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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爸爸!”雨秋佑闻言却是有些不满地抗议道,“之前我要买玩具爸爸都不给我买,教导我要节俭不能浪费,爸爸自己却在浪费钱!”
“这个月都买过玩具了,说好一个月只有一个的。”雨秋平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满,“而且那怎么能叫浪费呢?二两银子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可是对于可怜人来说,却可能是几十天的饭钱。”
“可是他们缺钱,不代表着爸爸你要给他们钱啊!”雨秋佑虽然年纪大不,但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番思考,“天野师傅和我说过,天下可怜人多得是,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肯定是自己不作为才导致自己可怜,我们不该因为善良就去帮助每一个可怜人。世界上这么多穷人,爸爸总不见得能每个穷人都给二两银子吧!既然做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就是浪费钱吗?”
“唉…你啊,看来这是权兵卫他教给你的话吧。”雨秋平叹了口气,刚想要开口说教时,雨秋殇已经缓缓地走上了楼梯,回到了桌子边。
“殇儿?”今川枫看着雨秋殇的样子,愣了一下道,“你的棉袄呢?”
雨秋平听到今川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才意识到雨秋殇身上穿着的蓝色棉袄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件衬衣。饭店内还算暖和,但是毕竟是大冬天,雨秋殇已经冻得微微有些流鼻涕。
虽然雨秋殇吞吞吐吐地没有说,但是雨秋平和今川枫相视一笑间,已经明白这个孩子估计是把他的棉袄送给了那个衣不蔽体的小男孩,怕他在寒冬中挨冻了。
“对不起,爸爸。我擅自做主,把爸爸送我的棉袄…”雨秋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口准备道歉。
“不,这不怪你。你有道歉的意识很好,说明你心里很看重纪律和规则。”雨秋平勉励了雨秋殇一句,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但是那件棉袄已经是送给你的了,你想拿它干什么你可以自己做主,爸爸不做干涉。你能够把他送给那个可怜的小孩子,爸爸很欣慰。”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句话后,雨秋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腼腆的笑容,但是雨秋佑的脸色却骤然阴沉了下来。他看了眼他的父亲,又望向了他的哥哥,沉声道:“哥哥,你这不是浪费钱吗?这个棉袄好贵的,你怎么说给就给?这可都是爸爸辛苦挣来的钱啊。”
“阿佑…”雨秋殇闻言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天下有这么多可能因为买不起衣服而在冬天受冻的孩子,哥哥你不可能每个人都给他们送衣服啊。”雨秋佑摇了摇头,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与其想着送衣服给别人,还不如花这段时间好好学本事,帮助父亲平定乱世,以后可以救更多的人啊!你把衣服送给那孩子,不是毫无意义吗哥哥?真正的善良不就是要去救天下万民吗?”
“可是…”雨秋殇没有弟弟那样伶牙俐齿,被说得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是他犹豫再三后,还是抬起了头,似有些惭愧地低声道:“可是那个小朋友看着那么可怜,我实在没法狠下心不去帮他啊。我…没有想阿佑想得那么多…”
就在雨秋殇和雨秋佑争执的时候,茶茶突然从小凳子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雨秋殇的身边,拉了拉他空荡荡的右手袖子,不解地低声问道:“哥哥,你的右手在哪里呀?”
雨秋殇和茶茶这是第一次见面,茶茶之前也不知道雨秋殇的残疾。雨秋殇的那件蓝色棉袄很长,会遮住双手,因此茶茶之前没有注意到。可是当他脱掉棉袄后,单薄的衬衣就再也不能掩饰他空荡荡的右臂了。
“我…”雨秋殇抿了抿嘴,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没有右手。”
“唔?”茶茶愣了一下,微微歪着头想了想后,突然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了雨秋殇的袖子里,然后别扭地想把左手扭一圈再伸出来,装作袖子里好像右手的样子。可是茶茶的手还很短,弄了半天都没能成功。茶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索性把左手伸到了袖子里面,然后把右手的肘关节靠到了袖子边上,装出了一副好像有一只手伸出来的样子。
茶茶扬起小脑袋,用那似笑非笑的眸子望着双眼已经微微泛红的雨秋殇,轻声道:“这样殇哥哥就有右手了呀!”
·
聚餐结束后,今川枫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去了。过年前,织田信长要在歧阜城召开一次武道大会。不过,这次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武道大会,还专门给没有初阵的孩子们准备了一个“幼儿场”。每家的武家子弟们都要参加摔跤比赛,用打擂台的方式进行。表现最好的孩子还会被织田信长赐予奖励——未来会亲自担任孩子元服时乌帽子亲这样的厚恩。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雨秋殇和雨秋佑就已经开始练了大半个月了。在井伊直虎的要求下,他们两兄弟每天都要刻苦训练,因此即使是出来应酬,晚上也要早早回去。
而雨秋平,则要把浅井长政一家送到歧阜城去,今晚织田信长就会设宴款待他们。风雪不小,雨秋平于是叫来一辆牛车,让阿市带着两个小姑娘坐在里面,他则和浅井长政一起策马走在风雪里。
“两个女儿都很可爱啊,长政,”雨秋平帮长政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笑着说道:“以后这两个孩子,肯定都是像阿市一样的美女啊。”
“红叶哥哥谬赞了。”雨秋平话音刚落,牛车内就传来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什么嘛,原来阿市你听得见啊?”雨秋平闻言一乐,“我本来还想和长政聊一些男人间的话题呢,看来要多走一段距离了。”说罢,他就拉着浅井长政策马向前多走了几步。
“兄长可是有要事相商?”浅井长政看到雨秋平如此小心,也是一脸谨慎地低声问道。
“那有什么要事,看把你紧张的!”雨秋平看到浅井长政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道:“我是想问你,你这几年酒量有没有见长啊?刚才怎么一杯酒都不喝,莫非是心里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了?”
“兄长!”浅井长政一下子被雨秋平调侃地满脸通红。对于一个武家男儿来说,承认自己酒量不行实在是太过屈辱了。
“是不是在两个宝贝女儿面前害怕喝醉了,出洋相,才不喝的呀?”雨秋平看到浅井长政的反应,又是哈哈一笑,“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那这以后咋办啊,等你以后有了儿子,是不是酒量也会像你一样差啊?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教教他喝酒呀?”雨秋平看浅井长政有些窘迫的样子,又跟着取笑了一句。
“兄长说笑了。”浅井长政挠了挠头,“不过阿市她自己感觉说,可能又有了身孕了。希望这次会是一个男孩子吧,也好让立他为世子。”
“原来阿市又有喜了啊?那可真是好事啊!希望浅井家也能早日拥立世子啊。”雨秋平闻言笑道。
“说到世子,我感觉殇儿他真的很适合。”浅井长政回想起雨秋殇之前善良的举动,由衷地感慨道:“那份善良,真是和兄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长、夫人还有半兵卫真是教导有方啊。”
“那你觉得佑儿呢?”雨秋平眉头一皱,“他一直是权兵卫在教,似乎对殇儿他那份对可怜人的善良之举不是很满意啊。”
“佑儿小小年纪,已经会想这么多了,未来也是不可限量啊。”浅井长政点了点头道。
“那你觉得,佑儿他说得怎么样?”雨秋平边说边看向了浅井长政,“他有关天下大义的那番话,虽然还有些幼稚欠些打磨,但是也不无道理啊。”
“因为救不过来每一个可怜人,所以应该把目光放长远,来追求平定天下以拯救天下万民么?”浅井长政复述了一遍雨秋佑的话后,微微摇了摇头,“兄长勿怪,我就直言了,我并不认同佑儿的话。”
“为什么呢?”雨秋平闻言一愣,他本以为这番天下大义的话会很对浅井长政的胃口。虽然他本人也隐隐不是很赞同雨秋佑的话,但是一时间却没法很好地反驳他。“帮助一个可怜人的小义,的确比不上拯救天下万民的大义啊。”
“不明小义,何以明大义?”浅井长政抬起头,望着满天的飞雪,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倾诉道:“若是天下人人都明小义,大义自然而至。若是不明小义,所谓的大义不过是违背道义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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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儿女 3()
雨秋殇这几天来一直非常苦恼。虽然,他自从记事起那天,就鲜有不苦恼的时候。但是这最近这段时间的压力,真的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今天已经是永禄十年(1567)的12月22日,离在26日举办的摔跤大会只剩下4天的时间了。可是,现在全尾张所有没有元服的武家子弟里,雨秋殇自问能打赢的,恐怕也只有自己刚出生的弟弟雨秋光和木下秀吉前不久由一位小妾生下的孩子鹤之丸了。当时鹤之丸降生之时,大喜过望的木下秀吉几乎亏空家当地大摆宴席,雨秋殇也跟着雨秋平去赴宴了。
在宴席上,他的弟弟雨秋佑偶然地提起了一个话题。雨秋殇相信自己一贯对她很好的弟弟,一定只是偶然地提起那个话题的。
“哥哥,你说这鹤之丸生下来这么瘦小,以后到底能不能摔跤啊?”练了好久的雨秋佑那段时间三句话离不开摔跤,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却让敏感的雨秋殇一下子停止了咀嚼食物。
“佑儿哥哥,你这是哪里话?”一旁的直江成元丸当时立刻出言解围,“这摔跤可不仅仅是靠着身体啊!还要用脑子的!”
“成元丸,你又知道啦?”雨秋佑没有察觉到雨秋殇的异样,被直江成元丸轻而易举地把话头带偏了,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跪坐在道场里的雨秋殇,想起那时的场景,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小拳头。
时间已经很晚了,雨秋佑早就不练了,跑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了。而雨秋殇则一直练到了现在,实在累了就在道场边坐着休息一会儿。
可是无论他练得多刻苦,他的水平依旧和弟弟相差甚远。无论是力气,速度,或者是具体的技巧,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能因为阿佑他是天才吧。”雨秋殇微微一笑,不禁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骄傲。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袖子上时,笑容便飞快地凝固在了脸上。
“也可能是因为…我就是个残废。”
昔日,柴田三左卫门那声“残废”,成了雨秋殇心里永远的痛。
是啊,他心里也明白,他就是个残废。他的残疾,让他几乎在所有武家子弟必须精通的项目上,远远地逊色于别人。剑道如此,摔跤自然也是如此。
“殇儿,你其实不必太勉强自己。你爸爸我当年这些武道大会就是一塌糊涂,比得不好也不要紧。”雨秋平这样和雨秋殇说过。
“殇儿,要注意身体,别累到自己。你身子弱,不要拼命练了。”今川枫这样安慰过他。
“少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但求问心无愧即可。”竹中重治也这样和他说过。
可是父母和老师越是这样宽容待他,雨秋殇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就因为我是残废?大家就都对我不抱有什么期望吗?就觉得我可以堕落如常人吗?我不甘心啊!
雨秋殇憋着一股劲,没日没夜地练习。他想要证明即使没有一只手,他也不会比他的弟弟差太多。弟弟是他努力的目标,也是他的依靠。因为无论父母和老师如何宽容他,弟弟却总是用一种平等的目光看待他,从未因为他的残缺而对他有所轻视。
“我可以的。”雨秋殇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低吼道。
“我可以的!”他再次在心中低吼了一句,缓缓地站了起身,走向了训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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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武道大会在清州城召开。不过,雨秋殇他们要参加的儿童摔跤大会是傍晚时的比赛,早上举行的则是武士间的剑道大赛。
之所以会把武道大会的地点选在清州城而不是歧阜城,是因为有一位贵客也受邀参与了本次大会——那就是三河国的德川家康。作为织田信长最重要的盟友,织田信长也特意选在当日两人缔结同盟的清州城作为武道场,以表示对此次会面的重视。
而雨秋平,则被织田信长派来全程接待德川家康。此时此刻,两人正坐在武道场二楼的雅间里,看着一楼道场擂台上的武士不断切磋着技艺。而在雅间正