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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布?穆斯里姆尚未想出对策,就见北方的火焰逐渐熄灭,一匹纯黑色的披甲战马一声长嘶,从残火上跃过。黑马之上,阿史那旸紧握长矛,如同威严的神将,向混乱的呼罗珊骑兵阵列冲去。
阿史那旸身后,越来越多的北庭玄甲铁骑从烟雾中杀出,如同滚滚而来的巨石,杀入敌阵之中。
在火马和玄甲铁骑接连不断的冲击下,呼罗珊骑兵的阵列愈发混乱。
两翼的粟特轻骑遭受的打击较少,他们催马上前,拼命弯弓射箭,试图击毙残余的火马,射杀玄甲铁骑。
发疯的火马纷纷中箭倒地,不再成为叛军阵列的威胁。可软绵的骑弓,根本无法刺穿北庭重骑的铠甲。反而有些和玄甲铁骑绞杀在一起的呼罗珊骑兵,被粟特轻骑的弓箭误伤。
粟特轻骑刚逼上前来射出两三轮羽箭,北庭弓箭手的长箭就朝他们呼啸而来。紧随玄甲铁骑身后的北庭轻骑兵黠戛斯骑兵和沙陀骑兵也倏忽而至,将漫天羽箭洒向两翼的粟特轻骑。
小河北岸,双方的兵力本来旗鼓相当,北庭军只是略占上风。
可由于大食叛军的中军呼罗珊骑兵为北庭玄甲铁骑杀透,两翼的粟特轻骑又被唐军羽箭压制,局势正变得愈发不利。
小河北畔的一处土包上,立马扬鞭的艾布?穆斯里姆感叹道:“幸好对火攻有所提防,否则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他扭头正在跃马渡河的五千呼罗珊骑兵和一万粟特轻骑,焦急地催促道:“穆台阿,派出督战队,勒令前方死战不退!你带上我的令牌,让正在渡河的兵马加快速度,从东侧包抄北庭军!要赶在安西军和回纥骑兵汇合之前,击退北庭军!”
艾布?穆斯里姆眼观战场全局,很快就发现,当前的唯一机会,就是尽快击垮气焰正盛的北庭军。否则的话,一旦安西军和回纥骑兵汇合,自己麾下的数万军队将会遭受两面夹击,必将惨败!
穆台阿领命而去后,艾布?穆斯里姆在亲卫的簇拥下,回首南望,只见安西军大营的西门外,唐军的箭矢已将围攻的兵马清扫一空,安西重骑兵正策马出营。回纥骑兵则分成两队,扈卫在重骑兵的两侧。
“快!一定要快!渡河的一万五千兵马,要尽快结阵冲锋!反冲北庭骑兵!”艾布?穆斯里姆心急如焚。
风吹草低战马嘶鸣。
小河以北两三里远的地方,王霨抓起火把,焦急地站在马鞍上,眺望战场。
“父亲,大食叛军试图从东侧包抄我军!”王霨急吼道,仿佛是大航海时代站在桅杆上的瞭望员。
“传令!黠戛斯部调头向东。突击,扰乱敌军部署!其余各部,加速突击,击溃当面之敌。”王正见欣慰地笑了笑,沉声令道。对于大食叛军的变阵,他早有预料,并不担忧。
“霨弟,你是不是也很想冲锋陷阵呢?”阿史那霄云调皮地问道。
“霄云姐姐,你为什么要说‘也’呢?是你想如阿史那副都护那样挥刀杀敌吧!”王霨从马鞍上跳了下来,笑着反问道。北庭军离开怛罗斯城后,王霨顿觉千斤重担从肩上卸了下来,轻松了许多。
“姐姐,你也就能打打马球。真要冲阵,还得是我陪着霨弟!我们刀剑合璧,必能凿穿敌阵!”阿史那雯霞再无之前的萎缩之态,她上前温柔地挽住王霨的胳膊,挑衅地望着姐姐。
阿史那霄云微微有点愕然,不明白妹妹为何又变成了好斗的小野猫。
站在不远处的阿伊腾格娜皱了皱眉头,她感到阿史那雯霞似乎并未听从她的劝告。
“雯霞姐姐,我觉得霄云姐姐虽不能为斗将,却可为主帅。打马球的时候,霄云姐姐指挥若定,俨然有大将之风,可谓善将将者!。”王霨一边维护阿史那霄云,一边试图将胳膊拿出来。阿史那雯霞却随即加大力气,紧紧搂住不松。王霨只好无奈地向阿史那霄云做了个鬼脸。
“霨弟谬赞了!我呀,也就是带人打打猎玩玩马球罢了,可当不了什么将帅。”阿史那霄云向王霨淡淡笑道,然后就不经心地向外走了两步,找阿伊腾格娜闲聊去了。
王霨叹了口气,胳膊上也不再用力。他想了想,正要对阿史那雯霞说点什么,却听马璘惊呼道:“都护,东边忽然有股骑兵杀出,正在向黠戛斯部的方向冲来!”
“哪里?快让我瞧瞧!”马璘身侧的同罗蒲丽欢快地喊道,如同叽叽喳喳的黄鹂。不远处的苏十三娘暗中向她比了个“你害不害羞”的手势。同罗蒲丽得意地翘起嘴角,毫不在意苏十三娘的打趣。
“快派斥候,是什么人?难道艾布?穆斯里姆手里还有其他军队?”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正见也有点担心。西征进行至此,已到了决定胜负的最后时刻。王正见自问已将手中所有的兵力押了上去,若是对方暗中还藏有一支生力军,胜负将变得难以预料。
“谋剌思翰!应该是他的千人队!他的目标应当是刚渡过河的大食叛军!”王霨最先反应过来。他虽然没有骑在马上,却根据之前的约定,推测出了一种可能。
“小郎君,远远观之,那股骑兵应当有近万人,可不止一个千人队,应当不是谋剌思翰。”杜环谨慎否定了王霨的猜测。
“不!”马璘反驳道:“杜判官,那股骑兵打得是黑狼旗,肯定是葛逻禄人!”
“葛逻禄人!他们方才不是逃走了吗?谋剌黑山究竟要站在哪一边?”杜环奇道。
“传令给阿史那副都护,玄甲铁骑凿穿敌阵后,调头向东,准备迎战!”王正见做了最坏的打算。
河水淙淙星光晃动。黠戛斯王子李纪望着南边的大食叛军和东边突然杀出的葛逻禄人,一瞬间有点迟疑,不知该如何应对。
“父亲,若是被两军夹击,我部可就危险了!”李纪有点紧张。
“慌什么!”李昆喝道:“王都护的军令,是让我部确保侧翼安全,为中军击溃敌军争取时间。既然如此,我们就用骑射战术,和两股敌人周旋一会儿。”
“父亲,葛逻禄人和粟特轻骑的骑射也不差。如果对射的话,我军必会有重大伤亡。”李纪有点心疼黠戛斯部的人马。黠戛斯部生活在天寒地冻的极北之地,人口繁衍甚慢,每一个丁壮都尤为可贵。
“傻儿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为了保存实力一味避战,只会变得越来越懦弱。如果奋力厮杀,战胜敌人后,什么样的损失补不回来?”李昆教育儿子道:“何况,王都护对我部甚为仁厚,我们不能辜负他。”
“多谢父亲教诲,我愿为先锋,射杀敌将!”对自己箭术颇为自信的李纪昂然答道。
“好!如此才不负我陇西李氏的威名!”战意雄雄的李昆,带着弯弓搭箭的部下,向大食叛军和葛逻禄部杀去。
督战的穆台阿对突然出现的葛逻禄部也有点迷惑,他本以为谋剌黑山父子早已借机逃窜,却不知他们为何去而复返。但是,穆台阿本能地觉得,葛逻禄人来势不善。
刚刚渡过河的呼罗珊骑兵和粟特轻骑尚以为葛逻禄人是盟友,对他们的出现并未提防。而且,从葛逻禄人冲锋的轨迹们的目标,似乎是唐军的侧翼。
“快去请示总督,该如何应对。我去告诉那些千夫长,小心提防葛逻禄人。”穆台阿急令艾布?穆斯里姆的亲卫回去,自己则驱马上前,寻找带队的几名呼罗珊千夫长。
第七十六章:鸣镝倒戈余波淼(五)()
穆台阿还未找到任何一名千夫长,就听前阵一片惊呼。 穆台阿双腿用力,蹬着马镫站了起来,只见近万名葛逻禄骑兵忽然向左急转,直冲呼罗珊骑兵的东侧而来。
本应扈卫呼罗珊骑兵两翼的粟特轻骑,被葛逻禄部的逆转吓得目瞪口呆。迟疑的功夫,葛逻禄部已穿透了他们的阵列,冲入呼罗珊骑兵的本阵当中,大肆砍杀。
“该死的混蛋,葛逻禄人竟然又叛变了!”穆台阿怒道。他本想着上前厮杀,可见毫无防备的呼罗珊骑兵被葛逻禄人冲得阵型大乱后,穆台阿立即调整马头,向艾布?穆斯里姆的方向奔去:“就算死在此地,我也得确保总督能够撤回呼罗珊!”
“葛逻禄人反正了!”本已打算迎接一场恶战的李昆当即战局的变化,高声喝道:“勇士们,冲锋,夹击大食叛军!”
一万名黠戛斯骑兵,如柄锋利的尖刀,从西侧扎进了粟特轻骑的阵列。
战事进行至此,粟特轻骑均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不再笃信艾布?穆斯里姆能够带领他们取得最后的胜利。不少军心动摇的粟特轻骑已经趁乱开始四下逃散。
黠戛斯骑兵轻而易举地凿穿了粟特军混乱的阵列,扑入了呼罗珊骑兵之中。
五千名呼罗珊骑兵左右同时遭遇冲击,阵列再也无法维持。他们挥动着长矛短矛拼死战斗,却无奈腹背受敌,对手数量又太多。不过一刻钟的光景,死伤近千人的呼罗珊骑兵再也支持不住,纷纷向西逃窜。
黠戛斯阿热李昆在率军冲阵厮杀的同时,一直向东搜寻谋剌黑山的身影。他十分好奇,大战过后,反复无常的谋剌黑山将如何面对高仙芝和王正见。
可他找了许久,却只剌思翰在百余名骑兵的拱卫下,立马于黑狼旗下,冷冷地盯着巨大的修罗战场。
方才,谋剌思翰得到艾布?穆斯里姆的准许后,急忙跟着谋剌黑山,一起北上。
那时,北庭军的火马阵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急于逃命的谋剌黑山,连掩饰的功夫也懒得做,向北走了不过一里地,就匆忙向东奔去。
葛逻禄部走得甚急,连火把也顾不上点燃。而一向心细如发的谋剌思翰,却也不曾提醒父亲。
“思翰,你说碎叶城我们还能保住吗?”谋剌黑山又惊又悔。
“父汗,安西军和北庭军即使获胜,两军也都折损了不少人马。我们还有数万骑兵和数十万族人,即使保不住碎叶城,至少也能保住弓月城。”谋剌思翰平静地分析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谋剌黑山懊恼不已:“小河那边还有数千兵马,现在也顾不得了。”
“父汗,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碎叶城,召集兵马,加强防范。同时,要将在拓枝城缴获的珍宝献出,换取天可汗的宽恕。”谋剌思翰建议道。
“比割肉都疼!”谋剌黑山嘟囔了一句后,忽然生气地举起马鞭,对次子咆哮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我就说大食人未必能胜,你非要劝我接受穆台阿的条件!现在可好,鸡飞蛋打一场空。”
谋剌黑山的马鞭虽未落下,可谋剌思翰冷冷地盯着父亲的马鞭,脸上忽然感到刺骨生疼。本来,事到临头,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丁点的犹豫,可挥起的马鞭,让谋剌思翰的心,变得如铁石一般冰冷生硬。
谋剌思翰回头望了一眼,见自己帐下的千夫长特尔克已经按照约定紧紧跟在身后,并故意和其他葛逻禄士卒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而谋剌黑山身边只有百余名亲卫。
“父亲责罚得对,都是我的错!”谋剌思翰低眉顺眼地回道。然后,他指着前方,高声喊道:“来者何人?竟敢阻挡我军!”
“什么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的谋剌黑山吓了一大跳,色厉内荏地喊道。他身边的亲卫紧张地勒住战马,抽出弯刀。
“父汗,我去”不等谋剌黑山允许,谋剌思翰就驱马向侧方奔去。
“思翰,不是前方有敌吗……”谋剌黑山话未说完,近千支羽箭就如一团乌云,将他和身边的亲卫笼罩在其中。
“怎么回事?”
“敌袭?”
黑暗之中,附近的葛逻禄骑兵听到了羽箭破空声,纷纷惊惶地喊道。
“葛逻禄勇士们,不要慌张,我是谋剌思翰。是粟特轻骑的暗箭,快点燃火把!”
数千支火把驱散了黑暗,谋剌思翰急忙跳下了战马,抱着如刺猬一般的谋剌黑山嚎啕大哭:“父汗!父汗!你怎么样?”
特尔克按照事先的计划,命令千人队将谋剌黑山和亲卫们的尸体团团围住。
谋剌思翰本以为父亲已经死透,却不料肥胖的谋剌黑山竟然还有一口气。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瞪着谋剌思翰问道:“孽子,为什么?”
“为什么?哼哼!”假装哭泣的谋剌思翰凑到父亲耳边,恶狠狠地说道:“老东西,只要你在一日,我就得永远屈居在那个笨蛋下面!凭什么?我哪一点不如他!”
“你是我的儿子,他是你的哥哥!”谋剌黑山从喉咙里挤出了低沉的声音。
“你心里只有那个蠢货,哪里有我?他鞭打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谋剌思翰英俊的面孔扭曲得如恶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