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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向官威虽盛,王霨却傲然不惧,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吉温。由于担心安禄山谋反,王霨早就安排人手跟踪监视严庄和安庆宗,从而窥探到吉温与安禄山来往密切。
本章未完,请翻页)“身为李林甫党羽时暗中投靠杨国忠,如今又脚踏两只船,浑不顾双方斗得热火朝天,打定主意要火中取栗,真是老奸巨猾胆大妄为之徒。不过,我想借助的,也正是他左右逢源的秉性……”
面容俊秀的高仙芝和亲自担任朝集使的安西四镇节度使封常清聚在一起,一对老搭档时而激昂时而沉重,不知在商议什么军国大事。龙武军兵曹参军事高云舟和飞龙军司阶高云桂如两尊金刚力士守在高封二人身旁。
春风得意的王思礼轻拍王勇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朝野皆知,哥舒翰在元日大朝会前上表,欲任王思礼为陇右河源军使,显然是打算栽培王思礼为陇右节度副使。杨国忠对能征善战的哥舒翰格外倚重,自然无所不从。即将一跃成为大唐高阶武将的王思礼已成为大唐边镇冉冉升起的后起之秀。
兀自站立在角落里的河中朝集使李定邦双臂抱着胸前,冷眼打量丹楹刻桷的宫阙,对眼前的喧嚣漠不关心。李定邦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令王霨迷惑不解。
穿越以来,有个人始终令王霨琢磨不透,那就是河中兵马使李定邦。他祖上乃凌烟阁功臣卫国公李靖的弟弟李客师,其父李令问是李隆基在藩时的亲密玩伴。后虽家道中落,但其家族与大唐宗室依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李定邦却死心塌地甘当阿史那旸鹰犬,对朝廷敬而远之。虽说阿史那旸温雅如玉干净如溪,令人心折,但王霨经父亲点拨后,已隐约察觉到阿史那旸的勃勃野心。而王霨不相信跟随阿史那旸多年的李定邦会毫无所察。
“有父亲和封常清在,北庭和安西两军将一北一南钳制住河中军,加上沙陀部和突骑施部的牵制,以阿史那旸之精明,当不会逆天行事明知不可而为之吧。”王霨盘算碛西局势:“当务之急,还是凝神聚力驱散安禄山谋反的可能,利用朝堂争斗因势利导,铸造制度牢笼,彻底削弱分化节度使日益膨胀的权力……”
想到飘荡在大唐上空的战乱幽灵或将消失,王霨不由觉得几分轻松,脑海里翻涌出刚来长安时的情景:“转眼入京已两年,三年之期近在眼前,何时才能与霄云一起离开长安呢?”
长安的风流繁华固然令人沉醉,可变幻莫测的风云也令人畏惧。穿越前,王霨大略知道盛唐时代对河中进行过行之有效的治理。可翻阅史书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则是另外一番滋味。不过,即便是在大唐国力的巅峰时代,长安朝堂对于碛西诸地依然不够重视,满朝文武多少仍视之为化外之地。dudu2;
大概是因为穿越到碎叶的缘故,王霨对西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况且他绝不会不愿坐视华夏文明的衰颓,故他早就打定主意,一旦长安事了,就返回庭州,全力开拓碛西。
王霨正遐思间,忽听有人在耳边低语道:“霨郎君,家父有请。”
“嗯?云舟郎君,高相找我?”
“正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高云舟的回答干脆利落:“有劳霨郎君移步。”
“不敢。”王霨迈步走向高仙芝时,忽然留意到河西朝集使董延光正得意洋洋对一位年约六旬的武将吹嘘着什么。
“霨郎君不认识郭副使吗?”高云舟甚是细心。
“郭副使?”王霨拍了拍额头:“难道是新任朔方节度副使郭子仪?”
“李相薨后,李副使升任朔方节度使。经他举荐,横塞军使郭子仪被攫升为节度副使。”高云舟将门之后,对碛西将领颇为了解:“家父曾言,郭副使武举出身,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前任朔方节度使张齐丘因分配粮草失宜,引发兵变。郭副使不畏乱兵,挺身而出护住张齐丘,用霹雳手段弹压乱兵,然后劝张齐丘改弦易辙重新调配粮草,以菩萨心肠平息风波。可惜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郭副使不得其时,年近花甲才得封节度副使,一生功业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时在世人眼中,郭子仪竟只是个时运不济的老将。”王霨忆起郭令公在后世的赫赫威名,心海起伏:“宁愿郭汾阳不封万户侯,也不能让万千生灵遭遇兵燹。安禄山就由我来对付吧!”dudu3;
寒风如刀,斩不断英雄气概。
走近高仙芝与封常清两位南征北战的盖世名将时,王霨顿感如山壮烈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见过高相封节帅。”王霨恭敬施礼道。
“敢问霨郎君,素叶居在庭州和龟兹的分号屯有多少粮食和棉服?”高仙芝开门见山。
“粮食棉服?”王霨稍一思索,旋即猜出封常清的用意:“安西军是欲再次征讨吐蕃吗?若不是吐蕃,那就是远征大勃律?”
“霨郎君七窍玲珑一点就透。”封常清由衷赞道:“大勃律国王被吐蕃勾引,蠢蠢欲动。原本去年某就打算出兵讨伐,谁料关中洪灾和剑南战事导致碛西军粮紧张,安西军无力远征。而今洪灾已退,从关中迁居安西各镇的灾民也安居乐业,某打算今年夏收之后率军征讨大勃律,惩戒不臣之藩属。”
“去年碛西风调雨顺,粮棉均堆积如山。只是不知封节帅会出动多少兵马?”
“兵贵精不贵多,五千安西健儿率一万各藩属散骑足以平定大勃律。”封常清信心满满。
“大小勃律位于崇山峻岭之间,国小兵微,动用大军徒增耗费,于战事无益。”王霨点头称是:“若是征讨吐蕃,一万五千精兵略显不足,怎么也得动用三五万人马。”
封常清脸色微变,但瞬间就恢复如常:“霨郎君果然知兵,吐蕃军战力凶悍,与大小勃律有云泥之别。”
“征伐不臣乃国之大义,小子自当尽力,素叶居愿以优惠价格向安西出售粮棉。”经怛罗斯之战及王鉷案后,王霨与安西都护府的合作愈发密切:“但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派一支素叶商队跟随安西健儿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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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胡将入京势骚然 四()
“霨郎君难道要开拓大小勃律?两国甚是苦寒,唯皮毛值点钱。”亲自率军远征小勃律的高仙芝通晓两国风土。
“不!”封常清摇头否定高仙芝的推测:“某虽猜不到霨郎君剑指何方,但想来绝不会为大小勃律的弹丸之地大费周章。”
“高相之见识、封节帅之机敏皆令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王霨拱手道:“贞观年间,高僧玄奘曾独行万余里,经河中、吐火罗抵达天竺,一路所知所见尽在《大唐西域记》。北庭杜长史少时阅览此书,才立志游历西域,终写出堪与《大唐西域记》相媲美的《经行记》。某遵杜长史教导熟读《大唐西域记》,得知天竺诸国土地肥沃、人稠物穰,甚是好奇;又听闻从勃律有山路可入天竺,不必绕道吐火罗,故欲派精干人手前去探查。”
“长安市井风传霨郎君在扬州开设分号,筑巨舟扬帆东渡倭国。霨郎君之志向何其大也!”高仙芝瞥了眼高云舟和高仙桂,感慨万千。
“高相说笑了,扬州筑舟者,乃行商赵无极,并非小子的分号,某不过襄助一二。”王霨澄清道:“非小子志存高远,实因寰宇之大,远超吾等所知。华夏虽蒙苍天厚爱、先祖庇佑,奄有广袤疆土,然若固步自封、畏缩不前,如蛙坐井中观天,岂不辜负先人筚路蓝缕之功?”
“壮哉!”高仙芝抚掌而叹:“封二,若战事顺利,何不遣一旅健儿协助素叶商队探寻通往天竺的孔径。”
“相国吩咐,某岂敢不从?”封常清嬉笑道。
“多谢高相国、封节帅。”王霨恭敬施礼:“其实南进天竺最开阔的通道正是玄奘法师所走的路线玄奘经阿富汗过开伯尔隘口进入印度次大陆,开伯尔隘口是无数来自北方的征服者进入印度的必经之路),可惜吐火罗地仍归黑衣大食掌控,否则小子何须舍近求远。”
“最近河中军频频越过乌浒水敲打呼罗珊,安西与北庭两镇反无用武之地了。”封常清意味深长道:“某听古老讲,苏禄可汗雄踞河中时也是这般气象,大军摧枯拉朽,逼得大食军十余年不敢东渡乌浒水。”
“封二,国虽大,好战必亡。既然河中军肩负起抵御大食东侵的重任,安西四镇安守本分即可,何必多事。”高仙芝淡淡道:“魑魅魍魉何足惧,吾自巍然镇群妖。有安西健儿在,碛西无忧!”
“高相国、封节帅,若无其他可以效劳的,小子就先告辞。”王霨听出高、封二人话里的玄机,但他不便公然指责阿史那旸,遂拱手告辞。
待王霨走后,高仙芝才低低道:“封二,汝能确定苏毗部那边万无一失吗?”
“节帅放心,若无十全把握,某岂敢轻易上表出征。”两人密谈时,封常清还是习惯称高仙芝为“节帅”。
“封二行事周密严谨,某信得过!”
“节帅,只要某在,安西四镇永远都是你的根基。”封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清谨慎地瞄了眼被群臣环侍、簇拥的盛王,压低嗓音道:“节帅,汝真的相信盛王能掀翻太子、继承大统?李相已薨,李岫懦弱不堪、李仁之乳臭未干,节帅无需再对他们亦步亦趋。”
“封二,依汝之见,圣人为何要密召某入宫,暗示吾重查旧案?”
“太子入主东宫十六年,若无失德之举不可轻动,否则天下不安。圣人之心,乃用节帅为跳荡先锋,直刺东宫营垒。”
“封二担心先登者九死一生?”高仙芝对封常清之意心领神会。
“节帅已身居相位,何须如此豪赌?”封常清劝谏道。
“封二,某岂不知圣人之心术和此事之凶险。然吾心甘情愿涉足储位之争,非贪图他日拥立之功,而是要为高家和冤死的安西儿郎讨个公道!”高仙芝拳头紧攥、指节发青:“某隐忍一年多,并非血冷气衰、明哲保身,只因辨不清圣人心思和朝堂风向,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鸡飞蛋打。如今圣意已明,吾腰间的横刀早已按捺不住,定要痛饮仇人血。”
“节帅既有此心,可尽情施展,某将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为节帅助威!”封常清意识到高仙芝决心已定,遂如往日一般出谋划策。
“知我者,封二也!”高仙芝动情握住封常清的胳膊。
“某此次进京的随从中有三十名安西军最出色的斥候,吾已将他们全部编入安西进奏院,节帅可任意驱使。”封常清担心高仙芝在长安人手不足,早有准备。
“之前坊间传闻,长安城中的游侠儿甚是厉害,某本不屑一顾,想着他们如何能与堂堂军阵相比。但从卫伯玉的经历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论街头巷尾的阴暗伎俩,军旅虎贲还真不如游侠剑客。长安不仅庙堂水深,江湖也不太平。之前李相就因轻视鸡鸣狗盗之徒而吃了暗亏。”高仙芝叹了口气。
“若非王都护与东宫牵扯太深,霨郎君和素叶镖局将是最合适的帮手。”封常清有点遗憾。
“本就是一潭浑水,何必再拉霨郎君下水。有仙桂、云舟和卫伯玉,吾安西儿郎自会报仇雪耻、手刃仇敌。”高仙芝傲然道。
“节帅仁心某深为敬佩。可依在下看,霨郎君从来都在浑水中,否则他何必进京卷入是非?”
“某虽看不清王正见父子因何求索,但隐约觉得,其所求绝非一家之富贵或一党之兴衰。”高仙芝肃然道。
“节帅,人各有各的造化。王家父子所求或为无上大道,然节帅坚守朝堂正气,内抵杨国忠乱政、外御安禄山妄为,亦是莫大功德。某才德有限,唯求保安西四镇军民平安、碛西一隅不受外敌欺凌。”
“封二过谦了。”高仙芝哈哈笑道:“出将入相之途已通,长安政局风云变幻,两年之期倏忽将至,封二岂无意于相位乎?”
“杨国忠恨不得独霸政事堂,而圣人早就打算调王都护入京,王都护
本章未完,请翻页)父子则使出浑身解数驱使安禄山离开老巢。”封常清对朝堂动向一清二楚:“长安风雨不休,某有自知之明,还是蛰居碛西一隅比较安稳,也可为节帅留一步退路。”
“封二啊封二……”高仙芝正要挥拳拍打封常清的肩膀,却听蹄声哒哒,数骑飞龙禁军绝尘而来。
“禀盛王殿下,东平郡王的车驾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