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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为何不带他去见伊月小娘子?”
“王焊起兵前他见了真珠郡主一面,估计还来不及说清楚就赶上杨国忠率兵进入坊中。之后郡主忙碌不堪,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一名镖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看起来很焦急,说不定有什么重要发现,我带他去见伊月小娘子。”阿史那霁昂体味着百爪挠心的煎熬,不觉对于韩镖师有点同情。
“这?”其余素叶镖师碍于阿史那霁昂的身份,答应也不是、劝阻也不是。
“没事,就算日后霨兄责备,也由某来承担。”阿史那霁昂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
片刻之后,阿伊腾格娜等人听了韩镖师汇报后,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翻阅了半天监控记录,却不料最关键的情报就近在眼前。
“霄云姐姐,烦请你即刻进宫,告知霨郎君此事!”阿伊腾格娜忆起王霨的安排,急忙请求道。
“我这就去!”阿史那霄云毫不拖泥带水,起身欲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素叶郡主可将监控记录也全部带走,或许有助于霨郎君。”卢杞补充一句。
“好!”阿史那霄云将文卷抓在手中,匆忙离去。
“伊月郡主,可否调拨数名能说会道、与坊中武侯熟识的镖师,陪在下和韩镖师去南门附近寻找人证。”卢杞不待阿伊腾格娜吩咐就主动请缨。
“可!巴库特你陪卢郎君去挑选人手。”紧要关头,阿伊腾格娜也不再客气。
“伊月,我呢?”阿史那霁昂有点茫然。
“霁昂郎君,你不妨再在宅中或坊里转转,指不定还会有更多发现,那样高节帅一家就能早日安然脱险。”心情渐好的阿伊腾格娜开玩笑道。
“好!”实心眼的阿史那霁昂兴致冲冲、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离开后,阿伊腾格娜走到窗前,见雨落疏疏,暗暗祈祷:“阿胡拉马兹达,无所不能的光明神,愿你保佑小郎君平息朝堂风波,愿你保佑天下不起刀兵。”
雨打飞檐、风动丝帘。
张德嘉望着紫宸殿中脸色阴沉的圣人和神情各异的朝堂重臣,惴惴不安,心口怦怦直跳。身为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和高翁的心腹,他曾多次近距离见过圣人,也和不少文武大臣有过点头之交。可踏入激烈如沙场的大殿,张德嘉惊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不行!为了仙桂兄,我必须勇敢站出来。”张德嘉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他瞥了眼安然自若的王霨,佩服不已。
“在下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张德嘉叩见陛下!”张德嘉跪拜于地,尽力让嗓声不发颤。
“平身!”李隆基漫不经心抬了抬手,扭头问道:“高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陛下,此子乃北庭监军张道斌的义子,文武双全、颇为机灵。前些日子,某察觉邢縡宅中过于热闹,派他去查探了数次。”高力士言简意赅报出了张德嘉的根底。
“倒是可造之材。”李隆基对张德嘉印象不错,回身道:“德嘉郎君,高大将军说你欲见朕陈述王焊谋逆之事,不知你要说什么?”
李隆基点明张德嘉来意后,李林甫皱眉沉思,推测高力士的用意;杨国忠不明所以,有点茫然;鲜于向觉得局势愈加复杂,不免有点忐忑;陈希烈双目放空,仿佛在听殿外的风雨声;李亨枯坐于榻,不为所动;陈玄礼似有所料,低头不语;张均摆出就事论事的姿态,侧耳聆听;王霨则恍然大悟,当即明白为何张德嘉多次跟随高仙桂去邢縡家中赴宴。
“启禀陛下,微臣曾应邀去邢司阶家中宴饮,发现邢司阶多次明里暗里挑唆王焊,用心不善。而赴宴的龙武军将佐,也均是邢司阶召集来的,与王焊毫无关联。”张德嘉顶住无数道目光的压力,大声说出所见所想。
“哈哈!老夫明白了!”李林甫豁然贯通:“陛下,任海川、邢縡都是有心人安插到王焊身边的。其用意就是唆使王焊谋反,从而党同伐异!”
李林甫一言既出,满堂震惊。真相虽然从来不足以决定朝争之胜负,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总是会如灼热的太阳一般,刺穿阴谋诡计的雾霾。
“这?”李隆基登基之前,亲身经历甚至主导过无数次宫廷政变,深知人心之毒,不由对王焊谋逆一事起了疑心。
“德嘉郎君,汝可知,邢司阶是某派去接近王焊的?”陈玄礼长身而起,厉声质问。
“在下不知。”张德嘉摇了摇头。
“汝方才说邢司阶出言挑唆,不过是某得意叮嘱邢司阶对王焊进行考验。”陈玄礼说完,扫了眼情绪高涨的李林甫。
“陈大将军的远见卓识果然令人敬佩,邢司阶三言两语,就试出了王焊的谋逆之心,实乃陛下之福、大唐之福!”陈希烈及时跟风而上。
“陛下,若非王焊早有反心,他为何不去举告邢司阶?”杨国忠总算反应过来,积极跟进。
张德嘉面对三名重臣的质疑,一时语塞。李林甫攥紧拳头,却并未介入争执。
王霨轻轻摇头,心中深感可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焊若没有纰漏,怎么会被人盯上。德嘉兄,你不该铺如此大的摊子,反而令圣人怀疑你证词的可信度。”
“德嘉,王焊谋反大罪,陛下早有定论,不必再言。那邢司阶确乃陈大将军所派,与你殊途同归。汝还是说说高家吧?”高力士担心张德嘉进退失据,出言提醒道。
“诺!”张德嘉听出高力士话中深意,急忙向陈玄礼施礼致歉:“陈大将军,小子不知邢司阶之身份,出言冒犯,还请恕罪。”
“好说,好说!”陈玄礼摆了摆手。
“陛下,龙武军录事参军高云舟与执戟高仙桂只是应邀赴宴和狩猎,吾从未看见他们与王焊密谋反叛。”张德嘉的语气谨慎了不少。
“德嘉郎君,某就问一句,你与高仙桂是何关系?”陈希烈面露讥笑。
“陈相国,在下……在下与高仙桂相识多年。”御前议政,张德嘉不敢隐瞒。
“相识多年?德嘉郎君,汝随北庭张监军前去庭州多年,高仙桂乃时任北庭长史高舍屯之子,你们二人相交莫逆,可谓知己好友。‘相识多年’说的轻巧了点吧?”陈希烈博闻强记,对北庭高官子弟间的关系一清二楚。
“父皇,北庭都护王正见长子王珪、高长史之子高仙桂与德嘉郎君年岁相仿,情同兄弟,儿臣曾听珪郎君多次提及。”李亨貌似客观的佐证将张德嘉逼入无路可退的绝境。
“德嘉郎君,汝为了替好友开脱,竟然敢在圣人面前撒谎,胆子可真不小!”杨国忠火冒三丈,双目圆睁。
“德嘉郎君,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鲜于向故意恫吓张德嘉。
见张德嘉被众人逼得连连后退,高力士无奈苦笑。方才小黄门告诉他张德嘉在殿外求见,打算上殿作证为高仙桂洗清嫌疑时,高力士已经猜到张德嘉的特殊身份必然会成为遭人攻击的把柄,致使他的证词无力回天。不然的话,高力士早就将张德嘉叫入紫宸殿,又何须等他主动前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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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短兵相接巨案平 七()
从谋逆案爆发前,高力士就笃定高仙芝绝非主谋。可问题是,操纵风云的幕后黑手欲图将李林甫斩尽杀绝,而最可靠、最锋利的武器就是将高仙芝拖入谋反大案,从而扳倒把持朝政多年的右相。
高力士看得分明,也与王霨达成共识,要想尽办法避免谋逆案演变成滔天血案。高力士虽然支持东宫继位,可他并不愿看见大唐朝堂血流成河。何况,他已经隐隐有点担心,若无权相李林甫压制,东宫会不会威胁圣人的安危?玄武门之变会不会再次上演?但是,无论内心看得再分明,若无证据,就不可能阻止案情如山林野火越演越烈,直至最终殃及成千上万无辜者的性命。
高力士知道王霨正在全力寻找证据,可朝议进行许久,一场暴雨都快要停了,王霨依然迟迟不言。高力士明白证据还未到手,所以才决定用张德嘉拖延点时日。可不料面对杨国忠等人的围攻,张德嘉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算了,看来并非人人都能像霨郎君那样时时给人惊喜。”高力士感慨一声,正琢磨如何出手帮张德嘉解困,却见一名贵妃娘子身边的宫娥从侧门溜进大殿,将一个鲤鱼状的信封塞进王霨手中。
高力士顿生潇潇风雨将尽之感,立即做出决断:“陛下,正因德嘉郎君是高仙桂的知己好友,吾才派他以之为遮掩前去查探。德嘉郎君素来公私分明,某相信他不敢欺瞒陛下。”
“难道高翁欲图凭一小子之言为高仙芝开脱吗?”杨国忠觉得胜券在握,对一向不敢得罪的高力士也不太客气。
高力士心中狂怒,脸上却和风细雨:“杨侍郎,某只不过说德嘉郎君不敢欺君,何曾替高仙芝脱罪。方才德嘉郎君说他未见过王焊与高家子弟商议谋反。至于他看不见时发生过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高大将军所言在理。朕听得出来,德嘉郎君只是述说其所见所闻。”李隆基开口声援高力士。
“谢陛下!”张德嘉跪拜在地,心中惭愧无比。他本以为能够尽自己所能帮朋友一把,现在看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陛下,德嘉郎君尽职尽责,其心可嘉。但谋逆者行事必密,他所察不全,也不足为怪。”陈。希烈明褒实贬,欲图将张德嘉的努力全盘否定。
“正是如此!”杨国忠连声附和,鲜于向急忙点头赞同。
“高仙芝手握雄兵,威震碛西。高家子弟形迹可疑,更兼安西牙兵卷入谋逆案中,父皇不可不察。”李亨看似轻描淡写,用心却极其歹毒。
李林甫张嘴欲辩,却根本无法自证清白。他见大势已去,苦涩无比。李林甫本欲保住王鉷,无奈王鉷格局太小,竟顾念兄弟之情触怒陛下;他独战群狼,推测出诡计的真相,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翻盘。
“某纵横朝堂十余年,今日竟要一败涂地?”李林甫心有不甘,他仿佛看到此案过后,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党羽散尽、大权旁落,虽不至于满门抄斩,却必将成为无牙病虎,再也不能把持朝堂。而潜伏在四周的政敌肯定会趁虚而入、步步紧逼。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心神恍惚间,李林甫忽而忆起多年前在大慈恩寺内听过的一段佛经,当时他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现在却忽然体会到权欲烫手的切肤之痛。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缕阳光照入满堂朱紫的大殿,如同一羽白鸽误入刀光剑影、血流漂橹的战场。
“陛下,方才微臣家中托素叶郡主送来一封信,和谋逆案有关,恳请陛下准某禀明详情。”当殿中诸人以为大局已定时,王霨忽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可!”李隆基有点期待。
高力士见王霨神色从容,松了口气;李林甫既惊且喜,呼吸凝重;杨国忠自以为大获全胜,并不在意;李亨满心狐疑,眼神冰冷。
“陛下,某因四月二十一日曾遭人刺杀,甚是惊恐。为确保家宅平安与坊中宁靖,特组织家仆协助武侯巡街。今日辰时,某家一韩姓家仆在金城坊南门看见一辆马车,车中坐了四个壮汉,其中两位竟是他的旧友。韩姓家仆本为安西轻骑兵,因在怛罗斯苦战受伤,离开龟兹来到庭州。他的数名袍泽则因战功攫升为牙兵,被封副使带到长安,负责守卫李相。韩姓家仆所见的两人,正是他昔日之袍泽、今日之牙兵。家仆上前打招呼,却发现两名袍泽对他不理不睬。幸而车夫走神,马车陷入街边沟渠。家仆与路上众人上前相助,惊觉牙兵被人迷昏。家仆试图将他们救出,却被两名持刀武士撵走。家仆赶回吾宅,欲恳请吾出手相助故友,却不料倏忽间就发生王焊谋反之乱,昏迷的牙兵也变成了两具死尸。”王霨尽量简洁地说清了来龙去脉。
“牙兵!原来他们是被人迷昏,然后用马车转移到谋反之地。”李林甫拼出了整个阴谋的全貌:“到底是谁试图栽赃陷害安西军?一旦查清,老夫身为安西大都护,必为麾下儿郎伸张正义!”
李隆基轻拍御榻扶手,神情耐人寻味;高力士见圣人有所触动,心中大定;李亨冷眼盯着王霨,胸中恨意翻涌;陈玄礼有点惊讶,不意竟然出了如此漏洞;陈。希烈迅速判断了一下殿中形势,缩头不语;张均望了眼王霨,抚须而叹;鲜于向皱眉苦思,觉得原本明朗的局势有点扑朔迷离;张德嘉见王霨终于出手,顿觉肩上一轻。
“霨郎君,汝与高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