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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只有那个蠢货,哪里有我?他鞭打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谋剌思翰英俊的面孔扭曲得如恶魔一般。
“你!你!”谋剌黑山气得直喘气。
“老不死的家伙,你可知道,从抓获穆台阿以来,我就一直在计划如何除掉你们!王都护的西征方略十分完备,若非你贪心背叛,艾布?穆斯里姆无论如何折腾,都无法取胜。若你始终听从唐军号令,成为西征功臣,我又如何敢借机杀你。因此,我才利用你的贪婪,故意引诱你勾结大食叛军,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如此,才能轻而易举杀掉你。”
“孽障!我部已经……已经背叛……你以后又将如何……”谋剌黑山断断续续地问道。
“老东西,你以为马璘死了吗?我早将他救了;你以为北庭军为何能够及时南下,其中有我的功劳;你以为安西军为何能苦苦支撑许久,那是因为我暗中告知他们援军即将抵达。一会儿我率军杀出,突袭大食叛军,又多一份功劳。你还用担心我如何面对高仙芝和王都护吗?”谋剌思翰低低笑道:“老家伙,我早安排好了!”
“你……你……”将死之际,谋剌黑山恍然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次子在捣鬼。
“还没完呢,你就气成这样了?”谋剌思翰狞笑道:“你是不是想,那个大蠢货比我年长,帐下还有支万人队,可汗的位置无论如何轮不到我坐。其实,我早在北庭军被围困时,就假借你的名义,用信鸽将战局告诉那个蠢蛋。色令智昏的他竟然为了个小婢女,夜袭大云寺中的霨郎君。你说,王都护如此宠溺他的幼子,你的心肝宝贝还可能继承汗位吗?”
“你……你……”一口污血从谋剌黑山口中喷出,他顿时气绝身亡。
其他葛逻禄千夫长百夫长已经赶到,却被特尔克的千人队拦住外面。
“可汗受伤,思翰王子正在查,决不能惊扰!”特尔克恶狠狠地抽出弯刀,将所有想要闯进去人挡了下来。
千夫长和百夫长们紧攥弯刀,不安地盯着里面,试图从中什么。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些心思通透的人早已察觉出了点端倪。
草原之上的争斗,本就是**裸的,不像中原汉人那般遮遮掩掩。部族之间争夺财货和女人部族之内争夺地位和权力,唯一的依仗就是人多刀快。
在权力面前,草原部族绝不会为亲情伦理所束缚。故老相传,数百年前,伟大的匈奴单于冒顿,就是用鸣镝杀死了父亲才成为威震漠北的大英雄。
同样,葛逻禄的大小头目,并不计较方才是不是上演了一场父子相残的闹剧。他们在意的只是,胜利者是否足够强大,是否能够维护葛逻禄部和众人的利益。
“诸位千夫长百夫长,可汗遭遇大食人偷袭,不幸身亡!”片刻后,满脸哀戚的谋剌思翰走了出来,哽咽着向众人解释道。
所有的葛逻禄头目均低头不语,对谋剌思翰的话置若罔闻。
特尔克见众人沉默,有点紧张。他用眼神请示谋剌思翰,是否需要准备动武。
谋剌思翰轻轻摇了摇头,否定特尔克的提议:“诸位,葛逻禄部危在旦夕,有灭族之祸,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灭族?殿下,你的话太夸张了吧?”有个矮壮的千夫长闷声回道。
“夸张?”谋剌思翰冷冷一笑:“父汗为艾布?穆斯里姆迷惑,背弃大唐,偷袭安西军。此刻北庭军南下,大食叛军即将覆灭。诸位想想,王都护和高节帅合兵一处后,首要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难道是攻打碎叶城?”有人喃喃说道。
“那有什么可怕的?碎叶城墙高沟深,城里还有数万骑兵。安西军和北庭军也不过只有数万人。”矮壮的千夫长反驳道。
第七十六章:鸣镝倒戈余波淼(六)()
谋剌思翰向前走了一步,如恶狼般盯着矮壮千夫长的眼睛质问道:“巴拉塔,拓枝城的城墙高不高?石国的军队多不多?安西军攻克拓枝城用了几天?突骑施汗国极盛之时比我部如何?现在他们又在哪里苟延残喘?”
“这?”谋剌思翰一连串的疑问令矮壮千夫长顿时语塞。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诸位可愿一听?”谋剌思翰见众人被震慑住,笑着抛出了诱饵。
“殿下请讲!”众人纷纷应道。
谋剌思翰从腰间解下一枚古朴的玉佩,朗声说道:“诸位皆知,此玉佩乃北庭王都护所赠。某虽不才,却也能在王都护面前谈点浅见。安西的高节帅和封判官某也熟识。此刻唐军虽然占优,但大食叛军的兵力仍有不少。若我军调头杀进战场,助唐军一臂之力。不仅灭族之祸可以消弭,说不定还能获得天可汗的嘉许。”
“殿下,之前我军围攻安西军,已经和唐军结下血仇。天可汗能原谅我部吗?”巴拉塔质问道。
谋剌思翰转身指着父亲的尸体回道:“叛唐之罪,皆在父汗。父汗已死,高节帅的怒火将不会连累到诸位身上。”
千夫长和百夫长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以确定谋剌思翰的计策是否可行。
特尔克攥紧弯刀,随时准备诛杀跳出来反对之人。
谋剌思翰风淡云清地扫视着众人,心中毫不担忧。他熟知其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和弱点,更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殿下英明!我巴拉塔愿意听从殿下指挥!”矮壮的千夫长最先表态,在谋剌思翰身前跪了下来。
众人见之前最为反对的巴拉塔率先表态,不再犹豫,纷纷跪在谋剌思翰面前,俯首听令。
“诸位请起!”谋剌思翰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将大小头目一一扶起:“只要诸位奋勇杀敌,我不仅会保全你们的身家性命,还会带给大家更多的草场和奴隶!”
“谢殿下!”有位百夫长刚开口,就听巴拉塔喝道:“什么殿下,谢可汗!”
“可汗!可汗!”特尔克立刻不失时机地带着千人队振臂齐呼。
“谢可汗!”其余头目们犹豫了一下,也随之改了称呼。
“当不得!当不得!”谋剌思翰满脸真诚地推辞道:“谁任可汗,当由大唐天可汗命之,吾等岂能自推。战事紧急,破敌立功为先。其余事项,战后再议,可否?”
“诺!”众人见谋剌思翰姿态如此谦卑,欣然听命。
“特尔克,你留一个百人队,守护好可汗的遗体。其余勇士,随我杀敌!”谋剌思翰高声喝令道。
葛逻禄千夫长转身召集属下,列队待命之时,谋剌思翰轻轻拍了拍留在最后的巴拉塔,低低说道:“巴拉塔,你将和特尔克同时成为我帐下的万夫长!”
“多谢可汗!”巴拉塔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万马奔腾箭落如雨。
葛逻禄部在谋剌思翰的率领下临阵倒戈,给了大食叛军最致命的一击。
五万大食叛军,在北方抵御北庭军的两万人在玄甲铁骑和沙陀部的冲击下,已近乎崩溃;刚渡过河的一万五千人,本肩负着侧击北庭军的重任,却遭遇了葛逻禄骑兵和黠戛斯骑兵的夹击,四散逃亡;围困安西军的一万五千人,在回纥部和安西军的合力打击下,也渐渐落了下风。
谋剌思翰满意地望着星光下的战局,高声令道:“传令,全军高呼,让围攻安西军的我部勇士调转矛头,攻击大食叛军!”
数千葛逻禄骑兵躲在呼罗珊骑兵身后,本打算逃跑。忽然听到来自河北岸黑狼旗下的命令后,稍一犹豫,他们还是选择了挥刀砍向前方的大食叛军。
席元庆和段秀实迅疾抓住敌军混乱的机会,率军猛突;叶斛和曳勒罗见大食叛军行将崩溃,更是带兵跃马冲锋,狠击实力较弱的粟特轻骑。
“怎么会这样?”艾布?穆斯里姆不甘地怒吼道。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胜券在握,可转瞬之间,即将到手的胜利就烟消云散了。起兵反抗倭马亚家族以来,艾布?穆斯里姆还是首次遭遇如此惨败。
“总督,各军都顶不住了,赶快撤退吧!再不走就晚了!”穆台阿策马如风,不等总督首肯,抓住艾布?穆斯里姆坐骑的缰绳就跑。其余亲卫此时才反应过来,催马赶上,拼命向西。
北庭军发动进攻后,哈基姆带着二百骑兵,紧盯着艾布?穆斯里姆的帅旗。
当艾布?穆斯里姆开始向西逃窜后,哈基姆等人立即用大食语高呼:“艾布?穆斯里姆逃跑了!艾布?穆斯里姆逃跑了!”
喊了数声后,哈基姆如离弦之箭,从东北侧抄近路向艾布?穆斯里姆一行追去。
哈基姆刚发动,忽都鲁的附离亲卫如横行原野的狼群一般,杀向艾布?穆斯里姆。只是,忽都鲁的目光,始终盯着紧紧守卫在总督身边的穆台阿。
仍在抵抗的呼罗珊骑兵听后,军心动摇,顿时丧失了最后一丝勇气,调头就跑。
粟特轻骑早已开始小规模逃散,见主心骨呼罗珊骑兵行将溃散,他们不是急于逃跑,就是丢盔弃甲匆匆投降。
“追击残敌!投降不杀!”大局已定,王正见高声令道。
北庭轻骑在王勇的率领下,带着黠戛斯部沙陀部沿着小河向西追去。
谋剌思翰派人拿着玉佩请示了王正见后,也率军跟在黠戛斯骑兵之后,追击溃逃的敌军。
北庭陌刀手和刀盾兵则在李定邦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收拢俘虏。
“安西健儿,报仇!报仇!”高仙芝骑上战马,如狮怒吼。
“杀!杀!杀!”血战许久的安西军上下齐声怒吼,他们的眼睛中都燃烧着熊熊怒火。
席元庆的重骑兵反复涤荡敌阵后,在追逐败军中已无用武之地,就回到营中,拱卫高仙芝和封常清。
段秀实的轻骑兵带着八千回纥骑兵和一千多拔汗那轻骑,风卷残云般向西追去。一路上但凡有骑在马上不下来的敌人,一律格杀。
陌刀手和刀盾兵在李嗣业的带领下,开始出营补刀,将尚未死透的敌军彻底解决。
对于王正见和高仙芝而言,击溃大食叛军,彻底打消大食人对河中的垂涎是西征的根本目的。能否抓到敌帅并不是特别重要。得之,锦上添花;失之,无伤大雅,甚至更佳。
可对哈基姆而言,艾布?穆斯里姆是呼罗珊骑兵的军魂,斩之可极大削弱叛军的实力,对他是势在必得;对忽都鲁而言,穆台阿欠他一个解释!
逃亡之时,大食马的卓越性能得到最充分的展现。艾布?穆斯里姆在穆台阿和数百亲卫的扈卫下,越跑越快,很快就将唐军骑兵甩在了身后,眼脱离战场了。
“杀!”哈基姆一马当先,从北侧跃出,舞动着弯刀,冲向艾布?穆斯里姆一行。
“你们护卫总督先走,留下一百人随我退敌!”机警的穆台阿催马向右前方一跃,挥刀猛劈,直奔哈基姆的面门。
哈基姆急忙举刀格挡,两柄同样锋利的长刀撞在一起,将两人的虎口都震得生疼。
转眼间,穆台阿和哈基姆就斗了数个回合。两人周围,总督亲卫和倭马亚家族的宫廷卫士也战成一团。
穆台阿天生勇力,一路走来,都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哈基姆虽然也算勇武,却是依靠自己的家庭出身和机灵的头脑获得了百夫长的职位,武技本就不如赛伊夫丁,更无法和穆台阿相比。
面对如疯牛般拼死相博的穆台阿,哈基姆顶了三十余回合后,就感到右臂发麻气力不支。
哈基姆所率领的宫廷卫士,平时里的训练还算刻苦,却基本没有经历过血战恶战,和经常陪艾布?穆斯里姆上战场的亲卫不可同日而语。
宫廷卫士人数虽然占优,却抵不过困兽犹斗的亲卫们。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被对方压制的节节败退。
“倭马亚家族的走狗,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战胜我们!”穆台阿瞅准空隙,一刀直奔哈基姆的咽喉。
“当啷”一声,一把长矛直刺而来,撞开了穆台阿必中的一刀。
“谁敢拦我!死!”杀得性起的穆台阿手腕一拧,长刀顺着矛杆就要向前推。可他一抬眼,不禁浑身一哆嗦,志在必得的刀锋也停了下来。
“穆台阿,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突骑施人!”忽都鲁怒火冲天。在他身后,一千附离亲卫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忽都鲁特勤,你怎么在这里?”穆台阿结结巴巴问道。
“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何必屡次三番救我!”穆台阿的慌张让忽都鲁心痛欲碎。他想起和穆台阿一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我……”口拙的穆台阿心神大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忽都鲁如刀的质问。
“死!”哈基姆见穆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