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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北门,呼罗珊骑兵用短矛投射了三轮,不仅无法破开坚实的安西盾阵,反而在箭雨的打击下死伤数百骑。
在呼罗珊骑兵投矛之前,安西弩兵已经退到刀盾兵和长枪兵之后,散在寨墙之后继续射杀敌人。
“冲阵!”见短矛无效,穆台阿猛踢坐骑。战马萧萧长嘶,腾空而起,越过了营门口的拒马,杀进了盾阵中。
战马落地时,巨大的冲劲将盾阵震出了许多缝隙。穆台阿长矛乘隙而入,刺进了一名刀盾兵的胸膛。
刀盾兵强忍着巨痛,用最后一丝力气举着巨盾,试图维系盾阵不倒。可更多的大食战马腾空而来,将数千斤的分量压在盾阵上,整个盾阵顿时破绽百出。
呼罗珊骑兵长矛如林刺出,安西刀盾兵挥刀搏杀、死战不退,双方杀成一团。
和北庭军数次交手后,穆台阿深知唐军铠甲厚重,不易刺透。因此,他居高临下,长矛灵巧地朝刀盾兵铠甲连接的缝隙处刺去,接连刺伤了数名刀盾兵。
“刀盾兵,散开,后撤!”死伤惨重的刀盾兵仍要拼死抵抗,却听后面传来后撤的军令。
刀盾兵举起盾牌,迅速向两侧散开,在不甚宽敞的军营门口让开一条通道。
“敌人变阵了?”穆台阿的长矛连续两次刺到盾牌上,均未刺透,不觉有些恼火。
呼罗珊骑兵见安西刀盾兵如波涛分开,分出一条通道,便驱马欲图沿着通道继续深入。
围攻东西两处营门的大食军见穆台阿冲阵成功,欢呼一片,也纷纷加快了进攻的节奏。跟在穆台阿马后的呼罗珊骑兵更是得意洋洋,以为安西军营将会迅速被攻克。
“杀!”安西长枪兵手持近一丈长的步战长矛,踏着整齐的步伐,朝呼罗珊骑兵杀来。剩下的刀盾兵则在长枪兵两侧组成两个小盾阵,帮其护住侧翼。
短兵相接,一寸长一寸强,何况长枪兵使用的步战长矛比呼罗珊骑兵手持的骑战矛要长得多。
呼罗珊骑兵根本冲不到长枪兵近前,不是人被长矛刺落,就是战马被刺伤。
“后撤!后撤!用短矛和弓箭射杀长枪兵!”穆台阿见属下骑兵不断落马,心中大急,连忙呼喊着手下撤退。
穆台阿的应对不可谓不正确,但通道狭窄、人马拥挤,急切之间,根本转不过身。
安西长枪兵步伐缓慢,却坚定万分地步步紧逼。如林刺来的长矛不断收割着呼罗珊骑兵的性命。
“举盾!”穆台阿用长矛格挡开了两柄步战长矛的袭击后,大声吼道。
呼罗珊骑兵懵懵懂懂,不明白穆台阿什么意思,但仍然连忙用骑盾护住头部。
“葛逻禄人、粟特人,射击!”穆台阿扭头用蹩脚的突厥语嘶喊着。
紧随其后的葛逻禄骑兵毫不犹豫,弯弓仰射。粟特轻骑略一犹豫,见葛逻禄部的羽箭已经射出,便也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立刻将呼罗珊骑兵和安西长枪兵全部覆盖。
长枪兵所使的步战长矛又长又沉,必须用双手才能作战,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携带盾牌。同时,为了节约体力,能够长时间持矛冲杀,长枪兵的铠甲也较跳荡先锋刀盾兵的重甲更为轻便。
作战时,长枪兵擅于近战阻拦骑兵,却十分畏惧敌人远程武器的伤害。
不过,唐军弓弩威力巨大、射程极远。在弓弩手的护卫下,安西长枪兵之前还从未被敌人用羽箭持续打击过。
葛逻禄人骑弓的杀伤力虽不如安西军的强弓硬弩,却也足以对长枪兵产生伤害。
呼罗珊骑兵和安西长枪兵阵列中同时惨叫连连。穆台阿被白孝德刺伤的肩头又中了一枚羽箭,可杀得兴起的他根本无视身上的伤痛。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对手,我喜欢!”长枪兵阵后,安西中郎将李嗣业手持雪亮的陌刀,拉下面甲,对敌军的果决颇为欣赏:“不过,无论你是谁,遇见我算你倒霉!”
第六十九章:铁骑压营寨自坚(五)()
“长枪兵,退后!儿郎们,该我们上场了!”李嗣业一声虎吼,带着两百名陌刀手向前奔去。 (。。 )
安西陌刀手人人皆是膀大腰圆身高臂长的勇士,他们里面穿着皮甲,外面又套着重铠,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一眼望去,若金刚出世天将下凡,更显得威风凛凛。
陌刀手浑身上下唯有面甲上留有两个孔,冷冰冰地凝视着前方的敌人。凡是被他们的双目盯住的人,基本上都再也明天的太阳了!
如果说陌刀手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培养太难耗费太高。以安西都护府的雄厚实力,也只有区区两千名陌刀手。北庭都护府底蕴不如安西,只有一千名陌刀手。
不是高仙芝和王正见不想大规模培养陌刀手,而是竭尽两个都护府的能力,也只能维持如此规模的编制。
一个合格的陌刀手,对身高臂长体力都有极端严苛的要求。而要熟练地挥舞沉重的陌刀,还需接受高强度的锻炼。
许多梦想成为陌刀手的士兵,不是身材不符合,就是吃不了苦,熬不过艰苦的训练。
而能够笑到最后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千里挑一的勇士。
穆台阿虽然痛惜手下的折损,但见唐军长枪兵缓步后退,对胜利的渴望还是压过了肩上和心上的伤痛。
“冲!活捉高仙芝!”穆台阿挥矛向前,准备直入安西军大营。
呼罗珊骑兵刚要提速,却见长枪兵的阵列中冒出一群高大魁梧的武士,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如墙而来。
“陌刀手!”穆台阿虽未和陌刀手交过手,却听忽都鲁胆战心惊地提起过这些如怪物一般的战士。
葛逻禄骑兵仍然在持续射箭,羽箭打在陌刀手的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根本刺不进去。
“冲!”狭路相逢,穆台阿拍马向前,欲图借助马力撞倒敌人。
陌刀兵在狭窄的通道里紧紧站成数排,持刀齐步向前。
“斩!”李嗣业站在第一排的正中,盯着奔驰而来的敌骑高声下令。
第一排的五名陌刀手挥刀如风,向冲在最前的穆台阿斩去。穆台阿的坐骑被闪耀的刀光吓住,硬生生停了下来。
“混账!”穆台阿骂了句坐骑,挥矛向前刺去。长矛刺在李嗣业的胸甲上,却根本刺不进去。
“斩!”李嗣业胸肌用力,将长矛弹向一边。五柄陌刀闪过,穆台阿的长矛断成两截,坐骑头身分离前蹄折断。温热的马血喷涌而出,将李嗣业的铠甲染成血红。
战马倒毙的一瞬间,穆台阿拔出长刀,奋力向侧后方跃去,恰好落在通道东侧的盾阵上。
“身手不错,算你命大!”李嗣业冷哼一声,却并不追赶,而是指挥着陌刀手稳扎稳打,持续挥刀向前劈斩。陌刀掠过,人马俱碎血肉飞溅。
“陌刀手!”跟在呼罗珊骑兵后面的葛逻禄人见安西陌刀手杀出,吓得不等军令就调转马头向后逃去。粟特轻骑兵见状,虽畏惧艾布?穆斯里姆的军令不敢后撤,却也踯躇不前。
“刀盾兵,侧面夹击!”李嗣业察觉到箭雨变得稀疏,便喝令刀盾兵出击。
而落在盾阵上的穆台阿,已从上面跃下,胡乱抓住一匹战马,正要准备再次冲杀,却见安西陌刀手在刀盾兵的配合下,正在对剩余的呼罗珊骑兵进行最后的绞杀。
片刻功夫,杀进军营北门的呼罗珊骑兵,除了穆台阿外,已全部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望着步步杀来的安西陌刀手,穆台阿愤怒地锤击马鞍,指挥着方才不曾攻进通道的呼罗珊骑兵和粟特轻骑兵投矛射箭。
短矛和羽箭射在李嗣业身上,他连眼都不眨一眨,反而沉声喝令着陌刀手保持阵列。
见敌军试图射杀陌刀手,两百名安西弓箭手向前走了数十步,再次弯弓仰射。呼罗珊骑兵和粟特轻骑兵应声中箭落马。
“冲!冲!我就不信他们是杀不死的!”穆台阿气急败坏,试图呼喊呼罗珊骑兵向前。
但他吼了半天,却并无一人听令。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带领的两个百人队已经再次全军覆灭。其余的呼罗珊骑兵并非他的手下。
陌刀手在军营北门抵住敌骑的进攻后,安西军士气大振,欢呼阵阵。围攻东西营门的呼罗珊骑兵则士气为之一落。
“节帅!就是此时……”封常清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变化。
不待封常清说完,高仙芝就沉声令道:“传令席元庆,率两千重骑从南门出营克敌!传令段秀实,让他率一千五百名轻骑,跟在重骑兵后从南门杀出,扫荡大营四周的敌骑。切记,不可恋战!交代段秀实,那五百名轻骑可以出动了!”
窦屋磨在安西军营南门外费了半天力气,才将五千残部整编完毕。
其中有一千多轻骑兵,因为刚才逃得快,战力犹存。剩下的步兵和辅兵,则基本只能打打顺风仗了。
见一万五千兵马,转眼间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千多可用的轻骑兵,窦屋磨心中像压了块巨石一般,气得喘不过气来。
幸好方才呼罗珊骑兵忙于攻破安西军大营,无暇理会拔汗那残兵败将,才让窦屋磨有时间整编人马。
窦屋磨刚折腾完,就听见安西军大营中欢呼连连。他遥望北方,发现是安西陌刀手将敌骑逼退了。
“你们同样的防线,安西军守得固若金汤,你们怎么就抵挡不住呢!”窦屋磨既为唐军高兴,又对本**队感到无奈。
“王子,我们没有陌刀手!”亲卫小声嘀咕道。
“没有陌刀手,安西军也能击退敌军!”窦屋磨恨铁不成钢。
亲卫们还想反驳,忽见军营南门的拒马被人抬开,人马皆披铠甲的安西重骑兵从营门鱼贯而出。
星光闪动,映射在重骑兵的玄甲上,将窦屋磨亲卫们晃的眼花缭乱。
“男儿当如是,岂能缩头畏战!”窦屋磨热血澎湃,一跃而起,骑在战马上:“不怕死的拔汗那勇士,请跟在我的马后!”
亲卫们面面相觑,却也不得不跟在王子马后。
剩下的轻骑兵犹豫了片刻,也陆陆续续翻身上马,在亲卫后面列队。
从窦屋磨马前通过时,席元庆发现拔汗那军正在列队。但他急于冲杀,并未停留。
待段秀实带领轻骑兵从南门出营时,拔汗那轻骑兵已整队完毕。
段秀实心思缜密行事沉稳。他见窦屋磨跃跃欲试,便勒马问道:“王子是要随我军冲杀吗?”
“段别将,我军被大食人杀死甚多,自然要报仇!请让我军跟随贵部厮杀。”窦屋磨言辞恳切。
段秀实略一思索,点头道:“烦请贵军护卫我部后方。”
窦屋磨面色一红,他明白段秀实对拔汗那军的实力没有信心。
但拔汗那军的战绩确实不堪,窦屋磨也无法辩驳。他默默拱手致谢,率队跟在安西轻骑兵队后。
围攻安西军营西门的呼罗珊骑兵正发愁如何攻破敌人的防线时,却听到南边马蹄隆隆。
“唐军出来了!”呼罗珊骑兵见状大喜,和攻城拔寨相比,他们还是更习惯野战厮杀。
在千夫长们的指挥下,三千呼罗珊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排成三十个横队,准备与唐军骑兵对冲。
六千多名粟特轻骑兵和葛逻禄骑兵则紧随其后,负责护卫后方和扩大战果。
“哼!队列还算齐整!”席元庆戴上玄色面甲,冷笑道:“骑兵对冲,安西玄甲铁骑从不畏惧!”
在他身后,组成楔形攻击阵的安西重骑兵战意高昂!
在他眼前,手持短矛的呼罗珊骑兵杀气腾腾!
星光的辉映下,东西两大帝国的最强骑兵,纵马奔驰,相向而行。他们都将用此次对冲,捍卫自身的荣耀!
大食马冲刺如风,第一排呼罗珊骑兵借助马速,远远投出短矛,拉开骑兵对冲的序幕。
短矛在空中画出纷乱的弧线,带着点点寒光向纵马飞驰的安西重骑兵刺来。
安西重骑兵盯着短矛的轨迹,举槊防御。对战双方的马速都已达到极致,短矛自身的速度再叠加双方的马速,冲劲足以破甲。
一柄短矛又急又快,朝席元庆坐骑的头部扎来。他马槊一抖,挑开了短矛。
有些重骑兵则没有如此幸运,他们尽力防御,却仍被短矛刺中身体或扎伤战马,滚落马下,生死难料。
呼罗珊骑兵的短矛刚落入安西重骑兵之中,轻骑兵阵列之中,段秀实横刀一挥,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向呼罗珊骑兵扑去。
呼罗珊骑兵举盾应对,无奈羽箭太多太密。转瞬之间,前五个横排的呼罗珊骑兵就死伤过半。
葛逻禄骑兵和粟特轻骑兵在安西轻骑兵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