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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掌书,高节帅和某只是命令葛逻禄部清理残敌。你口口声声所谓屠城,也只不过是葛逻禄部没有约束好部下,多杀了些许粟特人罢了。战场之上,总是难免会有些误伤。”封常清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岑参颓然地蹲了下来,浑身颤抖不止。
“唉!”封常清叹了口气,挪到岑参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岑掌书,攻城之时,某就告su过你,这世上大多数功业都是血淋淋的,看见血就恶心的人,是无法在碛西生存的。你如此性情,适合在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却不适宜沙场建功立业。西征之后,你还是回长安吧。”
“换作北庭军,他们会放任葛逻禄部屠城吗?”岑参低低问道。
“哈哈!”封常清目光冷峻:“你以为王正见和阿史那旸就是善男信女吗?去年灭了突骑施汗国后,是谁把突骑施人赐给葛逻禄、沙陀和黠戛斯部为奴隶的?”
“那不一样,他们至少没有滥杀无辜。”岑参摇头反驳。
“岑掌书,在草原上当奴隶,无非就是在主人的奴役下多活个三五年。其中的痛苦滋味,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忽都鲁大旗一举,就有那么多突骑施奴隶纷纷逃亡。”封常清冷笑不止:“再说了,节帅放任葛逻禄部劫掠,自有深意在其中,此非你所能理解的。”
“杀人就是杀人,屠城就是屠城,又能有何深意?”岑参对封常清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封常清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忽听门外的安西牙兵禀告道:“封判官,节帅说有紧急军情,请你立ke前去商议。”
“紧急军情?!”封常清略一思索,对半蹲在地的岑参说道:“岑掌书,这世上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简单。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所以难免有点神志不清。你先回去再休养数日,有时间我们再细谈。”
说完之后,封常清推门而出,对守在门口的安西牙兵低低交待了几句,就急忙一瘸一拐地找高仙芝去了。
安西牙兵将昏昏沉沉的岑参送回偏殿中时,封常清也抵达了高仙芝的临时官房外。
推门进去后,封常清发xian,高仙芝的官房内还有一位银甲武士。他定睛一看,发xian武士赫然正是被王正见调到北庭去的马璘。
不待高仙芝开口,封常清迅速打量了一眼浑身血迹斑斑、风尘仆仆的马璘,电光火石间,他的脑子里已经推演了数种可能。
推演之后,一个惊人的结论呼之欲出,把封常清自己也吓了一跳。
“敢问马校尉,可是大食叛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怛罗斯城下?”封常清试探着问道。
“啊!”马璘大吃一惊:“封判官真神人也!”
高仙芝方才已知怛罗斯城下战局的惊变,正忧思该如何应对。此刻见封常清只瞧了马璘一眼,就大致推断出了局势的变化,倍感欣慰。
“无他,某其实只是猜测而已。”封常清略略有点得色:“马校尉一身征尘、面有忧色,必是北庭军发生了惊人变故。而战局进行至此,能够让王都护都惊愕的变化,也就只有艾布??穆斯里姆突然避开我军的耳目,潜伏到怛罗斯城下。”
“正是如此!”马璘连忙将突围之时怛罗斯城下的战况简略告知封常清。
“艾布??穆斯里姆是怎么做到的?”封常清眉头紧缩,一瘸一拐地踱来踱去,浑然不顾维持形象。
“封判官,在下离开怛罗斯已经两日多。城外敌军势大,北庭军必将陷入苦战。当务之急,是否应当是尽快发兵北上,救援怛罗斯,而非思索大食人的行军路线。若不能及时发兵,一旦北庭军被大食叛军击溃,安西军也将危矣!西征的战果必将付诸东流。”焦灼的马璘尽量委婉地提醒道。
封常清嘿然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马校尉离开安西半年多,长进不少。不过,马校尉切莫着急,如何应对,节帅心里有数,吾等谨听军令即可,你说是不是呢?”
马璘在安西之时,对位高权重的封常清就有些忌惮。此刻再次面对面容丑陋的封常清,听着他夹枪带棒的一番话,马璘心中甚是不爽,却又不知该如何应付封常清的挤兑。
驰骋沙场、冲荡敌阵,马璘从来不惧;可应对弯弯绕的言语攻击,却实非马十三郎所长。
“禀报节帅,拓枝城外来了百余名骑兵。他们自称是来自碎叶城的北庭牙兵,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节帅。”殿外安西牙兵的禀告声将马璘从窘迫中救了出来。
封常清眼珠一转,笑道:“马校尉,王都护可曾将异变告知留守碎叶城的王别将?”
“封判官,在下离开怛罗斯前曾听杜判官讲,王都护已飞鸽传书通知碎叶城,让他们也尽快将军情变化禀告给高节帅。”马璘连忙答道。
“算算时间,倒是基本对得上。”封常清点头道:“这样吧,马校尉,战局变化节帅已了然于胸。你且前去迎接北庭袍泽,某和节帅稍加商议后,会尽快拿出对策。”
“在下遵命!”马璘施礼道,挺起胸脯离开了高仙芝的官房。
“封二,你怎么看?”马璘走后,高仙芝幽幽问道。
“节帅,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筹谋了许久,本以为首功在手,不料煮熟的鸭子竟然飞到别人的锅里去了。”封常清叹道:“大食叛军猬集在怛罗斯城下,本来负责敲边鼓的北庭军转身成为抗击艾布??穆斯里姆的主力,我军反而沦为配角了。某在想,难道王正见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如此变化吗?”
“不可能!”高仙芝坚定地摇了摇头:“封二,王正见虽然心机深沉,却非孤注一掷的赌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拿麾下的数万人马去冒险。如果马璘带来的消息无误,大食叛军主力当有十余万。北庭军的实力你我都很清楚,他们凭借坚城,或许能固守十余日。但要野战取胜,却难之又难。若是王正见早已察觉到大食叛军主力的动向,他岂会只带三万人马北上。再说了,数日前,王正见还怀疑艾布穆斯里姆是否会通过拔汗那国奇袭碎叶城。由此可见,战局之变完全出乎王正见的预料,北庭军对于突然被围也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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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血污难掩赤子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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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无论是让石国轻骑伪装成呼罗珊骑兵,还是在拓枝城南袭击拔汗那王子窦屋磨,均是为了迷惑我军,让我们误以为大食叛军的主力潜伏在拓枝城和飒秣建之间。”封常清渐jian抓住了艾布??穆斯里姆的思路:“拓枝城被攻克后,我们曾派遣的一万两千骑兵追杀向南逃窜的那俱车鼻施的残部,并试图由此找到大食叛军的主力。虽然抓了不少俘虏,不料那俱车鼻施熟悉地理,迅速藏匿起来。我军骑兵劳而无功,寻了数日,并未找到大食叛军主力,昨日均已返回军营,只留了数百名斥候继续警戒和索敌。现在看,在我军追击那俱车鼻施、搜索大食军之时,叛军主力早已悄然北上,杀向了怛罗斯城。”
“如此看来,艾布??穆斯里姆是要先北后南、先易后难,准备将北庭和我军逐一击破了。”高仙芝手指轻扣案几,沉思道:“不过,王正见麾下兵马虽少,战力却不弱。艾布??穆斯里姆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但他的牙口如何,却要真刀真。枪斗上一场才能见分晓。”
“节帅对王正见如此有信心?”封常清笑着说道。
“王正见之前为其族兄的光辉所遮掩,常g被人忽视。世人皆知太原王氏出了个百战百胜的名将王忠嗣,却不曾留意植根庭州多年的王正见。”高仙芝屈指比较道:“若论个人武勇,王正见确实不如王忠嗣;若论行军布阵,王正见并不弱于其族兄;若论心思之缜密,王正见则远超王忠嗣。因此,某不认为艾布??穆斯里姆能一嘴吞下北庭军。说不定王正见还能敲下大食叛军的几颗牙呢!”
“既然王正见如此骁勇,那我军就也不必着急北上。北庭军再勇猛,毕竟以寡敌众,总是会有损失的。若是王正见在乱战之中有个三长两短,李相应该会更加满意吧……”封常清直言不讳地说出心中的盘算。
“不是已经给李相家的仁之小郎君准备了数匹大宛宝马了吗?”高仙芝不置可否,却忽而没头没脑地说道。
封常清丑脸低垂,沉默不语。
“唉!”良久之后,高仙芝长叹道:“封二,你赤心为我筹谋,某岂不知。若能平平稳稳地削弱王正见,吾必不会心慈手软。奈何当前敌军势大,不可冒险。一旦我军拖延,怛罗斯城破之日,就是西征大计毁于一旦之时。西征若败,即使李相圣宠再深,也免不了要受牵连。即便是为了李相,我们也不能玩火**。至于首功,若北庭军依赖我军救援才能脱险,自然还是安西军更胜一筹。”
封常清见高仙芝竭力自圆其说,心中哂笑,面上却装出赞同之色:“节帅目光深远、心忧大局,在下佩服。”
“封二此言,不尽真心吧!”高仙芝显然不信封常清的奉承话。
“节帅,某之言语皆发自肺腑、句句真诚。”封常清立即辩解道。
“但愿如此吧。”高仙芝仍然持着怀疑的态度。
封常清不再纠缠此事,他话锋一转道:“节帅,北庭军我们肯定是要救的。不过,马璘离开怛罗斯城已经两日,前线战局如何变化他也不清楚。为了尽快探明怛罗斯城下的战况,是否先派葛逻禄部明日一早便轻装北上。而大军则可跟随在葛逻禄部后,徐徐进发。”
“忙着劫掠的葛逻禄人还有力气北上吗?”高仙芝有点怀疑。
见高仙芝不曾质疑“徐徐进发”的安排,封常清心中暗乐:“节帅放心,谋剌黑山就是我们安西都护府的一条狗。节帅有令,他岂敢不从。再说了,这几日也不曾亏待他,葛逻禄部可从拓枝城中搜刮了不少好处。”
“短视之徒!”高仙芝冷哼道:“当他挥刀屠戮石国居民之时,就永yuan失去了统合昭武九姓的机缘。当年苏禄之所以萌生野心,就是因为他数次抵御大食东侵,获得了粟特人的爱戴。而今谋剌黑山因小失大,葛逻禄部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突骑施汗国。可惜回纥部的叶斛王子十分狡猾,婉拒了我们的提议。不然的话,日后就可以少很多麻烦。”
“节帅,能够让葛逻禄人上钩,已经达成初衷了,又何必得陇望蜀。回纥人的手暂shi还伸不到碛西和河中,无需忧虑。”封常清重重叹了口气:“唉!节帅一片苦心,世人却未必能够体谅啊,在下担心节帅会背上千古骂名。”
“封二,你说的是岑掌书吧。”高仙芝讥笑道:“他此刻应该恨我恨得牙痒痒!”
“节帅,岑掌书虽有些迂腐,却从未诽谤节帅。再说,他的一腔怨气,都已经发作在某身上了。”封常清急忙澄清道。
“封二啊封二!”高仙芝不解道:“你杀我乳母之子时是何等果决狠辣,怎么对岑参却总是维护有加呢?”
高仙芝重提往事,似有诛心之意,封常清却毫不畏惧,直言回道:“节帅,那郑德诠仗着其母的庇护,在安西横行不法,四处败坏你的名声。我杖毙此僚,是为君除害,自然毫不犹豫,也从不曾后悔。而岑掌书,乃心思纯净、文采风流的赤子,他见不得阴暗和血腥未必值得称赞,却也不能成为我们责罚他的理由。”
“赤子……”高仙芝愣住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渐jian复苏。
“赤子!”高仙芝酣畅淋漓地哈哈大笑,封常清反而有点迷惑。
“封二,我们就一起当回赤子吧!”高仙芝轻松笑道:“传我军令,葛逻禄部立即封刀,即刻收拾行装,今晚就跟随北庭牙兵北上怛罗斯。另,从拔汗那军中分出三千步兵和两千骑兵,由窦忠节统领,负责留守拓枝城。其余各军,立刻整理辎重,明日一早,我军要迅速拔营北上!北庭军被困怛罗斯之事,可先向边监军、李嗣业、席元庆、段秀实、岑掌书及各部首领通传,让他们做好应战准备。至于其余将士,我会在明早启程前统一告知。”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封常清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封二,岑掌书有病在身,军令就由你来起草吧!”高仙芝朗声笑道。
“节帅三思啊!”封常清竭力劝道:“若遭受李相猜忌,节帅才略再高,却再也无法在碛西尽情施展了!”
“封二,血已经流得够多了。石国人的血我可以不在意,那俱车鼻施背叛圣人和大唐,乃十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