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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以为战斗一触即发时,对面浅井家的部队忽然在一声“立定”的口令后,又传来了“一二三四”的一声整齐的口令,全军原地踏步几下后停了下来。然后,对面又响起了几声“向右看——齐”的口令,所有足轻都齐刷刷地把头往一边扭曲,脚下踏着小碎步,原本有些散乱的队伍立刻横平竖直对得整齐。然后,又是一声“向前——看”的命令,所有足轻立刻又齐刷刷地把头扭了回来,直视着面前看傻了的六角军。
“这是…”六角家三百多旗本武士被面前的场景给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会有这么整齐的部队!那些诡异的口令和变换又是什么东西啊!
将他们从发愣中拉回来的,是浅井长政的一声低吼:“拔刀!”五百雄鹰备战兵整齐地抽刀在手,刀剑出鞘的嘶鸣声令六角家足轻们不寒而栗。
“进攻!”浅井长政大踏步从阵中两个方阵中间,走到了队伍正前方!亲自举刀快步冲了上去,身后的浅井军们一声整齐的怒吼,也都跟着冲了上去。
“这种士气!这种精神!”六角家部将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糟糕了!肯定挡不住!”
“向殿下求援!”他朝着一个传令兵怒吼道,然后亲自抽刀,指挥着部下迎了上去。
浅井家摆在最前面一排的士兵,基本都是出自浅井长政原来旗本队的精锐武士,他们本身的战力就和六角家的这些旗本不相上下。这一次,他们排着无比整齐的队形,如一面铜墙铁壁一样压倒过来,士气如虹!
“这帮人的打法!是疯子吗?”站在前线的六角军武士纷纷哀嚎着向后挤去,渴望得到同伴的掩护。浅井军的武士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两军交战后,几乎只攻不守,完全无视刺向自己的武士刀,而是一刀一刀对着敌人的要害挥去。每倒下一个六角军,两旁的同伴就不得不后退以防被浅井军杀入阵中。但是每倒下一个浅井军,立刻就会有后排的人抢着补上去,上阵杀敌。
而其中最为战意昂然的浅井家武士,就是浅井家家督,浅井新九郎长政!他一身蓝甲,挥舞着武士刀,大开大合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肆意砍杀着面前的六角军足轻。他一个扭腰转身让过对面一把刺过来的武士刀,顺势左臂夹住对方握刀的手,右手直接捅入对方的腹部,刀柄顺时针扭动了一圈,立刻鲜血四溅。浅井长政拔刀使劲抽了出来的同时,又有两个地方武士冲上来攻击浅井长政,浅井长政左手扯住那具被自己夹住的尸体的衣服,猛地一抬左臂,把六角军武士的尸体直接掀了起来,砸在冲来的两个六角军的身上。浅井长政也不犹豫,冲上前去连着两刀,又结果了这两人。周围的四个武士刚想过来围攻,浅井长政身边的浅井家武士们就立刻咆哮着杀上前来,不要命地疯狂跟着浅井长政挥砍,把六角军打的节节败退。
“他们怎么都不怕死的!娘的!”那个部将低声骂了一句。前线的六角军武士已经损伤惨重,战死将近两成了,部队已经开始动摇。对面的浅井军明明也伤亡达到一成,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越战越勇。特别是浅井长政的奋战,简直就是雄鹰备的一面旗帜,鼓舞着所有人拼杀。
“浅井大人!我来会会你!”那个部将不能任由军队的士气一跌再跌,挤到阵前高深喊道,企图利用对方身份贵为家督,不会接受单骑讨这种挑战,从而嘲笑对方怯懦,维护本方士气。
“阁下请通名!在下浅井长政,接受你的单骑讨!”浅井长政很有武士风范地下令全军暂停进攻,让出一箭之地,将武士刀收回刀鞘,抬手问道。
“我…在下吉田重安!”吉田重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对方的家督会和一个部将单挑,连刀都没有收回去,就匆忙磕磕巴巴地应道:“请…请赐教!”
“快,快去叫弓箭手!”身后的几个侍大将匆忙想要组织弓箭手狙击浅井长政。
“那就请了。”浅井长政再次将染血的武士刀从刀鞘中抽出,一时间血花四溅。他猛地一个剑步冲上去,拦腰就是一击横劈,吉田重安连忙一个下撩迎了上去,两把武士刀在空中相碰,发出刀锋碰撞的尖锐声。双方都是屏气发力,在刀锋间角力。虽然吉田重安也是六角家有名的武士,因此才被选为旗本队的部将,可是浅井长政的力气却更胜一筹,渐渐地,把吉田重安的武士刀压了下去。浅井长政趁着对方咬紧牙关想最后发力的那一刹那,猛地侧身撤刀,吉田重安抡了个空,武士刀从浅井长政的面颊前划过,带起的风吹得浅井长政脸颊生疼。他抓住机会,脚步快速移动,一个转身,左臂借势肘击吉田重安握刀的手臂。吉田重安赶到手肘一阵剧痛,匆忙收刀回撤,浅井长政跟上就是一个突刺,吉田重安狼狈不堪地下压格挡,却被浅井长政猛地一使劲,把武士刀挑飞了出去。然后,浅井长政就是一个横劈,在两军阵前,直接把吉田重安的首级砍飞了出去,颈部喷起的血液溅起来有几尺高。
浅井长政兴奋地怒吼了一声,再次挥动武士刀,高喊道:“敌将被我讨取了!进攻!”
看到自家少主居然不介意兵凶战危,在两个回合里就斩杀了对方大将,雄鹰备士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气势如虹地跟着浅井长政向着六角家武士们冲了过去。而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六角家甚至连弓箭都没有调出来。六角家旗本队的士气则低落到了极点,草草抵抗了几下,就朝着后方败退而去。
“居然有这么强么!挡住他们!”青地备匆匆赶来,看到的却只是本阵最后的预备队狼狈逃窜的一幕。他们立刻冲上前去,企图侧击浅井长政的侧翼。
“收刀!全军——向右转!”浅井长政早就察觉到了侧翼赶来的青地备,却依旧选择强行先击溃面前的六角旗本,然后再安排全军转身,应付青地家赶来的300战兵。
青地备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侧面面对着自己,只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雄鹰备足轻,全部把刀插回刀鞘,然后齐刷刷地一个转向,腿部一靠,就面向自己站好了。
“拔刀!”浅井长政再次吼道,“进攻!”
措手不及的青地备足轻本打算偷袭侧翼,却立刻遭到了雄鹰备的正面强攻。最前面的两排长枪兵刺伤刺死了十几个雄鹰备士兵后,后面的士兵们却毫不畏惧一般,硬生生地撞入长枪林。青地备的足轻们从未见过这样拼命的打法,立刻就被手持武士刀的雄鹰备成功近身,武士刀挥舞间,无用的长枪犹如木棍一样的累赘。几个骑马武士和步战武士也独木难支,被迅速围攻至死。大批大批青地备足轻被砍倒在地,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溃逃而走。
“青地家的人脑子长在屁股上么!这么强大的旗本队,居然还去贴身作战!”下一个赶来的池田备骂道。他们趁着青地备交战时,来到了官道上,接替了六角家旗本的位置,阻挡雄鹰备前进的路线。
“不要被近身!用长枪刺!”池田备指挥官高呼道,“武士们准备好,一旦有一两个人冲进来,就立刻拦住他们!我们坚持到近藤大人和后藤大人的援军赶来!”
“全体——向左转!”刚刚结束战斗的雄鹰备再次一个齐刷刷地旋转。
“向右看——齐!”“向前——看!”调整阵型后,浅井长政再次催动着雄鹰备冲了上来,自以为是的池田备同样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后,就宣告瓦解,狼狈地向着将旗方向逃窜。
但是这三队的奋战,为本阵争取了时间。进藤贤盛和后藤贤丰带着一共600战兵回到了本阵,其中还有200弓箭手。而此时,六角家在各处的占据因为抽调大量兵力,以不再占优,仅仅能维持均势。
“殿下,那个怕是浅井长政的旗本了吧,还挺厉害!”进藤贤盛狠狠地骂道。
“不要和他们肉搏!”六角义贤刚刚亲自目睹了三支备队的溃败。浅井家的人像疯子一样撞了上来,然后就拼命砍杀,似乎完全不会因为伤亡而影响士气,纪律和阵型始终无可挑剔。明明500人的队伍,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人,却依旧士气如虹地向着本阵冲来。
“弓箭手!准备放箭!”后藤贤丰一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礼数,代替主公开始指挥。200弓箭手第一排蹲着,第二排站着,第三排和第四排在后面准备抛射。
“放!”后藤贤丰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立刻落入了浅井长政的阵中。第一轮平射射中了十几个雄鹰备的大腿和咽喉面部等要害,他们刚一倒下,后排就立刻补上了十几个人。抛射的箭雨根本无法阻挡雄鹰备的前进,队伍微微调整了一下,就在此迅猛地冲了上来。
又是第二轮箭雨,这次将近倒下了二十几个人,但是雄鹰备却不管不顾地在浅井长政的催动下,一头撞了上来,仿佛根本没有人受过伤亡。所有的武士足轻,都只是下意识地服从着补位,前进的命令。
后藤贤丰和进藤贤盛匆忙把弓箭手向后撤去,还没等完成,雄鹰备就已经杀上前来。最前排的足轻和武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斑斑血迹,恶吼着挥舞着染血的武士刀,冲了上来。那股神挡杀神,不畏牺牲的气势,着实震住了六角军足轻们。他们草草地抵抗了几下,前排的许多同伴就被乱刀砍死,被迫节节败退,裹挟着六角家后方试图重整的败军,一起向西南边的桥上逃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雄鹰()
“殿下!快撤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后藤贤丰眼看大势已去,部队已经无法重整,浅井军即将攻到马印之下。他立刻冲了上来,拉住六角义贤的马缰就要他撤离:“马廻众不在,无人保护殿下!请殿下快点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周围的几个侍卫也立刻上来劝六角义贤离开。六角义贤有些恍惚地看着东边溃退下来的军队,和那面高高飘扬的浅井长政的马印和白鹰旗。他心里清楚得很,马印这里一旦失守,整个六角家军队就会失去指挥和斗志,变成一盘散沙。
虽然兵力上没有处于劣势,甚至还包围了浅井家。可是没有了马印的指挥,所有人都会失去战斗下去的意志。他们不知道友军是否还会继续奋战;不知道自己的进攻或者防守有没有人掩护策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进攻,该去打谁…最终只会是一片混乱,纷纷撤走。这就是战争中,为何主帅将旗一旦被攻破,大军就会遭到灭顶之灾的原因了。六角家的大军行将崩溃,这可是六角家多年未曾有过的溃败。
虽然地处南近江的领地,部队们可以自行逃回本居地。但是在浅井军的追击下,怕是要伤亡不小。短时间内,六角家也再无能力召集逃回各自领内的豪族,观音寺城,箕作城的防守也岌岌可危。而且,经此一败,六角家在近江怕是要大失颜面,动摇威信了。不少交界处的豪族怕是会倒向浅井家。六角家在近畿地区十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太快了啊。”六角义贤不甘心地翻身上马。明明在半个时辰前,还是他把浅井家打得落花流水,一统近江,制霸近畿指日可待。转瞬之间,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兵败如山倒啊。
六角义贤看着滚滚逃来的六角军足轻,而他们身后,那面猎猎作响迎风飘扬的马印,以及马印下那英姿飒爽的武将,忽然放声大笑。
“贤政。哦不,长政!”他远远地指着浅井长政,笑道:“连破五阵,你已经在你祖父之上!”
六角家的马印发出了最后的命令:各自逃生。然后,便被侍卫们一脚踹到,众人簇拥着六角义贤仓皇逃离。
渡河前,六角义贤不甘地最后一眼看向战场,日头已经西斜。原本焦灼的两军,此刻已经变成了浅井家的追亡逐北。六角家的部队各自撤退,四处逃散,黑底黄鹤纹的旗帜七零八落地被丢在地上。
他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的荒神山后,忽然有一只雄鹰腾空而起,越过山巅,直击苍穹,随后猛地俯冲,低低地盘旋在战场上方,翱翔着,鸣叫着,仿佛在示威,又仿佛在宣泄。
近江之鹰,腾飞了!
酉时初刻,肥田城头已经炊烟袅袅。从清晨开始,奋战一天的浅井军们,除了早上的一点干粮之外,就没吃过东西了,此刻都已经饥肠辘辘。肥田城奉命动员领内百姓烹制晚饭,迎接大军回城。
六角军在马印倒下后就四散撤离,在浅井军的追击下损失惨重。之后。及时赶回的六角家马廻众匆忙掩护本队撤离,阻止了浅井长政的进一步追击。浅井长政也没有恋战,开始在野良田收拢部队。
“兄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