁律。
朱平槿耐着性子边译边看,安慰着自己。看完了老婆所有的八卦,朱平槿终于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刘之勃、陈其赤领衔筹建的四川垦荒局,第一项工作成就便是拟出了垦荒条例。然而该条例初稿甫一出台,便在毫无心理准备的藩司和臬司等几个衙门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赞成者大声叫好,仁主明君的帽子纷至沓来;反对者公然叫嚣,这与闯献拷掠何异?老成持重者更看重战争的实际需求,要求双方各让一步。都司的态度很微妙,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对各卫各所名下的军田根本不表态。
吵闹了一个月,刘之勃、陈其赤终于拿出了一个初步的章程。这个章程的核心就是一条,无论官民军田,闲土一律强制耕种。
具体的原则措施也有不少:在各府、州、县、卫、土司建立土地垦荒管理机构;任何人、商号和单位都可以成为垦荒申请主体;明确全川之地田骨和田皮一律分离;对可耕荒地田皮的强制征收与市价补偿;允许官、民、军田骨的自由售卖等等。最后还附上了官府强力推行某一项政策所惯有的做法:垦荒结果的考核,直接与当地官员的政绩和帽子挂钩。
田皮收储垦荒有两个关键的环节,一个是田皮从哪儿来;另一个如何吸引流民开荒。条例草案规定,对地主先协商。地主自己雇人开荒最好,但是今年三月底还没有种上庄稼的,或者是协商不成的,或者是地主在今年三月底以前不到县衙登记的,田皮一律由官府强制收储。一旦被强制收储,地主只能按照田皮市价分三年获取银钞补偿。
如果土地没有地主,或者没有官方文书证明是地主,则一律视为无主荒地,实行田骨的“官有原则”和田皮的“先占原则”,即无主荒地都是官地,谁开垦谁就拥有田皮。
吸引更多的人开荒垦荒,官府借鉴了蜀王府“两免三减半”的优惠政策,即两年免租免税,三年半租半税。五年之后,租税齐全,但税只有一成,租不超过四成,垦荒者依然可以获得一半的收成。
朱平槿的老婆道,刘、陈二人具体做法的实质,就是以垦荒的名义,以官府为主体,将四川所有闲置的土地,包括荒田、荒地、荒坝、荒山、荒滩,简称“五荒”的田皮统一收储起来,完成对四川全省主要土地资源使用权的合法占有。一部分荒地当然会分配给申请垦荒的人耕种,但一部分土地则可能以各种名义经营开发。
然而,尽管刘、陈二人小心避开了最大雷区,收储并不触动土地的所有权,即田骨,却依然遭到官绅地主的强烈反对。
有些士绅已经放出怪话来,一些人说他们的地要连夜插上麦子,一亩只插一株。一株不多,一株不少,看官府拿他们怎么办?
还有些人说,既然田皮是按亩市价补偿,那好得很。某某便是县里的师爷,让他们随便量。至于市价,老子开口便是市价,周边十里谁敢比老子卖得更便宜!
行动队的魏申甚至从前方秘密基地发回消息,邛眉两州的士绅和官府正在积极商议对策,官绅合谋将两州所有的土地骨皮一并瓜分,让省里一点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